这是一家中餐厅,郑理把药和衣服送上来便离开了。
包厢临窗,窗外是灯火璀璨的江景。
梅祥绅士的等着苏青黛换完衣服才进来。
落地窗边,女孩子一身束腰白裙,腰身单薄纤细。她规规矩矩的坐在红木椅上,听到脚步声,侧头看了过来。
梅祥入座,自然而然的给她添了杯茶,说:“这家菜不错,我点了几样招牌,你若有什么想吃的,一会儿再点些。”
苏青黛接过水杯,局促的说:“我都可以。”
上菜间隙,她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瓷碗沿,目光落在梅祥的手上。
他正低头拆着药盒包装,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干净,动作利落间,一瓶喷雾已稳稳捏在指间。
“抬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苏青黛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那瓶药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给自己用的。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胳膊。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住她的手腕稳住动作,胳膊上随即传来一阵清冽的凉意,是气雾剂喷在皮肤上的触感,淡淡的药草苦味在两人之间悄然弥漫开来。
苏青黛看着他好看的眉眼,忍不住琢磨,他这举动……到底是出于什么呢?
或许只是他骨子里的绅士修养吧?待人接物向来周到,哪怕对着不相干的人,也会维持着体面的分寸。
可心里另一个声音却悄悄冒出来:若是单纯的绅士风度,又何必特意拆了药盒,亲自握着她的手腕上药?那指尖触到皮肤时的温度,分明比气雾剂的凉意更让人记挂。
会不会……会不会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是因为关心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按了下去,脸颊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烫。
之后很快,菜品陆陆续续上了桌。苏青黛大致一看,很养生。
吃饭时,他一举一动斯文矜贵,夹菜时手腕微抬,动作轻缓,连汤汁都不会溅落半分。
他不说话的时候,气氛便显得有些紧张。
苏青黛心头一阵恍惚,眼前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成为与自己绑定一生的合法伴侣。这感觉太不真切,像一场梦,即便他此刻就在眼前,那份真实感也缥缈得仿佛一触即碎。
似乎是觉察到她的视线,梅祥抬眸看过来,眼神沉静,问:“还合胃口吗?”
苏青黛点头。
“这个汤不错。”他盛了一碗山药排骨汤,推到她面前,“养胃。”
苏青黛低头喝了一口,汤底清甜,山药炖得软糯。她抿了抿唇,眼睛亮了亮,说:“很好喝。”
梅祥眉眼松懈,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鱼肉雪白,被他细致地剔去鱼刺,再放进她碗里。
他这般矜贵的人物,骨子里浸着与生俱来的清傲。可做起这些事来,浑然不见半分勉强。苏青黛望着他的动作,心头忍不住泛起一丝微澜:他从前是否也曾这样,将妥帖细致给过别人?
“拍戏累吗?”他突然问。
“还行。”她低头戳了戳鱼肉,“赵导挺严格的,但学到很多。”
“他这人一向严苛。”他淡淡应道,又给她添了一勺百合炒虾仁,“多吃点。”
他们之间不过匆匆见了几面,他知道她的所有,连她喜欢吃什么都一清二楚。而她却只知道他的身份和名字,其它一无所知。
苏青黛看着他,忍不住问:“你……平时是不是工作很忙?”
梅祥抬眸,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随即垂眼,语气平静:“习惯了。”
“电影快杀青了吧?”他轻描淡写地又把转到她身上。
“快了。”苏青黛咬了咬唇,想再问点什么,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眼角余光扫过屏幕,本想起身走到外面去接,可念头刚起,又觉得这举动像是把他当外人,生分得很。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两秒,终究还是按了下去,声音低低的:“爸。”
电话那头,苏志山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青黛啊,你弟弟下个月结婚,你得回来啊!你现在可是大明星了,回来给家里长长脸!”
苏青黛指尖发凉,声音却平静:“我最近有戏在拍,恐怕没时间。”
“哎呀,这是你亲弟弟结婚,又不是旁人,再忙也得回来啊!”苏志山嗓门拔高,“再说了,你现在挣得不少吧?你弟弟结婚,你这个当姐姐的,总得表示表示……”
苏青黛闭了闭眼,喉咙发紧:“爸,我这边还有事,晚点再说。”
电话挂断,包厢里安静得近乎压抑。
觉察到她情绪的变化,梅祥抬眸问她:“怎么了?”
苏青黛摇头,扯出一个笑:“没什么,家里的事。”
梅祥没在追问,只是突然说了一句:“等你空了,带我去拜访一下你的家人。”
几乎是条件反射,苏青黛猛地抬头,语气急促:“不用了吧!他们……”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她缓了几息,说:“他们还不知道。”
“不急。”梅祥浅泯了一口茶,又说:“他们早晚会知道。”
苏青黛“嗯”了一声,低下头佯装喝汤。心里却翻过惊涛骇浪,他的身份地位,总能让人不自觉的就生出一些自卑来。但转念一想,她这点家底,恐怕他早就翻来覆去查透了,此刻在遮遮掩掩,显得有些可笑。
她气息缓了些,徐徐开口:“我家里有些复杂……”
她跟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如涓涓细流,不娇媚,像一股甘冽的清泉,听上去很舒服。
梅祥神情专注的听着她讲,情况和自己调查的一样。
末了,苏青黛突然问了一句:“……你家里,知道吗?”
梅祥明白她指的什么,但他并未言明,只道:“等到合适机会,我带你去见他们。”
离开餐厅时,夜色已深。
梅祥替她拉开车门,等她坐稳后才绕到另一侧上车。
车内静谧,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
苏青黛望着窗外飞掠的霓虹,忽然听见梅祥说了一句:“明天我让人帮你搬家。”
她一怔,转头看他。
梅祥目视前方,语气平静,“赵砚说你们要转场去Y城,剧组休息两天。”
苏青黛心下了然,她刚收到圆圆微信,说剧组放两天假,想必他已经提前知晓。
她如今工作节奏快,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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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赶通告,处理某些突发状况,圆圆跟她住在一起能提高工作效率。她试探性问了一句:“我的助理,可以跟我一起搬进去吗?”
大概是没考虑到这个问题,梅祥略微沉思一番后说:“可以,一楼有客房,你安排一间给她。”
听到他同意,苏青黛松了一口气,说:“好。”
梅祥语气平淡地又补了一句:“Y城那边有套空房,离你们拍摄地很近,到时候会有人联系你。”
苏青黛本想说剧组安排了酒店,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轻浅的“好”。
她感觉像是有一张无形的网,正悄无声息地拢了过来,她辨不清那究竟是裹着暖意的关怀,还是密不透风的掌控。
她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把那点涌上来的别扭和抗拒,一点一点按了下去。
*
公寓里。
圆圆正在看电视,听见苏青黛回来,头也没回的问:“回来了?”
“嗯。”苏青黛换了鞋,把要搬家的事情给圆圆简单阐述了一遍。
圆圆震惊的险些从沙发上蹦起来,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你结婚了?”
苏青黛点了点头。
圆圆:“你……公司知道吗?”
苏青黛继续点头,她当天就给唐茹打了电话。唐茹表现得很平静,好像提前知道此事一样。
“哦,那就行。”圆圆长舒一口气,随即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语气里满是雀跃:“苏苏,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也能住上大别墅!”
苏青黛弯唇笑了:“现在可以好好想想了。”
圆圆忽然凑近了些,眼神里透着八卦的光芒:“你老公长什么样啊?能透漏透漏不?万一哪天他突然去别墅,我认不出来,再把人当小偷揍一顿——你想想那场面,多尴尬!”
苏青黛被她逗得“噗嗤”笑出声,慢悠悠道:“你见过的。”
圆圆一愣:“啊?”
“下午的时候。”苏青黛提醒道。
“你是说下午去片场那位?!”圆圆不可置信,一脸激动的说:“我的天,你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郎才女貌,太配了!原来他是去探你班的啊?”
她那副“磕到了”的表情毫不掩饰。苏青黛没解释梅祥和赵砚的真实关系,只是默认般点了点头。
大概是这消息太让人兴奋,圆圆整个人都亢奋起来,拉着她追问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苏青黛便把飓风那天的事讲了一遍。
“这该死的宿命感啊!”圆圆一脸唏嘘,眼睛亮晶晶地凑过来继续追问:“那你们俩,到底是谁先追的谁啊?”
“他……他追的我。”苏青黛含糊地应着,指尖不自觉绞紧了衣角,生怕她再揪着细节不放,忙站起身找借口:“好热,我要去洗个澡。”
“好吧。”圆圆语气失落,带着点没问尽兴的失落。
进了卧室,门被轻轻关上,苏青黛才像卸下千斤重担般松了口气。
她走到窗边拉窗帘,晚风趁机掀起纱帘一角,带着点夏夜的凉意拂过脸颊。窗外是连绵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漫向天边,温柔地映在她眼底,漾开一抹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浅浅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