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家门，温晚棠在玄关换鞋就闻到了饭菜香味，心想爸妈不可能这么快回来吧。随手拉开左侧的房门，把泰迪熊放进屋，跑去看状况。
厨房的隔门敞开着，温池砚洗完手，正要解身上的围裙，一抬眼，姐姐正站在三米远，跟观赏动物园的怪物一样看他。
“我没走错家门吧。”温晚棠一副“您哪位”的表情，“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会进厨房？会做饭？”
“......”温池砚感受到了轻蔑，哼哧一声：“你弟会的东西可多呢，从前那叫深藏不露。”
温晚棠微不可察地呵笑一声，搁谁面前吹牛皮都不要在我面前吹，你什么逼样我还能不知道。
以前爸妈工作很忙，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是常态，留得姐弟俩在家自力更生。温池砚比她小五岁，更多的是温晚棠照顾他迁就他。
有时候爸妈都不一定摸准他的脾性，温晚棠却能一清二楚，用自己的方式让他老实听话。
就算现在长大了，温池砚敢跟爸妈吵架，却从未对姐姐发过火。
难得弟弟下一次厨，温晚棠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就算他做的不好吃也会夸几句的。
温池砚从厨房端了三菜一汤摆桌，她先动筷子品尝，比预期的好很多。
“不错啊。”温晚棠先竖个大拇指，嚼着嘴里的土豆丝细品，“有点糊了，不碍事。但你做的菜味道挺统一的，跟外卖似的。”
温池砚盛汤的动作一顿，仰起头嘿嘿一笑：“那肯定是你外卖吃多了，吃什么都跟外卖一样。”
而后捧着冬瓜汤大口喝下去，以此掩饰自己的心虚。
天知道，他做饭就是点好外卖，撕掉包装盒，把菜倒锅里重新炒一遍。
这是他认为最省事的方式，不用纠结放多少盐倒多少酱醋，同时省了洗菜切菜的步骤。
多好啊。
他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赞。
温晚棠最近食欲不太好，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了，看着对面吃得尽兴的弟弟，开始关心他考研的事：“你怎么会考海大的航海学院，以后想开船？”
噗嗤一声，温池砚口中的米饭喷了出来，笑得咯咯叫：“姐，开船的那是航海技术。”
温晚棠给他倒了杯水，让他把口中的饭咽下去再说。
“海大的航院底下细分了很多专业啊，什么海事管理，国际航运管理......这些都不是开船。”
温晚棠依旧茫然：“这跟你本科学的环境科学有半毛钱关系？”
“我考的是海洋环境与生态啦。”温池砚娓娓道来，“考研择校的时候考虑到咱家要定居海云市，目标院校定在了这，理所当然要选最好的海大了，离咱家近也方便。”
“没想到你还有这觉悟，知道顾家了。”温晚棠有那么一点欣慰，但其实不希望他有这方面的顾虑，他想去哪个城市就应该去哪个城市。
“那是，你不会真以为我一直长不大吧。”说到这，温池砚似乎看懂了她的内心，而后悠哉悠哉地说：“反正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海云市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大城市就业机会多嘛。”
“别高兴的太早，你能不能考得上还不一定呢。”温晚棠又一盆凉水让他认清自己，转而问：“你面试没搞砸吧？有没有踩到老师的雷点？”
温池砚义正言辞道：“没有！这么重要的考试我怎么会踩雷？”
温晚棠微眯着眼，缓缓吐出：“你确定？”
就不该问，因为他踩雷了也不自知。
“哎哎哎，你能不能对你弟有点信心，我可是在复试班模拟很多次了！”温池砚激动得敲桌子，一五一十地传达自己学到的面试礼仪和回答问题的逻辑。
“就比如在复试班模拟面试的时候，老师问我们的爱好是什么，有个同学说他喜欢打游戏，直接被老师打断了，反驳他一句——那你回家打游戏好了，别来读研了。”
“老师说，这同学就踩雷了，千万不能说不良爱好，导师干嘛招一个喜欢打游戏好吃懒惰的学生啊，你读研就是给老师干活的。”
“我复试的时候老师就问我有什么缺点。”
温晚棠：“那你怎么回的？”
温池砚：“我说我有强迫症，当天学习任务不完成我就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所以我一定要提前做好规划，准时完成任务再去休息。”
温晚棠噗嗤笑出了声：“可以啊你，把缺点巧妙转化为优点。”
她双手拱拳称赞：“高！实在高！”
温池砚摸了摸脖颈，傻里傻气道：“我进考场前是有点紧张，但进教室坐下的瞬间，我看着面前八位慈眉善目的老师，感觉他们很亲切一点也不可怕。”
“我全程都是以一种跟他们聊天的心态回答问题，总体来说还算不错，除了......”
最怕突然转折，温晚棠松下的心再度提上来：“除了什么？”
“怀川哥问了我一个专业方面的问题，我没准备到也不太懂......”温池砚放缓了语速，瞧着她说：“应该问题不大吧。”
几乎是一瞬间，温晚棠的椅脚和地板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整个人站了起来，原地踱步转了一个圈，而后定住。
弟弟眨巴眨巴眼看她，她给出解决方案：“你赶快看调剂院校吧。”
“......”
空气突然安静。
温池砚伸长着脖子，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雳，人连同椅子一同石化，满眼写着“why？”
温晚棠不想跟弟弟阐述她和陆怀川的恩怨，急于给自己找事做，端着盘子跑进厨房。
谁知，她清理残羹剩饭的时候，看见垃圾桶的外卖包装，水槽里乱七八糟的油渍，以及黑了一片的白瓷墙。
“温！池！砚！”她大吼着冲出厨房，“你到底干了什么？！”
只要姐姐发火，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用上吃奶的劲儿，敞开了腿用最快的速度逃离战场。
拖鞋都没来得及换，跑出家门，进电梯，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温晚棠没追上去，把门反锁，给他发了个微信：「你今晚就露宿街头吧，否则回来我打断你的狗腿[死亡微笑]」
深呼吸让自己消消气，转去收拾残局。
用了一小时把厨房的油渍清理完，但被火熏黑的墙搞不定了，她也累了，去浴室洗了个澡。
回到房间躺床上，再度摁亮手机，微信里99＋的消息是温池砚的道歉表情包。
温晚棠没消气，嫌他太吵，暂且把他拉黑。
她正要退出页面，瞥见被各种折扣群聊顶到下方的一个聊天框。
陆怀川两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什么意思？」
说话没上文，这是发错了吧。
都过了两个小时还没发现自己发错了吗？
温晚棠试探着发过去一个符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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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回的很快：「？？」
温晚棠继续敲：「？？？」
难不成他俩要敲满屏的问号。
陆怀川中止了问号大战，点着她：「你发的红包」
红包有什么问题么？
温晚棠视线上移，卡通的红包封面——一只鸭子推着装铜钱的小推车，上面写着“收钱鸭”三字。
多可爱鸭。
莫非是嫌弃她的审美。
下一秒，陆怀川发了个收款截屏：「这数字什么意思？」
温晚棠随即点开自己发的红包，不是25元，而是250。
她顿时明白什么情况了。
陆怀川肯定觉得，她故意发这个数字骂他二百五，因为上车的时候被为难了。
温晚棠忍住想发暴打表情包的冲动。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小肚鸡肠，爱记仇吗。
不过怎么会多加一个0呢，脑海快速闪回——“明悦嘉园，青苑路250号。”
哦对，在发红包的时候说地址，恰巧自己在输入25，结果手口一致多加了0。
温晚棠敲字“不好意思，不小心多加了个0”，这样说的下句是不是得让他退钱了，可发出去的红包哪有要回来的道理，而且她困了，懒得继续掰扯。
删掉那句解释，重新找好措辞：「饭钱25，多出去的225是我付的车费。」
陆怀川：「行」
嘿嘿，你没话说了吧。我看你还能怎么找茬。
手机往床头一扔，她滚进被窝，伸手去够床头的开关。
“啊切——”不是她打喷嚏，是她设置的微信消息声。
陆怀川：「我的车费远远不止这个数字」
陆怀川：「外加男博士给你当专属司机，这笔费用我得好好算算」
我靠！
温晚棠彻底没了睡意，不可置信地坐起身，反复确认对面这人是不是陆怀川。
他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男博士这道坎铁定过不去了。
她盯着屏幕半晌，无言以对。
说出来别人可能不信。
大半夜的，她被一个男博士给讹了。
温晚棠现在急需找个人撒气，旋即把她弟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使劲敲着各种暴.打的表情包，开启99＋连环轰。
如果有上帝视角，温池砚应该感谢陆怀川，姐姐对他的怒气值一下子降到了第二。
两分钟发泄完毕，温晚棠情绪走得很快，瞧着这个一言不发的聊天框，像是看见弟弟屁不敢放一声的模样。
温晚棠改为敲字：「去哪了？赶快回来。」
另一边，温池砚翻了翻满屏的表情包，怒火溢出屏幕了一样，笃定姐姐这话有深意——快回来被我打断狗腿！
我才不上当！
温池砚嗯哼一声：「我在老赵家打游戏呢，今晚不回去了。」
老赵是温池砚的朋友，经常来家里做客。
温晚棠猛然觉得自己跟他妈一样操碎了心，明明他都到了大学毕业的年纪了，虽然刚满20岁，比别人早两年毕业。
她没再多说：「那行，我睡了。」
温池砚没忍住好奇心：「姐，怀川哥不是喜欢你吗？」
温池砚：「你的面子应该挺值钱的[嘻嘻]」
哪壶不开提哪壶，温晚棠发过去一条消息，给手机关机。
「你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