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晨,熹光微露,将将褪尽夜色的天际泛起一层浅浅的鱼肚白。裴淮在祠堂跪了将近三日时间,裴严才许他出来。
彼时,裴棠依恰好在祠堂陪着裴淮,先送裴棠依回去后,裴淮才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方进书房,便见一道男子身影矗立在窗边,手中还捧着一本书,而这本书恰好就是裴棠依送予裴淮的那本。
见到裴淮进来,裴严只不冷不热地扫了他一眼,语气随意,“怎得这么晚才回来?”
裴淮收回目光,道:“我送棠依回去耽误了些时间。”
裴严翻阅纸张的手顿了顿,望向裴淮的视线多了几分深意。
“原是如此啊,”他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随手将书册扔至窗边,坐到圈椅上,道:“跪下。”
语调平静,但却透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凌厉。
裴淮在阴寒似冰窟的祠堂跪了三日,即使是钢铁般坚硬的人也承受不住。但裴淮只稍稍犹豫片刻,随后便掀袍跪地,动作一气呵成,丝毫瞧不出这是跪了几日的人应有的状态。
裴严目光晦暗几分,透过面前人矜贵不屈的身姿,他似乎看到了十几余年前的一位故人。那人无论面临怎样的混乱,都一副处之泰然、镇定自若的模样,仿佛任何事都不足以令他畏惧。
忆起故人,裴严嗤笑一声,语气愈发不屑,“我竟不知你何时与你妹妹,关系这么亲密了?”
裴淮垂眸道:“我为长兄,自要尽到兄长该尽的职责。”
裴严往后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臂搭着扶手,细长的眼眸透着审视的意味,似乎要洞穿裴淮平静的面容看穿他的所思所想。
他没有言语,裴淮亦没有动作。父子二人一跪一坐,久久沉默着,一时竟只闻暖炉中炭火燃烧响起的“噼啪”声。
末了,还是裴严先打破沉默,“兄友妹恭自然是好,只不过……”他停顿片刻,目光如鹰隼紧盯裴淮的面容,“袁涟之事,你当真是为了护你妹妹所做吗?”
袁涟曾为他做事,他虽知晓袁涟作恶甚多,可袁涟能带给他想要的,他便不会在乎那些细枝末节。
袁涟伏法于他来说确有损失,但并不足以为意,他在意的是裴淮的越俎代庖,是裴淮的擅作主张。
从小到大,裴淮对他向来唯命是从,从未行过忤逆之举。袁涟之事是头一回,他并不认为裴淮仅是为了裴棠依这个妹妹,
或许,裴淮是知晓了过往之事……
想到此,裴严眼神愈发锐利刺向裴淮,想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任何细微的变化,可却什么都没有。
裴淮道:“袁涟为人,我与父亲都清楚,他作恶太多,都察院早已盯上他。我会如此,也是因为担心事情暴露后会连累您。”
这话说得不假,当朝皇帝虽不恋权势,痴迷道术,但朝堂仍有些誓死拥护皇权之人,对袁涟所行早已不满,袁涟受到处置是早晚之事。
裴严内心思潮起伏,面容却未显,
“此事却是为父思虑不周,只是日后凡事你都要与我商量一番,免得为父替你担忧。”他面露忧色,瞧着倒真像是位牵挂子女的父亲。
裴淮颔首,“儿子知道,将来不会了。”
裴严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道:“为父有事便先走了。”
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他复又回首看向仍跪在地面的裴淮,身姿端正,脊背挺直,面向他离去的方向恭敬垂首。
他眯了眯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裴严走后,裴淮才缓缓站直身子,他的神情依旧淡然,只是那双狭长眼眸又深邃了几分,就如同一汪漆黑的幽潭,叫人难以琢磨也无法窥探。
沐浴一番后,已将近正午。他坐在案几前,细长的手指摩挲着一块玉,此玉有多处破损,质地也较为粗糙。裴淮的目光落在上面,许久未能移开。
直到屋外陈万禀报称裴棠依来了,他才收起掌心的玉。
听到一阵轻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裴淮抬首,面容柔和,“怎么过来了?”
这几日二人虽不是常伴在一起,但裴棠依在照顾苏芙以外的闲暇时光都会过来陪伴他,今日送她回去后,他特意嘱咐过让她多休息,不曾料到没过多久她便过来了。
裴棠依看了一眼身侧默然垂首的陈万,以及一脸坦然的裴淮,道:“我是来提醒哥哥上药的,我就知道哥哥回来一定会忘记的。”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药瓶,递到了一旁陈万的手中,“此药与我娘亲所用之药是一样的,效果甚佳,麻烦你为哥哥上药了。”
陈万满脸堆笑,接过裴棠依手中的药瓶,“您言重了,能侍奉您和大少爷是奴的幸事。”
他双手捧着药瓶,珍重万分,只是还未走到裴淮身旁,就听得裴淮声音淡淡道:“陈万做事毛躁,让他来还不如我自己。”
陈万:“……?”
“那我去外面唤周千进来?”裴棠依迟疑道。
裴淮道:“他今日告假了。”
“那……”裴棠依瞥眼一旁僵硬立着的陈万,有些犹豫道:“那我帮哥哥……”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淮打断,“你既勉强便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那伤口在他的后背处,自己怎能方便上药呢?
裴棠依顾不上尴尬,连忙道:“我不勉强的,先前不是也……”
陈万低下头,将药瓶放到案几上,福至心灵般默默退了出去。
裴棠依见外人离去,内心的赧然也消散了几分。实则也没有什么好羞涩的,裴淮是她的哥哥,她帮哥哥上药,是很正常之事。
更何况,在祠堂时不也是帮他上过一回?
二人移到了窗边的软榻上,裴淮半褪下外裳,露出伤口痕迹已有几分消退的后背。
裴棠依用指尖沾了些药粉,缓慢覆到他的后背处。
前几日在祠堂,光线昏暗尚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窗外阳光正好,洒落进来的明媚阳光将室内的一切都照得极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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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仅能看清裴淮背后的伤口,更能看清他紧实的后背,遒劲的腰身,以及几道陈年旧疤。
疤痕皆呈狭长状,瞧着已经上了年头了,但伤疤未曾消除,也足以证明当时这伤得严重。
裴棠依没忍住问了出来,“哥哥,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裴淮淡声道:“旧事了。”
见他一副不欲多谈的模样,裴棠依识趣地不再多问,专注着为他涂抹着药膏。
裴淮肤色偏白,平日里看着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姿态。可在衣裳包裹之下,他肌肉结实,硬朗有力,与他平时的模样有着极大的反差感。
裴棠依从未近距离接触过男子,更遑论看见过男子的身体了。但她清楚自己的肤色在女子中是极白的,而眼下对比裴淮的肤色似乎也只比她暗了几分,就如同上好的白瓷,只可惜在上面有了几道裂痕。
她摒弃心中的杂念,更加仔细着涂抹着药,因着距离极近,她的气息难免喷洒在裴淮的皮肤上。
裴淮搭在软榻边缘的手指动了动,只觉不仅气息喷洒过的地方痒痒的,连同伤口涂抹药膏的地方也如同数只蚂蚁啮咬般,他的呼吸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是我弄疼你了吗?”裴棠依缩回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裴淮本欲说并未,可当看到裴棠依眼中浮起的担忧,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裴棠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自认动作已经十分轻柔了,可还是不慎弄疼了裴淮。
这伤口本就因她而来,她对裴淮始终抱有一份愧疚,于是想都没有多想地俯下身,对着裴淮的伤口轻轻吹了一口气。
唇瓣几乎快要贴到了裴淮的皮肤上,她艰难地呼吸着,再次朝着伤口吹了一口气,隐约感到唇瓣若即若离地挨着皮肤,她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她握着拳,指甲因为用力过度掐着掌心,抬起头,脸颊红得能滴血。
而她身前的裴淮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急促地呼吸着,有几个瞬间甚至觉得裴棠依的唇已经贴近了自己,亦或许只是幻觉。
可又不似是幻觉,在他那场梦境中,他清晰地感觉过少女柔软的唇是如何贴紧的,梦中的触感在此刻仿佛再度重演。
“哥哥,有没有好一些?”裴棠依觉得喉中干涩万分,声音也透着几分沙哑。
“有的。”不知为何,裴淮的嗓音也带有轻微的哑意。
裴棠依便以为是他与她一样不习惯于这般过于亲密的接近,即使二人是兄妹,可这样的行为也颇有些逾矩了。
她往后退到榻边缘坐着,刻意与裴淮保持了一段距离。双手摸了摸此刻正红得发烫的脸颊,抬头时却见裴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身。
她欲盖弥彰地侧了侧脸,似是不想让裴淮看到自己泛红的脸颊。
只是二人同坐一榻,她面容的任何变化都避不开裴淮的眼睛。
因此,她听到裴淮略带促狭的声音问道:“妹妹,你的脸怎么这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