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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18章 照沟渠

作者:时云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8章照沟渠


    李复话出,缚住绮月的守卫,一寸一寸抽出佩刀,在昏暗的雨雾,寒刃折射骇人的光芒。


    绮月用力挣扎却挣脱不开,雨水打进她眼中,激出覆在眼眶里的红血丝。


    雨势不小反急,宋莺莺听见李复下令就拼命挣扎,守卫是知道公子对宋莺莺的重视,见势怕伤了她,只能卸力松开她。


    “公子——公子!是我错了!”宋莺莺磕磕绊绊扑到李复脚边,一双素白的手沾上泥污。


    “我……我跟您回去……不会再逃……”她紧紧攥着李复的袍角,蜷缩着脊背,如同幼兽惊慌,牙齿忍不住发颤,牙关紧闭,祈求之言从牙缝里断续露出:“求求您……放了她吧,求求您……”


    她实在没有什么把握。


    但绮月无辜,她不能让她出事。


    人为刀俎,她为鱼肉,除了低头认错,再无他法。


    纵然她前世已经看透李复的为人,却也只能将最后一点希冀寄托在李复身上。


    李复垂目俯视,女子姣好的面容沾满泥泞和雨水,哪有往日绿腰一舞艳绝的风采。


    尤其是那双美目中盛满的惊慌恐惧和厌恶无奈,深深刺在李复的眼中。


    他蹲下身,一手两指扣住宋莺莺的下颌,逼着她与他平视,另一只手指腹蹭去她脸上的脏污,力道渐深,留下几点红痕。


    侍从看见此幕默不作声,眼不观心不动,齐齐止住动作。


    “莺莺在怕我?”


    李复微弱的气息洒在宋莺莺耳廓,阴湿潮热的呼吸激得她脊背微麻,捏着衣袍的手止不住抖索。


    她心里忌惮极了,绮月尚在他手中,性命皆在他一念。


    纵使宋莺莺厌极了被人掌控的感觉,也不得不伏小做低,做出一幅温顺的模样。


    “公子说笑,您对莺莺恩重如山,莺莺又怎会怕您?”


    “是么?”


    李复凝视着眼前故作柔顺的女子,薄唇一掀,“到如今,莺莺还在骗我。”


    波澜不惊的声线在宋莺莺脑中炸响,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在心中升起,她顾不得心里对李复的厌恶,抓住他的衣袖,仿佛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急急道:“莺莺不敢欺瞒公子!我......我只是,倾慕公子过甚,不愿委身他人,才逃出来的。”


    “公子已决心送莺莺入东宫,公子之令无转圜余地......可莺莺之心,已为一人占据,宁可从此不复相见,也不愿侍奉他人!”


    “若公子对莺莺全无心悦之情,倒也罢了;可公子怎忍心,给莺莺希望,又亲手葬送她的情意?”


    一番剖白声泪俱下,连宋莺莺自己都差点信了,全当自己仍对李复情意深重。


    她看着李复的眼中,闪过挣扎纠结之色,以为他听信了方才所言,心下稍稍安定,就被李复擒着手腕拽起身,听他冷肃到极致的声音。


    “不是你之过,我也不会错。”


    “怎还愣着?绮掌柜怂恿舞姬出逃,杀了。”


    宋莺莺还未来得及开口,手腕被李复紧紧抓在手里,动弹不得,就见头顶闪电劈开夜幕,利刃穿透绮月胸口,血迹在胸膛晕开,缓缓浸入泥土中。


    血水一缕缕从侧点地的利刃上滑落,绮月无力地倒在地上,双眼望向宋莺莺,逐渐失去光彩。


    宋莺莺骤然被拉到前世去世前的回忆中,眼中绮月失去生机的身影忽然就变成了自己。


    无论做出多少改变,仍然既定的结局,她总会暴毙在这些人的手中!


    心绪骤然起伏,气血翻涌,禁不住失去意识,晕厥过去。


    *


    宋莺莺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陈设。


    又回到了别院。


    她挣扎起身,听见叮啷声才发觉手上脚腕都束上了镣铐。


    前世今生,头一遭落得如此潦倒的境地。


    是她小看了李复。


    高看了自己。


    窗外的天阴沉似墨,风雨欲来之势。


    宋莺莺缓缓合上眼,绮月死前的一幕,仿佛自虐般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又一遍。


    直至指甲深陷掌肉,口中氤氲开铁锈之味。


    不过是入宫,鬼门关她都能踏,何论东宫?


    天幕昏沉,似要以一己之力抗住这大厦将倾之势。


    不过片刻,淅淅哒哒的雨声就充斥天地间,雨雾蒸腾,仿若仙境。


    李复就是在这大雨滂沱之时来到屋前。


    窗边的蔷薇半开,随风乱舞,梳妆台上簪环零落,一切都是熟悉的场景,脑中尚能浮现她眉眼弯弯,对镜花黄。


    分明是酷夏,他却从心里觉出一丝凉意,快要将他整个人都冻住,无法前进半步。


    直到雨水打湿肩头,他才恍然回神,步履一踏,沉静走入屋正中,隔着十来步,与榻上形容憔悴之人遥遥对望。


    只一瞬,宋莺莺撇过眼,两人不发一言,气氛更为压抑。


    见她这幅姿态,李复难压心中怒火。


    他情愿她会闹,而不是这幅无谓的模样。


    多年礼仪教养刻进他骨子里的温和面具终是出现一丝裂缝。


    李复擒住宋莺莺的手,迫使她抬头,举止粗鲁,声音却轻柔得仿佛飘散在空中:“莺莺,你在赌气?”


    见她不言语,李复也不急,只缓缓用力,直到宋莺莺感知到入骨的刺痛。


    她心中不忍苦笑,看来她也没有自己想得那般不重要。


    看啊,向来波澜不惊色的李复公子,竟然被她逼得不得不撕破儒雅的面孔,拿腕上旧伤让她就范。


    这腕上旧伤,说来还是为他而受。


    四年前的春分时节,李复受明月公主之邀往曲江池春游,为避人口舌,便邀长安世家子弟。


    李复也暗中安插了几位别院舞姬献舞。


    宋莺莺并不在其中,而是伪装成侍女侍候。


    李府势弱,连带着李复在世家子中也不甚起眼,却得了公主殿下青眼,惹来了非议和祸事。


    宴会甫一结束就被几位世家子找了茬,推搡之下,宋莺莺为了救李复,被人一把甩了出去,手腕撞到一块尖锐的石头上,血肉模糊,伤了骨头。


    宋莺莺飘忽的眼神渐渐凝聚到两人相触的那点,那块疤被李复的指尖覆住,她挣了挣,才开口,声音嘶哑且弱:“奴,不敢。”


    每吐出一个字,就如钝刀磨嗓。


    “奴一时着相,愧对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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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栽培。”


    腕上力道渐松,宋莺莺听见李复发出一声轻笑,在这唯有风声呼啸的屋内几若未闻。


    他凝视着眼前的艳色女子,仿佛能瞧见她的心里。


    他本以为莺莺最识大体,知晓他这些年的不易,为了他的仕途前程,定是什么都豁得出去;


    可这次叛逃却如给他当头一棒。


    看她怯生生地低下头的模样,温顺又柔和,恰如他以往熟悉的她,并无区别,只是她已经不经意流露出她的私心,恰好被他捕捉。


    想通这些,李复卸下心防,拇指轻轻反复,摩挲着那块疤痕,仿佛想从中汲取什么,使自己安定。


    他再次开口,已是恢复平静,道:“莺莺不必有愧,是我不对,明知莺莺胆小,却还因为害怕莺莺离去,当着你的面夺人性命......”


    “莺莺放心,在我心中,唯想与莺莺厮守。待事成后,我定会为你寻个身份,风风光光迎娶你入府!”


    她恍然想起柔娘从前说过的话。


    “男人,最是势利之人,有求时,那张嘴里什么好话都说得出;得势时,什么海誓山盟,都忘到狗肚子里。”


    其实,宋莺莺已经快忘记柔娘的模样了,却忘不掉那双美丽但沧桑的眼睛,或许是被伤过,而失去希冀。


    宋莺莺挣了挣手腕,这次倒是很轻易便从李复的桎梏中逃开,她应该是被下了要,四肢无力地瘫到床褥上。


    她面色苍白,双目含情似怯望向李复,有气无力地叹道:“莺莺之心,公子定是知晓。我本将心向明月......只盼明月不照沟渠。”


    “公子放心,莺莺会安分守己,到公子成事那日。”


    *


    六月初六,绝烟火日,五行到此而败绝,乃是极凶之神。


    宋莺莺特地挑了这个日子。


    她本就是漂泊之人,屋内尽是李复添置的器具,她也不想带走。故而带走的只有一方小小的包裹,里头放了两件衣物和碎银。


    马车内静悄悄,宋莺莺看了眼端坐正首的李复,不知他是何意。


    按着他与谢逐定下的时辰,宋莺莺应于晌午入宫,前往东宫教乐司。


    与前世不同的是,李复今日竟然亲自送她到宫门。


    马车已经停下一刻,李复仍是手执案卷不发一言。


    她忍耐了几日,不想再见这幅杀人凶手的面目。自绮月死后,她遇着李复总觉嫌恶气闷,只想眼不见为净,却碍于人微势薄,不得不虚为委蛇,假言乖顺。


    “公子,午时将至,奴该进宫了。”


    清凌的嗓音仿佛林中山泉,涤尽焦躁烦闷。


    李复闻言终于将视线从案卷移开,上下扫视一番,才开口:“莺莺怎只带了一个小包袱?我派遣去帮你收拾的侍女不尽心么?那支步摇怎也不佩?”


    宋莺莺垂眸,恭顺回道:“并非侍女不尽心。奴此番入教乐司,为舞乐姬,风头太甚,过于招摇,并不是明智之举。莺莺的物什,在公子的别院保管,最是妥当。”


    “至于钗环步摇,莺莺知晓公子心意,并不在意身外物。只盼......”


    “公子能遵守与莺莺的诺言,莺莺定为公子,赴汤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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