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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朝堂风云

作者:九九shcg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小姐,该起了。”


    海棠走进内间,轻声唤道。


    床上却没有半点动静。


    海棠又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只得走到床边,揭开床幔:“小姐,该起了,两位嬷嬷已经在等着了。”


    温长宁抱着锦被,嘟囔了一句:“别吵。”


    床上侧睡的女子半张脸挨着枕头,睡颜安宁,不施粉黛的面容白皙精致,美得好似仙女下凡。


    海棠一时有些看呆了。


    待回过神,看着赖床的小姐,海棠不由得笑了笑。


    睡着的小姐看起来没有白日里那般有距离感。


    明明这两日小姐脾气柔和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动不动就发作下人。


    可海棠却觉得这样的小姐更加难以亲近了。


    以前的小姐很好懂。


    如今,被那双清透的眸子注视着,她总忍不住心生忐忑。


    也不知是为何。


    海棠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赶走,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小姐,您该起了。”


    温长宁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眼睛。


    看见海棠,想起来自己已经穿越了。


    外间掌着灯,但屋里依旧昏暗,可见外面天还没亮。


    温长宁从床上坐起来,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在现代,她就是睡到死都没人喊她。


    “现在什么时辰了。”


    “奴婢是寅正起的。”海棠想了一下,“现在约莫卯时初了。”


    卯时初,相当于现代的五点……


    温长宁强忍住抚额的冲动。


    昨日要进宫见太后也就算了,今天说什么也别想让她起这么早。


    温长宁又躺回床上:“我再睡会儿,你也回去补觉。七……辰时初再来叫我。”


    “可是小姐,李嬷嬷和崔嬷嬷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海棠语气犹豫。


    “她们愿意等就让她们等着,不愿意等就也回去睡觉。”温长宁闭着眼睛道。


    海棠见温长宁确实不会改变主意了,便放下了床幔。


    出了房门,对侯在屋外的两位嬷嬷福身行了一礼:“两位嬷嬷早起辛苦,小姐还没醒,要不,你们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两位嬷嬷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大小姐她怎可如此惫懒?还有你,身为大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大小姐行事不当,你不知道规劝?”


    海棠微微笑了笑:“奴婢自然是劝过了的,但小姐是主子,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奴婢自然不敢强求。”


    崔嬷嬷冷哼了一声:“真是个木头人。跟在主子身边做事,当时时提点,事事周全,以防主子行差踏错,这是为人奴婢的本分。”


    说着,就想绕过海棠往屋里去。


    海棠后退一步,伸出手臂拦在崔嬷嬷前面:“崔嬷嬷,小姐的房间,你也敢硬闯?”


    “谨记尊卑有别,不得僭越,亦是为人奴婢的本分,不是吗,两位嬷嬷?”


    李嬷嬷和崔嬷嬷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她们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教训了!


    海棠语声严肃:“而且,两位嬷嬷也知道,我家小姐脾气不好。真惹得她不快,您二位可承担得起小姐的怒火?”


    温长宁闭着眼睛,听见屋外的对话,唇角微弯。


    这海棠,或许可以考虑带进宫里。


    “二位嬷嬷若是还要执意进去,海棠一人也拦不住。”


    “可您二位虽是太后娘娘的人,但这里是左相府,小姐是左相府唯一的嫡小姐。除了左相府,小姐的背后还有威远侯府。”


    “即使真的发落了两位嬷嬷,太后娘娘是否会为了你们而发作小姐,两位嬷嬷可得思量清楚了。”海棠嗓音轻柔,语气却不卑不亢。


    温长宁心中略有讶异。


    这海棠平日看着娴静内敛,没想到是个胆大的。


    这般威胁两位嬷嬷,她们不能对她这个温家大小姐如何,但肯定会记恨上海棠。


    若是二人较真起来告到太后那儿,太后怪罪下来,她这个主子不保她,海棠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番连消带打下来,李嬷嬷和崔嬷嬷都蹙着眉头不说话,眸底晦暗不明。


    三人就这么僵持着。


    海棠脸色平静,拦在房门前的手始终动也未动。


    良久,李嬷嬷叹了口气:“既然大小姐还未起,老奴二人自然不敢打扰小姐。”


    转身离开前,李嬷嬷凑到海棠身前低声道:“你这么护着主子,就是不知,你的主子日后可会也这般护着你?”


    言罢,李嬷嬷目光沉沉看了海棠一眼,和崔嬷嬷一起离开。


    海棠看着二人的背影,放下手,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臂,心里松了口气。


    ——你的主子日后可也会这般护着你?


    海棠垂下眼睑。


    小姐会不会护着她她不知道。


    可她只能赌一把。


    爹娘为了给哥哥娶媳妇打算换亲,把她嫁给赵管事的小儿子。


    可那赵启是个好色之徒,跟府里几个小丫鬟不清不楚。


    上次爹娘叫她回家相看,他看她的眼神更是叫她作呕。


    如果要嫁给这样的人,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如今,她唯一的出路,就是跟着小姐一起入宫。


    如果是以前的小姐,不出意外会带她和玉兰这两个相伴十年的大丫鬟入宫。


    可这几日,小姐先是冷落了玉兰,对她也没以前那般信任。


    她必须得赌一把。


    在温长宁再次进入梦乡时,宣政殿前,三丈长的鎏金鞭甩在丹壁前惊雷般的炸响也拉开了朝会的序幕。


    裴君泽一身黑底绣金龙衮服端坐于蟠龙金漆宝座之上,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的群臣。


    安福立于龙椅侧后方,道了声:“有事早奏。”


    “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左侧文官队伍中走出一位手持朝笏身着深绯色官服的官员。


    立于最前方的温明谦听着声音不对,偏头向后看了眼,看见走出来的官员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吏部左侍郎贺铭?


    赵铭垂首恭声道:“陛下,臣要参奏京兆府尹贺洵在任并州刺史期间身膺重寄,却不思报国,反行虎狼之径,罪大恶极,罄竹难书,恳请陛下严加惩处。”


    温明谦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赵铭是孟明德的人,怎么会参奏贺洵?


    难不成……


    温明谦的目光落在裴君泽脸上一瞬,又很快收回。


    靖安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根本无法从其神色中揣度什么。


    温明谦垂眸掩饰眼中的凝重。


    也不知如今这朝堂上,有多少人已经暗中投向了靖安帝。


    自从三年前铲除以吴安为首的阉党之后,靖安帝便一直没有大的动作。


    可他不敢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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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的事情,就足以说明,他们这位陛下,就如同林中猎豹,极具耐心。


    隐忍不发,只是为了寻到猎物的弱点,一击致命……


    “赵铭,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任职期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从无逾越之举,你何故如此污蔑于我?”


    贺洵目眦欲裂地瞪着赵铭,随后走到殿中跪在地上,对着裴君泽叩首之后,语声悲怆道:“这些事情臣都没有做过,恳请陛下明察,还微臣清白。”


    裴君泽左手搭于龙椅扶手上,指尖在上面雕刻着的如意云纹上摩挲着,只说了一句:“贺卿稍安勿躁。”


    随后将目光转向赵铭:“赵卿,贺洵何罪之有?你详细说来。”


    “是,陛下。”


    赵铭冷冷看了身侧的贺洵一眼,道:“其罪一,他利欲熏心,贪赃枉法,蠹国害民。于税赋征收中暗通商贾,私收贿赂,中饱私囊,致使国库空虚。”


    “其罪二,纵子行凶,为虎作伥。其子依仗父势,横行乡里,无恶不作。贺洵明知其子恶行,非但不加管束,反而包庇袒护,致使受害者申冤无门。昨日在街上,更是当街强抢民女,殴打进京赶考的举子。若非左相之女温大小姐出手相助,他怕是要将那举子活活打死。天子脚下,他便敢如猖狂,可见其目无王法。”


    ……


    “其罪七,谎报政绩,欺君罔上。贺洵任并州刺史期间,指荒滩为沃野,虚报仓储,以虚账充实征,蒙蔽圣听,致使朝廷错判民生,以至百姓流离,延误民生大计。”


    “此七宗罪,人证物证俱在,桩桩件件,罪不容诛。”


    赵铭从袖中掏出一叠纸张,“此乃贺洵与商贾往来密信,涉案官员供状,并州书生联名奏疏等相关证据,今呈与陛下。”


    安福自高台上走下,接过赵铭手上的证据,呈送给裴君泽。


    赵铭手持簪笏垂首对着裴君泽遥遥一拜:“恳请陛下将贺洵革职查办,明正典刑,以正朝纲,以谢天下。”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赵铭手上?


    他明明……


    贺洵看着赵铭口中的证据递到靖安帝手中,脸色顿时灰败下来,整个人瘫倒在地。


    裴君泽将手中的纸张扔在御案之上,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些东西虽然昨晚他就已经看过,可此时再看,心中仍然怒气难平。


    这贺洵实乃国之蠹虫。


    裴君泽目光沉沉,扫过最前方的左右二相。


    如此罪行累累,地方巡查使作为监察地方官员的天子耳目,却毫无作为。


    而在吏部的政绩考核中,贺洵竟还得了个“上上”的评级,得以升任盛京京兆府尹。


    呵!


    好一个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左右二相。


    “贺洵,你好大的胆子。”裴君泽下颌紧绷,语气寒凉。


    “身为朝廷肱骨,本应忠心为国,为百姓谋福祉。而你为一己私利,滥用职权,欺压百姓,目无法纪。今证据确凿,罪无可赦。”


    “着即革去一切职衔,抄没家产,押解大理寺候监,候旨处斩。贺家其余人等,一并拘押,彻查其过往有无恶行。若查出作奸犯科者,一律按律法处置。”


    待贺洵被拖下去后,裴君泽的目光移向了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心中一颤,主动走出来,请罪道:“陛下,臣有罪。”


    裴君泽拉长声音“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问:“宋卿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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