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该起了。”
海棠走进内间,轻声唤道。
床上却没有半点动静。
海棠又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只得走到床边,揭开床幔:“小姐,该起了,两位嬷嬷已经在等着了。”
温长宁抱着锦被,嘟囔了一句:“别吵。”
床上侧睡的女子半张脸挨着枕头,睡颜安宁,不施粉黛的面容白皙精致,美得好似仙女下凡。
海棠一时有些看呆了。
待回过神,看着赖床的小姐,海棠不由得笑了笑。
睡着的小姐看起来没有白日里那般有距离感。
明明这两日小姐脾气柔和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动不动就发作下人。
可海棠却觉得这样的小姐更加难以亲近了。
以前的小姐很好懂。
如今,被那双清透的眸子注视着,她总忍不住心生忐忑。
也不知是为何。
海棠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赶走,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小姐,您该起了。”
温长宁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眼睛。
看见海棠,想起来自己已经穿越了。
外间掌着灯,但屋里依旧昏暗,可见外面天还没亮。
温长宁从床上坐起来,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在现代,她就是睡到死都没人喊她。
“现在什么时辰了。”
“奴婢是寅正起的。”海棠想了一下,“现在约莫卯时初了。”
卯时初,相当于现代的五点……
温长宁强忍住抚额的冲动。
昨日要进宫见太后也就算了,今天说什么也别想让她起这么早。
温长宁又躺回床上:“我再睡会儿,你也回去补觉。七……辰时初再来叫我。”
“可是小姐,李嬷嬷和崔嬷嬷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海棠语气犹豫。
“她们愿意等就让她们等着,不愿意等就也回去睡觉。”温长宁闭着眼睛道。
海棠见温长宁确实不会改变主意了,便放下了床幔。
出了房门,对侯在屋外的两位嬷嬷福身行了一礼:“两位嬷嬷早起辛苦,小姐还没醒,要不,你们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两位嬷嬷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大小姐她怎可如此惫懒?还有你,身为大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大小姐行事不当,你不知道规劝?”
海棠微微笑了笑:“奴婢自然是劝过了的,但小姐是主子,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奴婢自然不敢强求。”
崔嬷嬷冷哼了一声:“真是个木头人。跟在主子身边做事,当时时提点,事事周全,以防主子行差踏错,这是为人奴婢的本分。”
说着,就想绕过海棠往屋里去。
海棠后退一步,伸出手臂拦在崔嬷嬷前面:“崔嬷嬷,小姐的房间,你也敢硬闯?”
“谨记尊卑有别,不得僭越,亦是为人奴婢的本分,不是吗,两位嬷嬷?”
李嬷嬷和崔嬷嬷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她们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教训了!
海棠语声严肃:“而且,两位嬷嬷也知道,我家小姐脾气不好。真惹得她不快,您二位可承担得起小姐的怒火?”
温长宁闭着眼睛,听见屋外的对话,唇角微弯。
这海棠,或许可以考虑带进宫里。
“二位嬷嬷若是还要执意进去,海棠一人也拦不住。”
“可您二位虽是太后娘娘的人,但这里是左相府,小姐是左相府唯一的嫡小姐。除了左相府,小姐的背后还有威远侯府。”
“即使真的发落了两位嬷嬷,太后娘娘是否会为了你们而发作小姐,两位嬷嬷可得思量清楚了。”海棠嗓音轻柔,语气却不卑不亢。
温长宁心中略有讶异。
这海棠平日看着娴静内敛,没想到是个胆大的。
这般威胁两位嬷嬷,她们不能对她这个温家大小姐如何,但肯定会记恨上海棠。
若是二人较真起来告到太后那儿,太后怪罪下来,她这个主子不保她,海棠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番连消带打下来,李嬷嬷和崔嬷嬷都蹙着眉头不说话,眸底晦暗不明。
三人就这么僵持着。
海棠脸色平静,拦在房门前的手始终动也未动。
良久,李嬷嬷叹了口气:“既然大小姐还未起,老奴二人自然不敢打扰小姐。”
转身离开前,李嬷嬷凑到海棠身前低声道:“你这么护着主子,就是不知,你的主子日后可会也这般护着你?”
言罢,李嬷嬷目光沉沉看了海棠一眼,和崔嬷嬷一起离开。
海棠看着二人的背影,放下手,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臂,心里松了口气。
——你的主子日后可也会这般护着你?
海棠垂下眼睑。
小姐会不会护着她她不知道。
可她只能赌一把。
爹娘为了给哥哥娶媳妇打算换亲,把她嫁给赵管事的小儿子。
可那赵启是个好色之徒,跟府里几个小丫鬟不清不楚。
上次爹娘叫她回家相看,他看她的眼神更是叫她作呕。
如果要嫁给这样的人,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如今,她唯一的出路,就是跟着小姐一起入宫。
如果是以前的小姐,不出意外会带她和玉兰这两个相伴十年的大丫鬟入宫。
可这几日,小姐先是冷落了玉兰,对她也没以前那般信任。
她必须得赌一把。
在温长宁再次进入梦乡时,宣政殿前,三丈长的鎏金鞭甩在丹壁前惊雷般的炸响也拉开了朝会的序幕。
裴君泽一身黑底绣金龙衮服端坐于蟠龙金漆宝座之上,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的群臣。
安福立于龙椅侧后方,道了声:“有事早奏。”
“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左侧文官队伍中走出一位手持朝笏身着深绯色官服的官员。
立于最前方的温明谦听着声音不对,偏头向后看了眼,看见走出来的官员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吏部左侍郎贺铭?
赵铭垂首恭声道:“陛下,臣要参奏京兆府尹贺洵在任并州刺史期间身膺重寄,却不思报国,反行虎狼之径,罪大恶极,罄竹难书,恳请陛下严加惩处。”
温明谦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赵铭是孟明德的人,怎么会参奏贺洵?
难不成……
温明谦的目光落在裴君泽脸上一瞬,又很快收回。
靖安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根本无法从其神色中揣度什么。
温明谦垂眸掩饰眼中的凝重。
也不知如今这朝堂上,有多少人已经暗中投向了靖安帝。
自从三年前铲除以吴安为首的阉党之后,靖安帝便一直没有大的动作。
可他不敢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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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事情,就足以说明,他们这位陛下,就如同林中猎豹,极具耐心。
隐忍不发,只是为了寻到猎物的弱点,一击致命……
“赵铭,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任职期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从无逾越之举,你何故如此污蔑于我?”
贺洵目眦欲裂地瞪着赵铭,随后走到殿中跪在地上,对着裴君泽叩首之后,语声悲怆道:“这些事情臣都没有做过,恳请陛下明察,还微臣清白。”
裴君泽左手搭于龙椅扶手上,指尖在上面雕刻着的如意云纹上摩挲着,只说了一句:“贺卿稍安勿躁。”
随后将目光转向赵铭:“赵卿,贺洵何罪之有?你详细说来。”
“是,陛下。”
赵铭冷冷看了身侧的贺洵一眼,道:“其罪一,他利欲熏心,贪赃枉法,蠹国害民。于税赋征收中暗通商贾,私收贿赂,中饱私囊,致使国库空虚。”
“其罪二,纵子行凶,为虎作伥。其子依仗父势,横行乡里,无恶不作。贺洵明知其子恶行,非但不加管束,反而包庇袒护,致使受害者申冤无门。昨日在街上,更是当街强抢民女,殴打进京赶考的举子。若非左相之女温大小姐出手相助,他怕是要将那举子活活打死。天子脚下,他便敢如猖狂,可见其目无王法。”
……
“其罪七,谎报政绩,欺君罔上。贺洵任并州刺史期间,指荒滩为沃野,虚报仓储,以虚账充实征,蒙蔽圣听,致使朝廷错判民生,以至百姓流离,延误民生大计。”
“此七宗罪,人证物证俱在,桩桩件件,罪不容诛。”
赵铭从袖中掏出一叠纸张,“此乃贺洵与商贾往来密信,涉案官员供状,并州书生联名奏疏等相关证据,今呈与陛下。”
安福自高台上走下,接过赵铭手上的证据,呈送给裴君泽。
赵铭手持簪笏垂首对着裴君泽遥遥一拜:“恳请陛下将贺洵革职查办,明正典刑,以正朝纲,以谢天下。”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赵铭手上?
他明明……
贺洵看着赵铭口中的证据递到靖安帝手中,脸色顿时灰败下来,整个人瘫倒在地。
裴君泽将手中的纸张扔在御案之上,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些东西虽然昨晚他就已经看过,可此时再看,心中仍然怒气难平。
这贺洵实乃国之蠹虫。
裴君泽目光沉沉,扫过最前方的左右二相。
如此罪行累累,地方巡查使作为监察地方官员的天子耳目,却毫无作为。
而在吏部的政绩考核中,贺洵竟还得了个“上上”的评级,得以升任盛京京兆府尹。
呵!
好一个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左右二相。
“贺洵,你好大的胆子。”裴君泽下颌紧绷,语气寒凉。
“身为朝廷肱骨,本应忠心为国,为百姓谋福祉。而你为一己私利,滥用职权,欺压百姓,目无法纪。今证据确凿,罪无可赦。”
“着即革去一切职衔,抄没家产,押解大理寺候监,候旨处斩。贺家其余人等,一并拘押,彻查其过往有无恶行。若查出作奸犯科者,一律按律法处置。”
待贺洵被拖下去后,裴君泽的目光移向了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心中一颤,主动走出来,请罪道:“陛下,臣有罪。”
裴君泽拉长声音“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问:“宋卿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