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鼻孔朝天的道歉,辛白不用想都知道绝不会是真心实意。
那时的陆时熠当然也能够察觉到,于是他准备说些什么,却先听见辛白掷地有声地说接受。
又是一件不用猜都能知道的事,她打算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重新教训他一顿。
也正因如此,陆时熠才到临走前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希望她不要这样。
辛白满口答应下来。
她当然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于是在之后的几天,面对贺今砚为了故意绊她伸出的脚,以及在足够宽的过道仍然要撞她一下的举动,辛白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周围的人当然发现他的恶毒行径,却没人敢说什么,只在心里默认辛白会这样被霸凌到高中毕业。
贺今砚也这样以为。
同学们都赶去食堂吃午饭,那时的走廊上因此没有几个人。
辛白照例等到人走得差不多才起身出教室,好巧不巧就又遇到贺今砚。
他好像已经默认她是个窝囊废,便在最近愈发趾高气昂起来。
也难怪,辛白此刻的神情实在算不上有威慑力,她甚至在原地顿住一会,便笑着走过来。
贺今砚猜不到的,这幅表情是她故意为之。
“我接下来的话,你可以当作是开玩笑,可以当作是说大话,”她笑得古灵精怪,说话得语气也古灵精怪。
“当然,也可以当成是恐吓。”
她好像随口一说。
其实贺今砚大可以冷笑一声便扬长而去,可却在这时莫名其妙待在原地。
“你的消息准确性很高,我的确没爸没妈。”
就好像贺今砚是她的好朋友,辛白笑着讲故事似的开口。
“但好像不是很完整,因为我还有个哥哥。”
走廊的风中和掉些许八月的酷热,辛白任发尾被吹起来。
“而且也不是很灵通,因为他在前不久才刚刚死掉。”
“所以我现在才算个彻头彻尾的孤儿,什么幸福者退让可轮不到我身上。”
“你可以把这些话都一五一十地告诉老师,反正我在世界上无牵无挂,大不了就去死。”
说着,辛白又向前走一小步。
原先摇曳的树叶忽然停止摆动,头顶的烈日延迟带来燥热,于是她随手脱下外套。
也不能算是随手,因为贺今砚一眼便注意到她的手臂。
狰狞的伤口经过时间的冲刷,最终变为蜿蜒的疤痕。
这些同蛇似的疤痕又聚集在一起,几乎让人莫名感到一种病态的美。
贺今砚下意识地远离,他哆嗦着向后退。
而辛白仍然笑得灿烂,说出的话却不然——
“但在这之前,我一定是要拉上你的。”
**
“你叫辛白对吗?”
对面坐着一男一女,看起来都算得上有亲和力。
男人慢慢将一杯水推到她面前,女人则微笑的出口询问。
以至于辛白都快要忽略他们穿着警服——
忘记这场对话的本质是一次审讯。
她点点头。
何文锦还是笑,好像变成个邻居姐姐与她闲聊:“那你是高三对吗?”
辛白早就习惯针对年龄做出解释:“我刚刚高二。”
警察不愧是警察,闻言,何文锦面上没有一点疑惑,只是点点头表示原来如此。
倒像是之前的陆时熠。
说曹操曹操便到,辛白顺着脚步抬头,一直看着陆时熠到她对面站定。
“陆队。”
差点忘记了,他也是个警察来着。
“宋局让你过去一趟。”这话是对何文锦说的。
对方点点头,没说什么便起身离开。
于是陆时熠在空出的位置上坐下,脸上是一副没认出她的表情。
这样最好,辛白想。
一边的郑成汉顺理成章地接替下询问的工作,他用手机调出张照片放到辛白面前,尽量使用柔和的语气:
“你认识他吗?”
辛白只看一眼便摇头。
面对她的回答,郑成汉下意识挑挑眉没说话,只拿回手机又调出段录音——
“你东西准备好了吗?我马上就到了。”
对面沉默片刻:“你别来了。”
“什么?”
“我已经不在那里了,你回去吧,我不想把东西给你了。”
这回轮到辛白沉默,她过一会才开口:“你有毛病吧!”
“你别以为我找不到你,你就好好等着吧。”
她没等到对方回话,电话在话音落下后便被挂断。
郑成汉收回手机,继续看向辛白,等待她对此解释些什么。
出乎意料的,辛白脸上没有一点慌乱,甚至还算得上随意地向后一靠。
“所以警察叔叔,你是觉得我在撒谎吗?”
“这里面的声音是你。”
“可这又不是视频电话,我没办法通过声音猜到他长什么样,这很正常吧?”
房间中的灯很亮,明明现在应该是太阳挂在最高处的时间。
陆时熠自坐下后便再没开口,只看着郑成汉继续询问:“所以你真的没见过他,对吗?”
或许是灯亮得几乎有些晃眼睛,辛白扭过头不再去看对面。
她点点头,把话说得斩钉截铁:“没见过。”
“那可以拜托你再回想一下吗,昨天下午四点你在做什么?”
陆时熠终于在这时候开口,像是为了配合她,故意把话说得像是无关紧要的闲聊。
辛白抬头看他,想把他也当作一个素未谋面的警察。
可对方总归是帮过她忙,于是辛白生出一些愧疚,嘴上却依然淡定开口:“在家。”
郑成汉立刻接上她的话:“可是金溪村有人说,他们昨天看到过一个白衬衫蓝裙子的人。”
面前的桌子不算高,可不让对面看见她垂在桌下的手倒也算绰绰有余。
她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甚至觉得对方的话好笑:“穿成那样的人多了去了。”
面对对面人的游刃有余,即使作为警察,郑成汉还是不免感慨她的心理素质。
要知道,她还只是个未成年而已。
“那和你长相一样的人呢,也多了去了吗?”
门外不间断地传来鞋子踩在地上再抬起的声音,由远及近,辛白听着声音抵达门口,又渐渐远离而去。
空气沉默一会,好像确定她不再准备接话,旁的陆时熠才开口说出第二句话:
“陈凡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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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这次被递到面前的是陆时熠的手机,上面显示的还是方才看过的人。
辛白按下手:“你们怀疑是我?”
“我们只是找你来了解情况。”
“那就是怀疑。”
辛白早先从辛诚口中听到过有关审讯的规则,譬如会由两个人中的一个负责主要询问。
显而易见,这次的主审人是郑成汉,于是她讲视线由手机屏幕转向他。
她知道他即将问些什么。
“你当时给他打这通电话,是为了找他要什么东西?”
辛白回答得很快,几乎是话音乐落下便接起,一点也不像是现场的胡编乱造:
“我的钥匙扣不见了,他看到我发的寻物启事告诉我个地方让我见面去拿。”
“所以你没见过他吗?”
辛白像听到什么笑话,怀疑郑成汉可能是时空错乱:“我刚才说过了,我没有见过他。”
好像警察总爱把照片等诸如此类斩钉截铁的证据摆到人面前看。
譬如现在,辛白看着手机上新出现的照片——
这像是张监控截屏,也因此而显得模糊不清,但仔细还是能够辨认出上面面对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她,一个陈凡。
陆时熠看她在此时还脸不红心不跳,甚至把手抱在胸前:“我又不是警察,不记得只见过一次的人很正常吧?”
郑成汉不说话,只认同似的点点头,而后挑眉看她。
辛白当然知道自己的谎话站不住脚。
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人总是会下意识地靠近相对熟悉的人,于是她去看陆时熠。
“人不是我杀的,”这算得上她今天嘴里的第一句实话,“我根本没动机。”
她重新看向两个人。
“难道因为他拿了我一个无关紧要的钥匙扣,我就要杀了他?”
郑成汉没急着回答,先把手机收回来。
“那你呢,你为什么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钥匙扣发寻物启事?”
辛白不说话,手无意识地攒紧背在身前的斜挎包,直捏出些人为的褶皱。
她不可避免地异想天开,认为气氛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之后她当然被当作嫌疑人关押起来。
关一辈子倒也不至于,毕竟那些事情本来就不是她干的。
可警察一定会去调查她,之后把她做的事查得水落石出。
那也和坐牢差不多了。
可预想中的情况没有发生,先一步到来的是椅子向后移动发出的声响。
音量不大,可却好像把刚才生成的冰碴统统震碎落在桌上,使辛白不得不抬头看。
“今天先到这里吧。”
她看见陆时熠站起来。
“外面太热了,我送你回去。”
换做以前,一心不想与他有太多交集的辛白一定会当场拒绝。
可今天不一样,她卷进这种事情,她今天坐在这里,就一定不可避免地会同陆时熠产生联系。
况且,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的。
于是辛白偷偷转眼看了看依然坐如钟的郑成汉,他面色如常,好像不觉得陆时熠的举动出乎意料。
“哦。”
辛白起身,跟在陆时熠身后离开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