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她始终在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引着身后的众人越跑越远。
但雨水打在身上,渗透进了伤口里,无法忽视的痛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传来。
可她没办法停下。
她必须要保证阿繁的踪迹不能被发现,她必须要保护好阿繁的性命。
她从小就被长公主府收养,在她看来,保护温盛宜就是她习武、乃至活二十年的唯一意义。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她粗喘着气继续向前跑。
理智失控,只有本能在驱使着她的动作。
“呜——”
猛地,身后又传来了那刺耳的笛声!
笛音回荡在水仙早已塌成一片的理智之上。
她感觉自己好像看不清路了,也失去了身体的感官……
直到看到了眼前颠倒的景色和自上而下打来的充满了恶意的目光,她才在晕厥前的最后一瞬反应了过来。
——原来自己再也撑不住了啊。
阿繁……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想到。
一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
“什么声音?!”
已经走小路下了悬崖的几人原本正循着崖底不可忽视的打斗痕迹前行,猛地听到了一阵难听又刺耳的笛音。
她们都在瞬间便伸手捂住了耳朵,可扰人心智的声音还是能从耳中流露进些许。
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说话,几人默契地边捂着耳朵边往笛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只是没一会儿,那道诡异的笛音就消失了。
它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南水穹?”楚封呢喃道。
在南水穹帮助皇帝夺权的故事中,就出现过可以操控黑衣血毒人的笛音。
想到这儿,众人也都想起了亲历者对那些黑衣人的描写。
力大而无穷、杀不死……
心下更加担忧,她们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在某一棵普普通通的树下,她们看到了一个被扎的破破烂烂不成样子的稻草人。
和……几片沾染了鲜血的衣料。
山茶颤抖着手上前,她想将这些熟悉的衣料捡起,可手却在碰到衣料的那瞬间感受到了粘腻的触感。
她将手抬起,是血。
衣料上刺眼的血,甚至还是温热的。
***
“启禀国师大人,青王和青王妃又吵架了,这次是因为青王想要借丞相的力查案,但青王妃不同意。”
跪在地上的探子正将自己的见闻悉数汇报给前方高坐的国师。
“青王本就与丞相的关系不好,青王妃便索性离了月港城,去了南方的兰县。”
“现下青王府只有青王一人。”
可南水穹闻言却没有高兴的感觉。
慕容更晚不是已经查到官员暴毙案的幕后真凶是自己了吗?为什么还要借丞相的势力?
她以往不都是有的没的都说是自己干的吗?怎的这次这么谨慎?
莫非……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又不可能的理由。
慕容更晚难道是想现下就篡位?
皇帝早在年初便有了身体不好的传闻,而且他在后来的某一天,突然就对南水穹下了禁令,不允许她随意进出皇宫。
就连他的儿女,他也是只见慕容更晚一人。
所以,若是她想当皇帝,其实是有极大的可能的。
可皇帝又不是真的死了,他也没有明确说明自己中意谁,太子更是从来没立过。
慕容更晚若是真的想名正言顺地登基,怎么也要皇帝那边走流程吧?
更何况她自己的势力现下都没彻底收拢好,对她来说,此时绝对不是一个登基的好时机。
但慕容更晚也不是一个会放过一丝可能的人。
思索片刻后,她起身向国师府后门走去。
坐着普通的马车到了一家普通的酒楼外,进了一间普通的隔间后,她推开了房内的墙壁。
顺着墙壁一路前行,她从睿王府的偏院里走了出来。
当着慕容启节的面差人将自己的布局全都撤下去后,她转身看向她:“端明啊,之前我那都是无奈之举,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我们才是这偌大的月港城里,最好的伙伴啊。”
看南水穹这带着些拉拢意味的态度慕容启节就知道,应是慕容更晚那边做了什么,让南水穹起了危机感,这才会来主动讨好自己。
猜测出温盛宜应是没落在她手上,慕容启节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接着,他又轻哼一声没有说话,佯装出了怒火未消的模样。
也借此,成功从南水穹手上抢了好些资源。
***
雨声好像停了。
意识模糊间,温盛宜想到。
她想要出去,可她不知道自己一个瞎子出去后可以干什么。
拖水仙的后腿吗?
可她更不愿意待在这里,这样会给她一种自己在忽视水仙的性命于不顾的冷漠感。
她不想这样。
可她却只能这样,悲哀又无力地蜷缩在夹缝。
她感觉到脸上似乎有什么在流动。
自己哭了这么久吗?
她刚想要抬手抹一抹脸上的“眼泪”,就感受到夹缝中的水流猛地一个激荡!
怎么回事?有人来了吗?!
不等她做出什么防御的动作,怀中却猛地扑进来一个有些硬邦邦的东西。
她再三确认,那竟然是她的狐狸!
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阿玉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没有听到它的叫声?
她不自觉地将狐狸紧紧抱在怀中。
自己……难道都听不到了么?
水面再次荡起了涟漪,她甚至因为怀中的小狐狸而放下了一丝防备。
是翼鱼吗?还是山茶?
她缓缓抬头,无神的双眼看向洞口的方向。
抖动的水面平和了一瞬。
***
那棵树底只有水仙一人的衣服,几人抱着希望地继续前行。
行到一处看似普通的平缓地时,小狐狸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跳出了翼鱼的怀抱,径直钻进了一处草丛里。
几人快步上前扒开草丛,竟看到了一处狭小的夹缝。
她们对着夹缝呼唤了几声,可是却没有应答声传来。
裴雪时心下有些焦急,抱着一丝丝的希望,他直接跳进了夹缝中。
站在入口处向内望去,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满目的压抑而阴暗的黑。
裴雪时怕黑,可他更怕自己找不到温盛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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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想着自己的爱人,他竭力压下了心中升起的恐惧与暴虐的情绪,向前走去。
向前走去,他听到了狐狸的叫声,看到了远处趴伏在地上的人影。
人影抬起了头,裴雪时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看到了……她脸上的血痕。
和眼泪走过的痕迹重合,是血泪。
他前行的步子一顿。
随即,他便加快了自己前进的步伐,走到温盛宜面前。
他一把揽过温盛宜的身体,将她死死扣在了怀里。
他的力气大极了,好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一般。
温盛宜在来人身上闻到了熟悉的、自己配制的药方的味道和丝丝缕缕的茉莉花香。
失去了听觉,失去了视觉,她只靠味道便认出了裴雪时。
“盛宜,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裴雪时将人扣在怀中,哽咽道。
可他的话却迟迟没有等到回应。
他心下泛酸,想要继续开口说些什么安慰她的话,却听到眼前人说——
“裴玉尘?是你吧?你有跟我说话吗?我现在听不到也看不到了,你别说了,我们先出去,去找水仙!”
即使是落得如今这般狼狈的下场,在遇到人后,温盛宜还是不自觉地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强大的人。
裴雪时只觉一道惊雷从自己的脑海中劈了下来!
什么叫“听不到也看不见了”?
可是还记得温盛宜说的话,他缓缓握住了温盛宜的手,又满足了自己最后的一点私心——
他将温盛宜的左手抬起,一笔一划地在她手心上写了一个“裴”字。
接着,他用心疼又充满了愧疚的目光看向温盛宜,手下写着“我来了”。
知道裴雪时的手指在自己的手心滑走,温盛宜不自觉缩了缩手指。
而感知到他写出来的字后,她心尖猛地一颤。
只是轻飘飘的三个字而已,可她不知为何竟又落了泪。
她经历过与亲人的生离死别,过过拮据困难的日子,可被仇恨推着往前走,她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如今日这般陷入长时间的自我否定与怀疑中。
父亲死后,她要照顾莫名病重的母亲。母亲死后,她知道了父母死亡的真相,要拉拢朝臣谋划弑君。
弑君失败后,她要想办法躲过追捕,要想办法辗转到伊塔尔。
到了伊塔尔后,她又要忙生计、忙着与白重清一起重新谋划未来。
她心中有自己必须要做到的事情,而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恨与仇不允许她有多余的负面情绪。
而她又是幸运的,不论是在曾经的长公主府还是伊塔尔,她身边又总是有很多爱她、愿意追随她保护她的人。
所以,从前的她,从未落到过此般狼狈又绝望的境地。
也因此,她从来没有体会过深陷绝望、心灰意冷之时,一个人如天神般从天而降解救自己的感受。
更何况,如果她没有推算错的话,今日还该是裴雪时发病最严重的月中夜吧?
眼泪止不住地流,温盛宜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现在的感受。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因为短短的四个字而酸软一片,她只知道,她好像……想再对裴雪时好一点。
或许是可以多和他说说话,或许是再想办法治好他……
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