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月竹找到承渊,与他同坐一桌,落座于凳。
她点了一份豆浆油条,打算同承渊一同用早膳。
小二将早餐上齐,她才喝了几口豆浆,吃了半根油条,便看到檀巳黑沉着脸步入客栈。
“徒儿。”月竹挥动藕臂向他示意,“来坐这边,和师傅一同用早膳。”
檀巳朝月竹走来。
眼见承渊正盯着他的白袍银发匪夷所思。
表情明显写着不是嫌弃白发吗,你为何也变一头银发?
檀巳额间青筋直跳。
他自我安慰,虽然在承渊面前变成与他相似的模样极为丢人。
但阿竹喜欢。
阿竹喜欢便一切都能忍。
他冷然瞥了承渊一眼,嘴角轻抬笑对月竹:“师傅,你今日为何起这样早?徒儿正打算回客栈给您煮鸡肉面。”
“鸡肉面!”月竹的眼若琉璃般晶莹,她摸了摸扁扁的肚子,“我还没吃饱呢。”
檀巳漾开笑意:“好,师傅等着徒儿,徒儿这就去给你煮面吃。”
月竹嘱咐他:“徒儿多做些。”
檀巳的语气几乎宠溺:“嗯。”
他到柜台给了掌柜一锭银子,便转身朝客栈的厨房走去。
月竹目送檀巳,直至他消失于转角。
她转身望向承渊:“夜辰公子,我徒儿做的鸡丝面可好吃了,公子要不要一块尝尝?”
承渊淡淡一笑:“若郯公子愿意的话……”
“愿意的,他一定愿意的。”
徒儿与夜辰公子的关系有些僵硬,她须得调和一番。
而后,在月竹眸光闪闪的凝视里。
檀巳在将筷子用力夹断两根的情况下,为承渊夹了一小撮他亲手做的鸡丝面。
月竹拿起桌上断裂的筷子,小声嘟囔:“这筷子的质量也未免太差了吧?”
当她发现檀巳只抠抠搜搜替承渊盛了一小碗极少的面条时。
月竹主动拿起筷子,给承渊多夹了一些:“男子吃得多,夜辰公子多吃点。”
檀巳的眸色阴沉如墨。
阿竹这样关心他?
他垂下睫羽,蜷紧的指节发出细微的声响。
好在堂食热闹喧嚣,月竹并未听到。
似乎还是嫌不够,月竹再拿出一个干净的新碗,将自己的面条半数分到新的碗里。
檀巳愈发怀疑放过承渊的选择是否正确。
他到底为何要给曾想灭了他的古神做面条啊?
他为何要忍受阿竹对另一个男子好?
檀巳眉心微蹙。
任由生出的杀意在心底不断拉扯。
他默念镇静咒,再看向月竹那张纯然的小脸,而后无声低叹。
罢了。
若如承渊所说,将他留下,随她所愿才是真正的爱她,他便不可再随意杀人。
几经思量。
他最终还是选择放过承渊。
可眼睁睁看着她对承渊好,心底溢出的酸楚能将心脏腐蚀。
他实在难受,只得眼不见为净。
檀巳刚要起身离开。
月竹清澈温软的眼眸看向他,推来给他分好的面条。
“徒儿,我们一同吃一碗吧?”
檀巳微微僵住:“师傅是盛给徒儿的?”
“你总不爱吃东西,才几日不见你都瘦了些许,让你多煮些便是想和你一块吃呀。”
檀巳心头一暖。
竟如此。
阿竹竟是分给他的。
少年眼底的阴沉被风吹散。
他抬眸望向月竹,弯唇一笑:“好,徒儿同师傅一块吃。”
月竹坐在他的身旁,她垂着卷翘的睫毛频频给他夹肉。
“你近日跟踪魅魔,更没怎么吃东西吧,多吃些肉。”
檀巳长睫垂下:“师傅,关心徒儿?”
月竹抬眸望向他:“当然啦,你是我唯一的徒儿,不关心你关心谁呢?”
若是平日,檀巳定然会将鸡肉夹回月竹碗里。
其实他只喜欢吞内丹,并不喜欢人界吃食,平日都是陪着她吃,看她满足,他便高兴。
今日他却觉得人界吃食也不错。
檀巳边吃边掀起唇角,频频望向承渊。
承渊低眸不语,只安静吃着面条。
他心觉有趣。
真是日出西山水倒流,他有朝一日竟吃上魔王亲手烹煮的面条。
不过檀巳的厨艺的确不错,一碗普通的面条也能做得鲜香味美。
仅半盏茶的时间,月竹便将面条一扫而空,甚至连汤汁都喝得一滴不剩。
她满足地拍拍小腹:“真好吃。”
檀巳温和看着她:“师傅喜欢便好。”
用过早膳后。
承渊看着有说有笑的两人,借口有事离开,有意让月竹与檀巳独处。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的出现有些多余。
虽然很像,但她终究不再是那个对他极为崇敬,第一次见到他,连话都说不出的凡人少女。
即便她们有着相似的灵魂,却也有所不同。
况且。
他自己都弄不清他对少女是何种心意。
只是当初自发丝看到她哭着求着让檀巳放过他时,他的确生出一丝前所未有过的怪异感觉。
那感觉如何形容?
好似被蜜糖做的蚂蚁咬了一口,轻微的疼,又……因她的在意生出丝丝缕缕的?
欢喜?不对。
高兴?亦不是。
着实不知如何形容。
用怪异一词反倒贴切。
不过他此次出现,除了想和她道歉之外,便是要助她和檀巳一臂之力。
当初竹桑有两层机会感化檀巳,是他未曾如实告知,致使他们互相残杀,害得竹桑沦落至死于炮烙之刑的下场。
想到这些,承渊的心口隐隐生疼。
他果然不适合骗人,否则便连死都难以瞑目。
*
今日正巧无事,月竹想要将先前未能同檀巳完成的事,全都再做一遍。
“徒儿。”月竹抬眸看向檀巳,“咱们一同逛街采买,到星星沙滩散步,晚上一同看星星如何?”
他伸出冷白的手掌:“好,徒儿带师傅四处逛逛。”
月竹踟蹰片刻,遂将手覆在檀巳微凉的掌心。
十指紧扣。
一股酥麻自手心袭来。
月竹心跳如兔,却佯装无事地牵着檀巳步出客栈。
两人在小镇里吃吃喝喝,闲逛了一日。
夜里,檀巳打地铺,让在月竹睡床上。
月色朦胧。
二人在清醒的状态下,都不再开口提出同睡一榻。
晚风轻拂。
逛了一日,月竹很快便睡了过去。
檀巳侧过身,看向床上睡颜恬静的少女。
她小脸雪白,粉粉的嘴唇微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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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倾洒,使她的唇瓣好似沾染了一层水光,十分惑人。
令人忍不住想要轻轻覆上去。
檀巳偏过头,闭眼不再看她。
翌日。
男子选美大会在小镇最繁华的桃花楼举行。
入夜。
天气阴沉,乌云遮掩弯月繁星。
桃花楼灯火通明,楼里楼外都挤满了百姓。
楼内戏台高筑,百姓接踵而至,都想要一睹公子们的风采。
内殿金碧辉煌,楼主身着一袭带着细闪的墨色渐变长袍,面覆墨色面纱,懒懒斜坐在太妃椅上。
她妖魅的目光扫过台下的少年郎,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媚笑。
月竹彼时女扮男装,成为一名俊俏公子,同檀巳、承渊一同参加男子选美比赛。
三人通过层层筛选,因相貌出众顺利来到第二关卡。
第二关卡比才艺。
承渊吹笛,檀巳作画。
月竹则执剑起舞,将剑锋挽出凌厉的花形,变成五彩花朵。
花朵漫天坠落,观众连连拍手叫好。
楼主满面春风的盯着月竹,黏腻勾人的目光始终无法自她身上移开。
最后一关,只剩她、檀巳、承渊三人。
檀巳与承渊见她玩得实在尽兴,二人默契相让,任由她踏着层层彩缎,摘下悬挂于半空的金制桃花,别在玉冠之上。
其实他们三人早早便认出楼主便是魅魔,可她穿着星纱裙不好硬攻。
所以三人皆默契设法近她之身,待她将星纱裙褪下再将她收服。
摘下金制桃花,月竹夺魁,全场沸腾。
屋外烟花四起,楼内彩带翻飞。
楼主自高台缓步而下,妖媚好听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今日,是这名月竹公子夺魁。”
话落,一箱箱黄金自半空中降落。
箱子打开,元宝金光刺目,百姓们惊呼连连。
魅魔长着一双妖媚的桃花眼。
她走到月竹身侧,贴近月竹耳畔,指尖挑起她的下颌。
“公子可知,夺魁之后,需得陪侍本楼主彻夜笙箫,翌日方能将黄金带走?”
月竹收剑入鞘,勾唇一笑,故意压着嗓音低沉道:“当然。”
魅魔邪魅一笑:“那……公子今夜可要好好伺候奴家。”
她纤长的指甲轻轻剐蹭月竹巴掌大的小脸:“公子,便随本楼主来吧。”
檀巳阴寒的目光投向魅魔。
魅魔心头一惊,广袖扬起。
舞台升起一团血色迷雾,二人旋即消失在舞台中央。
她带着月竹来到一处媚香弥漫的房间里。
二人离开之际,檀巳、承渊当即潜入月竹的翠剑之中。
翠剑拥挤。
两人你挤我,我挤你。
挤到最后差点没打起来。
承渊沉着脸,温润的声线罕见地渗出恼意:“檀巳,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幼稚,你莫不是三岁孩童?”
“你没挤我?”
“是你先……”承渊懒同他吵,“幼稚。”
“本座幼稚?也对,对一个活了几千万年的老人来说,本座的确年轻显幼稚。”
承渊蹙眉看向檀巳:“竟还有心思吵这些?你丝毫不担心月竹?”
檀巳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都是本座的手下,何须担心?”
承渊蹙眉思量:“……月竹此次下凡降妖除魔皆是你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