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竹走在竹园小径中，一阵凉风袭来，竹叶沙沙作响。
一股淡淡的鸡汤鲜香飘入少女鼻尖。
月竹太馋她这徒儿的厨艺了。
她加快脚步来到石桌旁，石桌上，摆着一碗鲜香四溢的鸡汤面和冰冰凉的柠檬汁。
檀巳站在远处，眼见少女美滋滋地落座于凳，拿起玉竹筷子。
她先舀了一勺鸡汤喝下，轻轻搅拌料汁以后，再夹起面条开始食用。
见她吃得开心，檀巳淡淡扬起唇角。
她不愿见他也无妨，他能看到她便好。
他可以不碰他，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消失于他的眼底。
这，是他唯一的底线。
若看不到她，就好似整个世界都没有她，那样的感觉比死更难受。
食饱喝足后。
月竹双手叉腰：“无人为师收拾碗筷吗？”
他当然知道，这是她给他台阶下，她明明稍稍施法碗筷便可收拾干净。
檀巳走出荫翳，两三步便步至月竹面前。
“师傅，徒儿已然知错，往后入炼境，徒儿保证再也不会受伤。”
月竹站起身：“还有呢？”
“往后徒儿再也不会擅作主张，去何处，做什么，皆会同师傅报备。”
“报备之后，为师同意你才能去。”’月竹仰着雪白的小脸，光晕洒在她脸上，柔和的美。
“好，都听师傅的。”
“再不听话，我可就真……”
“师傅。”檀巳实在听不了那些话，“您怎么罚徒儿都行，别将徒儿赶走。”
月竹抿唇一笑，眉眼宛如月牙：“瞧把你吓的，你可是为师的首个徒弟，师傅哪舍得不要你呀。”
首个？
檀巳得墨瞳在背光的黑暗，若有若无地渗出阴鸷。
“师傅还会想收第二个弟子吗？”
“要你不听话，再擅自行动……”
“绝不再擅自行动。”檀巳攥紧指骨，“师傅可否只收徒儿一个弟子。”
月竹见他如此认真，便不忍心再逗他。
她站起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好，师傅只收司樾一个弟子，那司樾往后可否时常给为师煮鸡丝面吃呢？”
檀巳漾出笑意：“嗯。”
月竹想起娘亲交代之事，面色郑重起来：“为师今日回来实则是为了告诉你，近日人界动荡不安，许多自魔界出逃的诸多魔灵仗着自己拥有上古神器，开始霍乱人界。母亲为了让我得到历练，增长见识，命我化作人间修士的模样下凡搜寻上古神器，收服作恶魔灵拯救百姓。徒儿，近日你便好好留在天界修炼，替为师看守竹园，等着为师归来。”
檀巳的内心渐渐翻腾，面色却平静：“师傅，徒儿想同你一道下凡。”
“你也想去？”
“徒儿在人间生活了二十多年，知晓人性，可助师傅一臂之力。”
月竹蹙眉思考。
“人间有众多与天界不同的食材，徒儿可变着花样给师傅烹煮人界美食。”
月竹水眸一亮。
檀巳见她抿了抿唇，复道：“徒儿知晓许多游览胜地，在驱魔途中可顺带师傅观光游玩，增添乐趣。”
“那……”月竹笑若星辰，“咱们便一起去。”
檀巳笑露白牙：“好。”
二人挑灯商榷，根据需要寻觅的神器画出地图后，才纷纷回房简单收拾行囊。
他们主要寻觅散落在人界的五种上古神器。
第一个神器是上古血珀。
上古血珀乃天界二十三神中的炉佬神仙炼制而成。
他耗损八层法力以上古神神龙的心头血，花费五百年光景才得以炼制成功。
魔界与三界交好时，天界为示友好曾赠予魔王，服下血珀，当即能涨十万年灵力。
魔界血魔原只是一平平无奇的翡玉级小魔兵，他盗出血珀服用之后，不过两千年时间便修炼至成为仙神级后期强者。
他独霸人间焉国，成一方霸王，将那方修士收为小弟，若有人生出不服之心，当即被惋出内丹吞噬而亡。
幸而月竹已然顺利晋升至仙神级巅峰境，收服血魔绰绰有余。
她甚至无需檀巳亲自出手，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然潜入血魔霸占的王宫，轻松斩下他的头颅。
檀巳则负责前往地牢，解救被血魔囚禁的皇族和被掳掠而来的各城美人。
他手持一幅画像，寻找焉国都城章行首的女儿，章蕴诗。
章行首为他们师徒二人提供免费的食宿，热情款待，只恳求二人能够帮他救回女儿章诗蕴。
檀巳步入牢房的那一瞬，着急逃跑的皇族和各色各样的美人都不自觉地往他身上看几眼。
他逆着人群，面皮妖冶而不魅，反冰霜般的冷。
他身姿如松，周身敛着高不可攀的气质，与简陋的地牢格格不入。
檀巳才刚开始招人便已没了耐心，他雪白的指节凝出寻萤虫，寻萤虫扑腾着翅膀飞入牢狱深处飞，檀巳面色冷漠地跟上。
章蕴诗看到阔步走来的檀巳时，向来淑婉平静的她竟生出从未有过的慌乱，只感觉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得知少年竟是来救她之时，她竟忘了最基本的礼节，本该欠身向少年表达谢意，却只知愣愣地跟在他身后，连话都说不出。
走在她跟前的少年面色淡漠，一言不发。
直至看到他的师傅时，他如浸冰湖般凉薄的嘴角才扬起暖意。
“师傅，你可有受伤？”
美若下凡仙子的少女，拍拍碧色长裙上的尘土，扬起眉尾：“小菜一碟。”
简单寒暄后，明媚的少女与高挑的少年同步而行。
章诗蕴贤淑地跟着身后，安静地听他们对话。
“师傅，你将血珀服下，这东西能助你提升修为。”
“血珀为师想留给徒儿。”
“我不要。”
“这次的收集到的神器留给徒儿，下次收集到神器再留给为师，如此往复，你一个，我一个。”
少年微俯着身子，垂眸看着身旁的少女，月色勒出一道勾魂峻美的侧颜：“那下一神器再留给徒儿，徒儿不喜欢服用内丹、内脏，譬如朱雀卵。”
“……你真挑食，好吧好吧。”
章诗蕴心觉奇怪，为何如此看着他们走在一起，心底竟泛起一丝酸涩？
莫名其妙。
三日过后，她才发现自己好似对那唤作郯司樾的雪发少年一见倾心。
见不到他时，她会有落空之感；见到他后，心底会生出不愿被他人察觉的小欢喜。
郯司越同他的师姐不仅收服了血魔，今日还为百姓们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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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了盘踞在附近的蛟龙恶妖。
午后。
两人提着佩剑自府中长廊归来。
“师傅，这两日都没能好好带你玩耍，今日时间还早，一会换了衣裳徒儿带你到街上品尝这处的美食，到街上逛逛。”
“好啊。”月竹笑容明媚。
章诗蕴婷婷袅袅。
假意恰巧路过，毕恭毕敬地对二人欠了欠身。
“月姐姐，郯哥哥。”
章诗蕴穿着一身杏色罗裙，眉如远黛，双眸若秋月下的剪水，一副优雅端庄的大家闺秀模样。
月竹性子开朗，短短时日便已同章诗蕴成了朋友。
她感知章诗蕴好似听到了他们师徒二人的对话，见她眸光闪闪，刚要热情邀请：“诗……”
檀巳却打断她：“师姐，今日徒儿有件重要的秘密要同你说，徒儿先回房换衣裳，一会到门口等你。”
说完，檀巳阔步离去。
秘密？
徒儿有何秘密？
若徒儿有秘密要说，自是不好邀请诗蕴姑娘了。
“诗蕴姑娘，我们明日便要离开了，近日多谢章府和妹妹的照料。”
章诗蕴心口一缩，她眸光黯淡：“这样快吗？诗蕴还想同姐姐多玩几日呢，后日便是七夕节，每逢七夕节咱们焉国便会举行花船夜游会，姐姐要不过了七夕节再离开。”
“七夕节，传闻牛郎织女相会的节日吗？”
“嗯，那日不仅是人间有情人互述衷肠的节日，也是缅怀逝去亲人的节日。那日将会有许多百姓乘船游河……”章诗蕴两颊微红，“或与爱人、友人同乘，或放河灯为缅怀已逝亲人。”
月竹思量一番。
近日在人间胡作非为的魔灵得知血魔身陨，皆不敢胡乱造次，甚至有些妖魔都藏匿了起来，人间暂且安稳。
多留两日也不是不行。
“姐姐，妹妹喜欢你，舍不得你走。”章诗蕴面色低落，“平日爹爹总不让我出门，难得近日姐姐入府，能同姐姐谈谈心。”
月竹笑盈盈道：“行，姐姐便再多留两日。”
“那后日咱们一同游船游河。”
“好。”
申时，日头褪去了躁热，街上传来微凉的清风。
檀巳等了许久。
月竹小步迈出章府大门，温婉地走朝他走来。
阳光斜照，月竹变了一身在人界画像上看到的鹅黄曲裾裙，挽着一个小猫耳似的发髻，整个发髻仅左侧簪了一只银色流苏配饰。
她身后长长的情丝垂下，被一根红绳发轻轻绑起，自身后看去显得飘逸又整齐。
曲裾裙将月竹的纤腰长腿勾勒到极致。
檀巳的眼睛顿了顿，喉结微动。
她未免过分美丽。
鱼尾似的裙摆不大好走路，月竹的步子淑女却不自然。
她小脸温软，微尴尬地朝他笑了笑：“徒儿等久了。”
话音才落，她便踩到裙摆，整个人扑到檀巳怀里。
一股青草香袭来，檀巳将她扶稳，总算回过了神。
他垂下长睫，心底柔作一团：“师傅，若不好走路，便换一身裙子。”
“可我喜欢这身裙子。”
“喜欢那便穿着。”他眉眼温柔，伸出骨节凌厉漂亮的手掌，“要不，徒儿牵着师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