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尚未能化形。
她日复一日地期盼尊上能再来温泉,尊上却再没来过。
她等不了这样久,用人间的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好在一日尊上路过温泉,她遁地跟着尊上,来到尊上居住的茅草屋。
茅草屋里,住着一个名唤谷九儿的少女。
少女与尊上的感情很好,说来也怪,那时候的她并不讨厌尊上身边有其他女子,反而向往他们之间纯澈美好的爱情。
她看着他们在春日里,携手漫步于绿意盎然的田野。
看着他们在夏日之时,提桶而行,至田间水畔捡拾贝螺。
秋日,秋风瑟瑟,他们互相依欣赏明月。
冬日,白雪飘飘,他们在雪地中嬉戏,打闹,堆雪人,打雪仗,欢声笑语响彻山林。
谷九儿姐姐总能让尊上笑,尊上笑起来特别好看,比冬日阳光下的白雪剔透,比夏日清澈的溪流纯净。
她亲眼见证了尊上和谷九儿的爱情,也亲眼所见他们悲惨的结局。
谷九儿被三味真火焚烧离世的那日,她第一次落了泪,她从不知道她也会流泪。
尊上冲入火里救谷九儿时,她已没了生机。
那些嘴脸扭曲的宗门将尊上活捉,把他丢到炉鼎里烹煮,喝他的汤,食他的肉,连骨骸都不放过,悉数收集带回宗门,炼制成滋补灵药。
那时的她,灵力微薄,不敢上前施救。她只敢等着那些修仙者悉数离开,才偷偷出来,带走谷九儿姐姐的骸骨。
她小心翼翼地将姐姐的骸骨抱在怀里,藏在自己的洞穴,一直等,一直等。
等到她成年化形。
化形那日,无骨的她以谷九儿姐姐的骨骼塑身,脑海想着谷九儿姐姐的音容笑貌,化形成谷九儿姐姐的模样。
她用妖术从骨头里摄取谷九儿姐姐与尊上的记忆,沉浸在记忆中,愈发的迷恋,愈发的无法自拔,疯狂偏执。
她用变化术将一滩黄泥变成了尊上,与尊上在温泉旁相恋了一场。
虽然黄泥变出的尊上不会说话,也没有思想,她却感到无比的满足。
她的一生若是如此过下去,她也会感觉幸福。
可有一日她发现,尊上复活了,她替九儿报了仇,建立了魔界,成了魔界之主。
她用多年来收集到的灵石,到隐世楼打听尊上的消息。
尊上找不到谷九儿姐姐的尸骨,以为她已魂飞魄散。
尊上对九儿姐姐念念不忘,一直寻找世间是否有复活之术或女娲造人术,他想要再造一个谷九儿。
尊上疯了,和她一样,都疯了,竟要造一个虚假的爱人来陪伴着自己。
其实谷九儿姐姐并非魂飞魄散,是她用了姐姐的骸骨,尊上他才找不到姐姐的踪迹。
可凡人死后会饮孟婆水,会忘却前程往事,会重入步入轮回。彼时尊上复活已然过了数千年,谷九儿姐姐不知已轮回了多少次,她早已不再是她。
既然尊上想要造一个假的谷九儿,那她为何不能去到尊上身边?
她有谷九儿的记忆,她的骨头是谷九儿的骸骨!
她曾亲眼目睹他们的美好爱情,知道他们的许多故事!
她,为何不能成为谷九儿?
她自隐士楼打听到得知,上古炼丹秘籍里的纂忆丹,可短暂抹除记忆。
虽然古籍昂贵,可为了尊上,她义无反顾。
她到花满楼赚取灵石,搜罗三界古籍;为了尊上她学习炼丹,成为九阶炼丹师。
在此期间,尊上又陨落了,但她不怕,她打听得知尊上一定会再次复活,她会等着他。
她花费上万年的时间炼制出纂忆丹,才成功将自己的记忆短暂抹除,仅留下谷九儿姐姐的记忆。
她又独创咒情血,找到第二次复活的尊上,使尊上服下,让尊上爱上自己。
走到这一步,她认为自己所受的一切都值得。她当真站在了尊上身旁,当真成了尊上的魔后,能伴在尊上身旁,她满足至极。
虽然尊上对她的感情,并非发乎于情,仅是因为咒情血,甚至竹桑出现后,咒情血都失了效果。
但她不怪尊上,她只恨竹桑,恨这个多出来的女人,她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横插在她与尊上之间,搅碎了她的所有美好。
这个破坏她心中美梦的女人,她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剥皮削骨,食她的肉,喝她的血!
她要代替九儿姐姐好好爱着尊上,守护尊上,她绝不会像竹桑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伤尊上的心,要尊上的命,将尊上推入深渊!
竹桑见谷九儿没动静,正悄然爬出牢房。
才到门口,谷九儿的魔爪伸过来,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尖长的指甲刺入她嫩白的肌肤,渗出血丝来。
谷九儿一边紧紧掐着她,一边阴狠地操控着食人蚁,啃噬竹桑的胰脏:“竹桑,你对尊上的爱一文不值,你不仅伤害尊上还撕碎了我心中最美的梦。你一定要死得极其痛苦,我才会舒爽、满足。”
她的语气很淡,竹桑却只感觉阴狠。
竹桑被她折磨得生出恼怒的情绪,她狠狠盯着谷九儿,话艰难自喉咙挤出,“两次,不管你多爱檀巳,不管我如何伤害他,我从未害你,你却害我两次。”
谷九儿讥讽笑着:“对,我害的就是你!你能如何?能如何?”
她尖锐的笑声穿破牢房,门外的狱卒听到都不忍打了个寒颤。
她们猜得没错,谷后才不是来看望竹桑的,她同她们一样,恨透了竹桑,她们不敢折磨她,但谷后敢!
折磨吧,反正这个叛徒就要死了,这样的叛徒就该不得好死。
竹桑疼得流出眼泪,她轻轻抚摸手指上的神魂珠,毅然做了个决定。
她原本并不打算在这种时候动用这最后一件宝物。
她本来只想在临终之际依靠它,承载她即将消散的魂魄,最后一次回到沐溪镇。
她想回去再看一眼师娘师傅,上次回去,师娘的鬓角竟添了几缕白霜,她想最后抱一回师娘再离开。
她想再看一眼闫茵,闫茵这个小傻瓜,自幼和她心有灵犀,她们总是默契地买到相同的礼物送给对方,又常常不约而同说出同样的话语,而后看着对方相视而笑。
上次回去,她对闫茵说自己一切安好,让她不必挂心。闫茵却满脸不放心,只有她看出来她心事重重,可她有太多的心事无法向闫茵倾诉,说出来,只会让她更担心。
她多想轻轻掐掐她的脸颊,再细细端详那双水汪汪的丹凤眼,那双眼总用心疼的眼神看着她。
她好想亲口告诉她,她是多么思念她。
还有叶溪,她也想再看一眼,叶溪是她们三人中唯一的男孩。
他自小保护她们,为她们赶走大狼狗,抢着替她们背书包,扛书本,所有一切重物他都绅士的帮她们提,她们不让,他还生气,质问她们到底有没有将他当朋友。
那个傻瓜,就是把他当朋友,才舍不得让他做苦力,可他总偏执的认为,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助的,各自管各自的,哪还是朋友。
他这样的好少年,以后一定要娶个好妻子才行啊。
最后,她想再看一眼爹娘的画像,看看她的竹家小院,那里承载着她许多美好的回忆。
每每回去,村口的小白狗总会摇着尾巴跑向她,不知道小白狗如今长大了没有?
被关在这里的每一日,她都好想回去。
可她不能逃,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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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惹大魔头生气,大魔头让她死,她不能不死。
大魔头当初答应了她,只有她乖乖接受一切惩罚,他才会放过慕浮国。
可谷九儿所言非虚,虽然此刻沐溪镇能平安无事,但大魔头往后若是兴兵征战,局势便难以预料。
所以她想到了一个法子,一个兴许能杀死大魔头的法子。
尽管她的心中也会生出些许不舍,可从始至终,但凡她有一点希望,她便不会将慕浮国的命运放在大魔头的手里。
本来她以为她只有赴死这一条路可走,如今她有了另一条路。
谷九儿,既然你告诉我你的过去,又曾害我两次,我必要你付出代价,哪怕檀巳死不了,你也要死。
你如此骗他,他会放过你吗?
竹桑艰难质问:“若我死在你手里,明日你如何同期待着我死的百姓们解释?”
谷九儿将竹桑甩至地上:“我没那么蠢!”
食人蚁还被继续控制着,在竹桑的肚子里啃食出一条条血道。
到底是九阶炼丹师炼出的丹药,只会让她痛苦却不至于让她死。
竹桑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第一次尝试到什么是真正的折磨,檀巳哪怕再恨她,嘴上说着千刀万剐,剥皮削骨,却从未让她吃过这样的苦头。
竹桑面色苍白,吐字艰难:“天就快亮了,行刑的魔官就要来了。”
谷九儿面色阴狠森然:“不用你提醒。”
为了不让竹桑将今夜之事说出,她给竹桑灌下封口丹。
竹桑的喉咙涌出一股血腥味,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一说话便感觉疼痛难忍。
在谷九儿的法术控制下,她想晕死过去都做不到,只硬生生扛着。
没想到谷九儿竟如此狠戾毒辣,折磨人的办法堪比酷刑。
倏忽,谷九儿好似从竹桑体内感知到了什么,她猛然停止施法,竹桑终于得到片刻喘息。
竹桑发丝凌乱,吐出的鲜血洒在披散的长发上,凌乱粘稠。
谷九儿看着地上的竹桑,踉跄着后退两步。
水寒珠?
竹桑体内竟然有水寒珠,一定是尊上给她服下的水寒珠!她将尊上伤至那副模样,尊上依旧心疼她,依旧怜惜她!依旧不忍她在炮烙之刑中承受灼伤皮肉至死的苦楚,那这炮烙之刑还有何意义?
若今夜她不来,竹桑竟真能无痛无苦的死去,她可是尊上最痛恨的叛徒!
谷九儿不禁落下一滴眼泪,她愤恨地看着竹桑,捏碎食人蚁,生怕食人蚁会碰到水寒珠,深怕尊上会有所感知。
她冷静下来,收起恨意,抹掉眼角的泪水。
她要适时收手,不能在这关键之际功亏一篑,今日便只能放过她!
竹桑已然说不出话,眼睛也瞎了,天亮后的行刑,尊上也不会再来。
今夜之事,除了她和竹桑,再无人知晓。
谷九儿一挥衣袖,竹桑身上的血迹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看起来竟好似从未受过伤一样。
她提着食盒离开,心有不甘地离开。
谷九儿走后,竹桑虚弱的将神魂珠自指甲凝出。
一滴透明若水的珠子安安静静躺在她脏兮兮的手掌中。
她屏息凝神,将心底想要对檀巳说的话语全都汇入晶莹剔透的神魂珠里。
神魂珠可变作万物,也可变成传心识的珠子。
谷九儿自以为能掌控一切,以为她瞎了,哑了,马上就要死了,便没办法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了。
却没想到,她的指甲上还镶嵌着一颗神魂珠。
只可惜,她再也回不了家了。
可是要怎么将珠子送到檀巳手里呢?
她就要死了,他真的不会再来看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