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咱们魔界律法严苛,不可在狱中欺凌囚犯,我必定要折辱她一番。”
“不必过于忧心,天帝被尊上揍得奄奄一息,能否生还都全看造化,他们折损了大批天兵天将,剩下的全都仓皇逃窜,近日定然是不敢再贸然来犯了。”
“也不知尊上伤势如何了。”
“听闻谷后正为尊上闭关炼药,若炼制成功,尊上的身体便会痊愈,不必太过担忧。”
“咱们谷后和尊上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凡人妖女实属是累赘。”
“尊上喜欢她,她才是累赘,尊上不喜欢,她连累赘都不配做,影响不了尊上分毫。”
竹桑听到这些谈论,才真正领悟到到何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牵挂的是天帝与神女和天兵天将的伤亡,而在魔灵们眼中,天界的神仙却是他们最深恶痛绝的仇敌。
就像她和檀巳,他们永远无法认同对方,也不可能认同对方。
他们站在各自的立场,都没错。
若站在对方的立场,彼此都残忍。
从前她以为只要两个人足够相爱,便不会有逾越不了的鸿沟,如今她才感悟,世间的确会有不适宜共度一生之人。
若爹娘还在世,得知她嫁给了毁灭世间的魔,一定会吓得晕厥。
与不适合之人携手共度一生,会听到许多反对的声音,需要逆光而行。
若身后才是光,为何要往暗黑里走呢?
她绝不会为一个人逆光而行,所以当初他真心待她,她虽控制不住动了心,也无法同一个要毁灭三界的恶魔在一起。
会良心不安,深夜难眠。
所幸慕浮国还在,只要她心底的唯一的光还亮着,她什么苦都能忍。
然而事与愿违,几日后,竹桑便听到一则令她肝肠寸断的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尊上杀了人界慕浮国的凡人,尊上吸食了他们的秽气之后,法力恢复至了六层,身体也全然康复了,看来毁灭三界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若三界毁灭,我们是不是便能到天宫生活了?”
“何止天宫,想去哪便去哪,往后四海八荒都是魔界的天下。”
“咱们尊上真厉害,吸一次秽气便能让尊上重振旗鼓!”
“那是,尊上一剑可劈八千里,一人可抵达百万师。”
听到这些谈论。
竹桑猛然爬到铁门旁,她抓着铁栏嘶哑着问:“你们在说什么?”
几个小狱卒瞥了她一眼,围作一团窃窃私语。
“对哦,差点忘了慕浮国是那凡界妖女的国。”
“反正她都要死了,还如此激动作甚。”
看不到以后,听觉异常敏锐,狱卒们的小声议论竹桑听得清清楚楚。
她浑身发抖,脑子嗡嗡作响,瘦削的身子沿着铁门滑落在地,口中喃喃自语:“你们一定是骗我的,又许是我在做噩梦,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一个早就对竹桑心怀不满的狱卒愤然地走过来:“骗你?我们骗一个将死之人有何意义?如今你已失宠,尊上还留着慕浮国做什么,难道还要去游玩踏青吗?真可笑。”
竹桑从前漂亮的眸子,虽然瞎了,但偶尔可见一点星亮,如今却漆黑如墨,一片荒芜。
她颤颤巍巍的缩成一团,环抱着自己低声碎语:“不,不会的。他答应过我,只要我听话,他就不会毁掉慕浮国,我这样听话,他要游行我便游行,要我陪睡我便陪睡,要我坐牢我便乖乖坐牢,不吵不闹,一切都照做,他不会食言的。”
竹桑似乎依旧心存希望,她抬眸看向小狱卒,流下两行清泪:“请你去把他找来,我要亲自问他。”
小狱卒颇为不可思议,虽然这妖女看不到,却准确知道她在哪。
她好笑地说:“你以为你还是娘娘吗?还想让我去帮你找尊上?我呸,你就乖乖在这等死,和你的国人团聚吧,你能活到今天已是奇迹,伤害尊上,背叛魔界,你早该死了。”
说完,她愤愤离去。
绝望染尽竹桑的眉稍,她脑袋空白,泪控制不止地流。
她猛然想起檀巳送她的红绳,能同另一条红绳传递话语。她颤抖的手指着掀开袖子,不知他是否已将红绳摘下。
“檀巳。”少女的胸口不断起伏着,因恐惧和不安,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你能听到吗?”
“你没有灭慕浮国对不对?”她的眼睛快肿成了桃子,“我什么都听你的了,你不会食言的对不对?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不可以食言,你回答我。”
几个小狱卒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嘲笑。
“她在做什么?像个疯子似的。”
“谁知道呢,对着一条绳子说话,莫不是将她的脑子关出问题来了。”
“疯了也好,疯了就不知道什么是家破人亡,不知道什么是死刑,也不失为一种解脱,她这样活着,有何意义?”
“就得让她毫无意义的活着,尊上留着她本来就是为了折磨她。”
红绳那边没有一丝回应,竹桑不知是对面的人在逃避,还是他已然将红绳脱下。
竹桑不停唤他的名字,不停地说话,直至嗓音干涩至再也说不出话来。
入狱前,檀巳的手绳还在的,后来他又摘下了吗?
檀巳,你曾说绝不会将红绳取下,你又骗了我。
竹桑两天两夜都没合眼了,她一闭上眼,眼前便出现一片刺目的尸山血海。
她要找机会出去,她要问清事情的真相,她依旧心存一些希望,希望灭国消息都是谣言。
可惜她的传送珠没了,她带来魔界的宝物都被没收了。否则她还可以回到木溪镇看看,看看师父师母,看看闫茵叶溪,看看王大娘,看看李伯伯,看看他们还在不在。
想到结界外残肢断臂的尸骸,满目疮痍的焦土,她便害怕,她便忍不住落泪。
她无法接受慕浮国也变成那样的炼狱,血流成河,尸堆成山。
她想见檀巳的执念很深,她要亲口问他,他是不是真的毁了木溪镇,真的灭了慕浮国。也许只有行刑那日,他才会出现,她一定要熬到那日。
她可以死,但慕浮国不能灭。
她总是睁着空洞的眼,问狱卒慕浮国是否真的被毁了,没有人愿意理她。
小狱卒们也只是听说,她们又出不了魔域结界,哪里知道真假。
眼见她的刑期越来越近,厌恶她的小狱卒故意刺激她,大声呵斥她:“都是真的,你别再问了,问也无济于事,你的国没了,你的亲朋好友也没了,所以你也赶紧入地狱吧!”
小狱卒不怕,反正两日后她便要死了。
她这样的叛徒,就该痛苦地死去才好。
竹桑倒在地上,泪水浸湿发丝。
她已经消瘦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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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子,原本合身的囚衣,如今显得宽大空荡。
牢房外,下起了倾盆大雨。
入柱的雨水唰唰的落下,雨水滴溅在牢房左上端的通风口,如跳珠乱坠,落到牢房里,打湿竹桑单薄的囚衣。
魔界如今的气温似人间的秋季,雨水带着寒意,竹桑虚弱挪开,可牢房太小,雨太大,无论她往哪里躲,雨丝都会溅到她。
她心力憔悴地闭上双眼,神思恍惚地发着抖,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
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迷迷糊糊醒来时,小狱卒们又在百无聊赖的聊天。
入狱以来,她时常听小狱卒谈论起檀巳和谷九儿的故事。
零零散散的片段,在她的脑海里渐渐拼凑完整。
原来檀巳弱小之时,是谷九儿保护了他。
谷九儿为了他曾死在三味真火里,檀巳复活后,将伤她之人悉数杀光。
她们说,檀巳是为了谷九儿才变得暴戾狂躁。
檀巳第一次复活时,寻遍四海八荒,都找不到谷九儿的尸骸和魂魄,正当他绝望之际,是谷九儿找到了他。
原来谷九儿被三味真火焚化之后,怨气不散,骨灰入土,化身为泥妖。
檀巳发誓要为谷九儿打造属于他们自己的一界,要给她至高无上的权势和地位。
他为她踏遍三界,他所到之处,尸殍遍野,骸骨累累。
连上任天界都难挡他的威势。
原本视天地万物为刍狗,鲜少干涉三界的六古神,见他如此强大,也不再袖手旁观,从天外天降临魔界,欲图联手灭了他。
檀巳与六古神决一死战之时,谷九儿担忧檀巳孤身难敌众神,毅然冲入战场为他筑起护盾,全力守护他,她自己却被古神一剑刺穿心脏,内丹碎裂而死。
檀巳见状怒火中烧,暴走斩杀五名古神,唯有承渊神尊负伤逃至天外天。
谷九儿灰飞烟灭之际,檀巳逆天改命,祭出万年修替她修复内丹,待他快要复活之时,她的内丹便将投胎而生。
可她出现了,她是不可多得的魂莲圣体,适合养丹护丹,谷九儿的内丹被她吸引,才会投胎至她身上,两人一体双魄,才会造成如今这番局面。
竹桑听到这些觉得可笑至极,多动听的故事,在魔灵眼里她显得多么多余。竹桑不明白,既然他们如此相爱,檀巳当初为何还要逼她做他的妃子?
她何其无辜,若谷九儿没有附身在她的身体中,她本来可以在沐溪镇安然顺遂地度过一生。
游山川,赏四季,哪怕有朝一日世间忽然被毁灭,她也能牵着闫茵的手,一同勇敢地赴死,或许还敢指着大魔头痛骂几句,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
可亲眼见到他的残忍后,她反而害怕起来,害怕闫茵死,害怕师父师母死,害怕乡亲们死。
害怕人间唯一的生命,再续不起香火。
慕浮国是她心里唯一的光,光若是灭了,她死都无法瞑目。
她躺回稻草里,蒙住双耳,不愿再听这些旧事。
明日就是她的行刑日,檀巳应当会出现吧,她要亲口问他,他是不是真的食了言。
她希望,他不要让她含恨而死。
王殿。
檀巳看着窗外纷飞的落叶,算了算日期。
他眉眼垂敛,淡淡低笑。
时间过得这样快,明日就是竹桑的死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