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两人都住在酒店里,齐最的状态慢慢好转,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至少比刚出事的时候好了不少。
因为林溪没有暴露真名,所以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从入棺到下葬,都只有齐最和闻叙白两个人操办。
选的是一家不太知名的墓园,可饶是这样,也掏空了齐最几乎所有的积蓄。
闻叙白有提出过,要帮他将齐母的墓碑安置在更好的墓园里,齐最却摇头拒绝了。
他说:“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了。”
闻叙白哑然。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在墓碑面前,共同望着碑上照片里那个女子的笑颜。
照片用的是林溪年轻时的照片。
齐最说,齐母的照片一向不多,大部分都在爆炸中毁掉了,只剩下这一张。
边说,边蹲下身去,用带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擦拭碑边的灰尘······
闻叙白看着那张照片,心情复杂,静默良久,缓缓鞠下一躬。
刚抬头,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闻叙白眉头轻蹙,视线敏锐地往远处一棵大树扫去。
今天是休息日,故而墓园中除了工作人员,前来祭拜的人比工作日要多一些。按理来说,来来往往的人多,偶有几道视线落到容貌姣好的两人身上,不是什么奇怪事。
可是莫名的,闻叙白就是觉得不对劲。
许是常年紧绷的生活,让他的神经格外敏感,闻叙白骤然凝神望去,竟然真的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对面的一道身影似是被他看的一愣,本能往树边缩了一下,却没有立即躲藏起来。
闻叙白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是闻家派来的人吗?
都跟到这来了?
五指不自觉的收紧,闻叙白再度抬眸看去,眸中带上警告意味。
可那身影又是一缩,却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闻叙白:“?”
闻家也会用警惕性这么弱的人吗?
齐最此时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
闻叙白收回视线,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齐最解释。
可他垂眸的样子落到齐最的眼中,却被误解为了是阳光太晒,被迷住了眼睛。
一双大手从头顶伸来,帮他尽数遮挡住了日光。
闻叙白一愣,一转头,就对上了齐最那双尚且带着悲伤的深眸。
男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愧疚说:“对不起啊,让你陪我在这站了那么久······”
闻叙白失笑。
他很想把齐最的脑袋敲开看看,怎么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想着别人。
于是他没有回应,抬手淡淡指了指他背后道:“有人在盯着我们。”
“谁啊?”
未曾尝试过被监视滋味的人,不了解被人注视的恐惧,自然也学不会隐藏情绪,齐最以为对方只是普通带有好奇的张望,故而直接转过了头,四处张望半晌,没有看到异常,便又转了回来,脸上有点奇怪。
没有反驳闻叙白的猜想,齐最疑惑道:“他们为什么要盯着我们啊?”
嘴上这么问,可齐最的心里却在想:肯定是因为陈澈长的太好看了。
不知道为何,他突然对那位他连看都没有看到的“偷窥者”,产生了一点突如其来的不满。
“那我们走吧。”齐最最后对着齐母的照片深深鞠了一躬,“妈,我过两天再来看你。”随即就牵起了闻叙白的手,在对方怔住的目光之中,笑道:“走吧。”
这是齐母去世之后的这么多天里,齐最第一次笑。
闻叙白一下就被那笑晃了眼,怔愣了片刻,也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点头道:“好。”
余光留意着身后举动,闻叙白心中盘算着该怎么甩掉人,面上不动神色,甚至还能跟齐最谈笑风生。
谁料树后人见两人要走,竟直接从树后转了出来。
闻叙白心中一紧,已经随时做好了抵挡或者出手的准备。
因着距离太远,他看不清那人具体的样子,也辨不清男女,只能看到对方在缓缓靠近。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叫人来把对方处理掉时,那道身影却是以一种极其慌张的神情,冲到了两人面前!
齐最下意识去拦,可伸出去的手,却在看清来人容貌时,瞬间停在了半空。
于是那道身影轻松越过他,一把抓住了他身后闻叙白的胳膊,面露期待。
“你是小澈吧?”
女人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身形瘦削,握着闻叙白的手也是干巴巴的,脸上疲态明显,是历经沧桑的衰老,唯独那一双眼睛,却亮的吓人。
两人皆是一惊。
闻叙白也没有想到,刚才在身后一直盯着他的,竟会是一位完全素不相识的中年女子。
害怕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法,闻叙白秉持着不要惹祸上身的原则,礼貌拒绝道:“不好意思,您可能认错人了。”
闻言,哪女子的眼中闪过一抹错愕,随即而来的是压倒般的失望。
就在闻叙白拉下她的手,准备再度抬步时,女人却又一把拽住他,不肯放弃道:“你真的不是我侄子吗?”
怕他不相信,还连忙补充道:“陈澈,陈澈!我侄子叫陈澈?!”
说着,女人在她那跨在手臂的织布包里疯狂翻找许久,终于取出了一张用塑封膜包裹的泛黄照片,举到两人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长的粉雕玉琢,坐在一地积木堆里,仰头笑的很开心。
闻叙白瞬间就愣住了。
若是说对方能叫出他的名字,还有可能是听到了两人刚才的对话,可对方竟有自己小时候的照片,那就绝不可能是巧合。
毕竟,连他自己可能都没有自己幼儿时期的照片。
“您是······?”闻叙白错愕道。
那女人见状,知道他是认出来了,立马高兴的一拍大腿,满面喜色道:“我是姑姑呀,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姑姑呀!”
姑姑?
闻叙白认真回想了一下。
其实对于小时候的记忆,尤其是六岁以前的记忆,有很多他都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在那模糊混沌的回忆之中,他记得他好像确实是有一个姑姑的······
正想着,却见对方竟忽然红了眼眶,已经拿出纸巾开始擦眼泪了,闻叙白顿时有些无措,忙道:“哦哦对,我想起来了,我······我是有一个姑姑的······”
一旁的齐最震惊道:“你真认识啊?”
闻叙白瞪了他一眼,对方立时闭了嘴。
但是没等他回应,女人就先一步开了口。
陈芳赶紧抹了一把泪,笑道:“没事没事,不记得我也正常,毕竟都十八年没见了······”
结果此话一出口,女人更是哽咽了。
闻叙白两人见对方年纪不小,生怕对方这一哭就哭过去了,连忙将陈芳扶到墓园过道的长椅上坐好。
甫一止住哭声,陈芳见状,却是立即一把拉住了两人的手,把他俩挨着坐到了一起,道:“没事没事,你俩坐,你俩坐!”
无论两人怎么推阻都没有,三个人你让我,我让你······
最后三人并排坐在小小的长椅上,肩挤着肩。
齐最偷偷在闻叙白耳边道:“这真是你亲戚啊?”
闻叙白一怔,缓缓垂下了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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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时候对“姑姑”的印象一直很模糊,甚至曾经还怀疑过,这是不是因为他太想家人,所以幻想杜撰出来的了。
结果现在发现真的还有亲人在世,甚至就坐在他旁边······他的心情忽然变有些复杂了起来······
他这边正想着该怎么解释,那边陈芳却已经拉住了他的手,带着茧子的指腹刮过他光洁的皮肤,有些硌人,却很温暖。
女人的眼神一刻都不肯离开闻叙白的脸,忍不住开始念叨道:“都长这么大了······姑姑对不起你,都没好好照顾过你······”
“当年他们说······有一个很有钱的家庭想要收养你,姑姑想着,你要是跟着他们,肯定总比跟着我们吃苦受累的好呀。况且呀······姑姑当时也才刚离婚,还有自己的孩子要养,姑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呀······”
陈芳不断摩挲着闻叙白的手,边说眼泪边像珠子一样疯狂滚落,连看都不敢看闻叙白的眼睛,只一个劲地擦眼泪。
而这么一听,闻叙白也就明白了。算算时间,车祸当时的陈芳也就不过二十多岁,应该是刚刚离婚带着个孩子,还要忙着操办哥哥嫂子的葬礼,手上肯定是要有多拮据就有多拮据,生活上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更何况,他自己也明白,闻家看上的人,就是陈芳不让,他们也自然有的是办法让她放手。
闻叙白心中了然,此刻心情便也没有多大起伏,只是淡淡听对方说完,点了点头道:“没事的,当年的事各有难处,我不怪您的。”
听到这句话,陈芳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他道:“诶?你来看过你爸爸妈妈了吗?”
闻叙白一怔,愕然道:“我······”
“你有多久没去拜见过你的亲生父母了?!”冯立的声音忽然在他脑海中炸开。
闻叙白这才惊然想起,他的父母,当初好像也是下葬在这个墓园的。
还未回过神来,闻叙白就忽觉手腕一紧,接着就被陈芳一路拉着,到了一块合葬墓前,齐最反应过来,赶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匆忙间对视一眼。
到了地点,陈芳率先举起三根香点着了,拜了三拜,边拜边用方言道:“哥哥嫂嫂啊,托你们的福哦,我终于又见到小澈了诶。他现在很好,身体健康,长的又高又俊诶,还交到了朋友,我带他回来看你们了······”
说完,陈芳把香插到前方的香灰缸里,又重新点了六根香,分别递到闻叙白和齐最的手里,满面喜悦地招呼道:“快来快来,快来问候问候你爸爸妈妈。”
脚下如同不受控制一般,闻叙白直到站在那墓碑面前时,还如同做梦一般。
而齐最没想到他也有份,站在他旁边,两个人俨然如同古时候拜堂的夫妻一般,各举着三根烟,同时准备敬“高堂”。
闻叙白显然也发现了这个诡异的站位,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一些尴尬。可陈芳还在身后催促,两人无法,只得认命一般低了头,一起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墓地旁很干净,墓碑锃亮无比,没有丝毫灰渍,与周边各种贡品灰烬散落一地的墓位不同,闻叙白父母墓前的贡品都是整整齐齐摆好的,一看便是经常有人来打扫的。
闻叙白插好烟,余光瞥见一旁又开始偷偷抹眼泪的陈芳,忽觉心中有些异样。
他真的······还有家人······?
陈芳看到他看自己,连忙挤出一抹笑容,比闻叙白低了整整一个头的瘦弱身躯走过来,轻轻搂住他,拍了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小孩一般,泪眼婆娑道:“姑姑啊,这一生,没有什么心愿,只要看到你和小亦好好长大,健康快乐,姑姑就是死也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