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莫杳在浑身酸软与黏腻感中醒来。段齐晞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额角，她悄悄抬眼，见他双眸半阖，困倦地一睁一闭，显然一夜未眠。
“你醒了？”莫杳轻声问。
段齐晞闻声彻底睁开眼，被她枕了一夜的左臂早已麻木。他换了个姿势抱着她，嗓音带着惺忪的沙哑：“我压根不敢睡，怕某人又趁我睡着逃跑。”
“那赶紧补一觉，刚看到小叶发信息给你，是不是还有戏份没拍完？”
“夜戏，不要紧还有时间，再陪我躺会儿吧。”他圈住她的双手又加重抱紧。
“我……之前订了九点回广城的高铁，得赶回学校准备毕业典礼和校庆。”莫杳挣开他的怀抱，伸手去够散落床下的衣物。
一听到她要走，段齐晞顿时沉了脸色，翻身将她压住。
“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搞得我好像才是被吃干抹净的那个，你这叫……渣女行为！”他愤懑不平地控诉着。
“哈？我怎么就成渣女了啊？”莫杳无奈失笑。
“五年前是谁睡完就跑了？真的很伤自尊心，害我后来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不行……”他越说越没底气，背过身去生起闷气。
莫杳没料到他会这么想，虽是天大的误会，站在他的角度，自己的种种奇怪行为加起来，确实就跟“渣女”一样。
她从背后环抱住他，像哄孩子般柔声劝慰：“我们家段齐晞怎么可能不行？段齐晞可是男明星性张力榜首！万千少女想得到的梦中情人耶！”
段齐晞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哄，被她三言两语就钓到翘嘴。他转过身，眼底亮起微光，“那你呢？你想吗？”
莫杳望进他眼中，唇角弯起，岂止是想？早在他们没在一起前，段齐晞就成了她梦里的幻想对象，甚至曾偷偷用小号写过以他为原型的小说。
“我这还用想吗？都和当事人躺一张床上了……”
“那和当事人……什么感觉？”他毫不害臊地非要追问出一个答案。
“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你。”莫杳害羞到把脸埋进他胸膛。
“喜欢我哪里？”他执起她的手缓缓下移。
快触碰到时，莫杳惊到缩回手，轻锤他胸口，大喊一声：“变/态！”
“喔！喜欢我变/态？那正好。”他故作慵懒地调戏着莫杳，看她脸红的反应就是他现在最大的乐趣。
她转而伏在他胸前，指尖轻抚他锁骨上的翅膀纹身，“什么时候纹的？”
“你离开后的第三个月。”
“纹的时候疼吗？”
“还好。”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手怎么受伤的？我看到新闻才知道，那天没注意到，对不起……”莫杳轻轻反握他缠着绷带的手。
“那晚在酒吧看到你跟别人玩得那么开心，一气之下就捏碎了个杯子……”
莫杳愕然抬头，没想到他的伤竟因自己而起，“对不起，我不该躲着你……”
段齐晞轻抚她的后背，静享此刻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安宁。内心却反复翻涌着一个真实又冲动的想法，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说出口，这件不止一次想过的这件事。
“莫杳，我们结婚吧。”
莫杳听见由他胸腔处发出说话的共震感，身子一僵，抬眼望向他，以为自己听错又反问一遍：“你说什么？”
“我想娶你，”他语气慌乱却坚定，“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他瞳孔漆黑深邃，仿佛能把人吸进去。莫杳思索片刻，轻声问：“段齐晞，世界那么大，诱惑那么多，你只认定我一个人，不会觉得很亏吗？你确定我们就是最合适的彼此吗？”
“我确定肯定，以前只有你，现在只有你，未来只能是你。无论从心理还是身体，都只认定你一个人，我们，很合适。”
她知道他不是个擅长说甜言蜜语的人，他能讲出来的都是深思熟虑过后的真心，心里莫名多了几分感动。可对于婚姻这件事，莫杳一直以为离自己很遥远。
此刻，无论是时间点还是场合，还是他们各自的处境，莫杳都觉得不是个好时机，便转移话题，“段少爷，你这是在和我求婚吗？你觉得现在这是适合求婚的场合吗？”
段齐晞这才环顾四周，久未住人的房间毫无布置，满地凌乱衣衫……
他顿时懊恼，确实不该那么草率，他们才刚重逢不久，甚至连求婚戒指都没来得及准备。
“对不起阿杳！我下次找机会，一定给你补个盛大浪漫的求婚仪式！但你……到底答不答应嘛？”
“某人这是在逼婚吗？”她笑着躲避他的视线，“我……考虑考虑吧，你这太突然了，我脑子都还晕乎乎的……”
“不答应也行也行，我自有办法让你答应。”
他自信一笑，来不及让莫杳思考，再次贴近她，如同暴风雨般的吻铺天盖地而下。
再来一次，她还是能被他撩拨得浑身发软。
他说对了，他们确实很合适，不管是身体、心理、大脑都有着一种互相吸引的磁场。
晨光透过纱帘在他锁骨烙下光影，段齐晞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这个本该赶早班高铁的清晨，被他硬生生拗成拉锯战。
他要她改签多留一日，莫杳都拒绝了，“只是拿个毕业证，又不是跑路。”
段齐晞只好妥协，执意亲自送她去高铁站。莫杳怕被媒体记者拍到，他却已全副遮挡装扮站在门口等她。
“戴口罩谁认得出？现在大家都差不多……”
“你的车太招摇了，不认得出来才怪好吧？”莫杳回想起之前热搜新闻里他的开车照片，几乎都是各种限量版的炸街跑车。
“我车送去维修了，昨天开小叶车来的，放心吧！”他细心为她扣好衬衫纽扣，推着她出门，“不是赶时间吗？快上车吧！我的好阿杳！”
一路上莫杳戴着墨镜仍不安张望，毕竟现在段齐晞的身份不同当年，他早就不是那个小糊咖可以随意出行，如今已是红透半边天的顶流。
段齐晞瞥见她紧张神色，故意找话分散她的注意力：“这次不会又骗我吧？拿完毕业证又一声不吭搞消失？”
“再骗你我就是小狗，再跑路我就是猪，行了吧？”莫杳无奈笑着说。
“反正你再跑我也能找到你！”他冷哼一声，“那你毕业后，要不要搬来帝都和我一起住？”
莫杳眯眼打量他：“段齐晞，我发现你怎么变得那么……急不可耐？刚又是提结婚，现在又问我要不要同居？你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都在想你啊！还能想什么？”他嘴角得意上扬，飞快侧头看她一眼，眼角漾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看来他这些年在娱乐圈学习长进不少，讲起情话来都是信手拈来，一套一套的。
莫杳瞬间涨红了脸，轻咳两声道：“我还没想好要去哪里发展呢……”
“还用想的吗？我们都复合了，不来帝都你还继续一个人待在广城吗？帝都影视行业工作机会也更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段齐晞突然着急起来。
“之前往帝都和广城都投了不少简历，基本都是要我回去等通知，所以现在只想哪家公司要我，我就去哪里。”
段齐晞深思片刻，虽然他很想一直跟莫杳待一块，但毕竟她也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爱她更应该尊重她的意愿。
“算了……你如果决定留在广城，我就每隔一天飞去找你。如果你能来帝都，也别怕没地方住，我两套房子随你住。如果还想去别的城市，一定要告诉我，未来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像鬼一样缠着你……”
他虽带着几分威胁语气，莫杳却听出其中的尊重与包容，不由感动。
“段齐晞。”
“嗯？”
“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但我能肯定地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别人，这是我给你的承诺。”她望着他的侧脸，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自从昨夜互诉衷肠后，莫杳也对直白表达爱意这事彻底脱敏。以前总觉得“爱”和“喜欢”这些字眼矫情，羞以启齿，但对于坚定偏爱自己的人，就该同等直接回应他的爱意。
这是段齐晞教会她的。
话音刚落，车子正好到站。段齐晞踩下刹车，深深望进她眼中，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能颤动他的心，动情地只想要吻她。
莫杳快速反应偏头躲开，指了指窗外熙攘人流。
他失落地垂眸。以前自己还没出名那会儿，他们地下恋就已是偷偷摸摸，更别提现在的他。只怨自己的身份，这就是名气带给他的束缚。但人总不能既要又要，得到一些什么，必然也会失去点什么。
“对不起……你跟我在一起，总是不能光明正大的……”
莫杳在座位下轻轻握住他的手，“对不起什么？我们偷偷幸福就好，没关系的，等我忙完广城的事就来找你好不好？你拍戏注意身体和手上的伤，工作别太拼命……”
段齐晞点了点头，目送她下车离开的背影融入人潮，直至消失不见。
可在回剧组的路上，他就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
毕业典礼当天，碍于段齐晞的身份，莫杳只邀请了梁诗诺和曦曦，才不至于让她的毕业典礼那么冷清。毕竟在这世上，她已没有其他可以联系的亲人和朋友了。
意外的是，小叶突然捧着一大束蔷薇花出现。他朝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指了指，用口型示意：“哥在那边。”
莫杳接过花束，指尖轻拂沾露的花瓣，翻开上面的卡片，只留下一个地址和三个字——“今晚见”。
原来，他真的来了。
段齐晞隔着车窗望向她，黑袍学士服衬得她身姿挺拔、落落大方，当年初识的那种胆怯和不自信早已褪去。
他心底不由地涌起骄傲，为莫杳从来没有放弃追求梦想，顽强重塑破败人生而感到欣慰。
莫杳同样感知到他的目光，笑着朝车的方向挥了挥手。
梁诗诺好奇地探过脑袋张望，凑近她耳边低语：“你家那位胆子那么大？人这么多的场合也敢来啊？果然是真爱！终于得偿所愿，羡慕噢！”
“他就躲车上，有谁知道是他呢？”
“就是有点可惜，他人都来了，也不见请我这个最大功臣吃顿饭啥的……”梁诗诺调侃道。
“今晚一起？”莫杳也不吝啬对她发出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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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诗诺连忙摆手：“婉拒了哈！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我才不当你俩的电灯泡呢！他之前送曦曦那么多礼物，心意已经够了，再蹭饭就太不要脸了！你们就好好过二人世界吧！”
拍毕业合照时，莫杳心思早飞到今晚要跟段齐晞见面的事上，只是刚好撞上谢师宴也在今晚，不知要到几点才能结束。
段齐晞秒回信息：【不管多晚都等你。】
谢师宴上，众人轮番和老师们敬酒告别大学生涯。一顿下来，许久不碰酒的莫杳终究不胜酒力，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晚上九点老师们陆续离场，同学们仍然兴致不减，扬言还要转第二场，喝个不醉不归。莫杳借喝醉的理由提前退场，打车赶往段齐晞给的地址。
这处短租公寓是段齐晞之前在广城拍戏时的住处，隐于市郊交界的高楼，私密性好，不易打扰。恰好毕业典礼第二天就是莫杳生日，他特地提前赶完戏份，今早杀青后便从帝都赶来。
他精心布置好场景，准备烛光晚餐，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他的女主角登场。
距离莫杳上条信息已过去一个小时，菜反复加热，他几乎等到在沙发上睡着，只得调大音乐提神。
门铃突然响起，段齐晞精神一振，冲去开门。莫杳脚步虚浮地倒进他怀里，发间散着酒气。
“不是让你少喝点吗？怎么醉成这样？跟我说一声过去接你啊！傻瓜……”段齐晞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沙发上。
“我们院老师太多了！就……喝多了一丢丢……”她迷迷糊糊地举手胡乱比划着。
他摁下她的手：“乖，我去倒水。”
一股力量却将他拽了回来，莫杳双手环上他脖颈，带着几分醉意，小猫似的蹭他撒娇：“嘻嘻，我装的，我没醉！”
段齐晞抚上她发烫的脸颊：“看来真的喝醉了，醉鬼才会说自己没醉，要不要喝点醒酒的？”
“不要！”
“那要什么？一身酒气的，要不要洗澡？”段齐晞垂眸看她，酒后微醺的她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娇媚可爱。
莫杳突然委屈起来：“嗯？段齐晞！你是不是嫌弃我臭？”
“没有没有！香着呢！就是怕你难受，”段齐晞耐心哄着她，“你说你，不是说来例假不舒服吗？还喝那么多……”
房里只剩下几座烛台散发着温柔的暖光在跳动，与落地窗外星星点点的夜景在流动着。朦胧中，他的轮廓融在暗影里，唯有高挺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泛着冷光，镜片后眸光幽深，带着几分禁欲的斯文。
段齐晞絮絮叨叨讲了一堆不注重身体的坏处，可在莫杳的眼中，只见到他那张比以前还要好看的脸庞，是那种帅气自然到毫不费力的存在。在岁月沉淀下，浑然天成的少年感和熟男魅力交织得恰到好处。
此刻莫杳满脑子只想着：他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为什么还那么帅，他说什么根本听不见，只能看见他嘴巴在动，好软，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烛火在她眼底摇曳，她忽然揪住他领带往下拽，仰头咬住他的下唇。
莫杳唇间的玫瑰酒香与他的气息缠绵成另一种暧昧味，金属镜框却硌在相触的鼻尖，发出细微碰撞声。
惊得段齐晞喉结滚动，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仅一秒的嘴唇相触，莫杳被他眼镜磕痛，“呜……好痛！段齐晞你怎么戴眼镜了？”
下一秒，已上钩的段齐晞单手摘掉眼镜，随意一扔在沙发上，如同解开某种封印。指尖穿入她发间托住后颈，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皮质沙发承接两人倾倒的重量，发出细碎摩擦声，玻璃茶几上的白蔷薇被震得微微颤动。
莫杳肩头外套随着他倾身的动作滑落，露出里面的白色吊带连衣裙，吊带滑落，裙摆岔开处露出瓷白的肌肤。
他们对彼此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稍一触碰便溃不成军。
两人昏光中拥吻，交织的炙热呼吸让暧昧沁入身上每个细胞，连空气里都发酵着甜味，恍若置身于现实与幻梦的交界处，坠入一片温暖深海。
微醺接吻，果然是绝杀。莫杳也是切身体会到了。
酒精、烛火、夜景、音乐、香味……一切恰到好处，在这专属他们的秘密空间。
这本是他为莫杳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原以为她才是今晚的“主菜”，不料角色反转，自己反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段齐晞掌心沿着她脚踝向上游走，身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被压碎的镜片在沙发缝里绽开。
那分滚烫的触感和清脆的声响，让莫杳混沌的眸光骤然清明，慌忙挪开段齐晞覆于她腿上的手，却反被攥住手腕。
“我来那个了……今天不能……"她清醒了几分，不好意思地垂首，声音渐低。
“知道还勾引我？”他指尖轻抬他她下巴，沾着一点她唇上的口红，"嗯？故意的？"
“你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先勾……勾引我的，都快三十岁了干嘛还长这么帅？顶着这张脸叽里咕噜说一大堆，我当然就只能看见你嘴巴在动啊……唔……”
明明是她先点的火，又是她先喊停，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过她呢？
段齐晞再次封住她辩驳的唇，将未尽的话语酿成更深长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