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次日，段齐晞现身男模酒吧的消息终究没逃过蹲守记者的镜头。热搜词条“段齐晞夜店斗殴受伤”在榜单上迅速攀升，连同夏知逸模糊的侧影也被一同拍到，定格在九宫格的中间。正好是夏知逸在酒吧门口帮段齐晞手绑绷带的时候。
营销号借题发挥，暗示段齐晞因争执而受伤，更猜测他与夏知逸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可奇怪的是，这条热搜挂一个小时后悄然消失，但手快爱吃瓜的网友们早已截图留存，暗中发酵。
一直悄悄关注段齐晞超话的莫杳，恰好刷到这条消息。她因照片上并没有自己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被段齐晞手上的血迹刺得眼眶发酸。
显然昨晚在他拉住她之前，早已受伤。也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也没办法直接去问。
到了午饭时间，莫杳心神不宁地走出宿舍，正要前往食堂，忽然被一个身影拦下。
一抬头，那人的金丝眼镜在正午阳光下折出冷光，却遮不住镜片后雀跃的眸光——多年不见的小叶就站在她面前。他比几年前成熟许多，多了几分经纪人的干练与威严。
“莫杳姐！好久不见！”小叶神色紧张，生怕她像之前那样跑掉。
可能逃跑反应早已刻入莫杳骨髓，见到小叶那一刻，她下意识想转身走。迈出两步后，她忽然惊觉自己想躲开的人是段齐晞，而不应该是小叶。
她停住脚步，回头跟小叶打了声招呼。
“放心吧，齐晞哥他出国了，没跟来。”小叶见她这回没有逃跑，松了口气，嘴角咧出憨厚的笑容。
莫杳视线越过他的肩头向后望去，确实空无一人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莫杳终于问出这段时间憋在心里的问题。
“呃……只要知道具体地点，查信息还是不难的，”小叶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些还是姐你以前教我的呵呵呵呵……”
听见小叶憨厚的笑声，让莫杳想起从前带他入门学做助理的时候，一下子勾起不少回忆。
宿舍楼下人来人往，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小叶显然有备而来，估计这场谈话注定躲不过。
“小叶，你吃饭了吗？”莫杳看了眼时间。
“啊？还没呢……”
“我正要去食堂，你要不要一起？”
“好啊！”
小叶听到莫杳对他发出邀请，一下子开心起来，跟着她一同前往学校的食堂。这个点学生们大多已用完餐，人并不多。
食堂吊扇搅拌着各式饭菜的香气，莫杳打了两份饭，担心小叶不够吃，特意打多两个鸡腿放到他面前。
“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那么多年没见，本来应该请你出去吃顿好的，但我最近忙着准备毕业答辩，只有中午有点时间，所以只能带你来这了……”莫杳一脸抱歉的表情。
“没关系！你们饭堂的菜可比剧组的盒饭好多了！”小叶捧场地夹起菜吃了几口。
“现在剧组盒饭还是那么难吃吗？不应该他升咖了，伙食也跟着变好吗？”
提起剧组饭菜，莫杳想起在娱乐圈工作的往事，突然打开话匣子，笑盈盈地望着对面的他。
小叶摇摇头：“有时候在荒郊野外拍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叫不到外卖，还是得和大家吃一样的……”
莫杳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有接话。小叶也犹豫着怎么开口说接下来的话比较自然，空气突然变尴尬起来。
看他欲言又止，莫杳主动问道：“小叶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吃完饭我就得回宿舍了，是他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吗？”
“也不是，这回是我自己要来找你的，哥他不知道……”小叶咽下饭菜，清了清嗓子，这回得真谈正事了。
“他不知道？”
“因为你三番五次故意躲开我们的事，他就觉得不该继续纠缠你了，现在你也开始新生活了嘛。”
小叶一边编故事，一边观察莫杳的表情变化。只见她脸色确实骤变，瞳孔逐渐放大，似乎有些相信，便信心倍增地继续编下去。
“前阵子，他无意中提起你们以前帝都住的那个老房子，这个月底要拆迁了，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和束伽留下的行李。哥他之前一直没敢动那些东西，怕你哪天回来要用……”
“那房子他还租着？”莫杳打断他的话。
“嗯？没租，他前几年从原房主那买下了。但那片村子房子太旧了，拆迁就拆到那儿。前天我去帮忙收拾，发现你房间好像还有很多重要东西没拿走，所以来问问你，还要不要回去拿……”
小叶一气呵成地说完编排好的说辞如释负重。说谎和演戏的事果然不是谁都能干的。
莫杳安静听着，睫羽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翳。她感觉今天的小叶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那房子里的确还有她很重要的东西。
当年她离开得匆忙，很多东西没能带走。尤其是那本小说手稿，里面都是自己从初中起就积攒累的写作大纲和灵感笔记。没了那本笔记后，她新开的小说总是卡文，找不回以前的构思。
“月底？月底我要参加毕业典礼耶……”
莫杳有些动摇，她想拿回东西，也想再看一眼曾经生活的地方，毕竟那栋老房子承载了他们最美好的五年回忆。
“没关系，反正离月底还有两周，哥他下个月才从国外回来，你这个月随时可以回去拿，钥匙留给你，反正拆迁后也用不上了。”
小叶将那串熟悉的钥匙放在她面前，莫杳盯着发愣，恍惚间仿佛看见那栋老房子斑驳生锈的铁门就在眼前晃动。
“我要说的就这些，没什么事的话，姐我就先走了……”小叶感觉任务完成得差不多，起身整理衣襟，“还有哥他让我转告你，如果你真的不想见他，他也不会再来打扰你，让你放心好过好现在的生活。”
段齐晞竟然说了这些话？看来是她一次次的逃避真的伤了他心……
可过了那么多年，他还耿耿于怀以前的事吗？
他答应不再打扰明明是好事，但为什么此刻她感觉自己心里突然泛起酸涩般的难受？
小叶转身要走时，莫杳叫住他：“小叶，他这些年……过得还好吗？你不是在晨川的吗？怎么也跟他来诺夏了？”
食堂里的人已走光，只剩他们两人。小叶惊喜地回身，没想到她还是关心他们的。
“你失踪后，他病了好长一段时间。诺夏那边的团队也不稳定，总是换人。晨川裁员裁到了我，哥知道后就把我带了过去。进诺夏第一天他说，你和束伽走后，能信任的人只剩我了，所以这几年我就一直跟着他……”
时过境迁，她现在才知道段齐晞和小叶都经历了这么多的曲折。
“你现在升职当经纪人了吗？”
“还只是执行经纪，助理也还是我，就等于当年的你。”
“那你好好干下去，祝你早日升职加薪！”莫杳为小叶这些年的成长深感欣慰。
“哈哈哈，再升职加薪？怕我上头那位经纪人会发疯，但你放心吧，齐晞哥他对我很好，对团队每个人都很好，总是偷偷给我们分奖金啊送礼物！”提起这件事，小叶忍不住炫耀。
“那就好。”
微笑道别后，莫杳拿起那串钥匙，回想着小叶刚提到回帝都老房子的事。
……
端午节过后，莫杳终于完成毕业答辩。突然闲暇下来竟还有些不适应。
最后一次去图书馆还书时，她远远看见夕阳透过落地窗，照在学弟学妹们认真学习的脸上，他们伏案的身影被镀成金色剪影，仿佛看见四年前刚迈进校门的自己。那种绝处逢生后，对未来重新燃烧起的希望。
在此之前，莫杳很多次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完蛋了，以为灵魂早就死在那年寒冬。后来文字和书籍给她带来的力量足以振聋发聩，那些无法实现的遗憾、独自咀嚼的痛苦，都通过她笔下塑造的人物和故事而生出灵魂。
人生并不会完蛋。
如今莫杳以笔名“杳梦晚”创作多部小说作品，获得不少读者喜爱，在网文届占据一席之地。IP衍生开发、出版实体、广播剧、影视化改编等也纷至沓来。她的大学学费也因此得以支撑。
19岁高考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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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过的大学，未完成的梦想。终于在即将奔三的年纪，悉数弥补遗憾，虽迟但到。
四年光阴如同白驹过隙，即将结束。室友们紧锣密鼓地开始投简历，莫杳却迟迟未决定毕业后是否留在广城，毕竟这城市她也待了五年之久，纠结是不是该换个新城市迎接新挑战。
她们专业的就业方向大多去影视行业当编剧，或者是广告行业。而这两大行业当然在一线城市发展更有前景。
毕业典礼到来前夕，寝室出奇安静，大家齐刷刷地对着电脑愁眉不展。
“莫杳姐，你想好毕业后留在广城还是去哪里了吗？快愁死我了！我妈非让我回老家！可老家根本没有专业对口的工作呀！”小林一脸愁容地贴上来。
“我也还没想好呢……可能过几天去帝都看看吧，之前投了家编剧工作室，但他们说广城这边的团队解散了，问我考虑去帝都不，那就……顺路去看看吧！”
她的确是顺路，也是纠结一周后做出的决定。还是想回老房子那看最后一眼，顺路拿回小说手稿。
“帝都？姐你也太厉害了吧？我也想去！但离我老家更远了。”小林朝她竖起大拇指，一脸佩服。
“八字还没一撇呢。考来广城前，我就在帝都工作了五年。如果非要说，这两个城市都待太久了，没什么新鲜感和挑战……”
提起帝都，莫杳那五年的回忆瞬间涌现。那个城市埋葬着她不可言说的伤痛记忆，残存着弟弟和曾经恋人的点滴碎片，如今她终于有勇气面对。
做出决定前，莫杳总会回想起那日小叶在食堂说的话。心中郁闷无处发泄时，她会去到一个老地方宣泄——射击馆。
这个地方，莫杳并不是第一次来了。起初只因之前生病心情郁闷时偶然路过，想起第一次碰真枪还是在旧金山，段齐晞教她的。
多几次体验后，她发现集中注意力的射击运动特别解压，便爱上这个项目。手枪、步枪、狙击枪等各种枪型，她都试了个遍。
举起枪时，她聚焦的瞳孔透过护目镜和瞄准镜，凝视前方的靶标，如同望向自己此刻心底的杂念，她都想要一一精准击破。
莫杳用力叩动扳机，那震动力度瞬间让虎口发麻。子弹出膛的刹那，带起的风撩开她额前的碎发，金属弹壳坠地的脆响接连不断，五发子弹凿穿的弹孔在靶标上连成笔直的线。
一阵后坐力顺着锁骨震到腰际，她此刻感觉只要能稳稳托住手中的枪托，就如同重拾安全感，同时好像托住自己脱轨十年，又再度扳回的人生。
悄悄潜伏躲在不远处的小叶目睹全程。响亮的枪声在密闭空间里回响，他被吓到捂住耳朵缩起来。
他受命于段齐晞，已跟踪莫杳好几日，发现她不是在学校，就是来射击馆。此刻他只觉那个被莫杳射穿的靶标，可能就是自己的脑袋。
据他观察，自那日他去学校找过她后，她就一直心事重重。上一秒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一旦拿起枪，眼神瞬间转换为犀利杀气。
小叶颤抖着举起手机，偷拍记录下莫杳此刻的样子，转手发给段齐晞：【哥！莫杳姐最近天天来这里射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当兵还是打战呢！】
正在帝都拍摄广告的段齐晞，收到视频后扯起嘴角笑了笑。
视频中的莫杳目光如炬，姿势标准。换弹时右手腕利落一甩，枪口下压，又迅速叩动扳机射出两枚子弹。震得她高扎的马尾在空中甩动，露出一小截紧致的腰线。
段齐晞觉得小叶说得都不对，她既不像当兵的也不像打战，更像个冷酷无情的女杀手。
视频最后放大她射中的靶标：五个十环，其余都是八环九环，命中率极高。
他嘴角弧度越发上扬，暗自为莫杳骄傲。原来这么多年，她还保留着他曾经教会她的东西。
他心心念念的阿杳，总是给他那么多惊喜的不同面。现在的她，确实多了几分让人望而却步的狠劲。
段齐晞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拍摄道具枪，再也憋不住笑意，从眼睛里溢了出来。他学着视频里莫杳的射击姿势，继续回去拍摄手游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