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杳人间蒸发后,段齐晞一病不起,工作全面停滞了一个月。
那段时间,他意志消沉地将自己困在那个只剩回忆的老房子里,没日没夜地依靠酒精和尼古丁麻痹自己。
然而每一处角落都刻着往昔的回忆在唤醒他,烟雾缭绕的黑暗空间,成了他自我囚禁的牢笼。
他的小蝴蝶飞走了,留下他独自承受这份莫名的痛楚。
段齐晞去过很多国家城市,见过不少山川湖海,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未想过会为谁停留。
直到那个改变一切的舞台意外,她一次次为他挺身而出。命运的齿轮开始悄然转动,莫杳就这样一点点闯进他严防死守的世界。
他怎么会想到,曾经为追求梦想和自由的自己,漂洋过海来到帝都,会为了一只蝴蝶停下漂泊的脚步?
在此之前,他的人生只有日复一日的枯燥练习,和被规训好的人生剧本。
她的出现,让他看到了虽满身狼狈也深知世间人性阴暗,却依然心怀澄澈,一次次突破重围野蛮生长的野草。是她让他见识到生命的韧性,同时也鼓舞着屡败屡战的自己。
如今他的心缺了一块,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为他兜底撑腰。往后的路,只剩他独自在风中飘零。
对段齐晞而言,莫杳早已超越恋人的意义,成为他人生路上的精神灯塔。在她身上,他找到了比梦想更为珍贵的东西,学会了停下脚步欣赏琐碎日常中的幸福,愿意为重要的存在驻足守护。
世界上最痛的并非失去本身,而是戒断一种习惯,习惯她的温暖、她的唠叨,和被需要的幸福感。这份思念需要多久才能得以释怀,他自己也无从知晓。
段齐晞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副陌生模样,眼底充斥红血丝,胡茬也冒出头,眼下泛出两块乌青,额前刘海长到挡住眼睛。
时间并没有告诉他答案,只能生熬……
他疯了一样在网络上搜寻莫杳的踪迹,她却决绝到将所有社交账号注销,除了银行帐户,他对她的去向一无所知。
更让他难过的是,思念翻涌时才发现,这么多年来他们竟连一张单独的合照都没留下。唯一一张还是多年前未出道时,三人在蔷薇花墙前的合影。那时,束伽和莫杳都还在他的身边。
除此之外,他们同框的画面几乎都是粉丝拍摄的工作图。她总是戴着口罩,低头跟在他的身后,淹没在人群角落中。若不仔细看,甚至都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可段齐晞记忆里,关于她的每个细节都清晰如昨……
在他的视角中,看到的是她在机场通道的逆光中,低头拉行李推车时扬起的发尾。
她认真开车时而努力瞪大的双眼,和微张嘴唇的可爱表情。
烈日当空的片场,她背着大包小包地站在监视器后,就算晒到后颈泛红,也会拍摄下他的表演细节和他复盘。
有时候她会充当保镖,挡在围得水泄不通的粉丝面前,让她们不要挤。可是她的声音终究比不过一群人,那种被挤到生无可恋的表情,他至今记忆犹新。
……
“忘了你?”段齐晞指尖抚过那些有她身影的工作照,对着空荡的房间苦笑,“莫杳,你太高估我了。”
他开始出现幻觉性寻找,偶尔看到相似的身影都会晃了神。深夜反复回想冷战期间她反常的叮嘱,才明白那不是唠叨,是告别前的铺垫。
她的离开并不是一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段齐晞一次次的忏悔,那时怎么没发现她的异常,是自己不够关心而忽略了她。职业的特殊性让他们的恋爱只能隐匿于阴影之中,最后连合照都没留下。
跟自己这样的人谈恋爱,肯定很累吧?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给不了。
她说因为累了才想分手的,是他让她累了,让她失望了,他亏欠莫杳太多。
所以,她宁愿辞职离开帝都都要分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忏悔过后,是更疯狂的寻人阶段。
段齐晞去遍所有她可能会去的地方,去了她海滨的老家,发现莫家早已搬离。去了南海岛以前一起打义工的民宿,走过所有共同回忆的城市……
全部搜寻无果,短短时间里她如同人间蒸发,没有人知道莫杳去了哪里。世界上除了束伽,竟无几人知晓他们曾相爱。
他始终接受不了,他们会是这样的结局。
每次他以为自己快痊愈时,情绪又会突然反扑。
事实上,对于束伽的死,段齐晞一直觉得自己责任最大。毕竟那辆出事故的摩托车是自己的,也是他同意束伽开出去,这件事始终是他心中的刺。
在莫杳患病那段时间,他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只是当时莫杳看起来更脆弱需要支撑,所以闭口不谈。
双重失去的创伤终于还是压垮了他。在纪向晴的引荐下,他接受了心理治疗。
诊断结果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他靠着心理咨询和药物治疗了很长一段时间。
催眠治疗时,他总重复同一个梦:雨夜里莫杳头也不回地走远,而他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期间,命运的飓风呼啸而至,段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父亲段岳深的公司投资失败,管理层卷款潜逃,资金链突发断裂,家中房产面临查封。
段齐晞觉醒过来,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
他重新振作,进入用疯狂工作转移注意力的阶段。
他与诺夏集团签下五年魔鬼对赌协议:要在五年内净利润达到指标登顶,后续可获顶级资源扶持,失败则背负天价赔偿。
此后五年里,他活成连轴转的机器。真的做到全年无休,忙得不可开交,不是在拍戏,就是在进组的路上,唱歌、跳舞、拍戏、上节目、拍杂志广告……
只要在有镁光灯的地方,他必定拿出最佳状态。
在片场,他风雨无阻从不迟到耍大牌,一遍遍重复拍打戏。就算威亚绳在他身上勒出伤口,受伤也坚持完成拍摄,兢兢业业地提前背好台词。
认真准备每个唱跳舞台,给粉丝一次比一次惊艳的亮相。
在这个流量飞速更新迭代的时代,许多同期选秀出道的爱豆,突然爆火的,膨胀塌房的,后来查无此人的,转行转业的都有……老的一批还没站稳脚跟,后浪就前仆后继涌了上来,太多这样的例子。
娱乐圈也从不缺好看的人,但好看又有实力,还能兼具艺德,能够长红的却寥寥无几。
而段齐晞靠着疯魔般的自律做到了,他成功从爱豆转型为全能实力派艺人,一步一个脚印从糊咖逆袭成顶流。
工作越忙,收入越多,也解决了段家的危机。代价是他必须应付曾经最讨厌的应酬,强迫自己融入一些格格不入的圈子氛围。
庆功宴上他端着香槟游刃有余,回到老房子却对着洗手台干呕。应酬时总会恍惚想起从前,那个本来不会喝酒的女孩,为了他和束伽去挡酒。
想起她经常为了他充当坏人角色,得罪过不少圈内人。明明是他做错的事,却是她第一个站出来帮他兜底。
当时他并不知道,她那小小身躯是怎能迸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和勇气的。
而如今,无论过得好与不好,有多大的成就想分享,她都不在自己身边了,再没人帮他兜底,身边连个能信任的人都没有。
现在的工作团队确实专业,可仅限表面同事关系,无法交心。凭他如今知名度和发展,的确比在晨川娱乐时有了质的飞跃,可他却再也找不回从前的快乐。
在最喧嚣的领奖台上,他真挚的眼里常含泪水望着台下万千荧光棒,时常哽咽停顿:“感谢……出道以来,所有与我共事过的工作人员们……”
他终究不敢念出那个名字,那些未尽的话语里藏着最寂静的思念。
名利权财他都有了,也实现了莫杳分手信里对他的期许,却唯独没有了她……
第三年,段齐晞赚到足够的钱,也早已取得绿卡,为工作交通便利,便在市区购置一套小区顶层复式房子,从老房子搬了出去。
同时,也从原房主手中买下了那栋已经破旧不堪的老房子,想着若有一天莫杳真回来了,至少有个落脚处能找到他。
上部电视剧杀青后,他又马不停蹄飞往国外参加时装周,走颁奖典礼红毯,结束连轴转的通告后,段齐晞难得回到新家补觉。
可即便搬入新家,他依然没有安全感,梦魇未曾远离。
他很想恨莫杳,恨她不辞而别,恨她绝情狠心,恨她抛弃了他。也许恨她多一点,自己就不会那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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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但段齐晞始终恨不起来,心想莫杳肯定有她的苦衷,她的痛苦兴许大过了爱他这件事,才会选择逃离。
对她的思念,每到夜深人静会达到顶峰,他又会突然陷入情绪怪圈,觉得莫杳从来没有爱过他,又或许只是短暂地爱过一瞬间罢了。
那些零碎复杂的思绪,伴随着生长痛不断折磨着他。这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在梦魇中惊醒,段齐晞又梦到莫杳自杀的场景,他害怕到喘不过气来,浑身冷汗。
后来,他不再渴求她是否爱过自己,能否能回来自己身边。只希望她能和自己在同一个世界里平安健康的,好好活着就好,希望她能获得真正想要的自由。
……
段齐晞深受家族感情观影响,自幼明白“爱”字的分量。一句“我爱你”也就意味着责任与承诺,在没有确认足够分量前,他都不敢轻易说“爱”,所以在此之前,他只对莫杳说过“喜欢”。
那“爱”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是痛吗?
若是如此,那他这五年的痛感从未停止。
在她离开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第一次萌生出想跟一人共度一生的念头。毫无保留地只爱她一个,也不想再看别的选择。
曾经以为这只是戒断反应产生的错觉。可五年间无数人试图靠近他,其中不乏优秀的追求者:有钱有势的千金小姐、有美貌身材的顶流花旦,有才华横溢的制作人……但始终没有一个能让他心动。
他觉得无人能比得上莫杳纯粹的好,也没有再多的精力重新开始一段新感情。
有人是冲着蹭他的流量而图谋不轨,有人贪图他的皮囊和身体,还有人看上他的家世地位和背景,却没有一人是为他本真的灵魂而来。
他偶尔能在粉丝们身上感受到那种强烈的真挚,可他明白,粉丝爱的只是精心营造出完美形象的他,并非完全真实的他。
世上能了解全部真实他的人,寥寥无几。
能让他自律的,是那份深入骨髓的精神洁癖和完美主义。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本能排斥那些主动靠近的莺莺燕燕。因此这五年除了工作,他没有过任何混乱私生活。
出道以来,唯一传过绯闻的只有夏知梦,还是公司要求的炒作。
多次合作让他们吃尽角色红利,拥有大量从戏里磕到戏外的CP粉。诺夏集团自然不会放过这一热度机会,更何况那是自家公司的千金大小姐。
段齐晞私下极反感炒作,曾多次要求公司澄清绯闻,均被高层拒绝。除了配合正常剧宣营业,他与夏知梦毫无交集,但CP粉仍能在夹缝中扣糖磕。
比如,夏知梦每次说完一些撩人又狂妄的发言,他总会习惯性地露出笑容,实际上他只是无语的笑,又不能说什么。却被CP粉们过度解读为“宠溺夏知梦的笑容”?
从此,段齐晞连笑容都学会收敛,除在公司开会偶尔碰面,他们渐行渐远,炒作也停了下来,至于绯闻公司仍没打算澄清。
常有狗仔队跟踪偷拍段齐晞的私生活,想挖出一点黑料绯闻来,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被拍到外出的照片和视频,要不是在健身房,就是沉浸在各种极限运动。基本都是他一个人,或是和男助理同行。即使在酒吧迪厅娱乐场所,也只是陪着夏知逸喝酒,拍不到任何出界举动。
在娱乐圈里,段齐晞的感情生活一直是个迷,不管是采访还是私底下,他都闭口不谈,对谁都是淡淡的礼貌谦逊态度,甚至一度被怀疑过性取向。
某次杂志采访他被问及:经历过最痛的事是什么?
他当时只回答了四个字:生离死别。
粉丝们心照不宣地以为指的是束伽,却不知那“生离”二字,还藏着另一个人。
更荒谬的谣言随之传开:说他喜欢男的,真正爱的是已故队友束伽,因此不再谈感情。
段齐晞不想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只是气愤这个圈子的畸形风气,气愤他们还在消费死去的束伽。
束伽和莫杳,这两个名字成为他不能再被触碰的秘密伤口……
时光荏苒,年复一年。时间渐渐长到他都没有知觉是在等莫杳,只是希望越渺茫,未曾愈合的伤口早化作执念,成为更严重的心魔。
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熬成了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