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同舒初时被这声音吓住了,僵了两息后,才意识到来人是谁,身体陡然放松下来。
她略显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老祖宗话还真没说错,果然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她卸了力把自己往榻上一扔,将被子蒙过头顶无声骂了两句后,这才起身。
白纱帷幔自里侧被白净的手指撩开,姜同舒探头看了看,见人坐在屏风之后,她缓了口气,随即拿过一旁木桁上搭着的外衣披上。
姜同舒嗓子有些涩哑:“殿下,青天白日就闯人闺房,不大好吧。”
谢从奚背对着屏风,声音平稳,似乎丝毫不认为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
“又不是第一次了,况且这是本王的府邸。”
姜同舒一窒,也确实,在平州时,这人就已经做过一次了,甚至还更可恶些,竟然拿刑具恐吓她。
姜同舒扁了扁嘴,在一旁盥洗。
梦里那人清隽的身影犹在眼前,明明是同一个人,性格却天差地别,若不是谢从奚熟知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她都要怀疑眼前的男人是谢从奚的什么同胞兄弟了。
两年前这人明明是个雅正如兰的君子,别说在她就寝时进她闺房,就是在她醒着时,他也从未踏进过半步。
哪像现在这样?
正想着,那人的声音又隔着屏风传了过来。
“本王不是说过,让你侍候本王吗。”
姜同舒系带的手一顿,忙抬头看了眼屋外,依着日头推断,此时已然过了卯时。
坏了,这个时辰不是早朝的时辰吗?谢从奚竟还坐在这里!
她草草将带子打了个结,顾不得头发还未梳,就这么披散着头发快步走出去,想要为他打理。
屏风后的谢从奚衣冠整齐,却是未着朝服,而是身着一件墨色暗纹银丝锦袍,即使这么斜靠着,也不见一丝褶皱。
姜同舒脚步一顿,有些犹疑:“殿下,可是要现在更换朝服?”
谢从奚一只手落在身前的桌上,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散漫劲,见人过来,他黑眸微动,平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本王还以为,你会睡得不大安心。”
听起来像是关心她,可姜同舒却是敏锐捕捉到男人平静声音里暗藏的不快。
一大清早,谁又惹他了?
姜同舒心思转了两圈,本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她笑得谄媚:“怎么会呢?奴婢睡得好极了,天底下再没有比殿下这里更好的去处了。”
谢从奚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她睡得很好,自己倒是一夜未合眼。
许是刚才洗漱时过于着急,此刻姜同舒脸颊两侧还有未擦净的水珠,晶莹水珠顺着圆润下颌滚滚而下,滴在莹白如玉的锁骨处,如瀑青丝大部分披在肩后,只有几缕零落散在胸前。
谢从奚食指微不可察地绕了个圈,像是隔空卷过她的秀发。
他记得,她的青丝如她一般柔软、细腻,还缠人得紧。
满室沉寂中,谢从奚忽地笑了两声,眉间阴翳一扫而空。
姜同舒有些愣怔,只觉这人越发喜怒不定。
谢从奚这时突然起身,朝她行进,姜同舒一惊,生生克制住想要后退的脚步,就那么杵在原地。
男人肩宽腿长,不过两步,就到了她身前,他身量极高,身姿笔挺,挡住了大半透过窗棂而洒落在室内的日光。
墨色衣袍勾勒出他宽阔结实的肩线,紧实流畅的肌肉尽数被掩在布料之下,劲腰也被蹀躞带束住,明明锋芒未显,姜同舒却还是觉得男人威压过盛,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谢从奚状似随意地抬手,食指勾过她胸前的一缕发丝,轻柔地揉捻了几下。
淡雅檀香如有实质般顺着他的指尖勾勾缠缠爬到她的发丝之上,继而游走身周。
不知是因为这距离陡然缩短,还是被这檀香所激,姜同舒脑子突然间就有些混沌。
“你……”
谢从奚薄唇一张一合,可姜同舒半个字也未听清,只觉脑中嗡鸣,她后知后觉自己有些不大对劲,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地栽倒。
谢从奚本就离她极近,见人突然歪倒,他下意识便长臂一揽将人拢了过来,女子失力歪靠在他胸膛上,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热度。
谢从奚一怔,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触及便是一片滚烫,他立时将人打横抱起,绕过屏风想将姜同舒放在床榻上,走了两步却是脚步一顿,随后旋身大步迈出。
苏衡安一直在院内候着,见谢从奚抱着人大步流星出来,忙迎了上去。
谢从奚脚步未停,沉声吩咐:“立刻去将郑太医请过来。”
苏衡安不敢耽误,应下后立刻亲自前去太医署。
谢从奚抱着人疾走如飞进了凌兰苑,鹤梦正在院内浇花,抬头一看骇然大惊,她赶忙把手里的花釉瓷壶放到地上,小跑过去想要帮着推开房门。
谢从奚却是等不及开门便一脚将房门踹开,将人小心放在卧房床榻之上,之后便起身想将被子展开盖在女子身上。
姜同舒烧得迷迷糊糊的,哪还知道今夕何夕,感受到身前人想要抽身离去,她立刻凭着感觉拽住了他的袖子。
谢从奚动作顿了一下,身后的鹤梦见状立刻上前两步,小声道:“殿下,奴婢来吧。”
谢从奚“嗯”了一声,掀袍顺势坐在了她榻边,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袖子。
鹤梦将被子替人盖好后,便转身出去打了盆冷水,将帕子在水里浸湿后再拧干,叠好后动作轻柔地将帕子覆在姜同舒额头上。
做好一切后她低头便想后退,却眼尖地发现,不知何时,姜同舒手中紧紧攥着的不再是衣服,而是淮王殿下骨节分明的手。
鹤梦不敢多看,悄声退出卧房,在门外候着。
没过一会儿,苏衡安便和郑太医步履匆匆地赶来,苏衡安拎着郑太医的药箱,不住地催促:“郑太医,劳驾再快些。”
郑太医一把年纪了,这几步路走得快把肺喘了出来,他急慌慌摇头:“不行了,不能再快了。”
廊下疾行的脚步声传进屋里,谢从奚这才放开女子的手,收回的一瞬间他顿了顿,似是安抚一般又拍了拍她的掌心,随即在两人推门而入的瞬间将榻上的帷幔散落下来,遮住了女子的容颜。
郑太医顾不得气还没喘匀,就躬身行礼:“老臣见过淮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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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从奚点头,示意郑太医赶快过来看诊。
郑太医自是不敢耽搁,接过自己的药箱后上前两步。
谢从奚自帷幔内将女子一截藕臂挪出,随后侧身将床榻让了出来,郑太医上前将早就准备好的丝帕盖在女子手腕之上,二指搭了上去,开始诊脉。
“有所劳倦,形气衰少,营卫失和,阳胜则热……”
这郑太医是太医署好手,医术高明,唯一的缺点便是诊断时喜欢引经据典,苏衡安偷瞄了下自家殿下的脸色,连忙打断郑太医掉书袋。
“郑太医,您看娘子这病症该如何是好?”
郑太医道:“殿下不必忧心,这位娘子是近日过度劳倦,再加上邪风入体,这才发起高热,老臣这便开个方子。”
鹤梦早在一旁备好了纸笔,郑太医提笔列好方子后,她便双手接过。
郑太医嘱咐道:“按此方抓药,每日煎两服,早晚各一副,不出三天,就应该无碍了。”
谢从奚听完算是稍微放心了些,他看了眼苏衡安,苏衡安立刻明白,拿出早就备好的银票放到郑太医的药箱里。
谢从奚淡淡道:“劳烦郑太医跑这一趟。”
郑太医连声道:“不敢,不敢,殿下客气了。”他拎着自己的药箱,再次行礼:“那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谢从奚微微点了点头,苏衡安便将郑太医送了出去,路过鹤梦的时候见这小丫头还傻傻地站在这里,他低声斥到:“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抓药。”
鹤梦如梦初醒,忙攥着方子与他们二人一同退了出去。
房门轻轻合上,屋内重归寂静,谢从奚站在床榻侧边,隔着薄纱帐幔依稀能看得见女子的俏脸,许是被高热折磨,姜同舒双眼紧闭,眉眼间带着一抹郁色。
谢从奚重新将帐幔撩开,俯身将她额头上的帕子取下来扔在桌子上,随后从冷水盆里又捞出来一条新的帕子,仔细叠好将其重新覆上,帕子凉凉的,多少带走了些热,女子拧着的眉这才微微舒展开来。
姜同舒浑浑噩噩间又做起了梦,梦到了与谢从奚刚见面的时候。
彼时她刚及笄不久,胆子大得很,趁着师父成日忙着钦天监的事务,她便隔三岔五偷溜出来,今日在城南摆摊算命,明日就在城北招猫逗狗。
又一次惹出事端后,不堪其扰的师父拎着她的后脖颈子将她送到了当世大儒席逸春府上,不求她能学成规行矩步的大家闺秀,只求能用四书五经略微束缚一下她闹腾的天性。
她一百个不愿意,却还是硬被拽了过去。
师父与席先生交谈之时,她被允许在席府的后花园里稍作休息,就在她趴在爬山廊里数着花瓣百无聊赖之际,隔着盈盈碧水望见了一男子。
那人穿着一身月白色圆领袍,身量修长,如松如柏,步子不疾不徐,自远处踱步而来。
离得再近些,姜同舒看清了他的脸。
眉骨高耸,凤眼深邃,鼻梁笔挺,脸部轮廓分明,姜同舒一时有些看痴了。
她自小就不愿意读书,那时候搜肠刮肚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张脸,只能用好看、极为好看、好看到惊为天人来形容。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谢从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