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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血色归途

作者:祈巧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昭永熙七年的这个冬天,长安城满地肃杀之气。


    太极殿内,百官垂首屏息,皆不敢发出一言。


    唯有御座旁的龙凤缠枝香球缓缓吐着龙涎香的薄烟,氤氲缭绕,却驱不散弥漫在朝堂之上的浓重氛围。


    皇帝李淳面沉如水,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敲打着紫檀木御座,目光却似无意般扫过诸位大臣。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在每个人心上:“高昌国近日屡屡犯我边陲,掠我子民,毁我屯田,其心可诛。早年,他们便对伏俟虎视眈眈,有吞并之心。如今伏俟复国,百废待兴,高昌却又生事端,当我大昭如伏俟般软弱可欺不成?”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沉寂。


    兵部尚书张启贤见皇帝这番话语,心中揣摩出了皇帝的意思,率先出列:“陛下,高昌蛮夷,畏威而不怀德。以臣之见,当发兵征讨,以彰显天朝威严!”


    户部尚书却面露难色:“陛下,去岁河北水患,今春关中大旱,国库虽不至空虚,然大军一动,钱粮耗费巨万,恐伤民本啊……”


    争议声渐渐大了起来,主战派和主和派各执一词。


    龙椅上的皇帝却并未看他们,而是将目光转向御座左侧那一道垂落的珠帘。


    珠帘以金丝串就,其后端坐的身形影影绰绰,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仪。


    正是当朝太后阿史那古丽,亦是皇帝的养母。


    “太后的意思呢?”皇帝开口,声音平和,却让满殿争论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投向珠帘。


    只听得珠帘轻撞,清脆声响中,太后的声音传出,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高昌国扰边,自当严惩。然则,哀家虽曾是伏俟公主,但伏俟是伏俟,大昭是大昭。”她略一顿,字句清晰,“哀家既已嫁入大昭,便是大昭人。社稷轻重,哀家分得清。边疆之事,哀家还是那个态度,哀家一介女流,不便干涉。但,皇帝请恕哀家多嘴一句,边疆不宁,则国无宁日,此前伏俟王子朝拜,亦透露出结盟的想法……陛下,万事俱备,当断则断!”


    这番话掷地有声,大义凛然。


    殿中不少老臣闻言,更是面露欣慰与敬佩。


    太后以伏俟公主之身,能说出此番话来,屡次三番为大昭着想,实属不易。


    皇帝眼中掠过一丝满意的神色,随即颔首:“太后深明大义。如此,朕意已决……”


    “报——”


    一声急促乃至惊慌的呼喊声撕裂了朝堂的肃穆。


    一名身着风尘仆仆戎装的驿官踉跄扑入殿中,甲胄上沾满泥泞,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之上,声音嘶哑颤抖:“陛下!八百里加急!太子,太子殿下在陇南……失踪了!”


    “什么?!”皇帝李淳猛地站起来,御案上的青玉镇纸被袖风带落,碎裂声响彻大殿。


    太子是国之根基,太子出事,不亚于动摇国本。


    满朝文武因此哗然,人人色变。


    那驿官涕泪交加,呈上了一封沾了血的奏报:“太子殿下追捕沈墨康未果,途径陇南叠嶂山一带,突遇变故……侍卫死伤殆尽,殿下……坠入深崖!金吾卫与当地府兵搜寻三日,只在崖下……在崖下寻得殿下随身玉佩及破碎衣物。现场有群狼肆虐痕迹,恐已……已遭不测!”


    死寂。


    一种沉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大殿。


    太子仁孝聪慧,勤政爱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人人唏嘘自危。


    皇帝脸色煞白,听闻此消息,身形晃了晃,被内侍慌忙扶住。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是难以置信,随后转为滔天的震怒,一声低吼:“谁?是谁做的?”


    悲怒交加的帝王眸光如刃,怀疑的眼神扫过殿下每一个臣子,在扫到那几位年幼的皇子时眼神微顿,惹得几名皇子瑟瑟发抖起来。


    一时,无人敢与之对视,唯恐惹祸上身。


    在这一片令人胆寒的死寂中,金吾卫右郎将刘央出列。


    他单膝跪地,声音沉痛中却带着一丝刻意的引导:“陛下节哀!臣斗胆一言,太子殿下返京路线虽属机密,但并非无人知晓。且殿下遇险之地叠嶂山,虽地势险峻,却是前往长安的必经官道。太子返京路线,先前分明不经过陇南,却在选择在陇南停滞,此事,必有蹊跷!”


    皇帝死死盯着出头的刘央:“说下去!”大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拿你是问的威严。


    刘央深吸一口气,垂下头来,不敢直视:“臣听闻,大理寺卿裴昀裴大人,日前恰告假离京,言称陪其夫人回乡省亲。而其所往之地,正是陇南!”


    此言一出,满殿再次哗然。


    裴昀年少有为,又深得帝心,掌刑狱司法,素有清名,又怎么会与太子出事联系在一起?


    珠帘之后,太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比之先前更冷,像是淬了冰一般:“裴昀之妻?就是那位有谋逆罪名的罪臣沈墨康之女吧?”


    刘央应道:“正是。”


    太后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怀疑:“哀家没记错的话,永安候沈墨康谋逆案发,已关入天牢,却又离奇越狱,至今不知所踪。他这女儿,不在京中安分守己,却跑去陇南省哪门子的亲?莫非是去省她那逆父?”


    刘央连忙道:“太后明鉴。或许是沈氏母族那边的人……”


    “母族?”太子声音陡然犀利,“怕不是母族,是知晓太子行踪,离京暗害太子去了吧?”


    她道:“她人在陇南,偏偏太子就在陇南出的事。裴昀身为大理寺卿,知法犯法!其妻出身谋逆之家……金吾卫右郎将怀疑的有理!此事,必与他们二人脱不开关系!”


    “裴昀!沈知意!”皇帝眼露失望,随后含着恨意咬牙切齿念出这两个名字,悲痛转瞬转化为汹涌的杀意,他现在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而被提及的裴昀与沈知意便遭了殃,“好!可好得很!传朕旨意,即刻……”


    “陛下!”老臣之中,有人试图劝谏,此事尚未查明,单凭刘央一面之词,又岂能轻易定罪于一位九卿重臣?


    但皇帝此刻早已被丧子之痛裹挟,又被太后的暗示彻底点燃了怒意,听也不听,厉声打断:“不必多言!金吾卫听令!立即封锁长安各门,严查出入!另派快马,沿途搜捕裴昀、沈知意!一旦发现,立即锁拿入京,朕要亲自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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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旨如惊雷,瞬间传遍长安。


    而此刻,通往长安的小道上,一辆青蓬马车正不顾一切地疾驰。车轮碾过坑洼,车身剧烈颠簸。


    车内,沈知意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裴昀。


    一路上,裴昀几经高烧不退,好不容易退了烧,人却迟迟未醒。


    他左肩处的刀伤狰狞可怖,虽经沈知意竭力包扎,但仍未好全,又因为遭遇杀手,伤口崩裂地更为严重。


    他此刻脸色灰白,唇瓣干裂,呼吸更是微弱地令人心慌。


    回想起几日前,与太子遭遇的那些黑衣杀手,如鬼魅般自山林深处涌出,招招致命,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他们遭逢此难,必与京中局势相关联,幕后黑手怕是巴不得将他们一网打尽。


    她不敢走大路,于是只能凭着去时的记忆穿梭于羊肠小道,却也拉长了行进的路线。


    裴昀已经熬不住了,原本打算就地找个地方给裴昀医好伤再走,哪知杀手频频冒出,幸亏沈知意惊醒,几经周折逃脱。


    于是决定干脆冒险入京,长安医疗完备,各种珍惜草药都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总好过随着她奔波,漫山遍野找药医治。


    如今,裴昀的体温在一点点流失,她的心也在一点点坠入冰窖。


    但只有咬牙坚持,唯有回到长安,回到荣国公府,裴昀才能得救。


    说来也怪,越靠近长安,杀手反倒越少了。


    天子脚下,宵小果然不敢造次。


    几日后,长安城巍峨的城墙映入眼帘。


    荣国公府就在眼前,沈知意下了车,用尽全身力气搀扶着几乎毫无意识的裴昀。


    “开门,快开门!”沈知意嘶喊着拍门。


    门房惊愕地看着狼狈的少夫人和气息奄奄的裴世子,慌忙喊人,府内瞬间乱作一团。


    荣国公裴和荣与夫人裴康氏闻讯疾步赶来。


    裴康氏一见爱子如此模样,惊叫一声,几乎晕厥。


    裴和荣亦是面色剧变,强自镇定:“快!抬进去,请太医!不,不能请太医……”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改口道:“去请陈老先生,快!”陈老先生是裴家信得过的老医者了。


    家仆们手忙脚乱将裴昀抬入内室。


    沈知意看着裴昀得到救助,一时松懈下来,踉跄几步,被裴康氏一把扶住。


    看着她风尘仆仆憔悴不堪的模样,裴康氏又是心疼又是惊惧:“知意,这到底怎么回事?”


    沈知意嘴唇翕动,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府门外传来一阵喧嚣。


    马蹄声、甲胄碰撞声如潮水般涌来。


    “圣旨到!裴昀、沈知意接旨!”


    荣国府大门被粗暴地撞开,大批身着明光铠、手持兵刃的金吾卫鱼贯而入,瞬间将前庭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金吾卫右郎将刘央面色冷峻,展开一卷明黄绢帛,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理寺卿裴昀,身受国恩,却包藏祸心;其妻沈氏,本逆臣之后,却不知悔悟。二人勾结,暗行不轨,于陇南地界谋害储君,证据确凿,十恶不赦!即刻剥夺裴昀所有官爵,与沈氏一并缉拿,押入天牢候审!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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