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繁华的轮廓,但室内却压抑得像一口深井。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和恐慌混合成的味道。
傅薄嗔站在窗前,没有开灯。他身后的大屏幕上,傅氏的股价曲线像一道断崖,以惨烈的绿色垂直下坠。
门被毫无预警地推开。
“薄嗔。”
进来的是傅成彦,傅薄嗔的堂叔,也是董事会里最难缠的骨头。他手里夹着雪茄,烟灰抖落在价值不菲的地毯上,他却毫不在意。
“我需要一个解释。”傅成彦走到他对面,将一份文件摔在桌上。“三个小时,蒸发了三百亿。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傅薄嗔没有转身。
“市场行为。”他的回答像冰碴。
“市场行为?”傅成彦的怒气被点燃了,“你管这叫市场行为?‘创世’的资金像疯狗一样在撕咬我们,你别告诉我你没看见!”
他绕到傅薄嗔面前,强迫他面对自己。
“整个市场都知道,他们是在报复叶弈墨!报复程锦!可为什么是我们傅氏在流血?你告诉我,为什么!”
傅薄嗔终于动了,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按亮了台灯。光线只照亮了他手边的一方天地,他的脸隐在明暗交界处。
“因为程锦的防火墙,比我们的坚固。”
“放屁!”傅成彦一掌拍在桌面上,“是因为你!你把傅氏变成了她的挡箭牌!你为了一个女人,把整个家族的基业都押了上去!”
“说完了?”傅薄嗔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指向门口。
“你……”傅成彦气得胸膛起伏,“我警告你,傅薄嗔,老太爷的耐心是有限的!董事会已经有人在提议,启动紧急罢免程序!你如果再执迷不悟……”
“那就让他们提。”傅薄嗔打断他,“我没时间听你废话。”
“好,好得很!”傅成彦连说了两个“好”字,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整个家族交代!你怎么跟那些被套牢的股民交代!”
他摔门而出,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傅薄嗔静坐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桌上的私人通讯器发出极轻微的震动,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的徽记——影。
他划开。
没有文字,只有一份实时更新的体征监测报告。
目标:夜莺
心率:42
血压:75/45
细胞活性:低于安全阈值28%
备注:生命体征持续性衰减,检测到高频能量汲取反应,源头判定为目标佩戴的‘玉佩’。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扎进傅薄嗔的神经里。
他昨天才吼过她,警告过她。
她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不,她根本就没听。
他关闭报告,调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无法接通。
再拨。
您拨打的用户已将您设置为拒绝来电。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一个无情的嘲讽。
“呵。”
一声极低的自嘲从他喉咙里溢出。
他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向对面的墙壁。
哗啦——
水晶碎裂,伴随着玻璃幕墙被砸出的蛛网状裂痕,碎片溅了一地。
怒火没有平息,反而烧得更旺。
他以为他接管了指挥权,就能把她摁在床上休息。
他以为他用强硬的态度,就能让她屈服。
他错了。
叶弈墨这种人,你越是想保护她,她越是会用最极端的方式,把你推开。
她切断了和他所有的联系,然后一个人,继续在那条通往地狱的路上狂奔。
她不是在战斗。
她是在自杀。
傅薄嗔胸口剧烈起伏,那块被他扯下的玉佩,似乎还在他的掌心残留着那种吸食生命的阴冷触感。
他不能再等了。
他不能再隔着屏幕,看着她的生命数据一点点归零。
老夫人的话再次在他脑中响起。
“这是一场战争。”
对。
这是一场战争。
而他,不能再输掉任何东西。尤其是她。
傅薄嗔重新坐回椅子上,混乱的情绪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压缩、重组,最终化为一种冷酷到极致的决断。
他接通了另一条线路,一个他极少动用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起,那头的人连呼吸声都放得极轻,等待着指令。
“傅先生。”
“‘笼子’准备好了吗?”傅薄嗔问。
那头的人顿了一下,似乎对这个指令感到意外。
“……随时可以启动。”
“目标,程锦集团,叶弈墨。”傅薄嗔的指令清晰而残忍,“我要活的。”
“傅先生,这……”
“执行命令。”
没有再给对方任何质疑的机会,傅薄嗔直接切断了通讯。
他看着窗外被夜色吞噬的城市,屏幕上的绿色曲线依旧刺目。
傅氏的危机,‘创世’的报复,家族的压力……
在叶弈墨的生命面前,都不值一提。
叶弈墨,你不是想做救世主吗?
那就让我先把你从你自己的祭坛上,拉下来。
哪怕是折断你的翅膀,敲碎你的骄傲。
他拿起内线电话。
“通知下去,半小时后召开紧急董事会。”
“另外,让林薇把程锦集团最新的内部布防图,发到我的私人邮箱。”
既然她不肯沟通,那他就用自己的方式,接管她的一切。
包括她的公司,她的战争,和她的命。
半小时后,傅氏集团顶层会议室。
能坐在这里的,非富即贵,每一个都是能搅动金融市场风云的人物。但此刻,气氛压抑得像凝固的铅块。
傅薄嗔的位置空着。
墙上的时钟,分针又跳了一格。已经迟到五分钟了。
“搞什么名堂?半夜三更把我们都叫来,他自己倒玩失踪?”一个地中海董事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傅德海,你跟薄嗔走得近,他这是要干什么?”有人问向坐在次席的一位老者。
傅德海,傅氏旁支的长辈,也是傅明薇曾经最坚定的支持者。他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吹着浮沫,并不作答。
门开了。
傅薄嗔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深夜的寒气。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主位,落座。
整个过程,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抱歉。
他身后的林薇立刻将笔记本电脑连接上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