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的风暴,总是在最安静的凌晨酝酿成形。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傅氏集团顶层的落地窗时,风暴已经登陆。
陈助的平板电脑上,推送的新闻标题一个比一个更触目惊心。
《豪门秘辛:傅氏新贵女友叶弈墨,被曝学生时代霸凌,品行堪忧!》
《深扒“灰姑娘”上位史:接近傅薄嗔,究竟是真爱还是另有所图?》
《独家线索:江安和之死疑点重重,叶弈墨是否牵涉其中?》
每一篇都配上了精心挑选、角度刁钻的照片。有叶弈墨学生时代模糊的集体照,她被红圈圈出,旁边的文字暗示她孤僻、不合群;有她在傅氏集团楼下被抓拍的侧影,文字则解读为“心机深沉,伺机而动”。
最恶毒的,是那篇将她与江安和联系在一起的报道。文章没有明说,却用大量的暗示和春秋笔法,将一盆脏水兜头泼下。
“高峻的‘风声’传媒是主力。”陈助的汇报简洁明了,“他们买通了十几家小媒体和自媒体账号,同步推送。水军已经下场,评论区无法控制。”
傅薄嗔没有去看那些污秽的文字。他只是站在窗前,看着这座城市从沉睡中苏醒,车流汇成金色的河。
“黎素秋。”他吐出这个名字,不是疑问,是陈述。
“是。她动用了黎家在媒体圈最后的人脉。”陈助回答,“狗急跳墙。”
“她不是狗。”叶弈墨从休息室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她是她父亲的传声筒。这些话,不是说给公众听的,是说给我们听的。”
她将平板拿过来,快速滑动,视线在那些字句上掠过,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起伏,像是在阅读一份无关紧要的市场分析报告。
“伪造证据,暗示动机,牵扯旧案。”她总结,“三板斧,砍得很急,也很蠢。”
“蠢,但有效。”傅薄嗔终于转过身,“舆论是把钝刀子,磨得久了,也能见血。”
“傅氏的股价开盘后有小幅波动,公关部已经准备好澄清稿。”陈助请示,“需要现在发布吗?”
“澄清?”傅薄嗔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谁需要澄清?向谁澄清?”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屏幕上,是傅氏内部的通讯系统。
“他们以为这是泼脏水,想看我们手忙脚乱地擦。”他按下了内部通话键。
“法务部,王律师。”
“是我。”
“给你半小时,召集你最好的团队。我要起诉今天凌晨发布了所有关于叶弈墨小姐不实报道的媒体,包括‘风声’传媒。罪名,诽谤。要求,公开道歉,并处以最高额度的赔偿。”
电话那头的王律师愣了一下,但职业素养让他立刻反应过来:“明白,傅总。但是取证和诉讼流程需要时间,对方很可能会拖延……”
“我不关心流程,我只要结果。”傅薄churn打断他,“我给你无限的预算和支持。我只有一个要求,让他们闭嘴,然后破产。”
“……是,傅总。”
傅薄嗔挂断通讯,又拨通了公关部总监的线路。
“李总监。”
“傅总,澄清稿已经……”
“销毁所有澄清稿。”傅薄嗔的指令冰冷而清晰,“我不需要防御。从现在开始,我们进攻。”
公关总监有些错愕:“您的意思是……”
“我要你把傅氏遭受恶意商业攻击的消息放出去。强调‘风声’传媒及其背后资本的不正当竞争行为。把水搅浑,让公众的注意力从个人八卦转移到商业战争上。”
“这……这会把事情彻底闹大,可能会影响到我们和欧洲那个项目的……”
“按我说的做。”傅薄嗔没有给他质疑的余地,“黎振邦想体面地拿到他的‘资金通道’,我就偏不让他体面。”
通话结束。
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电脑主机细微的运行声。
叶弈墨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你反应过度了。”她说。
“是吗?”
“这种程度的舆论,冷处理是最好的方式。你现在掀起战争,正中他们的下怀。黎振邦希望看到傅氏陷入混乱。”
“他希望看到的,是他以为的混乱。”傅薄嗔十指交叉,抵在下颌,“他以为我在第一层,在忙着为我的‘女友’洗刷冤屈。他想不到,我要的是第五层,是借着这个由头,把他连根拔起。”
叶弈墨沉默片刻。
“他们提到了江安和。”她开口,这一次,机器般冷静的语调里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裂痕,“这是黎振邦的试探。他在试探我们到底掌握了多少关于江家的事。”
“对。”傅薄嗔抬起头,与她对视,“他在赌,赌我们不敢碰这个话题。因为一旦我们回应,就等于承认我们正在调查他。”
“所以,你的反击里,不能有江安和。”叶弈墨迅速抓住了关键。
“当然。”傅薄嗔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下,又一下,像是某种倒计时的节拍,“棋盘上,每一步都要有明确的目的。我的第一步,是废掉他舆论战的棋子。第二步,是切断他商业上的念想。至于江安和……”
他停顿了一下。
“那是将军时,才会落下的子。”
叶弈墨走到他办公桌前,俯身看着屏幕上那些不堪入目的标题。
“黎素秋,这颗棋子,已经没有用了。”她说。
“被榨干价值的棋子,下场通常只有一个。”傅薄嗔的回答不带任何感情,“被清出棋盘。”
“她会比我们想象中更早地被舍弃。”叶弈墨补充。
“所以我们得加快速度。”傅薄嗔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在她被彻底灭口之前,或许还能从她身上得到点什么。”
他看向陈助:“联系傅云深。告诉他,游戏开始了。他那颗‘失控的棋子’,现在可以正式出格了。第一步,去接触黎素秋。”
“接触她?”陈助有些不解,“她现在是舆论的漩涡中心,而且对我们充满敌意。”
“人最绝望的时候,不是被所有人攻击,而是被唯一信任的人背叛。”傅薄嗔解释道,“黎振邦很快就会切割她。到那时,傅云深这个‘同样被傅家抛弃’的盟友,就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叶弈墨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
“你要傅云深从黎素秋那里,拿到黎振邦准备切割她的证据?”
“不止。”傅薄嗔的计划远比这更深,“我要傅云深,‘说服’黎素秋,让她相信,扳倒她父亲的唯一办法,就是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地翻出来。”
把黎振邦最恐惧的禁忌,由他最疼爱的女儿,亲手引爆。
这盘棋,下得狠辣,也下得诛心。
“他会把自己的女儿也算计进去。”叶弈墨说。
“棋手,眼中只有棋子,没有亲人。”傅薄嗔关掉所有新闻页面,只留下一个文档,标题是《黎氏集团海外资产初步调查报告》。
他将文件发送给了陈助。
“把这份报告的摘要,‘不经意’地泄露给‘风声’传媒的死对头。”
陈助立刻明白了指令。
“用魔法打败魔法?”
“不。”傅薄嗔纠正他,“是用事实,打败谎言。”
他站起身,重新走到窗前。
外面的世界,喧嚣依旧。那些试图抹黑叶弈墨的言论,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但他知道,当真正的雷霆落下时,所有的杂音都会消失。
叶弈墨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
“他们想用一场风暴来淹没我。”她说。
傅薄嗔没有侧头。
“那就给他们一场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