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瓷瓶落地炸裂开来,零碎尖锐的瓷片散了一地,一时映衬得满地狼藉更加狼狈。
狭小的帐篷之中,两个人对站而立。
高大的男子淡淡地看着满地狼藉,将其一脚踢开,把收拾好的行囊搭在肩上,毫不留情地转身欲走。
而站于他对面的人低垂着头,黯然地看着地面上已然被摔得粉碎的物什,无力地垂下了手。
沈棠雪的呼吸放得轻缓,垂眸看着这些曾经珍视的物什被摔得支离破碎,感觉与兄长相依为命的那些时光也一并被摔入土里了。
他睫羽微颤,轻轻道:“哥……这些东西你都不要了吗?”
与他一式两份的东西沈从陵一个都没带走,像是嫌恶地要跟他撇清关系。
可他们本来相依为命,是彼此唯一的血亲,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沈从陵不为所动,冷笑一声,“不然呢?”
反叛王瑄王入狱,草原的人已经被尽数押送入京,只剩他们二人。沈从陵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一并来去,如今也应一齐离开才是。
可是此时看着沈从陵的疏离神色,他竟有些不敢靠近。
沈从陵没有带他走的意思。
沈棠雪沉默半晌,慢慢抬眼看着他,“那我呢……你也不要了吗?”
沈从陵转过头来,却是漠然地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动容,像在看一个厌恶的陌生人。
他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要你?”
“高高在上的沈太傅如今无家可归了,要我带你走了?”
什么……?
沈棠雪瞳孔微缩,怔怔看着他的眼神茫然,却又听沈从陵冷笑一声,继续道:
“我倒是忘了,三年前你抛弃的小太子如今是权势滔天的新帝,你找好的靠山瑄王已然入狱,你如今无路可去……一无所有了。”
他的语调带着嘲讽和落井下石,沈棠雪瞬间像是被一盆水浇下,彻骨冰冷。
沈棠雪的嘴唇大幅度地颤抖,袖中的手指甲嵌入皮肉,不可思议地看着沈从陵,没想到这是他会说出口的话。
沈从陵明明知道,是因为他在瑄王手下做事,他才忍辱负重甘愿委身在瑄王身边,只为求他平安;
他也知道,是因为他不想去京城卧底,他才自告奋勇以身相替,为此甚至要担上谋害皇嗣的罪名 ……
为什么这桩桩件件为着他做的事……
他却能这般理所应当地转而化作刺向他的利刃?
沈棠雪的心猛地揪在一处,再看向沈从陵时,多熟悉亲近的面容都变得陌生。
他感觉嗓子都干涩,沙哑着道:“我明明是为了……”
“为了我?”沈从陵打断他的话,嗤笑一声,眼神却骤然发沉,语气起了一股恨意,“你少在这里假惺惺……”
“你自以为帮得我够多,看我像条狗一样在瑄王面前摇尾乞怜,你很得意吧?”
“明明我才是最先被瑄王器重的人,到头来却只能在草原通过沾你的光才能讨得一些好处。”
“我在草原这些年阿谀奉承、看人眼色……都是因为你……我当真厌恶透了你!”
这一番话如同一道利刃,将往日温情的假象彻底撕裂开来,露出鲜血淋漓的内里。
沈棠雪张了张口,发觉自己心发沉地绞在一处,嗓子也好似被情绪压得坠底,嗫嚅半晌都说不出辩解的话语。
为什么他会这么想?
沈从陵不想听他的回答,神情冰冷如霜,连同往日温情的一字一句全数抛弃。
他最后给了沈棠雪一个冰冷的眼神,双手缓缓按上肩上的包袱,毫不留情地转身往外走去。
没有任何停留。
沈棠雪的呼吸都放得轻,缓缓闭上眼卸下了全身力气,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没有再追上前去。
帐篷内是支离破碎的一片狼藉,而在帐篷之外,广阔无垠的草地茫茫。
天地孤寂,当微风吹过时,他终于明白,自己当真一无所有了。
……
是秋,京城中火红的枫叶随风摇曳,又被唰拉吹落在地,被行人踩出嘎吱的清脆声响。
沈棠雪只身走在城中的街道上,缓缓仰起头看着面前已然陌生的街道与其中来来往往的行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京城,真是许久不来了。
三年前他给太子李妄迟下毒之事败露,当晚叛逃,京城对他来说便算了个禁地。而如今李妄迟登基,瑄王入狱,一切尘埃落定。
他竟也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真是造化弄人。
他自嘲地轻笑一声,缓缓垂下眸子,拉紧了脖颈间裹着的绒毛披风,向前走去,走进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客官——客官!来这看看!”
“新鲜出炉的肉包子咯!香得很哦!”
今日城中似有快乐之事,百姓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息,皆围在摊位上笑闹着置办物什。
“客官,买点什么?”
沈棠雪想着也在京城置办了一处宅子之事,便也凑近,随意地拨弄着手上的物什。
忽而听见耳边有人扬声说些什么,语调振奋。
“瑄王终于入狱了,这该死的这些年携领倭寇带来了多少战乱,惹得民不聊生,早就该千刀万剐了!”
“还是陛下有手段,将其一网打尽!如今天下真是太平了!”
听到两个熟悉的名字,沈棠雪动作微顿,呼吸一滞。
算算时候,今日也确是瑄王与其手下的囚车抵达京城的日子了。
他还未想完,却又听人接着道:“话说,入狱的囚车上怎的没看见沈太傅的身影?当年他不是叛变到瑄王那儿去了么?”
“哈哈……就算他当真跟着囚车入京,陛下又怎么舍得真让他入狱?你忘了三年前陛下几乎要将京城翻了个遍都要找到他的样子了?”
沈棠雪缓缓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沉默着抬手,将半透明的面帘暗暗拉紧了几分。
“真是可惜!他们二人当年可真是一对眷侣,可惜沈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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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站错了队!如今算是一败涂地了……”
“谁说不是呢……”
玉白的指节紧绷,指甲几乎要嵌入掌肉,沈棠雪低垂下眉眼,却是有些听不下去了。
三年前,先皇病重,与皇位失之交臂的瑄王李锦殊暗中蛰伏在云州,伺机与倭寇勾结惹出事端。
李锦殊与当时的太子李妄迟对峙得激烈,正是对皇位虎视眈眈,试图撺掇位置的关键时候。
而他沈棠雪作为派来安插在京城的卧底,在同时收到了一封信笺。
李锦殊要他给李妄迟下毒。
那毒放在小玉瓶之中,无色无味,只需将其全数放进李妄迟每日午时要喝的药中,便可悄无声息地取他性命。
而当时恰逢宫宴,洋溢喜庆人多眼杂,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没想到,后来那一日却被闹得天翻地覆。
那一日,御膳房不知为何跑进一只野猫,碰掉了给李妄迟药罐上的盖子,一股脑扎了进去猛喝了两口,双脚一撅,死于罐内。
毒药事情霎时暴露,众人人人自危,皆去寻找最后动过药罐的罪魁祸首。
将线索指到了当时颇得恩宠的他身上。
他因提前准备好而当晚离京,却听闻李妄迟大发雷霆重罚了不少人,发疯一般几乎要把京城翻了个遍,却都没有寻到他的踪迹。
后来他回到瑄王身边之事传至京城,众人讨论不休,甚至听闻在之后李锦殊带兵攻打之时……李妄迟还同他对峙过。
而如今……他确也三年没见过李妄迟了。
沈棠雪转眼看向京城物是人非的模样,缓缓垂下眼睫,苦笑一声。
当年众叛亲离的小太子如今登基,成王败寇,李锦殊也已入狱,再折腾不出水花来了。
而他的身子骨……也不是很好了。
左右不过三个月的寿命,就不要再折腾了。
那一笔破烂债,就算了吧。
沈棠雪沉默着将方才置办好的物什收拾妥当,缓缓抬步往置办的宅子走去。
行步之间,却听身旁忽起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愈发明晰。
一辆驷马轩车卷起一阵飞尘,从他身前飞驰而过,行事嚣张。
“驾!”
“让开!让开!”
他猝不及防地被乌烟瘴气扑了一脸,猛地拉着披风往旁躲去,却还是被尘灰呛得猛猛急咳起来。
“——咳咳!”
他咳嗽得愈发颤动,眼圈发红,顿时瓷白的小脸更显苍白,易碎得可怜。
沈棠雪的呼吸颤抖,艰难地按着胸口缓慢地呼吸着,正欲直起身,却听数秒后马车疾驰声似是停下了。
紧接着几道脚步交叠着愈来愈近。
只见从马车中走下来几位高大的侍卫,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缓缓向他走来。
沈棠雪眼神一凛,悄然地退后两步,谨慎地紧绷着身子观望着,却顺着马车上一道几乎凝如实质的视线——
对上了一双与李妄迟有三分相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