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珠早就看不惯她这样惺惺作态,没等柳浮萍将话说完,她便一个健步冲了上去。
“你倒是会说好话讨爹爹欢心,才刚抬了平妻子,正是在府中呼风唤雨的好时候,你步步绸缪,不就是为了今日的地位?才刚到手,你怎么可能舍得拱手相让!”
秦明珠话说得一声比一声大,好像在借机向自己证明什么。
“话说的这样好听,有本事,你立刻就离开国公府,本小姐还能敬你三分,我真是一时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你!”
柳浮萍方才朝着她磕头,秦明珠也不知心中为何有些发虚,竟然下意识的侧身避开了,
但听着刚才柳浮萍的话,她又觉得,秦明珠不过全都是在演戏。
她步步为营,借着自己当踏板接近爹爹,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有今日的地位,平妻之礼才过,她又怎么可能舍得抛下这一切去寺庙苦修,不过都是以退为进,想让爹爹更厌恶自己罢了。
对,就是这样。
秦明珠心中不住替柳浮萍找着借口,但无论如何,心底都似乎有另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不妙。
柳浮萍也没让她失望。
几乎是在秦明珠吼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柳浮萍就八方不动地朝着秦骁策行了一个万福礼。
“正是如此,原本妾身此行便是想来同国公爷和大小姐辞行,只是不巧,刚好听到大小姐的话,还忍不住进来罢了。”
柳浮萍低着头,一缕发丝垂落下来,更衬得她脆弱两分。
有微风浮动,吹得那发丝摇晃,看的秦骁策只觉得心神荡漾,仿佛发丝勾在他心头一般。
柳浮萍话说得得当有礼,眼圈却红了一片,秦明珠没看出来,但秦骁策身为她的枕边人,自然立刻看出。
萍儿此刻只怕心中委屈极了。
一再忍让退步,明珠却变本加厉,只怪自己从前对她纵容太过,竟养得明珠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
秦骁策不知第几次在心底后悔。
秦明珠看不出柳浮萍和秦骁策两人之间的示弱姿态,但她莫名觉得,眼前的女人实在刺眼极了。
既然真要辞行,为何不一早同爹爹说明,或是趁早直接离开就是了,偏要来多宝院,当着自己的面说,不像是辞行,反倒像是耀武扬威一般。
“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爹爹看不出,我却知道你这个贱人一向都……”
“够了!”
秦骁策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他满脸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秦明珠才骂到一半,骤然被秦骁策打断,心中自然不满,还要再说,秦骁策竟直接拿了茶杯掼到地上。
秦骁策虽然在外性情冷漠,但从不是轻易动手的人,这样摔杯砸碗的事,秦明珠自己自然是稀疏平常,可秦骁策动起手来,就不是一回事了。
看着震怒的父亲,秦明珠吓得一抖,终于老老实实闭了嘴。
秦骁策闭了闭眼,像是在压下即将喷涌而发的怒火。
片刻后,他睁眼,眼底已经是一片清明。
不去看仿佛中了邪一般咄咄逼人的女儿,秦骁策转头看向,安静立在一侧的柳浮萍。
语气温柔,意味不明:“萍儿,你想好了,真的要离开国公府?”
柳浮萍又一次点了点头,像是已经预演过无数次,她毫不犹豫。
“是,妾身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即刻便能出发。”
秦明珠噎了噎,上前两步。
秦骁策瞪了她一眼,拉着柳浮萍向外走了几步,两人立在廊下。
身旁的侍女们都十分有眼色地退后了几步,给两人留下可以交流的空间,秦明珠则是被他勒令留在室内不许出来。
秦骁策出了门,只觉得心胸都仿佛舒畅了几分,忍不住重重深吸一口气。
吐出胸中浊气,秦骁策踌躇半晌,轻声开口,却是再一次询问:“明珠年纪尚小,她不懂事,如今又在气头上,你哄她两句也就算了,可是……”
柳浮萍眼底闪过一次嘲讽。
年纪小不知事。
秦骁策,云嬷嬷,一个两个都拿这样的说辞替秦明珠推脱。
可她再小,也早就过了及笄之年,若是贫苦人家的女儿,此刻怕是已经为人妇为人母也是有的,偏秦明珠命好,仍能如此蛮不讲理,却还有人愿意一次又一次替她遮掩。
可凭什么呢?
人生来便分三六九等,可却不是生来上等人便要欺凌下等人的。
柳浮萍心中一片冰冷,面上却笑得自责,打断了秦骁策的话。
“妾身知道国公爷的意思,但大小姐如今瞧着很是生气,妾身若留在府中,只怕会适得其反。不若让妾身暂离一段时间,大小姐也可冷静一二。”
柳浮萍素手轻轻搭上秦骁策肌肉分明的小臂,眼底满是关切,“这段日子刚好,也能让国公爷同大小姐亲近一些,若是过些日子,大小姐仍接受不了妾身,那妾身便不回来了。”
“妾身会在寺庙,替国公爷和大小姐祈福,上天垂怜,您是福泽深厚之人,定能事事顺遂,一世安康。”
柳浮萍这样替他着想,秦骁策更觉得愧对于她,想了想道:“既然如此,萍儿从来府中便未曾出过远门,且南下看看美景,银子和侍卫我都会替你打点,不用担心,此去只当散心,过些日子,本公就将你接回来。”
“可大小姐那……”
“明珠到底是我唯一的女儿,她如今闹成这个样子,我也不能真的不管她,你此次出门,我便对外称你去庙中礼佛,全了她的心意。”
秦骁策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沉沉:“萍儿放心,这些日子,我会好好教导她,决不会再有第二次,只是要先委屈你了。”
“能为国公爷分忧,妾身不觉得委屈。”
柳浮萍眼睛亮亮的,全然是对秦骁策的依赖与信任。
——
柳浮萍同秦骁策说完,便直接回了西跨院,也并不知道秦骁策后来又同秦明珠谈了什么。
秦骁策确实说到做到,当晚便给她拨了一队侍从,和好几个贴身侍女,更是从自己私库拿了厚厚一沓银票给她。
翌日,柳浮萍带着春桃,和满当当的银两,浩浩荡荡离开了国公府。
有人立刻去了多宝院回禀,秦明珠一脸不可置信:“她竟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