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珠显然急于让爹爹摆脱这个想法。
但无济于事,秦骁策看向秦明珠的眼神满含深意,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秦明珠只觉得头皮发麻,慌乱之下,也想假借倒茶避开秦骁策审问似的眼神。
秦骁策看着她的动作,先一步移开了视线,语气温和,仿佛刚才不过都是秦明珠的错觉:“没有自然是最好,萍儿已经是本公板上钉钉的国公夫人,明珠,你既然作为我的女儿,自然该同她更亲近些。”
秦明珠暗恨,爹爹无缘无故跑来多宝院,便只是为了替柳浮萍那个贱人向她示威吗?爹爹又可曾还记得自己,和九泉之下的娘亲?
但好在,有云嬷嬷在一旁,秦明珠这次没再失了分寸,反倒扬起一抹有些单纯的笑容,点头应是:“爹爹说得对,女儿会努力同夫人和谐相处的。”
秦明珠难得这么乖巧听话,秦骁策却罕见地没有因为她几句话就心软,反倒又岔开了话题,状若无意道:“近来府中上下风波不断,我即便不常在府上,也时常听闻下人们频频出错,萍儿管家我很是放心,想来应当是府中出了内鬼,不愿我娶萍儿过门,因此才屡屡从中作梗,明珠觉得呢?”
秦明珠一愣,没想到话题怎么这样跳脱。
看着秦骁策投来的目光,她笑得越发僵硬,无意识咬了咬口中软肉,连声附和:“爹爹英明,这样的小人实在惹人厌烦,平白坏了爹爹的好事。”
自己骂自己,这样的滋味显然不怎么样,秦明珠虚以委蛇的功夫不到家,脸色有些差。
秦骁策却像是没看到,见女儿同意自己的说法,更来了兴致,好整以暇地向她“取经”。
“明珠这些日子都在府中,对众人的行事想必了如指掌,依明珠之见,这府上究竟是谁这样胆大包天,竟然给当家主母使绊子?”
秦骁策眼神灼灼,极有压迫性,秦明珠险些以为自己被发现,直到秦骁策说完,她才发现只是询问。
暗自稳了稳心神,秦明珠眼珠一转,立刻想到了替自己洗脱嫌疑的最佳人选。
她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十分刻意地故作惊讶:“明珠这些日子以来痛定思痛,深知夫人行事不易,但夫人到底刚来府上不久,爹爹即便再如何宠爱夫人,也难保会有人心生不满之意。”
“哦?看来明珠已经想到是谁所为了?”秦骁策一脸好奇,看着秦明珠道。
“夫人入府,爹爹难免冷落两位姨娘,这些日子以来两位姨娘更是足不出户,想来,若是论谁对夫人最看不过眼,只怕就是这两位了。”
秦明珠说得头头是道,眼见秦骁策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更觉得自己随机应变。
秦骁策冷笑一声:“说得有理,我倒还真忘了杜姨娘和孙姨娘。”
秦明珠已经有些维持不住面上的笑容,有心想闭嘴,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若是贸然改口,只怕爹爹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来,那真是得不偿失。
加之秦骁策这副模样,似乎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想到从前杜姨娘和孙姨娘也时常霸占爹爹,秦明珠心底无端生起一股戾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无事生非地抹黑了两人许多。
“……爹爹有所不知,那两人虽表面瞧着温柔善良,但实则都是不安分的,夫人还是姨娘的时候,两人便时常找夫人的茬,以资历为由常常磋磨她。”
秦骁策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秦明珠信口开河。
秦明珠却觉得爹爹是相信自己,所以才认真倾听,秦骁策这些日子以来对她时常横眉冷对的,已经许久没有如此温馨的时候,秦明珠说得更起劲,口若悬河,几乎连自己都信了这些话。
“夫人之前在生辰宴上大出风头,想必她们两人已经将夫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只是碍于爹爹才没敢出手,如今夫人一跃在她们之上,她们不敢明面上报复夫人,下个月的喜宴自然是她们最好报复的机会。”
秦骁策静静看着她,心底的失望如星星之火,越发扩大。
从前种种,他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不仅因为秦明珠年幼丧母,更因为她是自己的女儿,秦骁策自觉不该将她养成顽劣的性子。
可今日细想想,从柳浮萍才入主院起,这个女儿便像换了一个人,草菅人命、行事残酷、无法无天。
一桩桩一件件,如同草种,将失望种在秦骁策心间,今日柳浮萍端上的茶是最好的春雨,久旱逢甘霖,这些此前被盖下却没有好生治愈的杂草,已经在秦骁策心头疯长。
“是吗?明珠如此侃侃而谈,似乎十分笃定的样子。”
秦骁策冷漠的声音让秦明珠回神,她讪讪一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爹爹怎么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就连秦骁策对着外头挥了挥手。
“那想来,对他们也不陌生了。”
墨影领命,亲自押着几个人进来。
室内一时间变得有些拥挤,秦明珠面露不解,探头去看。
一行人中侍女和小厮几乎各占一半,此刻形容狼狈,一个个被墨影五花大绑,还有些行动不便。
墨影没跟他们多废话,一人一脚踹得人都跪在了地上。
秦明珠这时也看清了他们的脸,她心中隐隐的担忧此刻终于有了缘由,但显然为时已晚。
墨影立在一旁,几乎来势汹汹的模样。
他是暗卫,不会对任何人有情绪,唯一的解释,便只能是此刻秦骁策的心情十分不佳。
但到底不见棺材不落泪,即便秦骁策方才的表现已经十分明显,秦明珠还是故作不知,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秦骁策。
“爹爹,您怎么突然抓了这么多人,还带来我的多宝院做什么?可是他们犯了什么事惹了爹爹生气?那是该好好教训才是。”
秦明珠以为自己装得天衣无缝,但秦骁策来得突然,她毫无防备,说话间已是带上了一丝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