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学现卖,但姚兰枝靠在他的怀中。
听到了秦时阙的心跳。
一声一声,格外急促。
这个人,根本没有面上表露出来的这么淡然。
姚兰枝那一瞬就觉得平衡了,放任自己靠着秦时阙的肩膀,手指攥住了秦时阙的手指。
“好巧啊。”
她慢慢地笑,声音很软,像是一片云朵。
也让秦时阙的嘴角弯了起来。
就连胸腔,都带出点振动。
姚兰枝从他怀中抬起头,跟他对视,又抵住了他想凑过来的唇。
“青天白日的。”
她问:“王爷想做什么?”
秦时阙半点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思,只说:“天快黑了。”
一轮太阳挂着呢,艳阳高照的天,亏得他能睁眼说瞎话。
姚兰枝嗔他,自己先忍不住笑。
最后又叹了口气:“这样下去,怕是宁王府的名声,有朝一日得被我们母子败坏完了。”
她这叹气与其说是感叹,不如说是带着点自得的炫耀。
能被人这么不惜一切地护着,滋味儿还不错。
显然,秦时阙也觉得不错。
但今日的事情,秦时阙既然出头了,就不能让姚兰枝有后顾之忧。
因此,他更正姚兰枝的说法:“不是你败坏的,是我。”
况且还有最重要的呢。
“今日这事儿,也与你无关,我更是占理的。我这是替我干儿子讨公道,任凭别人谁来也不能挑我的理儿。”
皇帝的圣旨写得清楚,赵明澜就是秦时阙的义子,且还是因为前世的恩情缘分。
国师亲口算出来的,谁不知道这一层关系?
“今日你与贺儿都晕倒了,还是当街被打晕的,便是到了皇上的面前,我也是有道理的。再说了,”
秦时阙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都添了几分冷意。
“他们不是喜欢以权势压人吗?刚好,我这个吉祥物也很脆弱,正好可以让他们压一下试试看。”
秦时阙这辈子都没用权势压过人,如今也不介意当一个软柿子。
就看谁敢来捏了。
秦时阙这话,简直就是蛮不讲理。
姚兰枝听了都忍不住笑:“你这是无赖逻辑,谁敢拿你当软柿子?”
秦时阙当年也是曾经叱咤边关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帅。
哪怕他现在瘫了,京中也无人敢小瞧他。
真的拿他当软柿子,那就是脑子有毛病了。
秦时阙还要笑:“我难道不是软柿子么?我可是和善可欺得很。”
这话,姚兰枝听听就算了。
还要笑着跟人讲:“今日事情过后,怕是他们真的要记恨你了。”
秦时阙顶着不准放过,鲁岳自然不敢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姚长林也好,薛氏也罢,这笔账不但要算在姚兰枝的头上,怕是连秦时阙都得恨上。
秦时阙倒是半点不在意:“那就让他们记恨吧。”
反正这辈子记恨他的人多了去了,倒是也不差这几个。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么。
何况这几只小虾米。
秦时阙半点没将人放在眼里,倒是姚兰枝啧了啧嘴:“王爷威武得很,妾身佩服。”
她笑眯眯的,拍手夸赞,她还靠着秦时阙呢,顺便拍了下秦时阙的手。
她手指纤细柔软,不像秦时阙的,哪怕如今也是有茧子的。
秦时阙捏了捏她的掌心,哄着人:“所以,将心放回肚子里,日后不管什么牛鬼蛇神过来,只管拿我扯旗子。”
仗势欺人,多好学呢。
姚兰枝笑吟吟地应了:“宁王殿下放心,我必然好好地扯一扯这大旗,绝不叫你失望。”
秦时阙笑着夸赞她:“乖。”
又示意她:“张嘴。”
姚兰枝愣了一瞬,下意识张嘴,就被喂了一口松子糖。
跟赵明澜一样的口味。
姚兰枝砸吧了一下,就听秦时阙说:“你今日做得也很好,所以,跟贺儿一样有奖励。”
这话说得,姚兰枝下意识反驳:“我又不是小孩子!”
拿松子糖哄贺儿就算了,怎么连她也要哄。
姚兰枝不服气得很,就听秦时阙反问:“哦,你不小吗?”
虽然她大多数时候都很可靠,但不自知的时候,在至亲之人面前,也是带着纯真的。
姚兰枝愈发不服气了,她眯眼看秦时阙,想了想,故意戳人肺管子:“那得看跟谁比了,若是跟某些老东西闭起来……”
姚兰枝故意将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才慢悠悠地说:“那我的确还是很小的。”
毕竟她才二十出头,不像某些人哦,已经快三十啦!
才刚刚27岁的宁王殿下:……
被人骂了一句老东西,秦时阙也不生气,但很无奈。
“我不过比你大四岁。”
这一句老东西,好像他老牛吃嫩草,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
偏生姚兰枝还要故意问:“王爷是说,我也老咯?”
她转过年这才23岁,的确是青葱一朵花,何况近来姚兰枝没了烦恼事,眉宇间也带了少女的娇憨。
秦时阙愿意护着这点难得的纯真,哪儿肯说她老?
“不,兰枝最年轻貌美。”
姚兰枝笑眯眯的:“这还差不多。”
她就说嘛,只有秦时阙是老东西!
这人得寸进尺,秦时阙都气乐了,他抬手捏住了姚兰枝的脸,问:“不过,你以前是不是就在心里这么骂我呢?”
这小狐狸,演都不演了是吧。
姚兰枝瞬间乖觉,摇头:“只有今日骂你,啊不,我这难道不是在说实话吗?王爷可不要凭空污蔑人的清白,我什么时候骂过你了?”
她嘴里还有糖呢,将脸颊撑起来一个小圆弧,秦时阙捏着她脸的时候,连说话都被迫含糊了些。
姚兰枝想要挣脱他的手,可惜未果,愈发乖觉了:“王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最是拿得出手呢,三十也是一枝花!”
这话……说了不如没说。
秦时阙哼笑着,松开她的脸颊,敲了敲她的脑袋:“巧言令色。”
当他看不出来呢,当初这小狐狸头一次跟他相见,就敢威胁他。
虽然那会儿他们互相防备,姚兰枝没有说更多的过分话,但是那一双灵动的眼神,小狐狸似的。
他可看得清清楚楚,那会儿姚兰枝的眼神里都写满了骂他的话!
不过秦时阙不跟她计较。
何况他很喜欢姚兰枝如今的模样,一双眼眉眼弯弯的,真的像是一只小狐狸。
狡黠灵动不会吃亏。
姚兰枝看出他的意思,笑着哼了哼鼻子,被秦时阙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像是安抚似的,一下一下。
“骂了也无妨,日后你只管尽心恣意。”
秦时阙说:“其他万事有我呢,必然不会叫你再吃以前的苦。”
姚兰枝本来还在跟他斗嘴呢,听到秦时阙这话,倒是讶异一瞬,又忍不住笑:“我以前可没吃过苦。”
她这段时间过得可够恣意的了,那些欺负她的人,也都得了报应。
还有什么苦的。
秦时阙却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事的,以后会越来越好。”
怎么肯呢个没有吃苦呢?
姚兰枝虽然不说,可是秦时阙都知道的。
秦时阙当初调查过姚兰枝的过往,可是越调查越心酸。
姚兰枝在内宅长大,爹爹常年在边关,母亲早亡,家中只有一个哥哥护着她。
可是姚栖元到底是男子,男女有别,他住在外院,哪怕将妹妹接到身边,也难免有疏忽的地方。
姚栖元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要习武,要研习,还要应酬交际,后来还要应对府衙大小事宜。
他当然爱护妹妹的,可他不是一天12时辰都守在妹妹的身边。
而后宅里面,那些妇人的隐私手段防不胜防。
薛氏她们想要苛待姚兰枝,有的是法子。
姚兰枝在这样的环境下长起来,表面上看着顺风顺水,实则暗地里吃了诸多的暗亏。
秦时阙那时候就想,姚兰枝生在国公府,本来应该被千娇万宠的长大,却过早地体会到了人情冷暖。
甚至于,就连名声都被毁了。
一个“刑克六亲”的罪名,压在她身上18年,不但被人退婚,还成了一个老姑娘。
就连后来出嫁,都是从一个虎狼窝里掉到了另外一个地狱深渊。
姚兰枝如今能过得好,是因为她不认命,是她算计挣扎,才让那些豺狼虎豹没有得逞。
不是豺狼们心软了,是姚兰枝足够有胆色。
她如今的好日子,是她应得的。
可秦时阙不会因此,就觉得姚兰枝以前受的苦可以被抹干净。
她曾经受的苦,是真实存在的,当初那个小姑娘,也曾缩在角落里面,渴盼着家中的亲情,却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
她那些吃苦受罪的日子,不该因此当做没有发生。
这也是今日秦时阙一定要严惩的缘由。
过去的公道,哪怕到了如今,也许姚兰枝不需要了,可是这个公道,一定得有。
秦时阙看着人,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姚兰枝听得他的话,也反应了过来。
她想要笑,却先红了眼眶。
原来那些过往,她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的过往,是有人惦记的。
的确,父亲在边关,哥哥虽然对她十分爱护,但到底是男子又忙碌,总有疏忽的地方。
姚兰枝被人暗中虐待的时候,也曾经想:“也许都是我的错。”
是她刑克六亲,是她是命太凶,所以害了家人。
是她应该有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