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珵手上一紧。
“明皇后知道我们的事。”
“啊?”贺珵大惊,“母后知道?”
“旁人或许能瞒得住,可那是你母后呀,你如何瞒得住她呢?”陆云峥笑他。
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瞒不住眼波流转间的牵挂与柔软,明皇后也是过来人,贺珵是自己亲自带大的孩子,只消一细想便能想到。
“那,是母后不同意吗?”贺珵皱眉小声嘀咕,脑海里已经脑补了一场母后威逼陆云峥离开他的大戏。
陆云峥摇头:“不是。”
她非但没有不同意,看着两个孩子日趋亲密后,甚至还想提前把陆云峥接到凤仪宫里,做她的贴身女官。
皇后的贴身女官,在凤仪宫办差侍奉,如天子近臣一般,连诰命夫人都要厚待几分,明皇后是好意,担心陆云峥在尚宫局与贺珵来往露了马脚,引来非议对她声名有损,想把她保护在凤仪宫,时机成熟之时,再择机议婚。
她没有明说,只是把陆云峥召进殿内,温柔地问她:“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愿不愿意进凤仪宫来,担更大的担子?”
陆云峥有些晕乎乎的,回明瑟宫的脚步都飘浮起来,却在迈进明瑟宫的那一刻,被一阵冷风吹得清醒。
她从小孤身入宫,心中对自己的处境十分明白,嘉珩是自己唯一的靠山。明皇后厚待她,也许是因为嘉珩,也许是因为她行事可靠,无论如何,她还是她;可厚待到要把她收进凤仪宫,年纪轻轻地任贴身女官,她就不仅仅是她了。她的高低起伏从此只与贺珵有关。
她不会再有选择。
她忽觉过去几个月不过是一场幻梦,本就不是她该沾染的。
于是她慌张落逃,退回玉佩,与他不告而别,一刀两断。
“我寄人篱下,依靠嘉珩而活,从未觉得宫里是我的家,不敢把自己交托出去。可是你让我觉得,我也可以自己支应起来,在元京里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不必再如浮萍浪游。”陆云峥吸吸鼻子,“虽然还差得很远,可我感觉,这有点像家了。”
贺珵不一定能完全明白,却一直不遗余力地把决定权交到她手里。
贺珵凝视着陆云峥,五味杂陈,心里酸胀得几乎要满出来。
换作几年前,贺珵可能会因此跟她大吵一架,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理由。可现在,贺珵却能明白她当时的心境了,只有心疼和感慨。
他揽住她的腰,左臂轻轻一收,把人揽进怀里,低头贴着她的额角。
陆云峥的脸悄然染上一层绯红,也轻轻把手环在他的腰间。
贺珵屏息,在陆云峥额角落下一吻,停顿片刻,唇又沿着脸颊缓缓向下,停住她的唇边。
陆云峥红着脸,指节抵在他唇上,后退一步,转头奔向梅林:“我摘些梅枝回去插瓶。”
贺珵手疾眼快地握住她手腕,用力一拽,又把人拉近到身前,俯身贴到她耳边,任由温热的气息扑到她脸颊,低声道:“冷,披上狐裘再去。”
带着贺珵体温的狐裘随即把她裹住,贺珵牵着她手,与她一起走向梅林深处,留下一串大大小小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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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回来的梅枝用汝窑描金白瓷瓶插好,放在了他们卧房里靠近窗台的小几上,枝干遒劲,梅香幽微。
又是一年除夕宫宴。
皇家照例在麟德殿设宴,梅苒和兰芮翻出太子妃礼冠和礼服,天还擦黑就把陆云峥叫起来,开始梳妆打扮。
今日她要随陛下和殿下到皇陵祭祀先祖,到太庙和社稷坛祭天,晚上还得出席宫宴,且得按品装扮,梅苒和兰芮怕出错,还向宫里借来了尚衣局的姐姐,一大早就开始捣鼓。
“当太子妃殿下的侍女,也是不容易呢。”梅苒忍着呵欠,颇有几分怨念。
陆云峥也困,强打着精神与梅苒开玩笑:“这又不是你对着那起子拜高踩低的人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梅苒歪头想想也是,道:“那还是早起吧。”
梅苒人老实,平常不声不响,宫里趋炎附势的人不少,像她一般性子的,少不得就被欺负。自然是不敢明晃晃欺负的,可是言语的阴阳怪气,还有不时以“借”为名的抢掠,从来都不少。谁曾想梅苒一朝成了太子妃最倚重的侍女,再入宫时,就都唯唯诺诺起来。梅苒不是会耀武扬威的人,心里也痛快得不行。
刘沁在门外行礼请安,陆云峥向兰芮使个眼色,兰芮会意,请尚衣局的女官到外间看看礼服所配的配饰是否齐全。
梅苒关上房门,陆云峥对刘沁道:“宫里都安排好了吗?”
刘沁一边给陆云峥簪珠花,一边低声答道:“陛下的龙辇出宫,奴婢就会以筹备宫宴的名义入宫,去明瑟宫把银蕊看住。晚上宫宴结束,您借口酒醉到明瑟宫暂歇,以照顾您为由把银蕊名正言顺地带出宫便可。”
“好。”陆云峥眸色渐深。
她不想等了。
银蕊把自己隐藏得很好,整整一年,没有抓到任何线索。一年前陆云峥刚刚入主东宫,不敢轻举妄动,可如今她不想再等,既然蛇不出洞,她就主动捏一捏蛇的七寸。
“禹哥呢?”
“禹哥已十日前动身前往昌州,现在应当已经到了,我按您的吩咐,把台陵的联络点告诉他,一旦有邬蒙此人的消息,就会顺着这条线把消息传回来。”
“好。”陆云峥点头,“辛苦禹哥了,大过年的还要远走他乡。”
“自从上次被刺,禹哥在这待得也不踏实。他说了,他自幼流浪,走到哪都是家乡。您放心吧。”刘沁说着把最后一根簪子簪好,对镜细看,满意地点点头,“好了。”
敲门声响起,贺珵在门外问道:“我进来了?”
陆云峥与刘沁对了下眼神,刘沁开门含笑:“殿下请进。”
贺珵进门看见的就是妆成的陆云峥,眼前一亮:“上次这么打扮还是我们成婚的时候了,这顶礼冠的确衬你,好看。”
陆云峥见他手上拿了卷轴,好奇道:“这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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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贺珵坐到她妆台旁,顺手展开卷轴给她看,道:“一张百福图,我瞧着有趣,想着挂在我们房内,也是新年讨个喜气。”
洒金的红纸上用金墨挥洒而就,曲直相宜,字态各异,奔腾昂扬,颇有万物向荣之意,陆云峥啧啧称奇:“的确是好字。倒是有些笔墨大家齐老的意思了。你从哪儿寻来的?”
贺珵笑道:“就是齐老的子侄献上来的,据闻他是在齐氏的家学里跟着齐老学的,肖其一二,已是难得。我前几日收他进东宫做幕僚,原也是被他一手好字折服了。不过此人确实也有些真才实干。”
陆云峥说着就让梅苒记得把这百福图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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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宴庄重喜庆,傍晚时分,皇家祭祀结束,皇帝入座,开宴。
东阳大长公主照例是告病的,往常会出席的颜欢也没来,据公主府说,也病了,在家休养。
按理除夕夜宴不宴请外臣,为显天恩浩荡,每年还是会请些重臣,列于末席赐宴。今年萧老国公归京,自然没有不请他的道理。几巡歌舞后,萧老国公带着他的次子萧练和孙女萧缨上前,给皇帝敬酒。
“一别数年,爱卿华发丛生,憔悴许多了,改日让太医署的人去诊脉调理调理,别耽搁了身子。”
萧老国公垂首,十分恭谨:“谢陛下关心。陛下仍是年富力强,风姿不改。”
皇帝摆手:“过年了,不要拘礼,说这些客套话。”他指着萧老国公身旁的萧缨,“这是萧绍的女儿吧?出落得真好,像他。之前听丽妃念叨过,今年是十……”
萧练的脸色一瞬间有点难看。
他是次子,又生得晚,萧老国公夫妇是年近四十才得的他,家中爵位原轮不到他头上,又兼他资质平平,对他的期许和培养也就是守成而已,在京中谋个官,必要时急流勇退给哥哥留出空间,回老家经营氏族。
谁料哥嫂早亡,这爵位论理,是由他继承。可萧氏有出息的子侄众多,如那萧维,官至中书舍人,天子近臣,都暗暗较起了劲。这次回京,父亲与他暗示过,就是要为他请封爵位。之前他年纪小,不宜袭爵也就罢了,可如今宫宴上,陛下问候萧缨这个孩子,也不问他一声,偏向如何,已然很明显了。
萧缨落落大方地福身见礼:“回陛下,臣女萧缨,今年十七了。”
皇帝像被带入了过往的记忆当中,神情茫然:“十七了。嘉珩今年也十七了……”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清清嗓子道,“朕记得,小时候你还和云峥打过架。”
陆云峥正想着明瑟宫那边情况如何,骤然被点名,支支吾吾地应了声“是”。
丽妃笑起来,嗔怪地看了皇帝一眼:“陛下,姑娘们都大了,要面子,再提小时候的糗事多糗呀!再说了,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云峥都嫁进咱们皇家来了,说不定呀,两人还能嫁进同一家呢。到时候可真是天天见了,云峥可不许像小时候一样小气了。”
一席话说得满殿皆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