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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又一年冬

作者:拂柳笛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东阳大长公主府离皇宫不远,据闻选址和督造都是先帝亲力亲为,东阳大长公主喜欢江南园林幽静雅致,府邸也是比着这个风格建造的,甫一进门,便有清冽梅香扑鼻而来,青石小阶上细碎的红梅落在积雪间,点点嫣红欺霜傲雪。


    公主身边的女官得了门房通传亲自来接,领陆云峥往里走,绕过影壁,沿着亲水长廊,却见东阳大长公主正在水榭里作画。


    “姑祖母也不嫌冷,大冷天的在水边作画。”


    今日元京下雪,天气已经很冷了,陆云峥已经披上了狐裘,揣上了手炉。


    “公主您瞧瞧,可不是老身啰嗦,太子妃也是这样说,咱上书房去画不成吗!”女官像是找到了靠山,对着公主一顿嘟囔。


    东阳搁下画笔,向陆云峥招手:“云峥这边来。炉子都烧着炭呢,哪里就冷成这样了?这样好的雪景,在书房里画有什么劲儿,你懂什么。”


    女官笑,摇着头去给陆云峥备茶,左右她是说不过公主的。


    “这都是从台陵带回来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姑祖母吃个新鲜吧。”陆云峥叫梅苒兰芮把东西都转交给女官。


    送特产不过是个借口,寒暄了几句,陆云峥就示意有话要说,遣退随侍,原本就空旷的水榭更是空空落落起来,安静得能听见落雪压折枯荷叶的声音。


    陆云峥讲得不算直接,东阳却听懂了,素来威严的脸上也流露了几分失落愁绪:“她定是对本宫有怨,本宫知道……”


    陆云峥宽慰她:“您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这样的事,又怎么能怪您呢?简老将军托我转告您,请您保重玉体,不要多想。”


    东阳叹气:“怨不得她要怨我。说起来,本宫做的几桩媒都……是该怪本宫。”


    “您还做媒呢?还有哪几对是您撮合的?”陆云峥好奇。


    东阳转头看她,替她扶正了有些歪的步摇:“小丫头,打听那么多做什么。倒是你,你自个儿可得留着心了,老萧这次带着萧家那丫头回来,九成是冲着东宫来的。”


    陆云峥低头,喃喃道:“那又如何?我也没法子呀,殿下要纳妃,我还能拦着吗?”


    东阳难得露出戏谑的神色,逗她:“真的?这样‘贤惠’呢?那正好,本宫再来做一桩媒。”


    “哎呀,”陆云峥脸颊微红,嗔东阳一眼,气鼓鼓地说道,“我看姑祖母是做媒做上瘾了,先别管我了,紧着给欢儿和阿璟牵红线吧!”


    东阳顿时收起谑色,语气也跟着严厉起来:“欢儿怎么了?”


    陆云峥有些吓到了,定定神才回道:“刚从宫里出来,丽妃娘娘招呼欢妹妹到她宫里饮玫瑰露,很是熟稔,我以为……”


    东阳眯了眯眼,疾声打断陆云峥,唤来女官:“去传欢儿身边的嬷嬷来。”


    陆云峥知道,接下来的事她不适合再听了,识趣地借口东宫还有事,离开了公主府。


    兰芮见车架驶远了,扯扯陆云峥的袖子问道:“殿下,齐王跟郡主,不可能吧?”


    陆云峥淡淡地反问:“你觉得呢?”


    兰芮吐吐舌头:“您是故意的。”


    “我婚后丽妃就一直盯着欢儿,想娶她做儿媳,可阿璟他……若真的让丽妃成事,只怕会害了欢儿,我装痴作傻提个醒罢。”陆云峥垂首,也不知是说给兰芮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


    陆云峥在会宁殿前殿,也拥有了一间书房,和一张属于自己的桌案。


    花梨木雕梅花纹的大理石大案,一只青玉山水笔架,一方珍珠香墨,都是照陆云峥的喜好布置的。


    窦大吉上书,寒冬已至,台陵田地多毁于长期积水,冬季作物虫害严重,均减产不少,请蠲免田赋至开春,以保养耕地,实惠百姓,休养生息。陆云峥批示准许,并令窦大吉亲自督办,不得使官吏贪墨剥削,另又给许伯伯去信,请他出山协助一二,助官府保养田地、兴修水利堤防。


    窦大吉被她破例提拔上来,在府衙里做了一个户曹参军。虽说是七品小官,可对比之前的坊正之职,连小吏都算不上,这是实实在在入了流、有品级的官职。窦大吉满腔抱负终有了施展之地。


    詹家兄弟两个入京,在陆云峥的授意下被录为国子监俊生,在国子监苦读备考。詹家是乡绅,詹老爷自己屡试不第,虽家业丰厚,仍盼着族中能出个走仕途的子弟,便将希望都寄托到儿子身上,奈何士商有别,这条路走得并不容易。詹老爷给陆云峥递了台阶,也是递了投名状,陆云峥不介意抬抬手给詹家行个方便。国子监俊生原就是面向低品级官员的子孙及庶人开放的,她不过引荐一二,于詹家来讲却是可遇不可求的贵人机缘。


    台陵的信件像雪花似飞到陆云峥的案头,有例行上奏的,也有表忠心愿意捐款捐物的,想跟詹家一样,给子侄讨个出路。


    陆云峥一封封拆了,边看边笑。


    “陆大人真是日理万机呀!”贺珵的声音突然响起,陆云峥一抬头,贺珵就倚在门边,抱臂轻笑。


    陆云峥指着椅子让他坐:“我可不敢当。殿下才是夙兴夜寐,呕心沥血。您拔冗有何贵干呀?”


    言过其实了些,但也不算夸张。每逢冬日,流民、冻灾、边境侵犯之祸迭起,大大小小的报到朝廷上,一件件都需陛下裁决。自从今秋皇帝头风以后,也许是自觉上了年纪,有意要培养继承人,许多事情都下放给皇子处置,常召皇子入紫宸殿伴驾商讨国事。


    太子与齐王,两位成年皇子,都在其列。


    朝中风向愈加扑朔迷离起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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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贺璟的受宠有过议论,可陛下并不松口,一面召贺璟伴驾议事不停,重用宋氏族人,一面又将重要的差事交给贺珵,叫人无从猜测。


    小两口从台陵回来后就这样各忙各的,连一起用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新年将至,后院红梅正好,不知陆大人可否赏脸,与为夫前往一观呀?”贺珵没有坐,走向桌案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云峥快速把手中的信笺折起,随手丢在砚台边,欣然起身:“你倒是有雅兴。”


    贺珵伸手,陆云峥瞟一眼门外的侍女,搭上他的手臂,自然地挽着他臂弯一起出门。


    贺珵点她额角:“不是有雅兴。见你从一大早开始坐那坐半天了,怕你熬坏了眼睛,叫你出来走两步,透透气。”


    陆云峥笑笑,沉默地继续走着。


    贺珵细心地发觉她笑意不深,问道:“怎么了?又有人跟你求官了是不是?你别为难,真有好的,就录进国子监去,若是有真材实料,他日自己考出来了,也是你的助力。咱家别的没有,就是跟国子监关系还算过硬。”


    咱家。


    陆云峥听着有点想笑,又觉得心里有股异样的暖暖的感觉。


    国子监祭酒的儿子是贺珵的太傅,国子监祭酒的孙女是陆云峥的好友,明皇后和王妃是东阳疼爱的小辈,也是他们的母辈,这话说的还真没毛病。


    陆云峥偏过头看他:“你不怕别人说你东宫勾连朝臣结党营私呀?”


    “朋党自古有之,放眼朝野,谁不结朋党而行?谁敢说自己是完全的孤臣?你不比旁人,势单力薄,不择人相助,如何行事?但问心无愧,端正发心,择君子真朋便是。”贺珵徐徐道来。


    说话间已行至梅园。说是梅园,实则不过一小片梅树,胜在枝繁花茂,白梅与红梅傲霜枝头,冬日里光秃秃的枝条也显出一派生机来。


    “你看过东阳姑母府里的梅花吗?这一片梅林里,有一半是从她那移植过来的,都是珍品名种。我母后喜欢梅,向她讨来的。”


    所谓睹物思人,大抵如此,贺珵话中是掩不住的惆怅,却意外感觉到手臂被微微挽紧,有如温柔的安抚。


    他又惊又喜,被挽住的左手试探地握住她的手掌。


    陆云峥没有躲开,没有挣开,轻轻回握住了他。


    雪不知何时落了下来,却完全不影响两人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依偎,天地很快就成了一片雪白,梅瓣混着雪花,落到两人发间。


    又一年冬。


    贺珵唤她:“云峥……”


    陆云峥笑着抬头:“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退回玉佩,与你一刀两断吗?”


    贺珵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这个,一时有些发愣,摇头。


    “是因为明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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