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高层会议？”戚许不解发问，“那是什么？”
陈让尘叹了口气，原本就淡的轻松气氛从她身体里抽离，她的脸色阴沉下去。
“每月一次的会议，一般是15号，在联邦政府大楼举行。”陈让尘一边解释一边往电梯间走，“这次是第112次联邦高层会议。”
戚许不死心地低头看了眼日期，七月十五。
死心了。
“为什么黄昏说‘变更为E0276小队’？之前已经安排了其他小队执行吗？”戚许跟着陈让尘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闭，陈让尘的声音在电梯里带了混响，阴沉的嗓音听起来就像一个危险预告：“一般这种等级的安保工作都只交给A级和B级行动队执行。”
“是因为参会的人很重要，需要能力更强的行动队保护吗？”戚许问。
“一部分是。”陈让尘说着，和戚许走出电梯门，回到那个她们经常用的会议室，打开隐私模式，“还有一部份是为了让高层看到这支小队。”
话说到这，戚许心领神会。
联邦高层会议，参会的人都是在各个领域举足轻重的人。财阀，军方，科研专家，医学专家，包括治安局和特调局的局长都会参加。
每一个拎出来都能在人类基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个个都举足轻重。
虽然表面上都为人类基地发展出谋献策，看起来好像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但其实每只蚂蚱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面和心不和。
就拿这次治安局和特调局的论坛大战来说，甚至连面都不和了。
这两个局为了争夺公民信赖度都尚且如此，那些财阀和企业家为了金钱和权力，还不一定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每个月的联邦高层会议都是人类基地关注的大事，会议结果产生的微妙变动，都在宣告未来人类基地何去何从，至少人类基地这一个月该何去何从。
每个人都想在这场会议上给自己谋点好处，这些高层都变着法在会议上彰显自己的能力。
特调局当然要派出最能代表本局实力的行动队，以显示自身对人类基地的贡献。
往年至少B级小队才有可能被选中参加联邦高层会议安保工作，大多数情况下只有A级才能有此殊荣。只有极少数非常出挑的B级小队才有可能被选中，这也是极少发生的事情。
而这一次，竟然是E级行动队参加。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戚许此刻才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不可思议：“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你是问我还是问他们？”陈让尘看起来心不在焉地把书翻了一页又一页，眼睛却根本没往上面看。
戚许想了想，给出答案：“他们，那些以前参加的人是怎么做的？”
“换一身好看的衣服，枪不用带杀伤力强的，带上最新研发的型号，擦亮点。”陈让尘翘起二郎腿又补了一句，“擦到能反光照出人影最好。”
“就没了？”戚许嘴角抽了抽。
“在联邦政府门口站得直点，如果真的有参会的人走到你面前，不管问你什么，你只需要回答——”陈让尘微妙的顿了一下，清冷的嗓子用力压出雄厚的声音，“特调局永远效忠人类基地，守护人类基因长存不灭！”
“噗——”
戚许没想到陈让尘这会儿还有心思给她演这么一出，没忍住笑出声来。
陈让尘故作嫌弃地擦擦书面，不急也不恼，就这么歪着头看戚许笑完。
“那你呢？”戚许收了笑容，“你会怎么做？”
“我……”陈让尘轻飘飘地说，“我刚打了申请，申请换掉我们。”
戚许倏地瞪大了眼睛，她只是在想如何破局，没想到陈让尘打算直接把这个局还给他们。
她原以为陈让尘从前是军官，服从性更高，没想到她是特调局刺头。执行完任务就去部长办公室吵架，黄昏通知的任务直接打报告不干。
这世界上还有陈让尘不敢干的事儿吗？
不过，陈让尘的反抗是有道理的。
从特调局高层的角度来看，她们E0276小队刚刚大获全胜，各种意义上的。这正是士气高涨的好时候，应该让联邦高层和人类基地看看，即使是特调局一支E级小队，也能大放异彩。
这是树立榜样和激励同仁的好时候。
但，这是机遇，也是陷阱。
成为榜样的同时，她们也会成为靶子。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们都懂，所以陈让尘反抗。
但陈让尘的反抗也并不是回回都奏效，比如……
这次。
“这事儿是局长跟几个副局定的，没法改，得去。”陈让尘对着消息框幽幽读出声。
戚许趴在桌上，陈让尘的声音打在桌面又传进耳朵，听起来闷闷的。
不知道为什么，从接到执行联邦高层会议的任务之后，她心里就开始发慌，不祥的预感在她身体里升腾。
戚许猛地从桌上抬起头，看着陈让尘：“我们带点杀伤力强的武器吧，以防万一。”
陈让尘没意见，一个权势相争的斗兽场，带什么都行，她无所谓。
“行。”她低头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在武器库集合。”
“好。”戚许应了一声，起身跟陈让尘挥挥手。
“去哪？”陈让尘看着她动作问。
戚许拉开会议室的门，对她皱了皱鼻子：“秘密。”
说完，门一关，留给陈让尘一个潇洒的背影。
陈让尘：“……”
戚许去了训练场。
前两天古怪的事情接连不断，她的训练计划都搁置了。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她彻底看清了，在这个世界，未来任何一个物种都可能攻击人类，取代人类。
而她，目前能做的只有把自己变得更强，才能在混乱来临的时候活下去。
对着黄昏的计划在训练场里泡了一上午，她拖着汗如雨下的身体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才发觉饿得不行，肚子正在大声抗议。
戚许打开手环，对着消息框飞快打下两个字：在哪？
不出一秒，对面回了消息。
时泰：五楼。
时泰：实验区。
时泰：你要来吗？
时泰：给你申请了电梯权限。
时泰：我在上次关你的那个实验舱附近。
戚许：……
时泰最近工作量不饱和吗？
戚许走进电梯，电梯屏幕自动亮起，数字滚向5。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戚许从里面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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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照例有一个研究员从角落冒出来。
“你是来……”他呆在原地愣了一下，“戚许？”
这张脸是陌生的，戚许大脑飞速搜索，也没从记忆里找到这个人的脸。
“你是？”她小心开口。
“哦，没事。我……我那个……我就是……就是……在论坛看过您的视频，那个那个，就是……很帅！”
戚许知道他指的是悲声发的那条。
提起那条戚许就窝火。
明明视频是她拍的，发帖浏览量最高的却是悲声。
而且，总有一种声音告诉她，帖子爆火和仿生人找上陈让尘，这两件事之间有莫名的联系。
这样一来，这个悲声，就更可恶了。
看着戚许脸上阴晴不定，研究员有点慌乱，结结巴巴地开口。
“那个那个，我没有说您是花架子的意思，也没有说您武力不行，我就是……就是单纯说我的观感……很帅……您要是不喜欢，以后我……我不说了……您别生气……”
戚许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多纠缠，她冷声开口：“我找时泰。”
“哦！明白！”研究员一副“我早知道”的表情，对不远处指了指，“时研究员在那，你可以直接过去。”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他？”戚许觉得奇怪，今天的实验区看起来好像谁都能进，不远处有几个人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笑着看向戚许。
什么意思？不止谁都能来，还夹道欢迎？！
听戚许这么问，研究员如临大敌。他的脸像翻书一样变得飞快，转瞬间就从紧张错愕变得胸有成竹。
“当然，E0276小队的成员，来找时泰肯定是有正当原因的。”他一丝不苟地回答。
上一个拦着陈让尘的研究员被开除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整个过程尽收眼底一丝不落。
没想到，新的考题这么快就来了。他在心里为自己振臂高呼，这道题！他预习过！
戚许点点头，在他仿佛赢了全世界的火热目光中走向时泰。
她能感受得到，从那些研究员身边路过的时候，他们虽然表面都一丝不苟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其实耳朵早就高高竖起，眼睛都恨不得从脑袋后面伸出来，贴在戚许身上。
首个发现异种具有人类智慧的E级调查员，在实验室里简直就是珍惜动物。更何况，她们E0276小队一跃成了论坛明星小队，甚至连联邦高层会议都指派她们参加。
这样的人来五楼，没道理不多看两眼。
看见戚许来了，时泰放下手上的药剂和仪器，从玻璃实验室里走出来，摘了手套。乱糟糟的头发里抬起一双狭长明亮的眼睛，薄唇轻轻一勾。
“戚大调查员终于想起我这个债主了？”一张嘴还是那副欠揍模样。
“哎！你谨慎发言。”戚许不甘示弱，扬了扬下巴，“欠你的钱连本带利都还给你了，你现在可不算债主。”
时泰轻笑一声，抬手捋了一把头发，让本就乱蓬蓬的头发更乱了。
“行。来找我什么事儿？”他问。
“吃饭。”
他难得安静一瞬，在意识到自己耳朵并没有出问题之后，他张开嘴，一个音节自然地流露出来：“啊？”
“饭点了，吃饭。”戚许理所当然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