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戚许，你好，我是人工智能助手，黄昏。”
戚许不太适应有人直接在她脑子里说话，她试图在脑子里建立一个支点，在大脑内跟这个并不存在的支点对话。
“你好。”她在脑子里想。
“调查员戚许，综合您的身体素质、知识储备、学习能力等各项能力综合评定，您的等级评定为——”
戚许心跳加快，两只手攥成拳头，她紧张地等待着对她的宣判。
这不是评定她的等级，这甚至能直接评定她的贫富阶级。
“您的等级评定为——”
“E级。”
戚许绝望地闭上眼睛，冰冷的机械音一拳把她捶入谷底。
“调查员戚许，你可以通过增强训练、强健体魄、执行任务等方式提升自身等级。如有需要，我可以为你定制相应的训练计划。”
恨了。
这个世界虽然已经跟戚许那个时候相差了六十多年，但它依然还是这样。等级意味着财富，财富决定了等级。
“谢谢你的建议。”戚许回答她。
“不客气，调查员戚许，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随时向我提问，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每一名员工。”
危熙的鞋跟在地板上轻轻磕了一下：“戚许，你的信息我已经录入特调局管理系统内，后续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跟黄昏交流。”
戚许明白，这是危熙的离场陈词。
“那……”危熙后退一步，对戚许摆出那个礼貌而冷漠的微笑，“工作顺利。”
“谢谢。”戚许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危熙刚关上门，黄昏的声音再次响起：“调查员戚许，请在九点一刻前往51层办公区，向E0276行动队队长陈让尘报到。”
“知道了。”戚许回答。
“E0276行动队近三个月的考核情况和成员信息已经发送到你的员工手环，请查收。”黄昏说完，戚许的手环亮了一下。
食指在手环上轻轻滑动，一块全息电子屏出现在她面前。
戚许扫了一眼，心彻底凉了。
眼看危熙已经走远，又看见戚许这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时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立刻凑到戚许旁边。
“分到哪去了？给我看看。”他急吼吼地说。
戚许戳了下虚无的屏幕，显示屏听话地转向时泰。
时泰看得眉头越聚越深，看到最后嘴都撇成了个倒扣的月牙。
上个月只有三支行动队评级是E，但连续三个月考核评级都是E的，只有一支队伍——
E0276。
时泰目光从E0276的小队成员上逐个扫过：“看来你未来的队友都是废物。”
戚许没搭话。
因为人工智能会把她分到这个队伍，就说明，它对她的评判结果就是——她也是废物。
不安的情绪又在心里升腾起来，她真的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吗？
她终于意识到系统说的4%生存概率不是在跟她开玩笑，96%都是突发情况和未知风险，而以她目前的现状根本没有抵御的能力。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时泰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薄荷糖，自然地靠在病床边，糖纸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会是在焦虑吧？”
时泰说出一句风凉话，嘴里跟着飘出淡淡的薄荷香。
戚许本来就心情不好，看他更不爽了：“时研究员，说话够凉快的啊。”
时泰不知道是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还是故意装作听不懂，他的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故作神秘地把手放在戚许面前攥拳又张开，手心里躺着一颗薄荷糖。
“想吃直说。”眼看戚许没接，他干脆把糖塞进她手里。
戚许没心思吃糖，但想到自己现在的确需要给大脑降降温，她低头拆开蓝色糖纸，薄荷糖在口腔传来丝丝缕缕的凉意，她的思绪的确清晰了些。
现在黄昏对她的评级是有偏差的，在特调局的视角里，她只是一个什么异能都没有还营养不良的新人。
等她运用未来透视的能力杀几个异种，特调局自然就知道她的厉害了。
“每个月会有一次小队考核，可以重新划定行动队等级。”时泰贴心地为戚许讲解，“当然也不排除队内单个队员表现优异的情况，考核组也会考虑单独提升队员个人评级，再把她安排到对应的小队里去。”
戚许点点头，时泰算是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但这些都是后话，迫在眉睫的是先活过第一个月。
“而且这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吧？毕竟E级队伍不会接到什么难搞的异种，E级异种基本攻击力不强，很好解决。至少不容易死，这不算好事吗？”
因为嘴里有薄荷糖的缘故，时泰说话声音闷闷的，带着诡异的滑稽。
戚许闭了闭眼：“你还挺会安慰人的。”
黄昏的声音冲开脑袋里的混沌，再次响起。
“调查员戚许，距离九点一刻还有两分钟，建议你现在出发前往51层办公区，向E0276行动队队长陈让尘报到。”
戚许掀开被子，拿好药箱，起身就打算往外走。
“去哪？”时泰问。
“报到。”戚许声音平淡，“加入废物小队，成为一名废物。”
“哎，你等会儿。”
时泰忙不迭绕过病床，伸出手环跟戚许的碰了一下。
“我加你通讯了，一会儿记得通过。”
戚许点点头。
时泰又说：“你得活久一点，这样实验数据才准确。”
眼看时泰嘴角又浮现出欠揍的笑容，戚许不想理他，拎着药箱就走。
时泰不死心地在她身后喋喋不休：“喂，希望过几天还能看见你，但最好不是在我的实验室里。”
烦死了！
戚许心里一团乱麻，她用力把薄荷糖咬碎，猛烈的凉意直窜头顶，她瞬间精神了不少。
电梯滚动的数字停在51，门缓缓打开。
这里的空间比五楼小很多，几乎只有五楼的五分之一大，不像五楼那样采用曲面结构，51楼是横平竖直的线条构成的。
最外围是四面矩形落地窗，靠近窗户的一圈是开放式办公区。
中间有很多方正的玻璃房间，看装潢应该是会议室和健身区。有些房间里没人，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有些开了防窥模式，什么都看不见。
戚许在里面兜兜转转，觉得像在走迷宫。时不时有人从她身边走过，他们行色匆匆，没有分半点注意力在戚许身上。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每一个人。
她看过陈让尘的照片，努力在人群中寻找那张跟记忆中相似的脸。
终于，在她绕了小半圈之后，在靠近角落的一间会议室里看见了她。
陈让尘正在看书，乌黑长发散落在后背和肩膀，她漫不经心地拨了下头发，眼尖的戚许看见她白皙纤长的手指上有很多细小的伤痕。
她看上去并不健壮，也不像常年和异种搏斗的模样，只看外表戚许会以为她是苏谅睿的同事。
戚许心里又开始犯嘀咕。
刚刚从她身边路过的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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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行动队的队员，个个都人高马大，身强体壮。有的和戚许擦身而过的时候，还要侧身才能通过。在绝对悬殊的力量面前，戚许甚至会没来由地心慌。
眼前这个看起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女人，真的能杀异种吗？
她真的很想问问系统，这个队长算是生存概率里的4%，还是96%。
坐在房间里的人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她浅灰色的眸子轻轻抬了一下，往戚许的方向看过来。
她目光轻飘飘的，没有额外的含义，没有重量，就像羽毛从戚许脸上轻轻扫过。
戚许确定她看到自己了，但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扫了自己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在空白的桌子上。
事已至此，戚许只能走上去。
她把药箱放在角落，抬手敲了敲门：“陈队长，我是……”
“呦，陈大队长这儿来新人了？难得啊。”一道男人的声音猛然乍响，打断了戚许的话。
戚许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一个壮汉迎面走来，他肩膀很宽，能把整个通道挡住一半。他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每走一步，身上的金属部件就发出闷脆的撞击声。
他走路姿态张扬，乐此不疲地发出一下又一下金属撞击声。
他原本就身形高大，再加上铠甲的加持，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机甲战士。
戚许在他面前生出一种螳臂挡车的无力感，她往门的方向靠了靠。错开视野盲区，她看见男人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其中两个戚许没见过，但走在最后面的蓝莓汁发色的女人，戚许印象深刻。
那正是她曾在五楼见过的紫发领队。
和戚许对视的瞬间，她短促地抬了下眉毛，那是一个惊讶的表情，但惊讶的底色仍是事不关己。
像是在说：“嚯，竟然没死呢？”
男人霸道地占据戚许所有视线，他扬着下巴，垂眼看戚许，目光在她脖子上扫了一圈，从鼻子挤出一声冷哼。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陈大队长这儿新来的竟然不是假人！”男人大声嚷嚷，那气势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天大新闻，“怎么？陈队长也承认还是真人好用了？”
陈让尘就像没听见门口的声响，她手指轻轻一动，书又翻过一页。
眼看自己的话并没有给房间里的人造成一点情绪波动，他不甘心，眼珠子一转看向戚许。
“别以为异常生物部替你说几句话，你就了不起了。昨晚要不是我们队长值班去救你，你现在早就躺进焚烧炉里了。”
“？”戚许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救我？”
戚许偏过头去看他的紫发队长，她坦然地站在那里，迎上戚许的目光，眼里满是不甘和嘲弄。
想到早上时泰站在病房门口跟别人吵架，戚许依稀记得时泰正在索赔实验舱的维修费，想来那个时候，索赔对象就是她了。
想到这，戚许突然理解她为什么会默许这个大块头的男人这样蛮横无理，寻衅滋事。
“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们队长也不至于打碎那么多实验舱。”他继续说。
戚许听懂了，这是要把赔实验舱的事儿推到她身上。
贫穷让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无论面前的人看起来有多不可战胜，她都得硬着头皮反击。
“可是，你们队长打碎实验舱的时候，我还在舱里关着呢。明明就……”
男人提高了音调打断戚许的话：“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戚许刚要反驳，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哪来的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