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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44.真的像么?

作者:声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闻真从不认为自己“圣父”,两年前对钟明铭伸出援手,仅仅出自他未磨灭的一点意气。何况那时他并不算忙,仅仅是顺手之劳。


    这次应承下帮忙,情况则复杂得多。他日常称得上繁忙,并且没有把握背后潜藏着怎样的风险。闻真虽然并非怕事之人,但毕竟是无端为自己惹麻烦。他自觉有点无厘头,连老陈那边也未提及,只悄悄地约了朋友见面。


    闻真对张申的印象不浅,尽管他只打了两次照面。那天在伍氏老厂区,参观的人群间隙中,闻真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季如芊身上,又默默地收回。过程中与另一道冷冷的窥视相遇,他皱了皱眉。


    那是很奇怪的眼神,带着阴冷的气息,像类似蜥蜴这种爬行动物的鳞片皮肤,隐秘却又复杂。闻真专心地回忆着一开始的介绍,张申的职位不低,兴许与季如芊有过势力冲突,他只能这样推论。


    再一次,当闻真与校长,跟伍国峻、季如芊结束了不甚愉快的闭门会谈后,大家保持着表面和平走出会议室。然而伍国峻则跟第一时间迎上来的张申走向回廊尽端,侧身窃窃私语,张申的神色依然阴恻恻地,与望向季如芊时有些相似。


    恶意再隐蔽,也极难被完全掩盖,尤其对于被恶意瞄准的目标者。有来有回,像相互作用力一样被两端感知。


    而且,当时闻真便无端地确定,张申必定是伍国峻的心腹。在nx-3项目上闻真寸步不让,伍国峻咽不下这口气又毫无办法,与季如芊商讨的话,她只会在商言商地公允作答。而这位雷厉风行的董事长一言不发地走向张申这位属下,看来张申才最能合他心意。


    涉及公事,闻真隐隐有另一种不安。伍氏与他谈崩后便一副毫无兴趣的模样,仿佛不再想参与nx-3项目。太平静了,这不正常!伍氏是君兰的纳税大户,如真的融资包括地方国资,不管怎么讲,两者之间有诸多桥梁。伍国峻居然都不借用斡旋,他难道就此死心收手?不能说毫无可能。


    按伍国峻说一不二的做派,更大的倾向则是他仍然想碾压式地拿到nx-3的绝大部分份额。那彼此谈判没有用,他准备怎么下手?闻真商业实践上是新手,这么多年却也听郁揽风吐槽过不少上不得台面的招式。为了赢,并非所有人都能遵守规则。光明正大地下狠手已是体面选择,若能找到对方破绽,偷偷摸摸下黑手的大有人在。


    无论怎样,闻真判定在张申身上花点时间和钱不吃亏。周中的傍晚,他从学校早早出来,径直前往城西郊。


    那边开了家汽车俱乐部,几位老板都是闻真的朋友。二楼偶尔举行聚会,他以前经常在那边玩改装,间或一起约着户外、远游,彼此之间不谈虚的。


    闻真过来免不得先吃饭喝酒,因为他最近忙着公司的初创,许久未露面。调侃声迭起,众人早在一些新闻中听到他的事迹,尽管行业天差地别,但也清楚闻真事业正逢起色。之前群里已讲好,就等着他过来打趣了。


    几圈酒走下来,闻真来者不拒。一来自己公司开业时各位虽因未到场,都送上花篮祝福;二者他们本来就算性情中人,从来随性而为。


    君兰庙小,各路神仙才盘踞深久,在座的不显山露水,实则既有地方油品贸易大亨,也有深耕当地的律所合伙人,甚至各类营生的居间人,也就是掮客……山高路远,自成生态。若有什么信息或机会,倒不避讳顺势撮合、互惠互利。


    闻真之前作为科研民工,与大家不同,不搞什么业务需求。众人都喜欢跟着他玩,纯粹因为他无论户外、玩车,都专业到极致,带着点全然忘我的潇洒。后来闻真玩票性质地尝试做了点医馆生意,干得蒸蒸日上,但总归并非一门心思在此。


    等到一个小时后,聊得差不多了,闻真朝一个理着板寸、身材魁梧的男人点点头。两人缓缓沿着一道简易钢制悬梯上了三楼天台。


    坡度过陡,那男人先踏出屋面,回身伸臂拉了闻真一把。闻真虚虚地搭着没用力,也随他站稳,轻声喊了“费哥”道谢。


    费哥名下产业颇丰,仅闻真知道的便有两家连锁高档酒楼及几处休闲会所。此外,据说君兰最大的建材市场幕后老板也归属于费家另一支。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费哥手下有家“民间侦探事务所”,唯有亲近的朋友才清楚。其实倒与他这些产业关联紧密,扎根于地方的生意如山岭盘亘交错,总要摸轻点往来底细。


    “没想到兄弟也能有用得到我的一天。”费哥递来一支烟。


    闻真接过去,衔在唇间。划开的火机凑过来,他就着点燃,深吸了一口后,淡笑着应承:“拜托费哥替我多加留心了。”


    一只信封被闻真从皮夹克口袋掏出来,放在玻璃台面上推过去。坐在露天茶座另一端的费哥侧目:“不至于,举手之劳。”


    闻真坚持:“没多少,给弟兄们的添点茶水。”


    费哥摸上去捏了捏,饱满的一叠。仍旧不接,只搁在桌中央。若是处理点地痞流氓类似人物,不想麻烦走明路,也不方便脏手,他帮点小忙不过是顺水人情,收了太重。


    “先谈事!”


    “行。”闻真不再推脱,咬着烟嘴,含糊不清地吐出个名字。


    费哥短促地笑了声,很快收敛神色。闻真却抓住这个细节,握住水晶杯慢慢抿了口酒,等了快一分钟,对方依然静默后,他才追问:“怎么?”


    “没事。”费哥不自然地摇摇头,似乎带点尴尬。


    闻真往近挪了挪椅子,将烟摁灭,收拢夹克下摆坐正:“您直说。”


    费哥犹豫片刻,无奈叹气:“你知道的,不管走什么道都需循着什么道的规矩。但咱们又无法见外……”


    闻真疑惑未解地望着他,不懂到底什么意思。


    “前一阵子有人在我这调查他,同一个人!”


    如此啊……闻真噗嗤乐了,确实堪比鬼打墙。


    “不过是底下人从外面接过来的纯收费活,并非咱们熟人。”费哥解释。


    “有好一阵了,最开始我没过目,后来委托人一直不满意,我们还见了一面。”


    闻真等着费哥说完,他依然吞吞吐吐地似有保留。也对,客户信息属于机密,泄露了就是破坏规矩。


    江湖有江湖的道义,闻真理解,也赞同,更不喜欢为难别人:“我懂我懂,没关系。”


    隔了一段漫长的沉默,这栋多层小楼临着大片水塘,远处还有层层叠叠的树林。夏末秋初的夜里,一切都在黑暗中归于寂静,间或几声蛙叫传来,从背景里细幽的虫鸣跳脱。


    费哥看到闻真踱步到临空的栏杆处,沉浸在思考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玻璃板,指甲触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挺立的身影唤起一抹熟悉感。


    他走过去,拍拍闻真的肩膀:“说真的,你仔细盘算盘算这人自己认识么?”


    两人似乎都对张申印象不佳,当然过来找费哥的来意显然也不善。怎么推理也应该像是利益不相斥,起码在这件事上。


    如此考虑,费哥觉得透露些不落在实处的特征,并非算有违道义。江湖也有江湖的不拘一格嘛,人哪能被规矩钉死!


    费哥跟闻真脾气相投,难得能被他主动开口,总想和盘托出所有。再者,社会在高速发展,旧的套路已经陈旧过时,费哥也想多结交他们这些科技领域的才俊。


    最关键的,有些念头一旦产生便憋不住。比如,之前的委托人和闻真气质竟然有点像。怎么形容不好概括,用下属的话来说最精炼——看起来都本不该来找这种门路,调查张申这种人渣。


    闻真转身,手肘支在栏杆上,对费哥的补充十分新奇。不错!至少对面并非恶徒。他不禁猜想,是被张申坑害过的人么?工作中,还是生活里……


    “那姑娘还挺漂亮,全程戴着口罩,虽然帽子遮盖只露一双大眼睛,往那一站就是美女的气派。”


    闻真一愣:“之前是个女人?”


    预设偏差,他一直默认这种花钱调查,匿名联系的激进招数定是一个男人做出的。


    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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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排除了张申的私情,闻真又怀疑起来。不值得吧,这团狗屎还能再招来除了钟明铭表妹以外另一个分辨不清的傻子?!


    费哥否定了闻真这点设想:“绝无可能。”他们这种行当眼光最毒,跟人相处一小会儿便能分辨出味。


    用费哥一个小弟的说法,“嗅觉灵敏”。包括两人那位忘年交韩律,因为开了二十年律所,用他在闻真面前显摆的数据,“光死刑犯都见识过两只手以上!”穷凶极恶或是良善至纯,人会被自己的内里腌入味。


    闻真莫名想起在别处的那个夏夜,发小张枫溪也讲过类似的理论。截然不同的人得出十分相仿的说法,颇有种天下大同、殊途同归的感慨。


    但他不喜欢张枫溪对季如芊那大胆的猜测。闻真无法判定自己是因为那说法并不好听,还是纯粹讨厌她处于“被琢磨、被审视”的位置。


    费哥发现闻真不吱声,一叠声为自己的判断证明:“你别不信,哥哥看人比你准,眼底过去多少花花绿绿。嗨你别说,那姑娘气质跟你还有点像,专业!细致!主要让我们查的是张申的财务往来、与供应商关系,包括名下私产,没什么花头行不通后,才换到他小蜜头上来突破……”


    闻真眉心微皱,漂亮的姑娘、令人印象深刻好看的眼睛,以及这似曾相识的行为方式……都跟一个人很像。嗯,她确实和张申有工作牵连。


    匪夷所思却又瞬时被击中,闻真猛然滞住,他喉咙一紧。


    费哥见闻真掏出手机,摁亮屏幕,快速地翻找几页后伸到他面前:“是她么?”


    “像……”费哥不经意抬头,触碰到闻真盯着自己的眼神,专注地让人害怕,不由得严谨起来,“但图太小了……”他拿手指扩大图片。


    闻真就着费哥的手,又左右划拉两下:“还有几张。”可惜都是全身照,甚至合影。


    费哥的神情复杂起来,虽然他不认识屏幕最上方文件名那串英文字母什么意思,但是这些照片的场景,登山、聚会、婚礼,甚至还有闻真自己和姑娘同处一张,都预示着关系匪浅。


    而能单列一个相册,同龄异性、男帅女靓,什么缘由很好猜。


    “我就说嘛,大水冲了龙王庙。”费哥一派轻松地将信封往闻真怀里丢。他才不想收这些钱,然后弄得里外不是人,最好是闻真朋友搞得乌龙。


    闻真依旧不信邪地反复质疑:“真的像么?”


    “那我不敢打包票,你嫂子啥样大家都清楚,我哪敢多瞅年轻姑娘。”费哥开始打岔。没办法说死,毕竟就一双眼和身形气质。


    “你要是能把人领到跟前来,我就能给你个准信!”费哥的下属跟那女委托人见过好几次,小伙认人靠谱,火眼金睛!再碰面至少能分辨是不是同一个人。


    “怕是你想领,领不出来吧?这是未来弟妹?”


    闻真顾不上费哥的调侃,他脑子里一片乱麻。夜凉如水,潜意识已告诉他答案。


    曾经在那个燥热午后,他写的那张纸条代表着放弃,刚刚的文件夹甚至是他从回收站里拖出来的。


    可是,删除过的东西能重新恢复,就像杂草无法除尽,风一吹又漫天遍野,季如芊的身影再次顽强地插进他的生活。


    她太能折腾,太多谜团,像一道难解的题,他来来回回地远离,不过是在草稿纸上徒劳地写划。


    不,闻真并非被动。一直是他不服输地向她靠近。季如芊身上始终笼罩着负面的事物:暧昧的男女关系,以及现下奇怪的行径……他在意,却始终没有真正地放弃。


    闻真认命地明白,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他会去拨开无数荆棘采摘悬崖边的玫瑰,没有退而求其次,不介意任何代价。因此他才能在学术上瞩目,这习惯成就他,也毁灭他。


    爱是毁灭,它太热烈,燃烧起来吞噬理性、边界……以及自我。


    闻真斜倚栏杆,笃定地回:“我过两天把她带出来。”


    季如芊以为与闻真再无借口相见时,他直接把她堵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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