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振国的话音落下，整个办公室陷入了一种近乎凝固的死寂。
空气中，那奇异的瓜果香气，与王副局长身上散发出的属于老干部特有的威严和怒火，以及张建军额头上渗出的豆大的冷汗，交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三个人都死死地困在其中。
王副局长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那双透过老花镜射出的一向锐利如刀的眼神，此刻充满了惊怒猜疑以及一丝被逼到悬崖边上的骑虎难下。
“延年益寿瓜”？
“南湾基地”？
“老**”？
这一个个砸下来的名头，比江振国这个人，要重一百倍，一千倍！
他可以凭借自己的资历和原则，毫不在乎地将一个“投机倒把”的退伍工人拒之门外。
可他敢拒绝一位身份不明、却可能身居高位的军方大佬耗费毕生心血的“最新科研成果”吗？
他敢当着新任副局长的面，公然拂逆一位“老**”对红星市的“深切关怀”吗？
他不敢！
他要是真这么做了明天一顶“思想僵化、漠视国家科研成果、对功勋老干部缺乏尊重”
的大帽子，就能把他压得永世不得翻身！
可要是就这么切了尝了那他刚才那番义正词严的批判，那副正气凛然的姿态，又成了什么？
一个笑话！
他这辈子的原则和脸面，往哪搁？
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张建军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能决定他未来仕途的十字路口。
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就在这气氛紧张到即将**的临界点张建军那颗高速运转的大脑，终于为他找到了一条唯一的能同时拯救他和王副局长的生路！
“王局！王局您先消消气！”
张建军一个箭步冲上前，先是满脸堆笑地扶着王副局长坐下，然后猛地转过身，对着江振国，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厉声“训斥”道：“江大哥！你怎么回事！王局是我们局里最坚持原则、最实事求是的老领导！你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说怎么能用这种……这种方式来给老领导出难题呢？”
这番话，看似在指责江振国，实则是将王副局长高高地架了起来给了他一个台阶。
紧接着他又转回头，用一种无比诚恳的带着几分“为领导分忧”的语气，对王副局长说道：“王局，您看这事……江大哥他也是个粗人，说话办事不过脑子。但是，他提到的这个‘国家科研成果’，这个‘南湾基地’……咱们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给否了。万一……万一这是真的呢？”
他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您想啊，您是老**，眼光最是毒辣！这东西是真是假，是功是过，您老人家亲自掌一眼切一刀尝一口，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如果这东西是假的是这江振国夸大其词，信口雌黄！那他这就是欺上瞒下，罪加一等！咱们正好当场戳穿他的骗局，把他从严处理，以儆效尤！”
“可……可如果这东西是真的……”
张建军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那咱们……那您，可就是为国家为人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宝贝啊！这功劳，谁也抢不走！”
好一个张建军！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又充满了诱惑！
他巧妙地将“切瓜”这个行为从“接受馈赠”偷换概念成了“为国家鉴定科研成果”。
如此一来王副局长无论切与不切都站在了“为公”的制高点上进可攻退可守，脸面和原则，都保住了！
王副局长听完，那铁青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他推了推老花镜，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再次看向桌上那个完美无瑕的墨绿西瓜。
他心中冷哼一声，已然有了决断。
好！
我今天就当一回这个“恶人”！
我就亲手切开你尝一尝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要是敢骗我今天我就让你把这工商局的大门给牢牢记住！
“建军去把我的水果刀拿来。”
王副局长背着手，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既然是‘科研成果’，我们作为国家的干部就有义务，对其进行严肃、认真的……鉴定！”
“好嘞！”
张建军如蒙大赦，连忙从自己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把擦得锃亮的水果刀，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王副局长接过刀，走到桌前。
他没有立刻下刀，而是围着那个西瓜，仔仔细细地看了几圈。
这品相，确实是他生平仅见。
那股子奇异的清香，也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他不再犹豫，屏住呼吸，对准西瓜的正中央缓缓地一刀切下！
“咔嚓！”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仿佛玉石碎裂般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一股比刚才浓郁了十倍的带着沛然生机的瓜果香气，如同看不见的浪潮，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王副局长和张建军，都忍不住狠狠地吸了一口，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精神为之一振！
西瓜被分成了两半。
那瓜瓤，是鲜艳欲滴的赤红色，不见一颗瓜籽，质地细腻得如同最上等的丝绸。
在灯光下，竟隐隐闪烁着一层晶莹的光泽。
“这……”
饶是王副局长见多识广，此刻也被这瓜瓤的品相，惊得说不出话来。
江振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带着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副局长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他又切下了一小牙，递给张建军一牙，自己则拿起另一牙。
他梗着脖子，用一种带着批判和审视的姿态，将那一牙西瓜，送到了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下一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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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副局长的身体，如同被一道看不见的闪电，从头到脚，狠狠地劈中！
他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那双总是威严的眼睛猛地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小！
那是一种怎样的味道？
甜！
极致的纯粹的不带一丝杂质的清甜！
那股甜味，顺着他的舌尖，如同最温润的甘泉，瞬间流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更让他感到惊骇的是，随着那股汁水入喉，一股温润的带着磅礴生命力的暖流，猛地从他胃里升腾而起，然后精准地霸道地冲向了他那折磨了他十几年的老胃病病灶！
他那常年因为胃酸过多而隐隐作痛、如同被火烧般难受的胃，在这股暖流的冲刷下，所有的疼痛和不适，竟在短短几秒钟之内，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通体舒泰的温暖与舒适！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胃部细胞，都在为此而欢呼，为此而雀跃！
这不是西瓜！
这是……
这是神药！
是能生**、肉白骨的仙丹！
“王局？王局您怎么了？”
张建军看到他那副石化当场、表情古怪的模样，担忧地问道。
王副局长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颤抖着，将手上剩下的那块西瓜，用一种近乎于虔诚的姿态，狼吞虎咽地，全部塞进了嘴里！
然后他闭上眼睛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口气里，带着满足，带着震撼，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
狂喜！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看向江振国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里面，再也没有了半分的偏见和轻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狂热的如同信徒仰望神迹般的激动与敬畏！
他之前所有的原则，所有的固执，所有的意识形态，都在这一口“延年益寿瓜”带来的实实在在的无与伦比的身体感受面前，被冲击得，土崩瓦解，荡然无存！
“这……这……”
他指着桌上的西瓜，又指着江振国，嘴唇哆嗦着，你了半天，才猛地一拍大腿，用一种充满了**激情的斩钉截铁的语气，嘶吼了出来！
“这哪里是什么个体户搞投机倒把！”
“这是我们拥军爱国的重点项目！是利国利民的伟大事业！”
他猛地转过身，指着早已被他这180度大转弯惊得目瞪口呆的张建军，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的口吻，厉声喝道：“建军！你给我听好了！”
“江振国同志的这个‘江之味’加工作坊，所有的手续所有的执照！特事特办！一路绿灯！”
“谁敢卡一下，谁敢说半个不字，就是跟人民作对，就是跟我们最可敬的功勋老**作对！”
“你，亲自去办！一天之内，我要看到所有的公章，都盖在这位老兵的申请书上！”
“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