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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

作者:瑄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01章 翅


    睡觉对于任何生灵来说, 都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尤其之于蜕变期的小虫母而言,充足的睡眠可以满足他身体所需的休养,出于生长期而躁动的精神力也会伴随肉/体的休养生息进入全新的温养状态。


    特别是在珀珥腹腔内的新腺体得到了满足后,他整个人都以一种极为放松的姿态蜷缩在菌丝织就的茧包内, 独享此刻的休憩时光。


    不知道睡了多久, 珀珥是被肩胛处的麻痒唤醒的。


    “唔嗯……”


    沉睡状态里的小虫母有些难耐地动了动, 肩胛部位的麻痒最初并没有很明显, 但当他想要继续撒赖似的睡懒觉, 那些感官则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剧烈。


    像是无数只小蚂蚁从皮肤钻了进去, 挤到血肉之内,连带着背部的血管都有种隐隐的热胀感,不多时便叫珀珥热得从慵懒贪睡中睁开了眼睛。


    纾解之后的身体原是被阿斯兰擦拭、清洁过的, 腰腹、腿/间都很清爽。


    但此刻, 因为肩胛处的异样,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珀珥便被蒸出了细碎的汗珠,整个人从脸颊到关节都潮红一片,似是被迫进入了某种称不上健康的高热状态。


    这股二次发育的热意让他意识在短暂的清醒后,又进入了新一轮的昏沉。视线朦胧、认知迟钝, 像个快要没电的小机器人,发呆半天才能反应过来自己准备做什么。


    此刻, 被热懵的珀珥撑着手臂爬起来,极通人性的菌丝也向两侧撤开, 裸/露出了那片藏匿着小虫母身形的空间。


    “好、好热呀……”


    珀珥喃喃, 他侧身坐在温床上,湿漉漉的视线扫视过周遭的一切,见满目都是菌丝的银白, 这才消除了他初醒时不见人的迷茫无措。


    他慢吞吞眨了眨眼睛,又抬手揉了下晕红的眼尾。


    肩胛脊背处的感官实在难受,可手又挠不到,在短暂的纠结后,珀珥扶着温床起身,赤/脚踩在了地上。


    自己挠不到,那、那就去找帮手……


    去找……阿斯兰帮他……


    阿斯兰肯定会有办法的。


    珍珠:信任阿斯兰.JPG


    地上也铺满了菌丝,很丝滑,只是比起温床更凉了几分,脚踩下去的时候,让珀珥有些不适应地抖了一下。


    好在菌丝体贴,它们萦绕而来,蹭着小虫母的足底,让对方在迷糊中很快适应温度的变化。


    珀珥现在原地顿了两秒钟,转动缓慢的大脑催促他向前走动,步履踉踉跄跄。


    在他险些扑倒的刹那,缀连的菌丝骤然向两侧让开,另一抹高大的身影及时出现,用一只深麦色的手掌捞住珀珥的后腰,随后将整个人提着抱了起来。


    ——某些动作就像是刻在基因里的习惯。


    当及时雨一般的阿斯兰将小虫母提着抱起来的瞬间,强烈对比的体型差之下,珀珥下意识张开手臂搭上阿斯兰的肩膀,修长光/裸的双腿则分开,恰到好处地环在了对方的腰胯部位。


    阿斯兰微顿,原本准备落在珀珥腰间的手换了位置,用虎口卡住了小虫母被养得轻微腴润的大腿。


    “阿、阿斯兰……”


    珀珥窝在对方的怀里,小声哼唧着阿斯兰的名字,撒娇似的。


    “我在,怎么了?”


    阿斯兰温和询问,另一只手掌轻抚珀珥的后脊,几乎是落下的瞬间,便得到了小虫母被缓解了肩胛上麻痒的轻吟喟叹。


    像是给小猫挠肚皮似的,才摸了两下,珀珥就变成了“一条”小珍珠,整个人软哒哒趴在阿斯兰怀里,喘息黏腻,催促着阿斯兰再摸一摸后背。


    珀珥说好舒服呀,他都快舒服得迷糊掉了。


    ——当然,现在这一阶段的小虫母也没多清醒。


    珍珠:舒服到融化.jpg


    各个部位都处于生长状态的蜕变期,会模糊虫巢之母的意识与认知,这个时候他们会变得更加脆弱、懵懂,会喜欢撒娇,喜欢亲亲抱抱,喜欢各种可以显示亲昵的互动。


    就好比此刻——


    珀珥瘫软在阿斯兰怀里,像小猫咪似的扬起脑袋,毛茸茸的发顶整个蹭在阿斯兰的颈侧,一边蹭,还一边娇气指挥对方给自己挠痒痒。


    亲昵与享受两不误。


    而阿斯兰也是个宠孩子的。


    他单手抱着珀珥的双腿,另一只滚烫粗粝的掌心落在珀珥的脊背上,在那片肌理之下的位置藏匿有小虫母尚未发育、长出来的腺体,颜色淤红,只要轻轻一揉,便能收获一只哼哼唧唧、很会撒娇的小猫崽。


    原本珀珥是因为后脊部位的麻痒才从梦中苏醒的,如今有阿斯兰的“伺候”,懒洋洋的小虫母便大大方方享受着。


    最初他还能半眯着眼睛、小小声指挥按揉的部位。


    但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珀珥便彻底闭了眼,无尾熊似的挂在阿斯兰身上,连呼吸都彻底趋于平稳了。


    阿斯兰微愣,显然他没能想到怀里的小家伙睡得这样快。


    他沉思片刻,准备把珀珥重新放回到温床之上,谁知才俯身换了半截姿势,就被黏人的小虫母勾紧了手臂,死死环住阿斯兰的脖颈不放。


    “……要、要抱。”


    意识都迷糊的珀珥这样要求道。


    阿斯兰没法,只能继续捞着怀里的小虫母,侧身坐在温床上,完全就成了一个人形摇篮。


    小虫母离不得人,那他只好亲自哄睡了。


    怀抱依旧,落在后脊上的安抚也在,两三分钟的时间足够珀珥继续睡沉了。


    当珀珥安然靠在阿斯兰的怀里,沉溺在蜕变期的梦乡中时,才回归中央帝星不久的蝎组,则乘上了这一组别专用的隐形战舰,自那尔迦帝国星域的另一侧小心离开,开启这场名为“清扫垃圾”的秘密刺杀活动。


    这项行动同时由蝎组首席厄加、副首席02共同领导。


    组别内成员同时分为七个小分队,前六个小分队的成员对应最主要的刺杀对象,第七分队负责最后的扫尾工作,避免任何可能被遗漏的“意外”。


    每一个蝎组成员——因为虫种种族的缘故,他们绝大多数都具有清一色的苍白色皮肤、稠密如漆夜的黑发,高挑的身形、爆发力十足的四肢,以及用于绞杀的尾勾。


    他们具有冷血动物的特性,性格阴沉厌世,喜欢活动在暗处,是天生的夜行者,自远古时期便被称之为虫巢之母手下最锋利的匕首。


    蝎组成员中,代号越小能力越强,而作为蝎组首席、代号为01的厄加,便是其中翘楚。


    他拥有压制一整个蝎组成员的能力,所以才能稳坐首席之位,成为那尔迦王身侧的近臣。


    眼下阶段,厄加率先带领第一小队抵达了奎克帝国的星域边境,他们善于暗中潜伏、收集信息,即便没有官方通行证,一路也顺畅无阻,不曾引起任何注意。


    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刺杀,更是将其伪装成一份天衣无缝的意外——除了那尔迦人,没有谁会知道这是一场为虫巢之母、为那尔迦帝国与王错失四百多年的报复。


    即便有人怀疑,但没有任何证据的怀疑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不过,有些报复要在暗中进行,还有些报复……则要弄得人尽皆知。


    在这场秘密刺杀活动同步进行的时候,被外派与星盟共同合作、清理红乌贼据点的燃血组,则刚刚抵达夜色下的巴别塔星港。


    这里依旧人满为患,活动有各个领域不那么见得光的工作者。


    不过,因为星盟知晓“堵不如疏”,在非违法犯罪、违背公序良俗的情况下,对于迷失星域和自由星域的一部分流浪者,星际监察者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有些东西无法全部杜绝,有些东西也确实需要给他们一点点发展的空间,否则赶尽杀绝之后可能是更加难以遏制的失序与混乱。


    此刻,得到昆汀嘱托的夏盖、比约恩,以及小队长德米特里,在走下战舰的时候,一人肩头扛了个长宽高均超过一米五的大件,看得另一边刚刚从星盟战舰走下来的艾伦一脸不解。


    作为先前已经同那尔迦人合作过的“经验者”,艾伦才匆匆结束星盟联合异兽清剿赛辅助工作,甚至都没能回家休息,几乎是才述职完毕,便又工作狂似的登上另一艘战舰,在自由星域与那尔迦的队伍汇合,共同抵达迷失星域内部。


    连轴转了许久的艾伦揉了揉眼睛,他看向被那尔迦扛在肩头的大家伙,忍不住问道:“你、你们拿的是什么东西?”


    是那尔迦人处决红乌贼的秘密武器吗?


    万一造成很大的影响,他还得思考着怎么给星盟递送报告,毕竟那尔迦人再怎么报复红乌贼都是情有可原,所以影响大一点……


    其实也是可以通融的。


    艾伦:也没有很偏心,只是一点点.jpg


    夏盖揉了一把深红色的短发,那双微挑的眼瞳里流露出几分凶残的光。


    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有些血性的笑容:“是烟花。”


    艾伦下意识道:“好,所以是什么杀伤效果的烟……烟花?”


    等等,不是什么激光、生物类的热兵器吗?


    烟、烟花?还是说这是那尔迦帝国内部的什么新型秘密武器?这是他们给秘密武器起的新代号?


    艾伦一脸懵逼。


    他对那尔迦人总有一种古怪的关注感,当然不是为那尔迦本身,而是为那尔迦现任的王——珀珥。


    体格壮硕,完全比艾伦大一圈的比约恩嗤笑一声,似乎是被人类小鸡仔的体格、表情逗乐了,他拍了拍肩头上的巨物,眸光木然着哑声道:


    “不是任何热兵器,只是普通烟花。”


    顿了顿,比约恩又补充道:“哦,可能也不算普通,毕竟这玩意儿放起来,还是挺震撼的。”


    该看的、不该看的人,都能看见。


    艾伦更懵逼了,“放起来?是、是要用烟花炸红乌贼的人吗?”


    “怎么可能?”


    夏盖冷笑,“就这种玩意儿的杀伤力,给红乌贼的家伙用也太便宜他们了,说白了,今天放烟花一是为了助兴,二是为了把这场清扫垃圾的活动弄得人尽皆知。”


    刺杀名单已经握在手里的情况下,并不存在任何打草惊蛇,既然红乌贼数百年前想要利用那尔迦人的基因“造神”,那么几百年后的现在,他们也得做好还债的准备。


    那尔迦人向来睚眦必报。


    于是,当星盟和燃血组成员已经开始扫荡红乌贼的中央大楼时,摆满了小半个广场上的烟花,则被悠哉站在不远处的小队长德米特里点燃。


    高科技特质的烟花效果远比古代蓝星时的更为磅礴巨大,在“嗖”的一声尖锐鸣响后,几簇比激光都耀眼的光束冲上天空,于数秒后“砰”地炸开。


    同一时间,被夜色笼罩的巴别塔星港瞬间放亮,宛若白昼,而那直接炸开在宇宙星海间的烟花,则在轰鸣声后,慢悠悠地变幻出几个图案——


    最开始是属于最大星盗团红乌贼的标志,即一只血红色的乌贼,但很快,另一簇颜色开始渲染,凝成一把锋利的剪刀,一下一下剪短了乌贼的数个腕足。


    甚至在烟花结束的最后,刃尖锐利的剪刀被合拢,直直戳上了红乌贼的脑壳,将这个恶心的组织钉死在了绽放着星光的天空之上。


    即便是青天白日,高科技造物下的烟花也能将其展示得清清楚楚,并在特殊科技手段的投射、传递之下,令这个“小动画”出现在各个星域、星球的上方,宣告红乌贼必将被绞杀的最终结果。


    那尔迦帝国高层昆汀,最初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


    奎克帝国,静坐于王座上的掌权者颤了一下。


    而在他下首喋喋不休的大王子看了一眼那炸开在窗外的古怪图案,拍手叫好:


    “看来星盟这群家伙终于抓住红乌贼的尾巴了,这么大的星盗团早处理早安心,我还想带人开拓巴别塔那边的星海商道呢,要不是红乌贼霸着,我早就……”


    话没说完,奎克帝国的国王一巴掌拍在座椅上,近乎目眦欲裂,并不住地剧烈咳嗽着:“滚!给、给我滚——”


    等大王子等人瑟缩着退出去后,奎克帝国的掌权者撑着手杖,步履蹒跚站在王庭前的巨大露台上。


    在这可以窥见千万家灯火的、属于帝国王宫的最高点,他握着栏杆的手掌颤抖着,眼周通红、满布血丝。


    他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第一次隔着光屏投影,在实验室内的液基活体生物培养罐中见到的人造人——


    漂亮如神祇一般的造物,承载着让他摆脱生命限制的野望。


    他甚至觉得那一瞬间的自己,好像重回年轻时的二三十岁,有着强健体魄与勃勃野心,足以继续开疆拓土、发展军事国力,带领帝国在整个星盟内继续前进,成为可以超越那尔迦的宇宙第一国度。


    他的熊熊野心是无法被磨灭的。


    甚至这位掌权者在很多、很多年前,在他第一次以金钱、权势为投名状,一步一步成为红乌贼内部的高层人员时,他就已经想好要如何展示自己的信仰、谋求神明的恩赐了。


    因此,在“造神”计划数次的交替中,他一直都坚守着自己的理念。


    可当那尔迦的新王出现,当送给神明的“礼物”有去无回,当星盟联合异兽清剿赛的胜利依旧属于那尔迦帝国,当红乌贼据点的“腕足”开始被一根又一根地被斩断……


    他忽然开始害怕了。


    这是那尔迦人的报复?


    还是……神明降下、因为他的贪婪而生出的惩罚呢?


    此刻,奎克帝国的老国王抬手抚上那跳动过于快速的心脏。


    正当他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其余光的位置忽然闪过一抹哑光的乌黑。


    还不等他张嘴呼唤守卫,下一秒这位从16岁就把控整个奎克帝国,在位时长超过百年的掌权者便轰然倒地,在急促的喘息声后,他的心脏彻底停止了跳动。


    奎克帝国历1143年,人均寿命150年的星际时代,这位在位时间长达129年的高寿国王卡托·卡当斯因突发急症死亡。


    他在位期间功绩斐然,一手将奎克帝国的综合实力推上星盟前三,更是在近些年稳居第二,仅次于那尔迦虫巢意志帝国,成为名副其实的宇宙第二大帝国。


    这位成就显著的老国王因急性病去世后,奎克帝国高层召开特别会议商讨继位事宜,并通过法律程序进行最后的确认,最终由卡托的长子贝因·卡当斯继位。


    很快,属于奎克帝国的另一个新时代,即将拉开序幕。


    但众人猜测纷纭,他们并不认为新王贝因·卡当斯,能够超越他的父亲卡托·卡当斯这些年来的卓越贡献与领导能力。


    或许,属于奎克帝国长达一百多年的盛世,也将进入落幕阶段。


    ……


    相似的情景也同样发生在赫贡王室——


    被架空了权力、又一次受基因病侵蚀的老国王躺在病床上,他浑身插满管子,颤抖着手想要碰触窗外那没了触须的乌贼烟花。


    但他实在没有力气,最终无力跌倒在地上,被满脸嫌弃的护工重新抬上病床。


    失了势的国王不如桥洞下的流浪汉。


    尤其这位老国王干得缺德事不少,属实算不上是英明的君主。


    此刻,两个护工窃窃私语,正猜测着下一任掌权者会出在哪一位王子或者公主的身上,也同样猜测着老国王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咽气,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工作……


    短暂的闲聊后,两个护工一前一后离开这过于空寂的病房,而在那扇刚刚关上的门缝间,则闪过一抹极为迅速的阴影。


    遥远星域中奎克帝国悼念英勇先王的同时,赫贡帝国这位早已经失去民心的老国王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在恐惧与精神的刺激之下,因基因病而死在了自己的病房内。


    他那长久以来受基因病摧残的身体本就虚弱不堪,就连专业医疗团队都数次摇头叹息,因而此刻老国王的死亡,也变成了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待老国王那已经冷掉的尸体被消遣回来的护工发现后,他们对此仅做上报,不曾惊起任何水花。


    赫贡帝国的臣民并不在意老国王的生死,就连悼念活动也草草了结,显然比追思老国王,他们更期待新王能够带来的改革与福利。


    毕竟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哪个民众会惦记昏君吧?


    ……


    另一片星域内的联合星域帝国,数个古老贵族世家的掌权者夜不能寐,他们深深为某些尚不曾发生的事情而担忧着。


    于是,一部分人选择静观其变,一部分选择暗中离开,还有一部分人……已经被家族中的年轻者取代,成为权力交替之下的战败者,只能等待无法避免的结局到来。


    ……


    身处自由星域,正陪同情人在外消遣的星际大商会当家,也因为这个消息而惴惴不安。


    他尝试暗中联络旧部,却在长久的忙音后暴躁摔烂了光脑,忍不住在奢华的厅堂内来回踱步,并开了一瓶酒,对着口就灌了进去。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他想到了自己那位悲伤、病重,被看管在阁楼里的发妻;想到了那个喊着“罪恶”、“黑暗”,对神圣追求一无所知、愚蠢又天真的亲生儿子艾伦。


    想到了当初被艾伦牵在手里,长着一双似乎能看透一切人心腌臜的人造人瑕疵品;还想到了那场直播上,轻声道出“我接受”的那尔迦新王……


    各种乱七八糟的回忆堆叠着,但在最后的最后,他所能想到的,只有初次窥见14号人造人诞生时的狂热与激动。


    明明这场“造神”计划……是成功的啊……


    神明都已经诞生了,只要再坚持一下,他就可以……


    这个想法断在了一个戛然而止的地步。


    当他的情人洗澡沐浴之后,端着红酒款步而来,只看到了一个因碰倒酒瓶,又踩着潮湿痕迹滑倒,将脑袋重重磕在茶几角的中年男人。


    黏腻的血液洇湿了大片地毯,几乎晕染出宛若地图一般的痕迹。


    这是一个完全的,因为当事人大意而引发的致命意外。


    情人惊惧靠近,摸了摸对方早已经停止的鼻息,在片刻的怔然后,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解脱一般。


    在联系过对方的律师后,这位看起来很是年轻的情人兀自将那杯红酒喝尽,然后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灿烂十足、满是憧憬的笑容——


    “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


    ……


    星盟与燃血组的行动很快,蝎组成员同样不甘落后。


    这场有关于那尔迦人对红乌贼的报复在明面和阴影之中同步进行,而身处于中央帝星太阳宫内的白银种战神阿斯兰,则已经在洞窟内部开启了第二天的“人体温床”体验。


    意识迷蒙、浑身潮热,正待脊背处腺体发芽的小虫母变成了离不得人的黏豆包,是咬一口能粘掉满嘴牙的地步——


    那双细白的手臂搭着阿斯兰的肩膀,双腿环于对方腰侧;柔软的胸膛、小腹渴肤似的,非要紧贴到阿斯兰的躯干才罢休,完全就是个小赖皮鬼的架势。


    甚至阿斯兰稍有异动,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虫母便委屈吭叽,本就对其宠溺至极的白银种战神便只能继续纵着,任由对方把自己当成蜕变期的新温床。


    这一次,游荡、蜿蜒在旁侧的菌丝很不高兴了。


    菌丝:有的人烦死了!!!


    眼下,在已经替换为黑色衬衣、长裤后,阿斯兰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衣摆、裤料,被珀珥身上沾染的水色弄湿了多少。


    总归现在他也染了满身甜香,得到了来自虫巢物质更为偏心的优待。


    ——虫巢物质很喜欢那尔迦的虫巢之母。


    这般为小虫母充当“温床”,对于阿斯兰来说是一个甜蜜又煎熬的“折磨”。


    当他又一次无奈地揽着珀珥的腰,让对方那绵软的小腹远离衬衣内部紧缚在人鱼线两侧的束带时,原本沉溺在梦中的珀珥忽然发出很轻的呓语声。


    他迷迷糊糊地在喊疼。


    阿斯兰眉峰瞬间一凛。


    他顾不得那些可能被小虫母发现的、属于铁笼的秘密,只用手掌扣住珀珥的后颈,低声询问是哪里疼。


    “背、背上……”


    “疼……”


    “阿斯兰,我疼……”


    连眼睛都没睁开的小虫母哼哼唧唧地回应着,语气委屈可怜,听得阿斯兰心脏皱在一起。


    正当他想要检查小虫母脊背上的具体情况时,便在这过于静谧的地底洞窟内,听到了一声近乎布帛撕裂的轻微脆响。


    很轻、很轻。


    也如种皮破裂形成幼苗时的动静。


    砰、砰、砰。


    阿斯兰的心跳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快。


    当阿斯兰的手掌还梏着珀珥轻微痉挛的腰腹时,他那双银白色的眼瞳,却落在了小虫母脊背后侧的位置——


    阿斯兰的视线里,他看见一对半透明的翅膜在菌丝营造的银白光晕中缓缓舒展着,宛若被月辉浸透的冰绡。


    它们从脊背的根部以秘银般的光泽向外延伸,勾勒出精致的树状纹路,并于主脉的末端缀连有轻微炸开的水晶簇痕迹,像碾碎的银河,隐隐在边缘透出珍珠母贝的质感。


    嘀嗒。


    嘀嗒。


    虫翼的末端,落下了几滴翅的根部因生长而分泌的蜜,莹润着淡金色的光泽,随后被下方的菌丝寸寸吞噬,不留任何痕迹。


    在阿斯兰怔愣的几秒钟里,从难耐中缓过来的小虫母贴紧他的胸膛腰腹,然后蹭着晕红的面颊,在迷迷蒙蒙中一边询问,一边下意识把手探了过去,触到一抹近似金属的鸟笼造物——


    “阿斯兰,笼子……”


    “……硌得我大腿,好痛哦。”


    那一刻,阿斯兰的大脑,是完全空白的。


    第102章 小尾勾


    “阿斯兰, 笼子……”


    “……硌得我大腿,好痛哦。”


    那一刻,阿斯兰的大脑几乎是完全空白的,他的视线还落在那对轻薄如蝉翼的翅上, 可小虫母充满好奇与探究性的手, 却正正好好摸索在了那只被藏匿在布料下方的鸟笼上。


    这并不亚于世界上最令人忍不住投降的酷刑。


    阿斯兰喉头重重滚动了一下。


    他抚在珀珥后颈的手轻微用力, 原本缓慢注入的精神力饲喂在主人的影响之下, 忽然倾泻而出, 近乎如瀑布一般灌到了小虫母的体内。


    也是那一瞬间, 生出新翅,同时处于饲喂情况下的珀珥精神力暴涨。


    他双脚悬空垂落在阿斯兰的腿侧,脊背微弓, 自肩胛流动有淡金色蜜的翅颤抖着向后舒展, 似乎想要完全撑开最初新生时期的幼嫩状态。


    阿斯兰迅速回神,抬手将珀珥搂在了怀里。


    一边扶着他的背脊安抚着, 一边重新调整精神力饲喂的速度。


    原先那有关于“铁笼”的秘密,似乎被这突发状况一带而过,但有些印象与痕迹,却已经留在了小虫母的大脑深处, 正待他真正好奇、探寻的那一天。


    此时,珀珥咬着牙靠在阿斯兰怀里。


    当他那轻薄的虫翼一寸一寸舒展的同时, 珀珥忍不住发泄似的想要咬住自己的下唇,好忍耐过此刻过于古怪的感觉。


    但比起珀珥的牙齿, 阿斯兰的手指更快。


    流动有银白虫纹的深麦色手用虎口钳住珀珥的下巴, 温热的指腹蹭过那留有细微牙印的下唇后,阿斯兰将小虫母的脑袋压向自己的颈侧。


    阿斯兰低声道:“忍不住就咬我吧。”


    对于被后脊难耐感折磨到意识有些轻微模糊的珀珥来说,他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去理解长难句, 但某些重点词汇却足够被那迷蒙的大脑捕捉,然后随着身体的最本能做出反应。


    几乎是在阿斯兰话落的同时,受肩胛处“折磨”的小虫母便张嘴,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咬在了阿斯兰的侧颈上。


    也是在珀珥落下牙齿的瞬间,涌动于白银种战神身体各个部位的银白虫纹顷刻聚拢过来,它们像是嗅闻到血肉的野兽,疯狂又肆意,密匝匝地盘踞于珀珥的唇瓣之下,渴求着同小虫母更加亲密的接触。


    阿斯兰一手抚着珀珥的后颈,一手拢在他腰侧。


    同时,饲喂状态下的精神力为了便于让珀珥更好地吸收、利用,它们首先被阿斯兰分成细细的丝线,随后才环绕于小虫母的身体,自他的大脑、皮肤,甚至是分泌蜜液的翅根部位缓缓渗透。


    这是一种精神力上的交互,同时也算是珀珥消耗能量、构建新生虫翼之后的精神力补充。


    如果说珀珥是战场上的全能奶妈[注],同时兼具血奶、盾牌奶,以及极其偶尔的暴/力奶特性,那么阿斯兰便是这位全能奶妈唯一且专有的超暴/力辅助。


    “阿、阿斯兰……”


    “我好难受,好难受呀……”


    咬着白银种战神颈侧的小虫母含糊呜咽。


    在后脊背上那似疼非疼,却又十分难耐的感觉下,被那尔迦人养得很好的珀珥实在有些受不住,那种麻与痒是渗透到骨血里的,比一千、一万只小蚂蚁啃噬更加难受。


    那是一种窸窣在皮肤之下的明显生长感,甚至珀珥能清晰感知到血肉小幅度鼓动的变化感。


    至于那从背脊处新生的翅膀则止不住战栗着,似乎想要在此种状态下彻底舒展。


    在神经末梢交错的刺激下,珀珥从后颈到尾椎处的皮肤通红一片,连温度也烫得惊人。


    蜕变之于虫巢之母来说是成长,也是新生。


    但任何一个涅槃后的新生,都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实现的。


    当珀珥蜷在阿斯兰怀里颤抖的时候,后者一刻不停地细分精神力丝缕,把那冰凉的,对于现阶段的珀珥来说如甘泉的精神力补充到了一个足够多的状态。


    然后,原本神情难耐的小虫母似乎有片刻的安宁,就连咬在阿斯兰颈侧的牙也放松了很多。


    为舒展虫翼而消耗的精神力被重新补充,在彻底得到充盈后,那对最初还有些轻微皱缩的翅也完全打开,以一种极其舒展、放松的姿态垂落于珀珥的后背。


    新生的翅外缘圆润光滑,是极为平整优雅的弧线,主体覆有一层半透似融雪的白。


    每一次伴随着主人而轻微抖动时,这对漂亮的虫翼都会有流动如雾凇的微光闪烁,宛若一件被造物主精雕细琢的珍稀藏品。


    ……它们太过美丽了。


    最初黏腻的蜜是从翅根分泌的。


    一对翅,两个生长出虫翼的根部部位,便是属于珀珥身体内部的第四、第五枚蜜腺。


    分布在虫巢之母体内的蜜腺,主体作用是为滋养虫母本身而存在的,蜜腺的存在与否同虫巢之母的健康、发育息息相关。


    至于另一方面,具有分泌“蜜”作用的腺体,也是某种程度上控制、安抚子嗣狂化症的最有利灵药。


    狂化症是那尔迦人所要面对的一大无解难题——


    只要他们还有一天需要利用第二形态同异兽战斗,只要受宇宙辐射影响的异兽不曾全部灭绝,那么狂化因子聚集超过阈值而引发的狂化症,便无法被那尔迦人彻底杜绝。


    但虫巢之母蜜腺内所能分泌的“蜜”,却对此有着最直观,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越精神力安抚的持久作用。


    而这一效果的第一、第二个体现者,便落在了燃血组首席夏盖,和蝎组首席厄加的身上。


    整个那尔迦帝国星域内,为了避免那尔迦人因为狂化症而伤害同类、引发其他意外,高等虫族一年需得分批次、按时段地进行身体检查。


    燃血组首席早在从绿脉星到巴别塔星港的路上,便已经在战舰内部进行了体内狂化因子的检测。


    结果显示,即便夏盖长时间使用原始的第二形态作战,并且在绿脉星上多次燃血助力战斗,可他体内的狂化因子却一直持续在一个安全界限以下。


    如果将这个“安全界限”的大小定为60,狂化因子的数值超越60便会进行初级警报——身体与神经首先会有所感。


    那么按照夏盖的身体数据反馈,在他好几次的作战过程里,狂化因子其实已经超越了60,但还不等身体捕捉信号、进行多方面的反馈,便存在有另一种新生的、具有安抚性的因子对其进行压制,抚平了那可能拉响警报的意外状况。


    这样的情况在此前从未发生过,于常年苦受狂化症侵袭的那尔迦人来说是另一种奇迹。


    而这样的反应,同时还出现在蝎组首席厄加的身上。


    时间追溯到几天前——


    在皇家护卫军、秩序同盟、蝎组成员共同目送珀珥的茧包进入地底洞窟,各自还不曾开启工作的这一时间段中,三个组别的首席带领着此行参加过清剿赛的队员去做了身体检测。


    这些数据里,唯一的特例便落在了蝎组首席厄加的身上。


    前不久的星盟联合异兽清剿赛内,即便他们在赛前都接受过来自珀珥的精神力安抚,可当各个组别的成员在克拉肯幻境,以及后续同僵尸蠕虫的对战中,依旧存在恢复原始形态的作战消耗。


    可当其他成员一个个狂化因子或多或少地超越60、拉响警报后,唯有厄加体内的数据如常,即便有那么一两次跨过60,但也很快被另一种新存在的因子迅速镇压,不给狂化因子任何持续发展的机会。


    因为这样的特殊,属于夏盖和厄加的身体检测报告同时递送到了幸存者的数据库中。


    通过数据精确、快速分析,同步配合专业医疗团队的探究与深入,很快,一个具有权威性的结论出现了众人面前——


    厄加和夏盖一样,偷嘬了小虫母胸膛部位的蜜腺……


    哦不不不!应该是厄加和夏盖一样,因为得到过虫巢之母蜜腺内的甘霖,导致身体内部新诞生了一种奇妙的、具有治愈能力的安抚因子,足以在较长一段时间内压制狂化因子的躁动。


    医疗团队如是说道。


    夏盖:原来我不是唯一.jpg


    厄加:偷吃被发现了.jpg


    其他子嗣:???


    你个阴湿社恐什么时候偷跑的?!!还瞒了我们这么久?!!


    暂不提在蝎组首席厄加进行秘密刺杀任务之前,如何与自己的同僚约架;也不提身处那尔迦帝国星域之外的夏盖,在面对比约恩时嘴硬说“没真的吃到”的狡辩情景。


    总归,经过幸存者与医疗团队的再三研究后,他们可以很确定——


    虫巢之母腺体内分泌的“蜜”自带有安抚因子,是那尔迦人体内狂化因子的克星,可以最大程度减少子嗣受狂化症侵蚀的恶劣情况,且效果时间会比普通接触的精神力安抚更为持久。


    这是一个绝对的好消息,好到昆汀激动地大手一拍,又拍碎了新换的会议桌,然后在极其愉悦的心情下,偷偷给恩泽活动开放的卡池提高了一点概率。


    当然,也只有一点点,再过了昆汀还舍不得呢!


    他们的王,就应该超稀有的!!!


    令整个那尔迦帝国躁动的恩泽活动依旧在持续中,军部各大论坛如火如荼,要么是在交流讨论如何才能抽到小妈咪的稀有卡,要么是在炫耀自己已经抽到的妈咪小卡。


    那尔迦帝国的众人还沉浸在抽卡活动的热潮里,而作为此次恩泽活动的小主人,则进入到了蜕变期的最后一个阶段。


    ——珀珥的蜕变进度,远比医疗团队们推测得更加快速。


    中央帝星上的专业医疗团队,曾在珀珥体内检测到六枚待发育的腺体,如今经过一系列的精神力使用、消耗、充盈后的生长,只剩下了最后一枚依旧蒙着神秘的面纱。


    虫翼的彻底舒展让珀珥松开了微蹙的眉头。


    原先咬在阿斯兰颈侧的牙齿力道放松,更是在此刻如幼兽舔水一般,一下一下用柔软的舌面蹭动着。


    阿斯兰脖颈间的青筋隐隐跳动。


    他手掌握着珀珥的后颈,另一手小心靠近检查那一对轻薄虫翼的情况。


    在短暂的迟疑后,阿斯兰选择用菌丝当探路人,叫幸存者过来一趟。


    ——现阶段,珀珥不宜与虫巢物质离得太远。


    事关珀珥,幸存者来的速度远比阿斯兰以为得更快。


    流动的数据不过零点几秒钟的时间,便在构建有地底通道上方的巨木下聚拢。


    当光源透过茂盛的树冠在草地上落下碎金般的光晕时,幸存者那极淡的荧光蓝色躯干也正好凝结,于数据流动之下开启了十足隐秘的地下通道。


    虫巢物质对存在感虚无的幸存者并没有太大的排斥,那些暖白色的丝缕只是很轻盈地掠过对方,随后露出了通向小虫母温床的道路。


    幸存者步履匆匆,即便他那张冷峻的、向来被数据光遮挡的面孔不曾被暴露出任何五官和情绪,但旁人依旧能从他的行为上窥探到几分惶急。


    再理智至上的高等人工智能,似乎也逃不开那份属于珀珥的甜蜜陷阱。


    当幸存者进来的时候,阿斯兰已经用菌丝凝成的菌毯半裹住了珀珥的身体。


    但因为肩胛部位那对新生的、过于脆弱的翅,即便有菌毯蔽体,那迷迷瞪瞪的小虫母依旧露出了大片后脊上的皮肤,让原本快速走来的幸存者脚步微顿。


    他微僵,机械音慢了半个节拍,“出什么事情了?”


    那些萦绕于虚影周遭的数据,隐隐有一瞬间的卡顿。


    阿斯兰的手掌上还搭着一片轻飘飘的薄翅,“检查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听到声响的珀珥微微蹭动脑袋。


    他偏头,朦胧的视线扫过幸存者的身形,几乎都没怎么聚焦,便下意识地勾起唇角,冲着幸存者露出一个湿漉漉的笑容。


    滋啦。


    幸存者感觉自己本体内的感情模块似乎又开始发热了。


    就像是他小心翼翼碰触那份还被他藏在保险柜里的妈咪周边似的……


    他低低应了一声,极为克制地垂下眼眸。


    随后,流动于周身的数据瞬间膨胀四溢,它们环绕向珀珥,不到两秒钟,所检测到的数据便已经传递到了医疗团队的光脑上。


    随时待命的医生们又开始工作了。


    在虫巢之母经历蜕变期的这些天里,他们几乎时时刻刻都活动在医疗室、办公室内。


    房间里的光脑屏幕一直亮着,来来回回的医疗人员细致巡视着每一份数据,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累是有些累的,但这些都比不过他们亲眼见证那尔迦的王,在蜕变期后彻底生长出虫翼的激动和振奋。


    那是一种比被颁发了终生成就奖,还要更加令那尔迦人狂热的殊荣!!!


    “我的虫神啊!”


    点开幸存者发来讯息的医生发出了惊叹。


    他死死盯着那被调动至光屏上、被放大之后也十足清晰的画面,嘴唇颤抖、满脸红光,那双深色的眼瞳中流露出了极大的喜悦,随后在其他人转头看过了时,高声宣布道——


    “王……我们的王!长出来翅膀了!”


    那一刻,所有医疗团队的成员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转身、转头,把全部的目光落在了悬空于办公桌一角的光屏之上。


    幸存者扫描拍摄的结果是超清外加立体投影的。


    那对轻薄瑰丽的虫翼轻飘飘垂落在小虫母的肩胛之后,缓慢流动有月辉和珍珠母贝的光泽,每一寸都如艺术品般美丽,是普通言语都无法描述的惊艳。


    “快!快动起来!”


    “赶紧查看幸存者递送来的数据!”


    “还有那边,把王的翅膀数据记录一下,存入档案!必须加密!SSSSS级的加密!”


    “咱没有5S级别的加密档案!”


    “那就现在申请!”


    “记得给昆汀汇报!”


    “对对,顺便通知一下昆汀,让他立马申请5S等级的加密档案!”


    昆汀:我是工具人.jpg


    原本因为连轴转工作稍有些浮躁的医疗团队又一次热火朝天起来——


    小虫母的翅膀变成了他们上班的动力源泉,每个人在审查数据、推算情况的空隙里,都忍不住偏头看一眼光屏上的小翅膀,就好像是在吸猫自我治愈一般。


    妈咪牌小翅膀,看一眼充电两秒钟工作八小时!


    不多时,来自医疗团队的数据推测递送到了幸存者的大脑里。


    他低声一板一眼地复述道——


    “医疗团队说王的翅膀生长、发育极好,但是初阶段因为新生期,会比较稚嫩、脆弱,在这一环节里必须好好保护,避免外力碰撞、大幅度的弯折。”


    “等1-3周后,上面附着的蜜液会逐渐褪去,届时这对虫翼会彻底强壮起来,足以支撑王对其的使用。”


    “还有一点,在此期间王依旧会表现出身体困倦、神志迷蒙的特点,这是蜕变期的正常情况,只需要保证王有足够的睡眠时间就行。”


    “目前,生根于王体内的蜜腺已经彻底成功发育出五个——胸膛部位的两枚腺体,腹腔内的一枚腺体,背部虫翼下的一对腺体,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枚。”


    “据我们推测,在最后一个腺体的持续发育阶段,王可能会因为精神力消耗和身体本能需求而变得有些黏人,他需要陪伴,也需要从子嗣身上汲取某种活跃分子进行发育促进。”


    “不过……”


    复述到这里的时候,幸存者顿了一下。


    此刻根本听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的小虫母晃了晃脑袋,下巴搭在阿斯兰颈窝蹭着,一副完全处于状态之外的模样。


    至于此刻肩负“家长”职能的阿斯兰则蹙眉询问:“不过什么?”


    幸存者低声道:“……他们说,‘白银种战神应该可以满足王在蜕变期的所有需求’,因此现阶段的王很需要你的陪伴。”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幸存者发现自己好像无意识咬了重音。


    白银种是最远古的虫种,在血脉、基因上确实存在有比寻常那尔迦人更为强盛的优势。


    再加上阿斯兰肩负虫巢物质守护者的身份,以及那磅礴的精神力,他的存在是会比其他子嗣更具有陪伴效果。


    “我知道了。”


    阿斯兰颔首,手掌轻抚着珀珥的后脊,低声道:“我会陪着王的。”


    幸存者欲言又止。


    但最终,作为高等人工智能的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收集完全部的数据后沉默离开。


    ……他只是一个机械数据的造物。


    即便存在本体,也是金属元件堆积而成,再怎么近似那尔迦人的外形轮廓,可幸存者自己清楚,他不是那尔迦人,不是任何一个能够得到小虫母青睐的子嗣。


    聚集着虫巢物质的地底洞窟重归于静,阿斯兰依旧承担着“温床”的角色,任由浑身上下都被翅根处分泌的蜜打潮,黏腻一片,闪烁着一层淡金的色泽。


    接下来的几天,珀珥身上确实体现了医疗团队所说的“黏人”——


    他几乎时时刻刻挂在阿斯兰身上,像是小猫一般这里嗅嗅、那里嗅嗅。


    四肢一定要环在阿斯兰的身上,一旦对方有所异动,蜕变期情绪敏感、娇气的小虫母便哼哼唧唧,一副快要流出眼泪的可怜模样。


    于是阿斯兰也纵着、宠着,甚至那分成丝缕、缓慢注入的精神力饲喂从不曾中断过。


    后来——


    第五天的时候,珀珥虫翼伸出的根部停止了香甜蜜液的分泌,原本轻薄翅面轻微皱缩的痕迹也越来越小,同时展露出其半透明的光泽。


    第十二天时,附着在这对虫翼中下缘的淡金色蜜液得到有效的吸收,半透明的翅面比最初诞生那天厚了不到2毫米,舒展之后韧劲更强,落在阿斯兰手里终于不再是轻飘飘一片。


    第十八天的清晨,逐渐稀薄的蜜液被完全伸展开的虫翼彻底吸收。


    它们足足有小虫母身体的三分之二,晶莹剔透、触感光滑,交替着月辉与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树状纹路盘旋蔓延,流动有水晶簇的痕迹,几乎比帝国上空的银河还要灿烂。


    此刻,珀珥蜷在阿斯兰的怀里,尽情舒展着身后薄翼。


    而隐藏于他尾椎末端的最后一枚腺体,也在小虫母近乎放松的姿态里,成功积蓄到了最终的生长能量。


    于是,当阿斯兰低头专心检查那对支棱于珀珥肩胛上的虫翼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什么勾了一下。


    隔着作战裤有些轻微的痒,并不明显,甚至快得如同是错觉。


    阿斯兰微顿。


    他刚一低头,就对上了小虫母那双不知道什么时候逐渐脱离昏沉状态、一点一点变清明的眼瞳。


    对视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怔愣了一下。


    珀珥眨了眨眼,浅蓝色的虹膜中倒映出阿斯兰清晰的身影。


    从那银白色的长发、古怪充满神性的银纹、深邃晦暗的眼瞳 ,再到……那唇峰明显,甚至整个唇形显露出一种性感特质的嘴。


    似乎是从之前混沌的记忆中提取到了某些关键点,坐在阿斯兰怀里的小虫母“噌”地红了耳廓,连清醒后的眼眸也蒙上一层充满羞耻的水光,似是恨不得失忆一般。


    他、他想起来了……


    此般境地下,珀珥猛然撑着从阿斯兰怀里起来。


    他急切地想要用菌丝、菌毯的什么把自己藏起来。


    总归要藏在他看不见阿斯兰唇瓣的地方,不然他一定会想起来之前让阿斯兰给自己……舔、舔那里的事情……


    只是还不等珀珥从白银种战神的身侧钻过去,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猛然自尾椎部位一扯。


    强烈的酸软感瞬间来袭,刺激得珀珥直接腿软、腰软,险些从温床上滚下去的瞬间,被阿斯兰有力的手臂捞在了怀里。


    珀珥呜咽着小口喘了下气,眼圈很快红了一片,连翅膀尖尖都打着颤,颤颤巍巍询问道:“是、是什么呀……”


    怎么拽了一下,差点把他的魂儿给拽没?!!


    难道小妈咪也会长龙筋吗?!!


    是菌丝发现他想偷跑,所以抽珍珠的龙筋惩罚他吗呜呜呜……


    阿斯兰一手揽着珀珥的腰腹,另一手轻轻拂过那向后瑟缩垂下的轻薄虫翼,在片刻的沉默后,语气有些微妙开口——


    “珀珥,你长了一条……小尾勾。”


    暖白色的,根部与尾椎皮肉相互晕染着漂亮的薄粉,像是一颗小桃子。


    下方微微卷翘,半截勾住了阿斯兰的小腿,在末端膨起一个轻微菱形的小尖角,正可怜巴巴颤着,险些被刚才那一扯给弄疼了。


    ……真的,好可爱。


    第103章 通讯堕落种


    那尔迦的王长出翅膀和小尾勾了!


    这个消息如流星一般, 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快速传遍整个那尔迦虫巢意志帝国,原本为抽小卡即将疯魔的各大军部论坛里被掀起了一番新的热潮。


    而首个被回复“99+”的帖子便是来源于内部的爆料——


    【一个来自上级的内部消息分享:据中央帝星的高层成员说,王在这次蜕变期后长出了小翅膀和小尾巴,保真!用我参加恩泽活动时的抽卡手气保证!】


    【楼主:战友们上午好!标题即本帖的核心内容!是我刚刚去中央帝星述职开会得到的新消息!甚至是得到昆汀亲口认证的, 他说妈咪在蜕变期后长出了小翅膀和小尾巴, 等发育完全后可能会进行公开露面!】


    【等等?我靠真的假的?是我起床太早眼花了吗?】


    【妈妈长了什么?翅膀和尾巴?我天!我天!高层还没分享小妈咪的近期动态吗?我太好奇了, 妈咪的小翅膀小尾巴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妈妈的蜕变期, 翅膀和小尾巴, 总感觉很不得了的样子, 所以什么时候才有公开露面吗?之前抢购的那点妈咪周边都快被我舔包浆了,呜呜呜我急需妈咪周边拯救我即将枯竭的灵魂!】


    【啊啊啊啊谁懂!这就是我168抽抽出来小妈咪茧包的福报!我甚至能想象到,不久后小翅膀妈咪和小尾巴妈咪的周边产品出来会多么火热!


    【楼上抽出来妈咪茧包卡了?】


    【我是刚刚168抽的那位, 茧包小卡已经拿到手里了, 整体小卡非常有质感,周围是半透明质地, 中间蜷着小妈咪的茧包,是很柔软的莹白色!这张小卡的可动性简直绝了!非常敏感!我说话大声的时候,小茧包就像是被打扰了一样,会有些不满地翘翘末端, 然后蛄蛹几下,然后往小卡的边缘藏一藏;如果我伸手摸——摸舒服了, 妈咪的茧包会蛄蛹到卡面中央,颤颤巍巍的;摸得不舒服, 茧包会直接躲起来, 不哄不出来!以及分享一个小技巧:小妈咪的茧包很喜欢被摸顶端和中间的位置!要顺着茧丝方向摸!】


    【感谢楼上分享,我也抽到了妈咪的茧包,待我摸摸看嘿嘿嘿嘿嘿……】


    【有人懂阅兵上的那张抓拍小卡吗?我122抽得到的!小卡上妈咪最开始神情是轻微严肃的, 但是这张卡的可动性精髓在于——我一碰小妈咪的衣袍,他就会笑!那笑容简直就是治愈天使系的,又温柔又可爱又羞涩!看得我心脏胀胀的,如果是为小妈咪而战死在异兽战场,我觉得我这辈子真的太值了!】


    【我也心甘情愿为妈妈奉献一切!忠诚、灵魂、生命,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只要妈咪想要,我愿意都献给他!】


    【战损风的小卡也很绝!落在卡面上的碰触会被模拟成海风,小卡上的妈咪就会被这阵风吹动发丝和披风,如果风比较大,妈咪会转头捋一下头发再冲着卡面外的方向看过来,是那种坚强且充满地母气质的笑容!甚至有一点点S感,我都想跪下来求妈咪调/教我了!真的要被迷死!】


    【羡慕每一个抽到的……但是我们是不是有点偏题了?】


    【快去看中央帝星的官方网站!他们更新小妈咪翅膀和尾巴的具体数据了!】


    【速去!妈咪妈咪我来了!】


    那尔迦人对虫巢之母、对他们自己的王的狂热程度,永远都是其他星际种族难以想象的。


    ……


    有关于那尔迦王的虫翼及尾勾的数据,全部由幸存者用数据扫描得到,从珀珥的虫翼长度,最大、最小宽度,弧度曲线,翅面整体厚度,树状花纹的走向,颜色、光泽度、硬度推算一应俱全。


    至于尾勾,也同样如此。


    很快,各类数据大大小小地密密麻麻列了一堆,在从官方网站发布的瞬间,便已经出现了数十万的浏览量,甚至还在不停增加着。


    显然远离中央帝星的那尔迦臣民对此十分关注,甚至恨不得把小虫母翅膀、尾勾上的所有数据都背下来!


    只是还不等那尔迦人开启背诵、记录模式,安静许久的官方又放出来了一个新的惊喜,那是一段只有两分钟的小视频——


    内容应该是在不久前拍的。


    画面的中央,是从交错缀连有白色虫巢物质的洞窟旁侧,探出半截脑袋的小虫母。


    他似乎有些害羞,在原地犹豫了两秒钟,才小心走上前,彻底站在镜头的中央,抿着的唇微微翘起,带有一种温软的气质,然后慢吞吞转了一圈。


    小虫母穿着最寻常的丝质睡袍。


    领口、袖□□错有精致的花纹,裙摆落在膝盖下缘,正好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脚底踩着毛绒拖鞋,看起来干净又可爱。


    当他转动身体的时候,白色睡袍的裙摆轻微晃动,但更加吸引人目光的,则是那从后脊开出一截镂空,用于放置那对安静垂落于腰臀部位、末端延伸至小虫母脚踝位置的半透明虫翼。


    很薄、很清透,在镜头里闪烁着月辉和珍珠母贝交织的光泽,更兼具有视觉效果上的轻盈。


    那一瞬间,看到视频中小虫母脊背上虫翼的那尔迦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们的心神、灵魂在这一刻仿佛被其攫取,心跳声很重、很快,耳边的其他噪声都在远离,变得虚无、空白。


    可在这样的情景下,他们又仿佛能够钻进镜头屏幕,“听”见那对虫翼轻缓舒展时的窸窣摩擦声。


    那是生命的力量。


    是连通着那尔迦王与其千千万子嗣们的羁绊。


    而在这份仿佛流动有生命的光辉之下,则是小虫母从裙摆下方探出了小半截的尾勾——


    线条流畅,分布有很细、很小的白色鳞甲,颜色莹润有光泽,从生长部位开始向下由粗到细,末端膨胀有一个微菱的小尖角,俏生生地挺立着,漂亮得完全如昂贵的玉质藏品一般。


    然后,给大家展示着自己虫翼与尾勾的小虫母回头,冲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漂亮又有些害羞的笑容,他有些小骄矜地扬起脑袋、抬起下巴,如穿上了新衣的小国王,对着镜头外的那尔迦人询问——


    “我好看吗?”


    那尔迦人:糟糕,心脏被击中了.jpg


    好看!!!


    简直好看到极限了!!!


    好看得要把一群那尔迦人们钓成翘嘴了!!!


    视频内的一切引人入胜,当观众想要继续细细欣赏这属于小虫母的一切时,两分钟的视频戛然而止,于是官方的评论区里也是清一色的“不够看”、“怎么就没了”、“妈咪好看给我舔舔”的发言。


    不够看、根本不够看!


    有关于小妈咪的一切,他们看一辈子都看不够!


    那尔迦人:喂喂喂,官方在吗?给我们看看小妈咪!


    ……


    这一消息后,所有人——整个那尔迦虫巢意志帝国上下都在为他们的小国王生出虫翼与尾勾而振奋着。


    在这股情绪持续高涨的同时,灿烂的烟花在那尔迦星域内各个星球的上空久久不散,几乎形成一道相互连通的烟花星云,叫那些路过那尔迦星域外围的商会星舰疑惑不解,心道那尔迦帝国最近是又发生什么喜事了吗?


    而此次进度终于达成100%的蜕变期,则在珀珥尾椎末端延伸出那一截漂亮的尾勾后,被彻底画上了句号——


    胸膛、腰腹深处的蜜腺;肩胛上新生的一对虫翼,以及连通尾椎、带有几分异样意义的尾勾。


    蜕变期虽然暂时结束,但因为这些新生器官过于娇嫩、敏感,因此医疗团队仍然建议珀珥继续在地底洞窟中温养一段时间。


    至少需要虫翼与尾勾得到进一步的发育。


    对此珀珥没有任何异议,只乖巧待在地底洞窟,在与虫巢物质做伴的同时,也继续温养身后那漂亮、稚嫩的虫翼与尾勾。


    因为已经结束了蜕变期,意识清醒的珀珥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光脑,于是他每天的安排又多了几项——即接通来自子嗣们的投影通讯。


    就好比今天,第一个被接通的通讯投影是来自边境星球上的堕落种。


    珀珥和边境哨卫军的成员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边境星球之上常年暴风雪,到处都是白皑皑一片。


    即便宇宙科技再怎么发达,但在格外艰险的环境条件下,想要找到一个信号绝妙的地方同小虫母进行通话,边境哨卫军的首席尤利西斯还是费了好大一番劲儿的。


    于是,当珀珥点开接通后,就发现几个许久未见的堕落种们背后的景色,竟然是雪峰之巅。


    白皑皑一片,甚至连镜头上都偶尔会有雪粒蹭过,显得格外朦胧。


    呼啸的风声变成了投影通讯中的背景音,以尤利西斯为主的边境哨卫军们很符合气候环境地穿着兽皮大衣,带有明晃晃的原始与野性的风采。


    即便他们并不怕冷,但似乎从古至今,边境哨卫军的成员们总是偏爱这样的打扮。


    身体内部杂糅有机械元件的尤利西斯本就生得高大,等配上那毛茸茸的兽皮大衣后,更是显得他壮硕如一座铁塔,哪怕是以投影的姿态出现在珀珥面前,都给他一种充满了压迫的气质。


    还不等尤利西斯说话,后方忽然冒出一个咧着嘴,露出鲨鱼牙和银白色舌钉的脑袋——


    “乖宝妈咪好久不见!你想我了吗?”


    是星弧。


    身形高挑,长了一张桀骜少年面孔的星弧也同样穿着兽皮大衣,比起尤利西斯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性,他更加活跃,说话间舌面上的银钉闪闪发光,晃了珀珥的眼睛。


    “想的!”


    珀珥大大方方开口,随即还学着皇家护卫军的样子,笑容甜滋滋地夸赞道:“星弧又变帅气了!”


    “妈咪那我呢!”


    后侧的克里斯拖着半截金属臂,直接把星弧挤了出去,他肌肉遒劲,将外衣撑起鼓鼓囊囊的痕迹,看着高高大大,可实际上却像个大金毛似的,要是有尾巴,恐怕早就晃成螺旋桨了!


    就珀珥的眼光来看,克里斯好像是整个堕落种成员里,最最最没心眼的!


    克里斯:(憨笑挠头)得到了妈咪的认可!


    其他堕落种:啧。


    克里斯笑容灿烂,毫无阴霾,狗里狗气问:“妈咪想我吗?我有没有变帅啊?”


    珀珥睁大眼睛看了看克里斯,然后认认真真点头,“想!克里斯也变得更帅了!”


    星弧小小声阴阳怪气地学着克里斯的语气,一句话拐十八个弯子,然后大大翻了个白眼。


    真是的,他明明要比克里斯还要更帅好吗?


    阿库对星弧的幼稚简直看不上眼。


    他推开挤在镜头前的克里斯,左眼闪烁着星河的光泽,在这份情愫之下,似乎连他右边那只纯白色的义眼都流露出了生动的情绪。


    阿库喃喃道:“妈妈的翅膀和尾勾,好漂亮啊。”


    被夸奖的珀珥有些不好意思。


    虫翼与尾勾与他的心绪连通,在他害羞的同时,二者也同样轻蜷,甚至在那卷翘的尾勾根部,还能窥见几分晕染蔓延的薄红。


    阿库觉得小虫母就是这个世界最最最漂亮的生命!


    他有点手痒,想要把妈咪的样子全部画下来!


    落后一步的威尔笑眯眯俯身靠近,投影上闪烁着风雪的痕迹,他感慨道:“蜕变期以后的妈咪变得好不一样啊。”


    从身形到气质,甚至是灵魂的耀眼程度。


    蜕变期让珀珥彻彻底底绽放出了他全部的魅力。


    “妈妈,恭喜您。”


    林笑意温柔,他目光里带有几分如水一般的特质,视线落在了小虫母那微垂的虫翼与尾勾,有些可惜道:“要是我们也能陪在您身边就好了。”


    威尔也轻叹:“确实可惜。”


    他们也想当能够时时刻刻陪伴在小虫母身边的子嗣,但偏偏他们是最适合守卫在边境星球上的战士,为了那尔迦帝国的安定、为了中央星上小虫母的安宁,有些牺牲确实很有必要。


    “但是现在能见到威尔和林,也很好了呀,你们看到了我长出翅膀和尾巴的样子!”


    珀珥坐在温床上晃了晃脚,等隔着投影,虚虚拥抱完他们后,小虫母又笑眯眯地冲着沉默寡言的刀疤打招呼。


    这一回换珀珥主动了,“刀疤,你想我了吗?”


    长了一张叔叔型酷脸的刀疤顿了一下,深色的面庞微颤,却是悄悄红了短发下的耳朵。


    刀疤哑声道:“……很想您。”


    珀珥弯了弯眼睛,“我也想刀疤了!”


    这位不善言辞的猛男轻咳一声,然后生疏且干巴巴地夸赞道:“您的翅膀和尾勾,真的很漂亮。”


    看得他整颗心脏都一颤一颤的。


    等雨露均沾的小虫母隔着光屏投影,安抚完其他边境哨卫军的成员后,他才慢吞吞抬眼,把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抱着手臂,神情看起来天生有种邪气怀意的尤利西斯。


    珀珥眨了眨眼,他没说话。


    尤利西斯嗤笑一声,没忍住上前,隔着投影用宽大的手掌冲着小虫母的脑袋个头比了比。


    他笑道:“妈咪,您是不是一个小坏蛋?我不开口,您就也不打算搭理我一下?有这样当主人的吗?”


    把他逗得就像是哈巴狗似的,哪怕丢面子也想主动凑上去,给自己戴上链子,跪着挺起胸膛,任由小虫母用脚踢着、踩着。


    珀珥慢吞吞道:“可是我知道,狗狗一定会主动来找主人的呀。”


    说着,他有些害羞地笑了一下,“尤利西斯不也主动过来了吗?”


    “哈……您可真是……”


    尤利西斯话没说完,但他的唇角却止不住地勾了起来,猩红的机械义眼倒映出小虫母那副娇气又矜贵的姿态,最后微微颔首,行了一个充满野性的礼——


    “见到您很高兴,我的主人。”


    珀珥:“我也很高兴。”


    尤利西斯起来,投影下的身形骤然靠近,几乎抬起手臂将珀珥整个拢起来。


    他低声道:“妈妈,您有没有发现一个小小的问题?”


    珀珥微怔,“什么问题啊?”


    旁侧静立的林眸光温柔,似乎闪烁着了然;威尔和星弧但笑不语,显然他们比珀珥更早发现这个“小问题”;克里斯刚想张嘴说什么,就被阿库和刀疤一左一右架住捂上了嘴巴,将这个惊喜时刻留给了小虫母自己去发觉。


    尤利西斯引导性道:“您再随便和我说几句话吧。”


    珀珥迷茫:“可是说什么呀?”


    尤利西斯:“说什么都行,任何话都可以对我说。”


    珀珥张了张嘴,他刚想说什么,却又忽然紧紧闭上嘴巴,瞪圆了那双浅蓝色的眼眸。


    星弧乐了,舌上的银钉蹭过上唇,“乖宝妈咪是不是意识到什么了?”


    林笑得温温柔柔,隔着投影,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这对于妈妈来说,也算是一个很棒的小惊喜吧?”


    似乎是因为这个“问题”、“惊喜”终于被当事人发现,原本还能泰然自若与子嗣们交流的小虫母忽然变成了锯嘴葫芦,他有些忐忑地舔了舔自己的唇,佯装严肃地轻咳了几声,随后开口——


    “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懒洋洋道:“妈妈,我在呢。”


    珀珥鼓了下腮帮子,又一次道:“尤利西斯好帅!”


    尤利西斯颔首:“妈妈好眼光。”


    珀珥笑了,他自信又清晰,且毫无断续地大大方方道:“尤利西斯真的好自恋哦!”


    然后,珀珥露着脸颊边的小酒窝道:“我不结巴了诶!我也可以流畅讲话了!”


    珍珠:开心.jpg


    这一刻,属于珀珥的快乐是纯粹的。


    结巴并不是他天生所带的缺陷,而是在后天作为人造人的那段岁月里,一次又一次被退货,一次又一次被拍卖行里的工作人员否定、打压,一次又一次失去完整表达自我意思的机会……


    这才在日积月累下,让他变得怯懦,胆小到连说话都结结巴巴,好似全无力量支撑。


    可是后来,在珀珥遇见一个个珍视他、照顾他的那尔迦人,在他逐渐释放出天性、被养出更大的胆量,在他能够坦然面对过去的一切、自己从阴影中走出来后,蜕变期如约而至。


    当珀珥得到躯干上再次发育的同时,也让他得到了灵魂上的变化。


    这对于珀珥来说,这是属于他的另一个新生。


    发现自己不结巴的小虫母就像是一只快乐的、叽叽喳喳的小鸟,等他和边境哨卫军的成员聊完天后,又马不停蹄地接到了正处于外派工作中燃血组的投影通讯。


    珀珥雀跃地同夏盖、比约恩,还有小队长德米特里分享了自己欢乐,还大大方方地给他们展示了身后的虫翼与尾勾。


    他会晃动虫翼,翘着尾勾,然后用完全流利的话语询问我的翅膀和尾勾好不好看呀。


    声音娇气,语调轻快,简直就是一只无忧无虑、飞来飞去的小鸟。


    对此,天生嘴硬的夏盖一边说着“还可以”,一边恨不得把眼睛粘在珀珥的虫翼和尾勾上。


    随后他还用手掌蹭了蹭裤子,眼里闪烁着浓重的渴望,却言不由衷地说这两个小东西这么脆弱,他才不会摸呢!


    比约恩则被这只小尾勾激发了教官魂。


    他在对比了各项官方公布的尾勾数据后,又详细询问了珀珥尾勾目前可以活动的状态,随后说等他回来后,要给珀珥的尾勾准备一个小惊喜。


    ——一个可以满足战斗需求的惊喜!


    至于小队长德米特里……


    他完全就是珀珥的小迷弟,在见到小虫母后,有些害羞地夸了一番珀珥,随后又掏出光脑这儿拍拍、那儿拍拍,据说是其他燃血组大块头求了好几天求来的。


    他们也想见见小虫母的近期状态照片!!!


    燃血组其他成员:感谢妈咪!感谢德米特里!


    日常安排很满的珀珥结束了和燃血组的投影通讯后,接下来还交错接到了皇家护卫军、秩序同盟的来电。


    至于分散在外部,组别内分小队执行秘密任务的蝎组则暂时无法参与这项活动,只能等他们回归中央帝星再真正见面了。


    等珀珥终于闲下来,已经是小半天以后的事情了。


    他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才把光脑放在一旁,便见不远处缀连的虫巢物质向两侧让开了一个通道。


    这个时候能来的人只有一个!


    珀珥的脸蛋瞬间烧红。


    他“蹭”地一下爬上温床,扯了薄被盖在身上,整个人侧身蜷缩,摆出一副“我已经睡着”的模样,只是那薄薄的眼皮和纤长的睫毛,却止不住地在颤抖着。


    片刻后,熟悉的脚步靠近。


    一抹阴影自上方落下,惹得那睫毛下的阴影似乎愈发颤颤巍巍,像是蝴蝶那不停扇动的羽翼。


    静谧的洞窟里,似乎有谁溢出一道很轻的,近乎是气音的笑声,有些沉有些磁性,但很好听,让人耳道麻麻的。


    下一秒,假装睡着的珀珥便听阿斯兰道——


    “珀珥,你答应过的。”


    缩在被子下方的小虫母颤了一下,丝毫不知道那截落在外侧的尾勾正悄悄蜷起,似乎在询问“答应过什么”,彻底将自己装睡的事实暴露在了白银种战神的眼皮子底下。


    阿斯兰唇角微挑,声音有种不动声色的沉稳与平和。


    他说:“……清醒以后,不许躲着我。”


    薄被下的珀珥顶着一张烧红的面颊,伴随着阿斯兰一字一顿的话语,某些记忆随之苏醒——


    那些感官、刺激开始变得遥远,但唯有记忆中阿斯兰那沾染有水色的唇,以及俯身亲吻到那片蜜地时,令珀珥连脚趾都忍不住蜷起的颤抖。


    太、太羞耻了……他蜕变期的时候竟然让阿斯兰亲自己的那里……


    他、他好像还把阿斯兰的鼻梁也弄得湿哒哒的。


    一想到鼻梁,珀珥的神思又有一点飘忽了。


    他一向知道的,阿斯兰的鼻子很挺、很立,那是一种会衬得五官眼窝更加深邃的特点。


    于是当阿斯兰俯身低头时,他的鼻梁很容易让珀珥在无意识间的夹腿动作中,磨到……那里。


    珀珥的脸更红了。


    他怎么有这么大胆子的啊?!!


    阿斯兰:我纵容的.jpg


    珍珠:羞耻心爆表.jpg


    见小虫母快要把自己闷晕在被子下方,阿斯兰低声询问:


    “所以——珀珥要做不守信用的小国王?”


    只一个简简单单的疑问句,便将之前励志做英明国王的小虫母给炸了起来。


    他顶着一头有些乱糟糟的银白色长发——没错,是长发。


    自蜕变期结束后,珀珥发现自己原先才过肩头的中长发,已然恢复了他最初以人造人姿态诞生时的长度,顺滑、柔顺,莹润着精灵一般的光泽,垂落下来最长的部分,能到他的小腿肚!


    “我守信用的!”


    珀珥对上阿斯兰那双银白色的眼瞳后,声线弱了一瞬,又补充道:“我只是刚刚有些没记清楚,但你一提醒我,我就想起来了!”


    不是珍珠故意忘记的!所以不能怪珍珠!


    只是话刚说到这里,蜕变期内的某些其他记忆也同样重新出现在珀珥的脑海里,以至于让他有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了阿斯兰腰腹末端的位置。


    蜕变期的时候,他好像模模糊糊踩到、碰到了好几次……


    硬硬的,隔着衣服也有点凉,似乎还带有拘束的性质,材质可能是某种金属?


    珀珥无意识咬着唇。


    他隐隐记得自己好像还摸着抓到过一次,那种形状……是某种笼子吗?


    下一秒,阴影逼近。


    珀珥的下巴被一只深麦色的手掌轻轻钳着,随后他的视线也不受控制地上移,正好阿斯兰对视,一寸一寸划过对方那曾抚慰、伺候过他,让他哭喘呜咽的唇瓣与鼻梁。


    珀珥夹了夹腿,柔软的腹腔深处轻微痉挛了一下。


    两双对视的眼眸中,一边是澄澈如天空的浅蓝色,另一边是冷寂如冰川的银白色,当两种不同的眸光相互交织的时候,它们同样都倒映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形。


    甚至格外清晰。


    在片刻的静默后,阿斯兰慢条斯理地用指腹蹭了蹭小虫母那被闷红了的面颊。


    他哑声道——


    “珀珥,你在看哪里呢?”


    第104章 陛下日安


    被握住了下巴的小虫母僵了一瞬, 他本来想含含糊糊说“没看什么”,可转念之间,又忍不住为此滋生更大的好奇心——


    在珀珥眼里,从他最初在地底洞窟见到阿斯兰开始, 这位白银种战神总是与“神秘”二字渊源颇深。


    他的强大与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那流动有冰川气息的精神力具有很浓重的攻击倾向, 即便每一次精神力饲喂中阿斯兰有意放缓这个力道, 但所能给珀珥带来的战栗与刺激, 依旧远远超越珀珥对子嗣们进行精神力安抚时的感受。


    这种来源于精神力饲喂的战栗与刺激, 是让珀珥又怕但又本能想要沉溺的。


    也是因为这般最初认识时的感官, 以至于珀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有些怕直面阿斯兰——当然,那种“怕”并非是恐惧,更确切来说是潜藏于骨血中的羞恼。


    不过这样的“怕”并没有维持太久。


    早在珀珥逐渐习惯精神力饲喂, 一点一点从阿斯兰身上体验到更多的可靠、依赖感, 并与对方第一次分享了属于胸膛处腺体的“小秘密”后,阿斯兰的存在便同其他子嗣们有了细微的不同。


    虽然珀珥自己尚未意识到这份不同, 可本能会引导他的一切行为。


    而此刻,心里想着那些来源于阿斯兰身上的“神秘特质”,原本因为害羞有些闪避的小虫母积蓄起了胆量。


    再说啦,他可是国王、是妈咪, 妈咪能有什么不能看的?妈咪明明什么都可以看的好吗?!


    珀珥:珍珠骄傲、珍珠膨胀.jpg


    小虫母轻咳一声,下巴还蹭在阿斯兰的虎口处, 在这样近的距离中,珀珥甚至能嗅闻到对方手掌上干燥带有温暖的味道。


    不是纯粹的香气, 但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冷冽又好闻。


    珀珥喜欢阿斯兰身上的味道。


    他轻抿着嘴巴,微微掀起眼皮,彻底露出了那双浅蓝色、剔透十足的眼眸, 带有明媚又好奇的光泽,小声却也骄矜十足地问道——


    “阿斯兰,那个笼子……是什么呀?”


    不过前几句还有些气势,可到了后几句,已然控制不住地气弱了起来。


    珍珠:可恶啊!又没气势了!


    阿斯兰的喉头重重滚动了一下,眸色晦暗不清。


    显然他未曾料清醒后的小虫母什么都记得,也什么都……好奇。


    空气在此刻有几分凝滞,白银种战神沉默不语,但虎口处的皮肤还轻轻摩挲着小虫母的下巴,似乎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但珀珥却毫无所觉——或者说他因为他知道阿斯兰不会凶自己、也不会伤害自己,因此在这份宠爱、偏心之下,会变得愈发有恃无恐,完全就是一只会伸出爪子、乱挠铲屎官衣服头发的十佳小猫咪。


    珍珠猫猫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他只是好奇罢了!!!


    于是,见阿斯兰只盯着自己,这颗好奇心旺盛的小珍珠又蠢蠢欲动了。


    珀珥晃动着腿,脚尖蹭在阿斯兰的小腿位置,蜷着勾了一下,随后又一次问:“阿斯兰,那是什么呀?”


    他的语气愈发有种撒娇地央求感,几乎叫人无法去拒绝。


    阿斯兰:“想知道?”


    珀珥点头,连带着身后的尾勾也不自觉跟着他的情绪摆动着。


    他道:“我问了就肯定想知道呀?”


    这一刻,珀珥忽然发现,阿斯兰的气质似乎有了一点点极为微妙的变化,就好像是……


    一头向来戴着项圈的猛兽,忽然自己挣脱了?


    珀珥有些说不清那种感觉。


    他下意识打了个颤,但又坚强大胆地挺起胸膛,一副“我才不怕”、“我就是要知道”的架势。


    见此,这位习惯性压抑克制的白银种战神哑声轻笑了一下。


    下一秒,阿斯兰伸手揽住珀珥的腰腹,在自己坐到温床上的同时,也让珀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成了一种完全面对面的姿势 。


    阿斯兰有些倦怠地打开肩膀、向后靠着,一只手自然搭着,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抚在珀珥的后颈,让好奇心满满的小虫母舒服地哼唧一声,又本能地蹭了两下。


    这一刻,流动在地底洞窟内的空气都是安静的。


    阿斯兰轻微垂眸,似是提醒一般道:“珀珥,问了就不要后悔。”


    “……后悔?”


    珀珥轻咬下唇,他跪坐在阿斯兰的大腿上,轻柔的睡袍下方压着那深色的作战裤——


    并非完全的修身款,而是相对宽松一点。


    近似燃血组那群大块头们穿的武装作战裤,布料略硬、颜色乌黑,腰腹间束有一圈作战皮带,大腿两侧分布有口袋,裤口微收,最终被塞在黑色作战靴中,有种更加野性、原始的粗野感。


    珀珥小声嘟囔道:“我才不后悔呢。”


    空气变得滚烫、凝滞,甚至有几分窒闷。


    阿斯兰从鼻腔中“嗯”了一声,随后似是彻底放弃抵抗,而是缓慢道:“珀珥,自己来感受答案吧。”


    他的手掌还落在小虫母的后颈,力道不重,掌心有些粗粝、炙热,但并不曾带有其他雄性想要霸占伴侣时的低劣习惯。


    即便阿斯兰拥有完全超越珀珥的力量,但也只更温和、沉默,甚至还有几分克制与隐忍,将揭开“好奇面纱”的权利全然交在了小虫母的手里。


    当他选择让珀珥自己去感受的时候,便已经丧失了主权,似是把自己摆在了任由小虫母探索的男奴位置。


    显然,这是一场珀珥可以随时喊停的人体解密游戏,珀珥便成了此刻唯一的主人。


    珀珥眨了眨眼。


    明明已经得到了探究的许可,但他却觉得自己好像比之前更紧张了,连心脏都怦怦跳个不停。


    这可不行!


    他怎么能就这样放弃机会呢?!


    珀珥做了一个深呼吸。


    他下意识抿着唇,然后小心翼翼伸出细白的手掌,带有几分跃跃欲试与蠢蠢欲动,于两秒钟的犹豫后,小心翼翼下落,然后碰触到了那个藏匿有秘密的位置。


    轻微靠坐的阿斯兰气息急促一瞬,但又被他不动声色地压了回去。


    只握着珀珥后颈的手掌有些忍不住地抚着摩挲了两下,似是在同珀珥脖颈上跳动的脉搏中,汲取令他继续克制的力量。


    珀珥很小心地抓了一下手掌。


    正如他在蜕变期中迷迷糊糊感知到的一样,是金属质地,即便隔着作战裤,也隐隐透出一抹淡淡的凉意,但更多的则是已经被皮肉捂暖、接近体温的热度。


    那样的形状,确实很像笼子。


    很细很细的金属条相互交错着,就好像要把谁禁锢在这一方狭窄的天地内,闭塞拥挤,带有几分近乎残忍的特质,是一个无法展开翅膀,也无法逃出来的鸟笼。


    珀珥最初摸上去时是带有好奇心的。


    可很快,当他感知到那秘密的全景后,心性柔软的小虫母微微蹙眉,流露出几分不安,小声问道:“这个东西……会难受吗?”


    阿斯兰半阖着眼,神情中流露出几分被窥见秘密后彻底放松的慵懒感。


    他慢条斯理道:“最开始有点,后来习惯了。”


    疼痛才能让人清醒。


    疼痛才能让人控制住某些难以被按捺的情绪和渴望。


    珀珥的指尖颤了颤。


    他小声问:“为什么要戴这个呀?”


    空气似乎又沉闷了片刻。


    阿斯兰的手掌在珀珥后颈上一下、一下抚摸着。


    他的力道拿捏得刚好,那是一个完全让小虫母舒服的程度,甚至每每抚到头皮与脖颈交错的位置时,珀珥都会眯一眯眼睛,然后舒服得凑过去再蹭一蹭阿斯兰的掌心。


    热乎乎的。


    很舒服。


    见阿斯兰不说话,珀珥又娇娇地靠上来,眸光微微湿润,害羞的同时又执拗十足,“阿斯兰,为什么呀?”


    珀珥在从前作为人造人的时期里,拍卖行里腌臜事儿不少,但都不曾落在他眼前。


    而后成为那尔迦的虫巢之母后,珀珥更是有子嗣们精心照料、教导,即便是精神力安抚时的亲密互动,大多都没那么深入,可也够珀珥明白个大概情况。


    他知道子嗣们渴望自己。


    他们的欲/望因为他而绽放、燃烧,而他是控制子嗣们全部欲/望的唯一钥匙。


    这样的认知会令珀珥有些害羞。


    可在害羞之后,则是另一种小小的、被满足的虚荣与愉悦。


    而此刻,当珀珥发觉阿斯兰给自己戴了一个铁笼后,他下意识诞生了一个本能的猜想——这个笼子,是因为他。


    珀珥歪头,红着面颊,手指揪着阿斯兰的作战腰带问:“阿斯兰,是……因为我吗?”


    在珀珥的注视下,阿斯兰缓慢而无声地点了点头。


    小虫母眼瞳水润,眸光清亮,浅蓝色如宝石一般瑰丽的虹膜倒映出了阿斯兰那张俊美深邃的面庞。


    当他的手指小心下滑,又一次触摸到布料下金属笼的边缘时,珀珥的手指有些轻微地发颤。


    这是属于阿斯兰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是因为他才诞生的。


    就好像是凶戾十足的野兽被猎人豢养束缚,失去自由,只能被禁锢在笼子里,任由其怎么嘶吼、挣扎都无济于事。


    珀珥的手指轻轻压了一下。


    踩奶似的。


    阿斯兰神经微热,喉咙微缩,皱眉低喘了一声。


    他的肌肉完全紧绷着,略僵的躯干因为这份古怪又躁动的愉悦而颤动着,只是一秒钟的失态,便又让阿斯兰恢复原样,只小心握住了小虫母那作乱的手腕。


    似是求饶,似是无奈的纵容。


    阿斯兰哑声道:“……珀珥,好奇心满足了吗?”


    被握住了手腕的小虫母抿了抿唇,他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的疑问藏在心里。


    可当他抬头,对上阿斯兰那双发沉到有些晦暗的银白色眼瞳时,珀珥忍不住地抖了一下垂落在身后的虫翼与尾勾。


    那种眼神……就好像会把他吃到肚子里似的。


    莫名有种危机意识的小虫母摇摇头,连带着身后的虫翼都跟着颤,一晃一晃,像是流动的雾凇一般惹眼。


    但即便小动物的本能让珀珥觉得危险,可他还是忍不住反向抓住了阿斯兰的手,在对方略微讶然的目光里问——


    “那么难受 ,为什么不摘掉呢?”


    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珀珥深呼吸,又继续道:“阿斯兰难受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也可以帮阿斯兰呀!”


    他是那尔迦的王,是子嗣们的虫巢之母,是大家的小妈咪,有些事情由他来解决,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些欲/望因他而起,那么也应该由他来浇灭呀?


    珍珠:满足子嗣们的欲/望是小妈咪的责任.jpg


    迎着珀珥看似害羞,实际深处却格外澄澈干净的目光,阿斯兰心中深深一叹。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仅仅只是满足。


    是更深刻、带有浓烈爱意的占有,是想要将人吞入腹中的浓烈渴求,是融进骨血的浓稠爱意。


    可眼下,即便精神力世界中的怪物叫嚣得再怎么凶悍,阿斯兰也不曾透露出任何情愫。


    ——白银种体内盘踞的、几乎无法被虫巢之母安抚的狂化因子是个定时炸弹,艾瑟瑞恩星上近来的异动,也充满了令人不安的预兆。


    在无法做出最有力的承诺之前,阿斯兰不会成为那个引导珀珥发觉“爱”与“满足欲/望”之间差别的人。


    甚至阿斯兰自己都无法确定,一旦这份藏匿于他心脏深处的渴望得到满足,那么他的精神力是否会因为情绪的变化而暴涨到另一个超越阈值,从而引发狂化的数值?


    他不敢赌,也无法去进行这场赌/博。


    最重要的是,那尔迦王的头顶之上,不应该悬有任何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不能是他,也不能是任何一个潜在的危机。


    思维上蔓延的意思,让阿斯兰精神力深处的怪物一寸一寸僵直。


    在那座巨大的冰窟之下,这头苍白色的怪物偏头,从如镜面一般光洁的冰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丑陋、狰狞、可怖。


    当精神力世界中残留有小虫母痕迹的香气消失后,独处的怪物不再克制体内的恶欲,于是它脊背两侧的皮肉又一次被持续生长的骨刺生生戳穿。


    血肉粘连,深红色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上,积聚成了一滩小小的水洼,就好似永远都没有停止的尽头一般。


    怪物沉默歪头,无瞳的银白复眼里倒映出那些数量越来越多的骨刺。


    它很清楚,这不过是刚刚开始。


    等时间再久一点,等这些骨刺生长得越来越多,完全将它的躯干包裹住后,它就会变成彻底失去理智的疯子,就像是从前那些被埋葬在艾瑟瑞恩星球上的白银种一般……


    疯狂、疯狂,永无止境的疯狂。


    它会变得暴虐、嗜血,会开始无差别攻击任何一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生命,直到被谁压制、杀死,或者彻底将生命力消耗殆尽。


    阿斯兰知道自己的结局。


    正如怪物也同样知晓。


    精神力深处的冰窟内,结实厚重的冰层在一寸一寸延伸,这一次苍白色的怪物没有躲藏,而是近乎沉郁又主动地踏入到了这层封印之中。


    咔、咔咔。


    是冰层大片、大片冻结的声音。


    当阿斯兰抚着珀珥的耳廓,低声说并不是所有的欲/望都应该被满足的同时,他精神力深处的那只苍白色怪物,则已经彻彻底底被冰层封住,沉默而死寂。


    珀珥疑惑,“那什么时候,才可以让它得到满足呢?”


    阿斯兰的手掌微拢珀珥的后颈,将人轻轻按着,整个靠在自己怀里。


    他低声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或许是没有白银种狂化后的潜在威胁吧?可是……真的会有那一天的到来吗?


    至少在阿斯兰那漫长的生命轨迹、一步一步从远古时代到如今,他从未见过这份奇迹。


    “不知道”这样的答案令珀珥有些不满意,他本想要了解到更多,可阿斯兰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对方紧接着提起的“精神力饲喂”,重新吸引了珀珥的思绪,并在那精神力交互的战栗、痉挛中,让小虫母暂时忘记了这个问题。


    ……


    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珀珥一直待在地底洞窟内。


    虫巢物质似乎对珀珥尤其偏爱。


    这里只有珀珥一个人的时候,那些莹润的白色丝缕物质会小心翼翼地席卷而来,它们喜欢小虫母身上的气息,喜欢轻柔地缠绕在珀珥的虫翼、尾勾之上。


    这些从远古时代就诞生的虫巢物质具有令生命绽放的力量,它们是虫巢意志最直观的化身,同时也象征着属于那尔迦虫巢意志帝国生生不息、源源不断的繁衍与发展。


    于是,在虫巢物质的亲昵之下,珀珥身后轻薄的虫翼与尾椎末端的尾勾,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它们依旧如初生时那么瑰美惊艳,交错着冰晶雾凇一般的花纹,以及月辉银河,甚至是珍珠母贝似的光泽。


    但它们在变得越来越强壮。


    轻薄柔弱的虫翼轻微加厚,在持续的精神力饲喂和虫巢物质的温养中,生长出了一种极为特殊的薄膜,令这对虫翼同时兼具轻盈和韧劲,不再似最初那样脆弱到连碰触都变得小心翼翼。


    不过,虫翼根部那分泌有蜜的腺体,它们依旧保留着原始的敏感,似乎在提醒未来能够享有这些玉露的人,一定要再三地温柔、小心。


    至于晃动在珀珥身后的尾勾,也从根部到末端包裹了一层极其细微,近似皮肤角质层的保护屏障。


    色泽冷白莹润,触手温润如玉石,看起来像是脆弱的艺术品,碰触之下依旧敏感,似乎尚未适应任何来自外界的刺激。


    ……


    珀珥在地底洞窟待了近两个月。


    而两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星盟和那尔迦帝国达成的红乌贼清除活动效果显著——


    在星盟内部的监察者和燃血组成员的数日合作里,巴别塔星港脱离了红乌贼老巢的标志,完全独立,并暂时将归属权划在星盟之下,正待下一步的规整。


    至于其他红乌贼留有痕迹的据点,也早已经被一一扫除,除其内部的高层人员,90%为红乌贼工作的星盗不过是那份“造神”计划之下的傀儡。


    正如艾伦最初所说的那样,红乌贼内除了极其稀少的那一部分人,剩下的成员甚至都不知道这一组织建成的初衷是什么。


    他们只是如被下达了命令的蚂蚁一般,忙碌着上级交代的任务,但并不会试图思考这些工作是为了什么。


    大批量的红乌贼中低层人员被戴上镣铐,从巴别塔星港接走,集中看管、关押于星盟内部,准备进行接下来的审讯、判罪,他们的结局不外乎是流放挖矿和死/刑两种。


    除此之外,原先以卧底身份潜伏于红乌贼数年的蜘蛛——即珀珥人造人时期的第二个买家——那位从前的小星球区长里欧·纳德也终于重获自由,拿回了自己原来的身份。


    不过这个身份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重要意义了。


    当年,因弟弟维克·纳德与红乌贼私联,而被下属举报、锒铛下狱,后来又在大火中死里逃生的里欧经历了一系列无妄之灾,才终于等来了这一天的解脱。


    里欧降生在一个很贫穷、偏远,不在星盟管辖范围之内的小星球。


    他的父母是星际流浪者,没有稳定的身份与收入,在最贫苦的日子中坠入爱河,生下了里欧。


    里欧并不是在爱里诞生的孩子。


    星际流浪者的生活本就艰难,再带上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他的父母根本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里欧所得到的都是斥责与冷漠,甚至是父母落在他身上、带有发泄性质的打骂。


    直到七八年后,当年幼的里欧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时,他的父母重燃孕育结晶的冲动,于是在无限的期待与宠爱之下,里欧拥有了一个弟弟——维克·纳德。


    里欧缺失的一切都是他弟弟维克唾手可得的,即便他们的家庭依旧贫苦,但维克拥有的父母的宠爱与偏心,自然也骄傲自满,长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熊孩子。


    里欧怯懦温和,维克大胆野蛮。


    里欧是个敦厚善良的老好人,维克则是个投机取巧的赌徒。


    在里欧刚刚成年的那天,他的父母为赚钱给维克买悬浮摩托而违规倒卖矿石,意外感染了矿星上的辐射疫病。


    他们临死前,要求里欧发誓——发毒誓——一定一定要付出一切去照顾好弟弟。


    怯懦老实的里欧大脑里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他早已经习惯了来自父母的压迫与强逼。


    那变成了压在里欧身上最沉重的担子。


    他越来越沉默,腰低得越来越弯,即便他当初凭借自己的努力通过了区长选拔,可没有任何一个人真心敬佩他。


    所有人——甚至是他的下属,都只会嘲弄地说里欧就是个被弟弟吸血的懦夫。


    就是里欧自己也这样觉得。


    直到那一天,他听了弟弟那要给上级贵族送礼的话,麻木地从拍卖行里买回来一个漂亮、温驯的小人造人。


    当里欧看到那双清透的浅蓝色眼瞳时,他忽然察觉到自己的灵魂似乎有一瞬间还是活着的。


    ——有人也在安静、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也是从那天起,木讷老实的里欧拒绝了弟弟维克的要求。


    他执意留下小人造人,甚至告诉对方,你也可以像是维克那样,叫我哥哥。


    日渐的相处里,里欧完完全全将小人造人当作是自己的弟弟照顾,甚至对于里欧来说,人造人是他苦闷、悲哀,几近窒息的生活中唯一的彩色与救赎。


    可当他以为这份快乐可以长久的时候,亲弟弟维克与红乌贼私联的证据,被下属陷害在了里欧的身上。


    弟弟暂时失踪,下属得到晋升,而里欧则成了人人喊打的那一个替罪羊。


    里欧狼狈入狱,遭受无尽的虐/打与刑讯,却根本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自己会与红乌贼沾上关系。


    得到消息的维克心生恐惧,准备撇下哥哥远远逃走的同时,却遇见了那位曼森拍卖行的老板。


    一袋黑市流通的金币,两个小小的要求,以及红乌贼内部晋升的推荐书,很容易就买下了维克配合。


    毕竟他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渣。


    拍卖行老板的第一个要求是退回人造人,第二个要求则是赎出里欧,然后彻彻底底离开这颗星球。


    维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一切照办。


    于是,等里欧终于从被严重虐/打的高热中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已然身处陌生星球,而一直被他记挂的小人造人则没了踪迹。


    艰难病愈的里欧在几度崩溃后,无视弟弟维克的谩骂与讥讽,继续去寻找、打听小人造人的踪迹,但次次都无功而返,被曼森拍卖行阻拦、拒绝。


    在里欧坚持寻找的第二个月,他们暂住的小屋起了一场大火,维克被活活烧死,里欧死里逃生,却被滚烫的火焰毁了大半张脸。


    也是在那场大火里,被压在柜架下方的维克苦苦哀求、怒骂红乌贼想要杀人灭口,并说出当初的真相不停道歉,祈求里欧的原谅与救助时,里欧没有动。


    那时候,他只是笑了笑,然后选择放任这个与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人渣弟弟被火焰吞噬。


    他违背了在父母面前发誓的内容,可那一刻,里欧只觉得轻松。


    孑然一身的里欧在休整过后,复盘了维克所提到过的一切有关于红乌贼的信息,他对维克的死亡和红乌贼是否想要灭口无所谓,他唯一在意的就是维克曾说漏了几句话——


    “那个人造人,听说是红乌贼的实验品。”


    “但好像是个失败玩意儿……那么漂亮,早知道……”


    为了这句话,懦弱了大半辈子,年幼时听从父母、后来受制于弟弟的里欧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顶着那张被彻底毁容的脸,以及一个星际流浪者的身份,变成了红乌贼内部的一个最底层、最低微的成员。


    里欧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偷偷收集有用的资料秘密传递给星盟,并且在这个过程里认识了与他有着相同目标的实习监察者艾伦。


    缘分作祟,当小人造人从前的第一任、第二任买家相遇,当他们喝着酒、拿出那张陈旧的海报怀念时,谁都默契地没说话,只低声祝愿希望这场充满危险的行动能够成功。


    许久的后来,艾伦成了星盟内部的正式监察者,而里欧也在地位爬升后,拥有了名为“蜘蛛”的代号。


    他们的目标,终于有实现的可能了。


    ……


    充斥着星盟工作人员的巴别塔星港上,艾伦和里欧站在港口,目送那尔迦人的战舰远离。


    他们要回家找他们的王去了……


    “接下来呢?你准备做什么?”


    手里拎着半瓶子烈酒的艾伦懒懒问道。


    里欧仰头吹着风,那张毁容大半的面颊戴着口罩,流露出几分阴郁。


    “回老家看看?然后去周围星球旅旅游?”


    里欧无所谓地笑了一声,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中。


    艾伦低声问:“……你还想见他吗?”


    里欧顿了一下。


    这个“他”是谁,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随即,里欧很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轻声道:“我知道,珀珥现在过得很好,他是那尔迦的王,他会有无数个臣民去爱他,那些人……一定做得比我这个不称职的哥哥要好得多。”


    甚至……他还有资格自称是珀珥的哥哥么……


    艾伦坚定道:“可你还是想见他,对吗?”


    空气安静片刻。


    最终,里欧妥协似的笑了笑,“当然想见,珀珥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弟弟,也是救赎。”


    没有珀珥,里欧迟早会因为父母逼迫的誓言,以及来自亲弟弟维克的“折磨”而崩溃……甚至早在珀珥来到他身边之前,这位怯懦的老好人便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只是他不曾料到,自杀前他准备满足维克的最后一个要求,却成了拯救他的天使。


    艾伦笑了一下,“我也想见他,所以里欧,要不要来星盟工作?”


    里欧对于话题的跳跃有些迷茫,“什么?”


    艾伦眼底闪烁着星光,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憧憬。


    现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不曾打磨掉他的少年心性,甚至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目标。


    他说——


    “我知道自己从前骄纵、胆小、懦弱,也知道自己那时候幼稚、没能力,没有办法保护好珀珥。”


    “但我再成长。我或许比不过那尔迦人,可我在努力成长为一个比以前更好的、更值得信赖的男人,所以我还想重新认识珀珥,也希望他能看到现在的我。”


    “那尔迦帝国本身所具有的沟壑无法跨越,但联合五大帝国的星盟却拥有这样的机会。”


    “每一年的帝国联合会议、每一年的星盟联合异兽清剿赛、每一年的星域军事交流会……”


    艾伦低声道:“总有机会能让我重新站在珀珥——不,应该说是那尔迦的国王的面前。”


    里欧愣了两秒钟,他忽然笑了。


    那是心结解开、胸怀开阔的笑声,待他的笑声停止后,里欧对艾伦说:“如果星盟愿意接纳我,那么我乐意之至。”


    在很多年后的今天,依旧是因为珀珥的存在,让艾伦选择坚守自己的工作、燃起新的目标,也让里欧走上了一条他从前从未想过的路。


    不过,就像是艾伦说的那样,只要他们身处星盟,那么总有一天可以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堂堂正正地站在珀珥的面前,然后充满希冀与热忱地说一句——


    “陛下,日安。”


    珍珠,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第105章 精神力标记


    珀珥的蜕变期远比医疗团队以为得更快。


    当虫翼、尾勾彻底发育完全后, 当蝎组成员和燃血组成员均完成任务抵达中央星时,珀珥终于在子嗣们的目光迎接之下走出洞窟。


    那一刻,所有的子嗣们都是屏息凝神的,却即便再怎么强撑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也无法改变那颗在他们胸腔深处跳动越发剧烈的心脏。


    他们的妈妈……到底为什么会同时兼具小神明和小魅魔的特性啊?!!


    这样谁不迷糊啊?!!


    从最初相遇于辐射荒星开始, 那尔迦人便知道他们的小虫母拥有一副好容貌, 即便是蒙着灰尘的珍珠, 但也无法遮挡珀珥天生的好底子。


    最初的小虫母具有一种单薄、脆弱, 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破碎的漂亮外貌。


    如镜花水月, 缥缈到让那尔迦人只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会弄坏这颗雾蒙蒙的珍珠。


    但现在的小虫母, 则拥有一种跃动着生命力的美, 而往往这个世界上,最能打动人的便是生命力——


    白皙有健康血色的面孔, 清透明媚的眼眸,被养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腴润软肉,以及那对流动着月辉的轻薄虫翼,以及卷翘在身后, 似乎有些害羞的玉白色小尾勾。


    地底洞窟上方的巨木之下聚集的子嗣越来越多。


    打扮精致,长发侧编, 浅色眼瞳中闪烁着惊艳情绪的皇家护卫军;身穿禁欲军服,面色冷淡却又隐隐浮现出几分迷恋的秩序同盟;穿着粗犷, 顶着寸头, 此刻却耳廓微红、目光游移的燃血组,还有一个个遮挡严实、不露皮肤,却将尾勾甩成小狗尾巴的蝎组。


    当珀珥一步一步从巨木之下半开的阴影之下走出来, 当他穿着干净洁白的睡袍,慢吞吞在子嗣的注视之下转了一圈后,蜕变期后容光焕发的他冲着等候他许久的子嗣们,露出了一个漂亮又温柔的笑容。


    太阳宫的花园似乎起了一阵微风,小虫母那已经长到小腿的银白色发丝被卷着浮动,如浅色的海藻般流动波纹。


    他身形纤细,但自然站立时的体态却很好,似一株漂亮又挺拔的新竹,万众瞩目。


    鬓角的发落在了唇边,珀珥笑眯眯地提着睡袍裙摆,询问这群爱恋着他、渴望着他的子嗣们——


    “我好看吗?”


    砰、砰、砰。


    这一刻,每一个——任何一个能够站在巨木之下的那尔迦人——任何一个将灵魂与信仰交付给小虫母的子嗣,都无法控制地心脏失序,耳道发麻。


    他们想,爱上珀珥、爱上他们的小妈咪,果然是一件如吃饭喝水般自然的事情。


    ……


    珀珥从地底洞窟出来、见完几个聚集在中央帝星的组别成员后,便迎来了一场从头到脚的身体检查。


    中央帝星上的医疗团队忙忙碌碌,珀珥被之前好久不见的比约恩一把提起来,放着坐在了铺有一层绒毯的桌面上。


    白色的睡袍在他的膝盖上蹭起几分小弧度,露出半截搭在桌面上的尾勾,以及一对看似柔软的虫翼。


    那边医生们汇总着数据,这边子嗣们则一簇一簇包围着小虫母,七嘴八舌地关心珀珥这段时间在地底洞窟的各种状态、细则。


    对于子嗣们的关心,珀珥接受良好,他会认真地倾听,然后耐心描述,尤其在说话恢复流利后,珀珥会有点喜欢上说话的感觉。


    于是这一点点小“渴望”也被子嗣们发现,更好顺理成章地引导小虫母尝试说更多的内容。


    缇兰笑眯眯地询问:“妈咪,长翅膀是什么感觉呀?”


    珀珥思索片刻,抖动着身后那时时刻刻流动有光泽的虫翼,雀跃道:“它们超轻的!其实我不太能感觉到,不过我现在也不太会控制它们。”


    “如果妈妈需要的话,或许可以命令我们。”


    奥洛维金轻笑一声,“我们皇家护卫军还有另一个称号,那就是空中骑士。”


    优雅,华丽,天性骄傲。


    属于皇家护卫军的那对淡金色虫翼,更是如骑士披风一般,让他们同时拥有翱翔天空的能力。


    说着,奥洛维金后退半步。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解开了领口繁复的花扣,随后半褪下修身衬衣与贵族式马甲,在小虫母脸颊略微发红的注视下,暴/露出了整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背部肌肉。


    很轻微的“滋啦”声后,一对淡金色的巨大虫翼自奥洛维金的背脊处绽放而出。


    就像是变魔术一般,曾蜷缩在肌理下的虫翼一寸一寸伸展,并在空气中抖动着舒展放松。


    当奥洛维金半侧身的时候,那对金色虫翼正安安静静垂落在身后,翅膀的末端与地面几乎只有两三厘米的距离。


    这对虫翼如果完全展开,是能够将小虫母彻彻底底包裹在其内部的。


    当然,这样用虫翼进行“包裹”的行为,对于皇家护卫军的这群天空骑士们来说会显得过于色/情。


    这通常是远古时代,他们的先祖在进入筑巢期之后,才会被迫出现的失礼行为。


    ——他们会寻觅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将自己依恋、爱护的虫巢之母藏匿在虫翼之下,像是成鸟哺育幼鸟,也像是雄鸟照顾仅属于自己的伴侣。


    不过,在那尔迦帝国离开艾瑟瑞恩、一切重新发展后,虫巢之母与子嗣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精神力安抚所能持有的效果越来越浮于表面,再加上后来四百多年那尔迦王消失不见的长久空窗,“筑巢期”对于那尔迦人来说已经是个十足陌生的词汇了。


    他们已经有数百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不曾体验过了。


    毕竟在某种程度上,子嗣的“筑巢期”与虫巢之母所赋予他们的精神力安抚同样息息相关。


    而此刻,将自己的虫翼展示给小虫母看的奥洛维金大脑内浅浅划过一抹有关于“筑巢期”的思索。


    但是很快,当珀珥伸手,充满好奇地抚摸上那对金色的巨大虫翼后,某些感觉不那么重要的思绪便被奥洛维金丢之脑后,忽略个彻底。


    ……筑巢期都好几百年没出现过了,没准是被当成没用的生理特性进化掉了?


    奥洛维金不知道,也懒得思索。


    比起关注都快成传说的筑巢期,他更倾向于冲着小虫母展现自己,以及皇家护卫军的优势——


    “妈妈,在有关于‘虫翼’的问题上,我们皇家护卫军可以说得上是专业的,毕竟整个那尔迦帝国的各类虫种中,我们是唯一进化出翅膀的一支。”


    说到这里的时候,奥洛维金显露出几分属于贵族的倨傲。


    偏生他五官出色、容貌俊美,于是这份傲气并不会令人显得咄咄逼人,反而展露出另一种得天独厚的魅力。


    就好像他天生应如此。


    不远处围观的其他子嗣:啧,没想到输在了翅膀上,这真的比不了。


    同时,静立在角落位置的蝎组首席厄加歪头。


    隔着覆面,他的视线落在了小虫母身后那微微卷曲的白色尾勾上——


    比起他那强壮、粗糙,看起来有些吓人的黑色尾勾,珀珥所拥有的一切都显得太过精致、可爱,


    甚至此刻的厄加很难控制自己的思维,他忍不住去想象自己那粗壮有力的尾勾,如果紧紧缠着、环绕住小虫母的尾勾,会变成一番什么样的情景?


    这样的想象令厄加有些隐秘的激动。


    他覆面下苍白色的面孔潮红一片,有些失态地偏头,似是扶着面具自我掩饰。


    同时,那条哑光黑色、充满了冷冽气息的尾勾,也如它的主人一般,害羞般地缓缓蜷起末端,把自己藏在了厄加修长的双腿之后,一下一下轻晃着。


    皇家护卫军有翅膀,但是他们蝎组……有尾勾。


    另一边——


    珀珥眨了眨眼睛,小声“哇”了一下。


    他追问道:“奥洛维金,我也能把翅膀收回去吗?”


    说着,珀珥有些苦恼地皱了皱鼻头,“翅膀很漂亮,但是它太大啦,每次穿衣服都很麻烦,比约恩给我准备的那些作战服都穿不了。”


    说到这里珀珥有些可惜,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些衣服!


    “我可爱的小妈咪——”


    奥洛维金轻笑一声。


    他肩胛微动,那对巨大的淡金色虫翼瞬间回缩,就好像是一对可以被随意操控的外骨骼,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在很细微的“簌簌”声中彻底回收,露出了奥洛维金那白皙却不失力量感的背脊。


    “就像是这样。”


    他道:“翅膀当然是可以收起来的,只要您想——您要去学着操控它,以及妈妈,您要明白——您是翅膀的主人。”


    珀珥动了动肩膀,身后半透明的虫翼也跟着颤。


    他尝试学着奥洛维金的说法,以“主人”的姿态去控制身后的翅。


    但显然,对于奥洛维金来说简单十足的行为,落在了珀珥身上便显得有些艰难。


    一番努力后,珀珥非但没有把虫翼收回去,还控制不住地扇动虫翼,将桌面上的一个玻璃杯撞了出去。


    珀珥小声惊呼:“杯子——”


    簌簌。


    几缕银白色的菌丝滑蹭而过,瞬间缠绕住了玻璃杯的手柄,并将其安然送回到了桌面之上。


    ——是阿斯兰。


    珀珥舔了一下唇边,没说话,只有些不好意思地晃了晃小腿,以及身后那条漂亮的尾勾。


    他还是有些害羞的。


    阿斯兰神色微微柔和,沉声道:“珀珥,感觉如何?”


    在另一人主动开头后,原本还有些不自在的珀珥又能正常接话了,“很好、很舒服!”


    顿了顿,他补充道:“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抱着手臂靠在窗边的夏盖咧了一下嘴,嗓音有些粗粝沙哑,“状态这么好,那接下来可以继续训练了。”


    这话一出,比约恩也笑了,“小家伙,听说在奎克帝国,你真揍人了?”


    “是的!”


    说到这个,珀珥立马兴奋了,“我超厉害的,我揍了好几个人呢!”


    七王子被他揍了!


    子嗣们的影子全员也被他揍了!


    图卡斯……他本来也打算揍一下的,但阿斯兰出现得太快啦,没有给他发挥的余地。


    听见小虫母语气里那可惜又骄傲的意思,阿斯兰眉峰微挑,难道流露出几分带有玩笑意味的神情,颔首配合道:“是我的错。”


    赫伊整理着半指手套,也附和道:“下一次,肯定给妈妈发挥的机会。”


    缇兰乐道:“到时候妈咪可得好好给我们欣赏一下您的英姿。”


    珀珥自信仰头:“当然!”


    夏盖酷酷地勾唇,掌根蹭过硬硬的发茬,连带着眉眼间横贯而过的刀疤都抽着动弹了一下。


    他哑声道:“这次有时间,我和比约恩给您教点儿新的。”


    比约恩眯眼,“……这条尾勾,或许也能利用起来?”


    他想到了那份还在调整中的,给小虫母准备的“惊喜礼物”,应该再有一两天就能彻底制成了。


    珀珥转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条耷拉在桌面上,偶尔忍不住翘起来摇摆的新生器官。


    说实话,珀珥对他的虫翼和尾勾,都还有点陌生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蝎组首席适时开口了,“……尾勾的话,或许我可以。”


    “对嘛!”比约恩拍了一下大腿。


    他道:“蝎组的小子们都是长了尾巴的家伙,在使用尾勾这一块准是有经验!”


    厄加点头,“妈妈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您。”


    有关于尾勾的任何一切。


    蝎组成员的尾勾类似蝎尾,覆盖有细密且坚硬的深色鳞甲,攻击性很强,既是情绪表达的器官,也是用于绞杀猎物的武器。


    但是,如果将蝎组成员的尾勾追溯至更为久远的远古时代,他们的尾勾还有另一个更加重要的存在意义——即调情与交尾。


    交尾也作交/配,这是独属于具有尾勾的蝎组成员的词汇。


    远古虫族的时期,尾勾是他们吸引虫巢之母的一项重要工具,甚至在调情之余,还能满足其他更加深入的需求。


    当然前提是,一定要对这同时担任有猎杀性能的体外器官进行很好的清洁,否则喜欢干净的虫巢之母,可不会允许那脏东西进入到自己体内。


    不过,依旧因为数百年前,虫巢之母与子嗣之间愈发僵硬的关系,远古时期蝎组的尾勾所具有的功能,在今天只保留了单纯的、对猎物的绞杀,至于调情与交尾……


    如果他们现任的小妈咪足够慷慨,并且对此表示应允的话,或许这群长了尾勾的小狗们,可以拥有另一番无上的恩赐。


    此刻,面对厄加的询问,珀珥眼睛一亮。


    他有些兴奋道:“我也想像厄加那样,用尾勾战斗,好酷的!”


    就算是不战斗,穿着作战服身后垂下一条指哪打哪儿的尾勾,也超级棒的好吗?!


    珍珠:星星眼.jpg


    被小虫母无意识夸赞的厄加喉结滚动,覆面下的眼尾潮红一片,就连那条尾勾都战栗着蜷缩,似乎在偷偷消化来自妈妈的认同与赞美。


    厄加哑声道:“……好,我会教您的。”


    别说是教小虫母用尾勾战斗了,就是珀珥想要自己身后那条尾勾,恐怕厄加都能面不改色地砍下来包装成礼物送给小虫母。


    珍珠:那倒也不必!!!


    这边子嗣们围着珀珥其乐融融,另一边终于得出各项数据的医疗团队在短暂的小会议后,宣布了一个消息——


    “我们有了一个全新的发现,或许是因为王的身体在最初诞生时区别于其他虫巢之母,也或许是因为王体内最初存在的基因种类相对驳杂……”


    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驳杂了。


    最初红乌贼的“造神”计划,就像是一位偏好繁复的珠宝设计师,对各种华丽宝石堆砌、镶嵌的过程,任何一颗足够灿烂、耀眼的宝石,都将被毫无节制地收为己用。


    设计师累叠珠宝,红乌贼则堆积基因。


    即便红乌贼星盗团已经在星盟和那尔迦帝国的联手打击下,只剩下了空壳,以及一部分仓皇出逃、苟延残喘,且难成大气的中低层成员,但其最初建成时的试验资料,却被这群过于狡猾的老鼠给毁掉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在实验体的体内,加入、编辑了多少种基因。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未知,彻彻底底成为那尔迦王的珀珥,在有关于虫巢之母的发育上存在很多难以被攻克的奇妙问题,以及无法被预料的新型变化。


    好在,目前的一切变化都是朝着好方向的,即便它们总是稀有且特殊。


    珀珥是那尔迦虫巢意志帝国从远古时代走向如今的唯一特例。


    是一颗独一无二,拥有奇迹与神性光辉的珍珠。


    此刻,领队医生解释道——


    “我们的检测数据发现,王的精神力已经进入了彻底的成熟期,精神力观测等级直达最高,甚至我们猜测其实际等级极有可能是当前仪器无法具体测算的。”


    “而且,王极其罕见地同时拥有安抚治愈、辅助加强,以及其精神力自身的攻击能力。”


    “尤其在王的精神力完全成熟后,原有的精神力安抚会具有更深层次的净化。”


    “甚至我们还发现,自从王结束蜕变后,他的精神力与那尔迦人的精神力,正在发生一种很微妙又细微的吸引感,就好像……它们在彼此呼唤一般。”


    “彼此呼唤?”


    赫伊蹙眉。


    除远古时代的白银种,剩下99%的那尔迦人精神力并不发达,他们的长处全部都被点在了肉/体与战斗力上,至于精神力……他们所能感知到的便只有来自虫巢之母的精神力安抚与交互。


    见子嗣们一头雾水,倒是坐在桌子上的珀珥老老实实道:“好像……是有点这种感觉?”


    他有些不确定,“但是很淡。”


    淡到如果不是医生提起,珀珥自己压根就没注意到。


    甚至这份呼唤的存在感,都不及珀珥偶尔捕捉到的子嗣那些痴汉又有点变/态的精神力喃语那般清晰。


    珍珠:脸红.jpg


    医生思索片刻,建议道:“或许您可以试试主动回应呼唤,或者说去加深联系。”


    珀珥点点头,他吸了一口气,浅蓝色的眸光扫视过房间内静立着的每一个子嗣,然后遵循医生的建议,缓缓闭眼,一点点外放精神力,并且寻觅那有些过于清浅的呼唤。


    簌簌。


    像是精神力在虚无中碰撞的声音。


    很快,它们彼此轻触着链接,并因为珀珥那已经完全成熟的精神力,而达成了另一种更紧密的交互。


    已然凭借本能行事的小虫母指尖微动,身后轻薄的虫翼无意识张开,就连那条尾勾也晃动着,好似受到了某种催动。


    属于精神力的莹白色光泽笼罩于珀珥的周身,形成了一抹极其温柔的屏障。


    紧接着,房间内曾与珀珥有过精神力交互的子嗣们齐齐一怔,在轻微地蹙眉后,他们格外默契地摸向自己的胸膛。


    珀珥睁开眼睛,有些好奇地问:“我尝试链接了精神力,你们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回到中央帝星后,夏盖换上了极具有燃血组风格的V领衬衣和海军风长外套,那深色的布料之下胸肌丰厚,在V字形的领口下缘撑出一抹沟壑与阴影。


    听到小虫母的询问声后,夏盖咧了一下嘴,忽然上前俯身,在珀珥瞪圆的眼瞳下,抬手很随意地扯开了那大片的领口。


    入眼是氤氲着热意,如巧克力一般偾张的肌肉。


    甚至在那被扯开的领口布料边缘,还隐隐能窥见一抹令人面红耳赤的起伏。


    ——那是之前戴过金属夹的位置。


    珀珥眼瞳微湿,脸红发红小声提醒道:“夏盖,那个地方,露、露出来啦……”


    “啧,又不是没看过?怎么还脸红了?”


    夏盖粗声笑了一下,滚烫的手掌握住小虫母的后颈往自己胸膛前压了压,“妈妈,这可是给您看有什么变化的大好机会。”


    被夏盖胸膛处的温度持续蒸红脸蛋的小虫母,顶着其他子嗣们复杂难辨的视线,悄咪咪看了过去。


    只见在夏盖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上,隐隐有一抹很淡的莹白色光源流动着,几秒钟之中,它们汇聚成一个图案,如某种标记一般烙印在了夏盖那巧克力色的胸膛之上。


    “好像是个图案诶……”


    珀珥一好奇,瞬间忘了刚刚的害羞,他整个人都扒拉在夏盖怀里,还伸手用指腹蹭了一下。


    “唔。”


    夏盖哑声低喘,巧克力色的肌理颤动一瞬,连带着那抹小小的标记也好像活过来一般,抖动出波浪状的痕迹。


    ——那是一颗长着小翅膀和小尾勾的胖珍珠。


    整体为莹润有光泽的半透明白色,珍珠圆润胖乎,有种憨态可掬的模样,自两侧延伸白色线条勾勒出来的虫翼纹路,更是自下方探出了一条盘绕半圈的白色小尾勾。


    图案并不算大,但每一个细节都很精致,甚至在彻底出现后,伴随着光线、角度、当事人动作的变化,还会在纹理、线条上流动有近似珀珥精神力的莹白色光晕。


    很漂亮。


    “妈咪,我也有哦!”


    缇兰同样凑上去,在夏盖危险的目光中一把将人挤过去,随后扯开衣领露出自己的左胸。


    缇兰的肤色是那种很有光泽度的白,莹白色的标记落在上面可能并不会很明显,但事实却有所差异——标记依旧是质感莹润温和的白色,可落在缇兰的胸膛上时,又会折射出几分浅蓝色的痕迹。


    像是珀珥的眼睛。


    这样的图案,同时出现在了每一个已经与珀珥进行过精神力交互的子嗣身上,就连身处遥远边境星球的边境哨卫军,也同样拥有了小珍珠的标记。


    医疗团队分析认为,这是独属于那尔迦王的能力,是一种通过精神力安抚、交互而达成的精神力标记。


    精神力标记的存在足以体现虫母与子嗣之间的联系,生与死、好与坏,甚至是战场上的受伤与否,都将通过这枚小小的标记传递。


    ——它将跨越星球、星域而存在。


    当其他子嗣们纷纷扒开自己的衣领,欣赏那抹代表着小虫母的珍珠标记时,静立于另一侧的阿斯兰不着痕迹地侧身。


    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他低头看向被揪起半截的衣领。


    暗色调的衣领之下是大片汹涌、偾张着蓬勃力量感的深麦色肌肉,银白虫纹盘踞于此,如远古图腾一般神秘又诡秘。


    而在那本该生长有标记的左胸膛,却只露出一颗若隐若现到几近透明的珍珠,像是一抹稀薄到即将熄灭的烛光,两侧的翅膀和下方的尾巴恍若被吞噬一般,不见痕迹。


    阿斯兰微怔,银白色的眸光晦暗不明,近乎冷凝。


    紧接着下一秒,那颗小珍珠的标记闪了闪,然后彻底消失。


    就像是从远古到现在以来的每一个时代,白银种……从来都不在能够承受虫巢之母的恩泽范围之内。


    阿斯兰垂眸,神情发沉。


    与此同时,医疗室的房门被骤然从外侧打开,昆汀与数据状态的幸存者匆匆而来,甚至前者的面孔上带有几分焦急的不安。


    赫伊偏头。


    他整理着领口询问:“昆汀?发生什么事情了?”


    昆汀眼瞳发沉,语气紧绷,哑声道:“刚刚幸存者发现了一部分异样的生命力波动。”


    “异兽吗?”比约恩拧眉,“是出现在中央帝星周边了?”


    如果是的话,他们燃血组必须立马做好出战的准备,避免这些周边的意外伤害到太阳宫的主人。


    “不、不是。”


    昆汀偏头,目光划过珀珥,最终落在了阿斯兰的身上,带有一种很深、很沉的意味。


    他说——


    “艾瑟瑞恩星球上,出现了其他高等宇宙生命的异动。”


    “经幸存者捕捉分析,怀疑那些生命迹象是复生的……远古白银种。”


    第106章 出发!艾瑟瑞恩


    艾瑟瑞恩星球对于整个那尔迦虫巢意志帝国来说, 都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按照那尔迦人的起源、发展来说,艾瑟瑞恩是他们的母星,是他们最初的发迹星球,其名字意味“永恒”, 代表着古老文明的发源地。


    但在那更为远古的时代里, 当那尔迦人获得来自宇宙星河的资源馈赠时, 难以消除的辐射也步步紧逼。


    于是, 异兽成群结队地出现在艾瑟瑞恩星球上, 并因那过于富庶的生物资源而愈发强壮恐怖。


    受到辐射影响的异兽汇聚成潮, 无数次侵袭着那尔迦人的家园,为了种族的安宁与延续,最初的那一批那尔迦人化作原始形态, 开启了与异兽潮长达几十年的对抗。


    也是在这一阶段中, 那尔迦人不停地使用原始形态,频繁地与异兽战斗、抵抗, 很快一种古怪的狂化因子诞生在他们的血肉内部,并随着时间推移一步一步发展为“狂化症”。


    狂化症无药可医、无法根治,于是在持续的、每一场惨烈的战斗之后,是一个又一个古老的那尔迦人对抗狂化无果, 选择的精神力自爆。


    比起失控疯狂,这或许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第一批这般牺牲的那尔迦人, 构成了艾瑟瑞恩星球上最古老的英灵墓场,在此之后广袤又伟大的宇宙母亲因为她的博爱与睿智, 在艾瑟瑞恩星球上诞生了最初的虫巢, 以及虫巢所凝结而成的虫巢物质。


    同时,属于白银种的生命痕迹,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颗星球之上。


    他们最初是为种族延续、抗击异兽潮而诞生的古老又强悍的种族。


    白银种是远古时期的虫种, 也是整个那尔迦虫巢意志帝国内历史最久远的虫种,他们与虫巢是同一时期诞生的生命,是最古老、最神秘的存在,同时也肩负虫巢物质守护者的身份。


    他们同时兼具超强的身体素质与蓬勃的精神力,在那尔迦人与虫巢物质、虫巢之母缔结联系前,白银种是守卫一整个族群的最重要力量。


    ——尤因,是所有白银种的姓。


    而阿斯兰·尤因,更是整个白银种的佼佼者,追溯到数千年前,他的身份不仅仅是白银种的首席战神、狂化后遏制同类的处决者,更是其余白银种的老师。


    他亲自、亲手教导出了一支暴虐、可怖的异兽屠杀队。


    这是一个属于远古时代有关于白银种的秘密,是不曾被那尔迦虫巢意志帝国记录在册的历史。


    中央帝星,静谧的会议室内——


    阿斯兰坐在那里,他身形挺拔,脖颈微侧,银白色的长发轻微束着垂落身后,偶尔会因窗边的风而轻微晃动。


    在窗边和外界斑驳的光影下,他那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下方落下一层沉沉的阴影,显得那形状性感的唇都有些冷硬。


    另一侧的昆汀低声问:“所以,是您教导出了……他们?”


    那群被帝国历史记录在册,随便一个名字都赫赫有名的白银种战士?那群被历史用各种华丽语言进行褒奖的异兽对抗奇才,又因狂化而早早陨落的白银种英雄?


    在众人的注视中,阿斯兰掀起眼皮,露出那双银白色的眼瞳,漫不经心道:


    “……那是美化之后的结果,是存在了上千年的谎言。”


    或者说在整个那尔迦虫巢意志帝国的记录历史中,除了名字与外貌,其中90%与白银种有关的内容,都是最初代那批选择从艾瑟瑞恩星球离开,搬至中央帝星的那尔迦人创造的虚假内容。


    他们认同白银种对那尔迦人做出的、有关于抗击异兽的贡献。


    因此即便这些因狂化,被阿斯兰逐一处决的英雄拥有无法遏制、改变的恶欲与威胁,但初代的移民者依旧改写历史,让后人只能知晓、赞美白银种最好的一面。


    已经牺牲的英雄,应该被后人铭记敬仰。


    可作为教导者与老师,阿斯兰很清楚自己手底下的学生是什么脾性——


    同样都是白银种,同样都是最极致、最巅峰的战斗力,当阿斯兰选择克制恶欲、肩负起自己诞生时应该承担的责任时,其他白银种却并非如此。


    甚至可以说,这支屠杀队内的白银种成员大多邪恶混沌,在超强的体质体能和精神力的加持下,令他们有种无端的疯性,阿斯兰则成了管教、压制这群疯狗的老师。


    每一只疯狗崽子都想不服管,但在悬殊力量差距之下,他们又不得不暂时低下头,受阿斯兰的管控与驱使。


    甚至在最初的时候,当已然有战神之名的阿斯兰活跃在异兽战场上的时候,其余后一步降生、来到他身边的白银种,还是一群人嫌狗憎的疯崽子。


    年龄不大,野性十足。


    坐在会议桌另一层的珀珥惊讶道:“是阿斯兰养大了他们?”


    所以他才总会在阿斯兰身上,感受到一种近似daddy的气质?


    “……不算养。”


    阿斯兰道:“白银种从诞生之初便被赋予了抗击异兽的使命,我是这样,他们也是这样,所有的白银种都是如此,但这群小家伙们并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使命。”


    几乎每一次的日常教导与训练,都是阿斯兰压着他们进行的。


    他的力量与精神力完全在他们之上。


    对于这群白银种战士来说,阿斯兰就像是一位冷酷的暴君领袖。


    但也是因为强压之下近乎残酷的训练,才能让这些天生具有战斗优势的白银种,一次又一次从危险十足的异兽战场上活下来。


    远古时期艾瑟瑞恩星上的异兽潮……远比现在星际众人所面对得更加凶残可怖。


    因此在各项训练中,阿斯兰所具有的冷酷对那群白银种的小疯狗们而言,是应该被畏惧的。


    没谁愿意违背一位战斗力爆表的暴君。


    这些往事于阿斯兰而言,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当他说起来的时候神情平静,语气淡然,就好像是在说今天他干了些什么,毫无波动。


    白银种的使命如此,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在整个远古时期的白银种虫种内部,阿斯兰是压制混乱雄性狮群唯一的王。


    一旦王露出任何疲态,便会被群起而攻,被撕扯着血肉从王座之上拉起来,而这群被压制许久的年轻疯狮,则将彻底放任恶意,肆意行事。


    不过,白银种强盛战斗力造就的疯是一回事,同样会影响到他们的狂化症则加剧了这股疯性。


    那时候,当艾瑟瑞恩星球上的异兽潮被清剿得差不多后,身体内部深藏有狂化因子的其余白银种先后失控,而作为狮群领袖的阿斯兰,则将身份从老师转变为了处决者。


    亲手杀死自己曾经的学生、现在的战友们,是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会议室内,立于桌面前的赫伊拧眉问道:


    “……艾瑟瑞恩星在多年后重现生命迹象,那么当初帝国史内提及到的处决内容,也是虚构的?”


    阿斯兰:“处决是真的。”


    最初受狂化症的影响,本就难驯、有些混邪性子的白银种变得更加失控、暴虐,他们开始将自己的战斗优势对准自己的同类,下手狠辣残酷,多次发生难以遏制的纠纷与伤害事件。


    狂化症是悬在他们头顶的铡刀。


    阿斯兰最早意识到问题的时候,便开始通过永无止境的异兽战场来发泄自己身体内的暴虐和躁郁,对于各种异样情绪,他则向来以克制为主,勉强与自己体内的狂化因子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状态。


    但并不是每一个白银种都能做到这一点。


    而且,那时候应运而生的虫巢、虫巢物质,以及刚刚诞生的虫巢之母,却对这群疯崽子的狂化因子没有任何安抚作用。


    当那尔迦人继续进化的时候,最初为抵御兽潮而诞生的白银种,似乎变成了被抛在后方的那个。


    于是,因为这样的“特殊待遇”,让本就难驯的白银种愈发叛逆。


    在他们不加以克制各种恶劣情绪的状况下,白银种体内的狂化因子几乎是成倍增加的,直至狂化严重到了最后彻底失去控制的地步。


    这样的情景之下,当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崽子开口求死时,阿斯兰便不得不去做那个杀死同类的处决者。


    但他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甘。


    静谧的会议室内,阿斯兰又一次重复道:“处决是真的,复生也是真的。”


    最初狂化状态下的白银种确实是被阿斯兰杀死的,那些胸口处被冰棱贯穿的身体被封存在冰霜之下,毫无声息。


    但不知道为什么,伴随着虫巢物质重获新生、伴随着那尔迦的王进入蜕变期,这群原先失去生命特征的白银种则在冰层之下,温养出了一颗颗会跳动的心脏。


    先前阿斯兰数次乘坐飞行器回到艾瑟瑞恩,便是为了镇压这群试图逃离冰封层的疯子。


    珀珥一愣,他忽然想到了身处奎克帝国接待所,见到阿斯兰的那天晚上——


    紧缚于偾张肌肉上的作战服、洋洒在周身难以挥去的风尘仆仆、藏匿在眼眸深处的晦暗难辨,以及那些若隐若现的血腥气……


    先前阿斯兰的精神力跨越距离,短暂以实体的形式出现在珀珥面前的某些小疑点被一一解开,彻底暴露出了这个属于白银种的秘密。


    ……只是阿斯兰未曾料到,这场镇压之下的间隔时间,竟然越来越短了。


    秘密被揭露的会议室内又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坐在椅子上的小虫母是第一个回神的。


    他踩着先前检查身体时穿着毛绒拖鞋“嗒嗒”地走到阿斯兰的面前,然后在对方以及其他子嗣们惊讶的视线里,蹭着挤到了阿斯兰的怀里。


    阿斯兰:“珀珥……”


    “好奇怪,感觉阿斯兰的精神力好像在难受。”


    那是一种比哭泣更为压抑的情绪,低沉到克制,是珀珥第一次从阿斯兰身上所感受到的。


    他坐在阿斯兰的怀里,抬手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心脏,随后又冲着这位看起来冷漠、沉稳的白银种战神伸开手臂。


    珀珥说:“阿斯兰,抱一抱吧。”


    珀珥无法感同身受数千年前属于白银种的“秘密”,可他却能从阿斯兰最简单的叙述中,感受到一种压抑到了极致,复杂难辨令珀珥都无从理解的情绪。


    其他白银种再疯、再受狂化症侵蚀严重,但他们依旧是阿斯兰战友;再叛逆、暴虐,他们也确确实实同阿斯兰一起并肩作战过。


    可肩负着一切的阿斯兰,却只能活在杀死同类的阴影之下。


    ……这应当是比承受狂化症的折磨还要更加难受的事情吧?


    珀珥觉得,阿斯兰这个时候应该很需要一个拥抱。


    所以他来给他。


    望着坐在自己怀里、轻轻伸开手臂的小虫母,阿斯兰很平静地勾了一下唇角,然后同样展开手臂,小心翼翼地将珀珥拢到了自己的怀里。


    ……


    当那尔迦人从阿斯兰口中收集到了有关于艾瑟瑞恩星球,以及远古白银种的各种重要讯息与情报后,昆汀与帝国高层进行了一场紧急会议——


    复生的白银种杀伤力极大、意图未知,即便艾瑟瑞恩星球远离中央帝星,但作为整个帝国的最高管理层,他们不可能放任母星上的一切不管。


    最重要的是,这种未知的潜在威胁,才更令人忧心忡忡。


    因此在会议之后,那尔迦帝国高层决定向艾瑟瑞恩星球派遣几支队伍,先对现下情况做个具体了解,如果能进行和平谈判是最好的选择。


    此行由阿斯兰带领,同时再加上作战经验丰富的燃血组和善于潜伏的蝎组打配合,准备即日便乘坐战舰往艾瑟瑞恩的方向启程。


    “——所以我呢?”


    被忽略了个彻底的小虫母不满地瞪圆了眼睛,他气呼呼地直接踢了拖鞋,站在自己的椅子上,以一种绝对的俯视状态环顾整个会议室的成员。


    珀珥有些娇气地质问道:“你们都不带我的吗?”


    这样的大事安排里怎么可以没有小妈咪呢?他可是团队核心的全能系小奶妈诶?!!


    那有些失望和难以置信的小表情,看得一众子嗣心脏软软,但考虑到艾瑟瑞恩星球上的未知危险,昆汀欲言又止,想要拒绝,却又不忍心当那个唱黑脸的。


    阿斯兰道:“珀珥也想去?”


    珀珥点头回答:“当然想的,我都结束蜕变期了,肯定能帮得上你们。”


    “但、但是王,艾瑟瑞恩星球上太危险了。”


    昆汀搓着手劝道。


    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自己的珀珥大大方方反驳道:“可是之前异兽清剿赛也危险呀?可我还是很好地解决了一切问题。”


    说着,珀珥有些骄傲地挺起胸脯,并不介意让大家回忆他的光辉行为——


    “在克拉肯的肚子里,我才是表现最好的那一个哦。”


    从幻境岛屿上的迷雾,再到被小虫母识破、驯服的影子,以及那些藏匿在克拉肯身体内部的僵尸蠕虫……


    星盟联合异兽清剿赛中的一切,都以亲身经历的形式化为珀珥所需要的经验,让他愈发地大胆自信,灵活成熟。


    他早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躲在人后才敢说话的小人造人,而是一个真真正正,具有一定领导能力,足以面对多种危险的小国王。


    珀珥看向昆汀,很坚定道:“昆汀叔叔,我有在成长的。”


    他有在很努力地成为一个更好的王。


    昆汀顿了一下。


    他发现自从遇见小虫母后,他不是在被对方说服,就是在被说服的路上。


    完蛋,他那颗硬了几百年的心,遇着王以后,就彻底硬不起来了!!!


    原本想要唱黑脸的昆汀失败了,原本计划着充当红脸的赫伊、奥洛维金也同样放弃,艾瑟瑞恩星球上对于那尔迦的王来说危险重重,但不可否认,这也将是一场历练。


    浑身带有奇迹和希望的小虫母,或许也能将那群复生的白银种疯子,收服为身侧的指哪儿打哪儿的忠犬?


    ……


    具有白银种复生的艾瑟瑞恩星球凶险异常,启程时间在即,趁着战舰启动前的半个小时,尚未学会如何将翅膀收拢到脊背内部的珀珥则急匆匆地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小伙伴——


    许久不见的星云犬和沙蜥成长迅速,或许是因为脱离了宇宙辐射对异兽的影响,也或许是因为身处太阳宫得到了来自珀珥的精神力滋润,总归它们都得到了全新且巨大的变化。


    是字面意义上的“巨大”。


    现在的星云犬比珀珥初见时又大了两圈,毛发蓬松柔软,通体雪白,安静地站在那里是完全就如一头堪比大象的冰川狼王,尤其毛发间旋动着能量护甲,更是有种威风凛凛的气势。


    至于沙蜥——它的生长速度更是夸张。


    珀珥参加清剿赛之前,原先巴掌大的小沙蜥就已经长成了桌子大小,而今待珀珥结束蜕变期又见时,桌子尺寸的沙蜥已然长成了猛犸象似的型号,比星云犬都大!!!


    站在两个大块头异兽的面前,珀珥被衬成了娇小又迷你的珍珠小鼻嘎。


    珀珥:我怎么又成最小的了?!!


    不过体型上的变化,并不会影响这几个最初认识在辐射荒星上的小伙伴。


    等珀珥亲了亲星云犬的吻部,摸了摸沙蜥的脑袋后,这两只体型硕大的异兽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副要随小虫母一起去艾瑟瑞恩星球的模样。


    珀珥想了想,大手一挥,决定一起带上。


    毕竟异兽本就生长于大自然,太阳宫内的花园确实茂盛安宁,可对于野兽来说,呆的久了骨头会松,偶尔去野外松松筋骨也是不错的。


    不过,珀珥还是抱着两个大家伙的脑袋提醒道——


    “这一次出门很危险哦,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星云犬发出低沉的吠叫,巨型沙蜥哑声嘶鸣。


    比起保护好自己,它们更想做的是保护好小虫母,它们其实……也蛮强的呢。


    距离战舰起飞还有二十分钟,身后垂落着虫翼与尾勾的小虫母如忙碌的小蜜蜂般,又去分别看了已经安顿在太阳宫内的空洞者维尔颂、人造小怪物们,以及在花园里和孔雀们一起遛弯的老狗公爵。


    星盟联合异兽清剿赛之后,中央帝星这座多年来习惯了冷清寂静的太阳宫迎来了很多位新成员。


    SSS级人形异兽空洞者维尔颂对于住在什么地方并不在意,对他来说哪里有小珍珠,哪里就是家。


    另一群懵懵懂懂的人造怪物也是如此,他们追逐着有关于珀珥的气息与味道,将珀珥当作是锚点,也因珀珥而感到安静平和。


    但是,即便他们再怎么依赖、喜欢小虫母,也不能改变他们都是文盲的事实!!!


    还是那种说话都不利索的文盲!!!


    珍珠:我觉得这不太行.jpg


    珀珥为了避免自己“出差”期间,维尔颂和小怪物们会太无聊,于是决定委托幸存者给他们开一期扫盲班——当年结结巴巴的小珍珠都能流利说话了,说话断续的维尔颂和只会叫妈妈的小怪物们也得加油啊!


    幸存者:当老师我是专业的.jpg


    于是,在光照正好的花园凉亭里,身穿黑袍的维尔颂和几只小怪物眼巴巴地坐在椅子上,不远处投影形式存在的幸存者投放出光屏,如幼儿园大班的老师一般,开始教这几位不同程度的文盲学说话。


    至于老狗公爵则成了这里唯一的悠哉者,替小虫母监督他们好好上课。


    公爵:完美的养老生活.jpg


    战舰起飞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小虫母给他们承诺——


    等维尔颂说话更流利了、等小怪物们学会最简单的表达、等公爵监督他们完成学习后、等他结束了艾瑟瑞恩星球上有关于白银种复生的事情,他就带他们一起出门玩!!!


    维尔颂/小怪物:必须学好说话!


    公爵:一定好好监督!


    ……


    目标地点艾瑟瑞恩星路途遥远。


    这颗古老的星球位于那尔迦内一个相对荒芜、空荡的星域内,星球之上被极其分明的四季彼此分割,暖春之地万物复苏、盛夏之地百花齐放、金秋之地丰收富饶、寒冬之地白雪皑皑。


    而那从前诞生并埋葬有白银种成员的地方,则在寒冬之地的雪域深处,被远古时期的那尔迦人称作是“北地”。


    即被霜雪覆盖的最北之地域。


    庞大巍峨的战舰缓缓起飞,巨型的阴影逐渐升高,并且盖过了太阳宫的穹顶。


    很快,湛蓝的苍穹蜕变成暗色调的深空,伴随着战舰远离中央帝星、进入到更为广袤的星域之中,如暗色幕布的天上绽开星星点点如荧光一般的尘埃。


    按照距离和时间的估算,战舰从中央帝星起飞到艾瑟瑞恩星球,至少需要十二天,再加上遥远路途中可能存在有小型星体系统改变轨道的意外,因此路途时间战线最长会拉到十五天。


    战舰之上的大型休息室——


    不远处的U型沙发上,阿斯兰、夏盖、比约恩正在交流有关于白银种的攻击、战斗特点,以及科普一下艾瑟瑞恩星球上独有的异兽种类。


    另一边的小吧台上,则是坐于内外侧,慢吞吞喝着不知名酒水的厄加、02。


    其他组别除首席和副首席之外的成员,则在战舰另一层的训练室里进行日常的加练。


    毕竟燃血组里的大块头各个都是战斗狂魔,一天不练急得慌,这是他们的常态;而人均社恐的蝎组成员除了吸小妈咪,日常没有别的爱好,闲着也是闲着,比起社交,他们宁愿去训练。


    燃血组:日常是什么?是训练!


    蝎组:不想社交怎么办?去训练!


    至于珀珥——他则抱着光脑,身体趴在休息室那偌大的毛绒地毯上,身体两侧分别挤着庞大的星云犬和沙蜥。


    作为被两只巨型异兽包围的小家伙,珀珥不慌不忙,一边悠哉晃悠着脚尖,一边和皇家护卫军的首席奥洛维金,以及其副首席赛特、莱茵斯进行语音。


    他还在学习如何将身后的虫翼收回去呢!


    但显然,对于皇家护卫军来说宛如天性的翅膀收回技能,对于小虫母来说却有些过于艰难了。


    几次三番的失败后,珀珥并不曾放弃,只是他身后那对才刚刚发育完成的漂亮虫翼,却有些轻微耷拉地垂了下去。


    光脑另一边的奥洛维金安慰小虫母道:“我可爱又努力的小妈咪呀,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或许等你再适应一下虫翼的存在感觉,你就自然而然可以掌握它们了。”


    对此,赛特和莱茵斯附和——


    “妈妈,虫翼就像是我们本身的一部分,是如手脚一般可以灵活操控的。”


    “只有您真正地习惯它们,并且接受它们,才能灵活自如地运用它们。”


    皇家护卫军的成员是从虫巢物质内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拥有虫翼的,因此于他们而言,如何放出、收回、使用虫翼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能力。


    拥有尾勾的蝎组成员也是如此。


    盘绕、晃动,甚至是使用尾勾战斗,这些都是他们诞生初期便具有的本能。


    但珀珥不一样。


    对比皇家护卫军和蝎组对虫翼、尾勾的使用,珀珥属于半路出家,这两类新生的器官于他来说在名义上是属于自己的,但在控制权上……那还有得拉扯。


    又一次的学习失败后,小虫母蔫哒哒地彻底趴平在地毯上,已经挂断的光脑被扔在一边,至于他自己则连脸蛋都埋到了绒毛中。


    蔫哒哒的虫翼自然垂落,不受主人控制的尾勾还翘着尖尖,时不时晃着蹭过旁侧阿斯兰、夏盖和比约恩的小腿。


    明显,这是一条调皮且探索欲很足的尾勾。


    比约恩被蹭得小腿痒,俯身用手掌抓着握了一下珀珥的小尾勾。


    原本趴着不动的小虫母一个激灵。


    还不等他像是小猫一般炸毛,就被比约恩从腰腹间捞了起来,整个人跨坐在了燃血组副首席那过于遒劲健壮的手臂之上。


    “怎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比约恩撸了一把珀珥的发顶,另一只手没忍住又摸了摸小虫母那截温润滑腻的尾勾。


    珀珥整个人都颤得痉挛了一下,连瞳芯都有一瞬间的收缩。


    阿斯兰眉头微拧,低声道:“他的尾勾很敏感。”


    比约恩“啧”了一声。


    “看出来了,这么敏感,以后打架的时候可有得受了……毕竟尾勾这家伙又不像虫翼一样能收回去。”


    坐在吧台那边的厄加补充道:“……过于敏感的话,不建议进行任何作战。”


    ——那将不是刺向敌人的利器,而是会被拿捏的弱点。


    夏盖挑眉,深红色的眼瞳中倒映出小虫母软趴趴瘫在比约恩怀里的身形,“能做脱敏练习吗?”


    缓过劲儿的珀珥慢吞吞眨了眨眼睛,尾勾瑟瑟缩缩晃了一下,随后举手——


    “我可以做!”


    阿斯兰无情拒绝:“珀珥,你不能。”


    见小虫母委屈巴巴皱着眉头,阿斯兰不得不补充道:“现在的你……受不住。”


    “受不住”这三个字,又一次打开了珀珥蜕变期的某些记忆,他生理性地小小抖了一下,耳廓微红,立马屈服于阿斯兰的判断:“好嘛,那就不做啦。”


    如果阿斯兰说受不住,那珀珥很确定,他一定不行!


    这是他在蜕变期时,被阿斯兰“服务”过后的经验之谈!!!


    他可不想在做脱敏训练的时候,再十分丢脸地把谁谁的裤子弄湿!!!


    珍珠:听人劝不丢脸.jpg


    谁谁:妈咪我们能给您舔干净的.jpg


    见到珀珥脸上的失望,比约恩粗犷地笑了一声,“尾勾敏感也有敏感的办法。”


    说着,比约恩问小虫母:“还记得我没回来之前,说过什么吗?”


    珀珥一顿,歪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回来给我……礼物吗?”


    比约恩颔首。


    他招呼战舰上的机器人从房间里拿出来一个盒子,随后当着小虫母的面打开,抖落出一截相互连接、交错有金属的银白色链条。


    休息室内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珀珥也很好奇。


    他问道:“这是什么呀?”


    比约恩将其比划在小虫母身后晃动有尾勾的位置,朗笑了一声——


    “我的小陛下,戴上它们,您将拥有一条能够敲碎岩石的武装尾勾。”


    第107章 抵达


    这截戴在珀珥尾勾外侧的装备材料, 来源于绿脉星上的一种稀有特产矿源,被暂时定名为N26号金属。


    N26号金属色泽近似白银,材质本身轻盈但硬度超越金刚石,日光下闪烁光晕, 看起来像是制作某种昂贵首饰的用料, 但实际使用时的杀伤力巨大, 有种深藏不露的特质。


    最初燃血组的成员是想着用N26给小虫母打造一个刀具套装的, 从长刀、短刀、砍刀再到小型匕首、刀片之类的。


    但变化永远比计划快。


    当回程路上的燃血组知道小虫母长出了一条漂亮的小尾勾后, 原本的想法得到了改变, 于是这些矿料在比约恩的手里,变成了一个专用于武装尾勾的作战装备。


    长度尺寸,甚至是弯曲弧度, 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完美贴合。


    就连武装尾勾外侧还勾勒有细致的刻纹, 近似鳞甲的形状,整体在灯光下会闪烁着灿烂的银辉, 让它穿戴在珀珥身后的尾勾上时,看起来就像是某种造价昂贵、用料稀有的装饰性外骨骼。


    很美丽。


    但当它们能够被小虫母发挥出全部效果的时候,也同样很致命。


    就像是比约恩曾给珀珥教导的那样——


    藏在腰带里的软鞭,卡在大腿束带上的匕首, 以及这近似装饰物的武装尾勾,它们看起来平平无奇, 甚至有时候会显得过于精美华丽,可也具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一旦与敌人面对面, 他们很难料到你下一秒是会从腰间抽出软鞭、从腿侧拔出匕首, 还是用那看似漂亮娇气的小尾勾直接将人抽翻。


    比约恩教导珀珥,永远不要让你的敌人猜到你的下一步是什么,也永远不要在你的敌人面前暴露出全部的底牌。


    而阿斯兰则告诉珀珥, 不要对任何一个敌对者心软。


    他们——每一个那尔迦人在珀珥做出选择后,都不再将其只当成温室中的花朵娇养,而是在灌溉着浓稠爱意的同时,教会珀珥如何保护自己。


    甚至是如何去……解决敌人。


    ……


    此刻,半蹲在地上的比约恩将最后一个卡扣按下。


    伴随一声清脆的“咔嚓”声,生长在小虫母身后的莹白色尾勾背侧被银白色的金属包围,严丝合缝到了极点,甚至没有很明显的穿戴感,自然地就好像是珀珥本身的一部分。


    珀珥好奇地转身,在机械人支撑的镜子前转了转身体。


    新生尾勾同虫翼一般都很轻盈。


    当珀珥晃动身体的时候,尚未被他完全驯服的尾勾也随着主人的身形摇摆,背侧覆盖有一层薄薄的银白色,藏于衣摆之下,实在令人难以料到这是可以进行攻击的武器。


    比约恩低笑一声,又一次伸手握住了珀珥的尾勾,甚至还稍微带劲地拉扯了一下。


    他问:“感觉如何?”


    “哇——”


    珀珥惊喜地感叹了一声,“没有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了!”


    原本的尾勾敏感异常,但当上面覆盖有一种特殊矿物制成的装备后,那些分布在尾勾上的敏感因子得到有效隔绝,也让这条新生的“武装尾勾”拥有了同蝎组成员一般的,可以当作是“武器”的使用效果。


    不过当然,如果珀珥想要彻底使用出武装尾勾用作武器的效果,在这个新生器官的控制能力上,他还需要加强。


    幸而,从中央帝星到艾瑟瑞恩星球的路程时间,足够小虫母继续学习、适应那对新生的虫翼与尾勾了。


    这一环节中,皇家护卫军和蝎组的成员,他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老师,并努力让珀珥在抵达艾瑟瑞恩星球之前,拥有一部分学习成果。


    ……


    路途内的学习时间对于珀珥来说并不枯燥,或者说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乐于接受新的东西。


    任何一个皇家护卫军的成员都是天生的飞行者。


    他们拥有巨大的淡金色虫翼,充满了华丽的气息,翱翔于高空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


    不过,因为皇家护卫军还在中央帝星,所以每一次有关于虫翼使用、控制的教导课程,都是通过远程的投影通讯完成的。


    这一阶段里,珀珥会换上更加轻便的衣服独自占有一间训练室,属于奥洛维金、赛特和莱茵斯的投影则站在周围,通过语言和演示,来为小虫母提供更好的教导效果。


    虫翼的控制如珀珥先前缓慢发育的精神力一般,无法一蹴而就,那对轻薄的翅膀看似柔柔弱弱,但想要真的操控自如,日常练习必不可少。


    ——即便它们属于小虫母身体的一部分,可珀珥依旧需要去学着驯服他们。


    有关于虫翼操控的学习结束后,珀珥会在午后的时间,去找厄加和02,进行尾勾的使用教学。


    这是近来属于珀珥的日常。


    从登上战舰的第二天开始,他便日日坚持虫翼与尾勾的学习课程,但子嗣们总心疼他,想要他们的小妈咪多休息一会,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可心里记挂着白银种复生事宜的珀珥却闲不住。


    他的梦想是要成为能和子嗣们一起面对困难的小妈咪!


    现在不努力,更待何时?!!


    子嗣们怎么能如此溺爱他们的小妈咪呢?


    珀珥觉得这不行!慈子嗣多败妈咪!


    子嗣:(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妈咪休息休息吧?


    珍珠:不行!谁都不许影响我努力!!!


    于是,一整个战舰赶路的期间,珀珥就像是个上了发条的小人偶——


    不是抱着光脑和皇家护卫军的成员交流虫翼的控制方式,就是挤在蝎组成员常待的角落和训练室里,学习他们把尾勾当武器使用的办法。


    忙忙碌碌的珀珥如小蜜蜂一般活跃在整个战舰内,原本因为艾瑟瑞恩星上白银种复生而有些压抑低沉的气氛,也因为小虫母的存在变得松快起来。


    他们的妈妈、他们那尔迦人的小国王,天生就具有治愈和感染一切的力量,正如每一个子嗣认为的那样——珀珥就是他们灵魂、意志存在的锚点。


    不是珀珥需要他们,而是他们需要珀珥。


    ……


    充实的日常令珀珥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在即将抵达艾瑟瑞恩的四个小时前,他正在进行此番来时行程中的最后一堂尾勾使用课程——


    依旧是在收拾干净的训练室内,窗外是茫茫深空,以及颜色绚烂的多变星云,而窗内则是穿着训练服的小虫母。


    蝎组的首席厄加和副首席02同时站在珀珥的面前。


    他们穿着最常见的深色胶质作战服,蕴含有力量的胸肌、腰腹交错着复杂的皮质束带,一路穿越腰胯,向下束缚着大腿,给人一种近乎涩/气的紧缚感。


    唯有后腰的位置留开有一道缝隙,紧贴皮肉,只能看见几枚细密、坚硬的哑光黑的鳞甲,以及胶质缝隙之下长而健壮,充满冷硬力量的暗色调尾勾。


    雄性最为优越的身材轮廓,非人性达到顶峰的深色尾勾,天生神秘且带有阴暗性的气质……


    蝎组所有成员将覆面系诠释到了极致,不露脸都能做到十足的吸引力。


    即便他们全身都被包裹着,即便他们连一寸皮肤都不曾裸/露出来,可往往某些性感便是从这种密不透风的情景中流露出来的。


    而此刻,穿戴好武装尾勾的小虫母被两个身量高挑的覆面系成员围在中间——


    厄加半俯身,一手握住珀珥的尾勾边缘,另一手掌心向下,抚向珀珥尾椎末端生长出尾勾的位置。


    02则半跪于地,抬手调整小虫母在放松姿态下的站姿。


    02开口道:“妈妈,请您放松,并且感受首席手掌落下的位置。”


    有了武装尾勾,珀珥不至于再因为尾勾上的碰触而敏感战栗,但他依旧不太习惯尾勾被碰触——尤其是靠近根部的位置,因此当厄加的手落上去时,他总会忍不住地往02怀里藏。


    戴着面具的02身形微顿。


    他宽大的手掌卡着珀珥的腰腹,声音有种阴湿的沙哑,“妈妈,放松,别怕。”


    “我还是有点不习惯。”


    珀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随后又顺着02调整的姿势,挺起腰腹,把自己的腰臀位置靠向后侧的厄加。


    “妈妈,尾勾之于我们,就像是虫翼之于皇家护卫军。”


    向来少言的厄加在开口初期,有些生涩的沙哑,但当他完整说完一句话后,原本的滞涩感消失,并且逐渐变得流畅。


    厄加:“当您想要使用它的时候,可以尝试感受尾勾的存在情况,比如这里,你们是相连的——”


    厄加那被胶质手套包裹着的手指越过武装尾勾外侧的银白,向内微扣,正好透过上方保护骨骼的缝隙而点在了小虫母本身的尾勾之上。


    “唔啊……”


    珀珥腰腹轻微痉挛,双腿立马有些发软,还是02手疾眼快,一把将人捞了起来。


    珀珥双脚悬空,低低喘了口气,“厄加,那里好麻呀。”


    “抱歉妈妈,这样做是为了让您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具体位置。”


    厄加的手掌覆在珀珥的后腰处顺着轻抚,很快抚平了那被骤然碰触而带来的战栗。


    02干脆把小虫母彻底抱在怀里,好叫对方有个支撑。


    他道:“妈妈,您可以靠着我。”


    “好哦。”


    珀珥应了一声,半趴在02怀里,然后侧偏脑袋,随着厄加指腹轻触的位置,一点一点加深自己与尾勾的联系感。


    教导的初期,珀珥只能很简单地摆动尾勾,但随着厄加那精细到某一个位置点的教导方式,与近些日子来的不断练习,现在他已经能操控着尾勾去轻轻抽打厄加和02的小腿了。


    但是,每当珀珥的尾勾压抑着力道,轻飘飘地落在他们的小腿上时,两位覆面系成员都会胸膛微颤,然后哑声提醒他们过于心软的小妈咪说,您可以再使劲儿点。


    ——疼痛也比这种近乎令他们失控的抚慰好。


    “再使劲儿会疼的吧?”


    珀珥有些犹豫,“比约恩说这个武装尾勾能砸碎石头的。”


    02开口:“妈妈,比约恩说得是用全力的情况下,现在以您对尾勾的操控力度,还远达不到这一点。”


    说话有些直男的02,下一秒就对上了小虫母那泫然欲泣,好像在问“真的吗我竟然那么差劲”的目光,他浑身僵硬,尾勾都耷拉了下来,只能在短暂的停顿后,慢吞又生硬道——


    “但是,作为初学者,妈妈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珀珥笑了一下,他挠了挠02的下巴,轻声说02的反应好好玩哦。


    在珀珥不知道的角度里,02面具下冷白的面孔潮红一片,就连那双翡翠一般的绿眸似乎都染上了潮湿感,也不知道是被小妈咪的尾勾抽得,还是被对方那近似“挑逗”的话语给刺激的。


    ……他真的会因小妈咪任何一个不经意间的言语、动作,而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某种程度来讲,蝎组成员大概是典型的高攻击低防御。


    不,确切来说,每一个为小虫母而着迷的子嗣,都是绝对的低防御,毕竟天天渴求着与珀珥亲昵,可被小妈咪碰一下、踩一下,偏头低喘、胸膛发颤的也是他们。


    没有哪个子嗣能逃得开珀珥的吸引力。


    ……


    将近两个小时的课程里,珀珥身后的武装尾勾几乎没停下来过。


    他练习着尾勾的摇摆与抽动,还在厄加与02的配合下,用尾勾接物,亦或是换着各个方向击破被他们扔来的中小型障碍物。


    不得不说,多拥有一条尾勾,真的又酷又方便。


    甚至在使用尾勾的某一两个间隙里,珀珥隐隐会感受到来自虫翼上的蠢蠢欲动,这令小虫母有种预感——或许不久之后,他会拥有如皇家护卫军一般灵活的虫翼,以及蝎组成员那具有力量感的尾勾。


    他的身体,与他的新生器官们,正在进行极好的融合与适应。


    此刻——


    课程中间的休息时间中,训练疲累的小虫母懒洋洋瘫倒在地上,被靠近的02一把提起腰腹,将人卡着抱在自己怀里。


    珀珥也很自然用双腿圈住02劲瘦结实的腰腹,将自己懒懒挂在上面,好似个树袋熊似的。


    “……妈妈,您做得很好。”


    厄加低声赞美,他的视线有些控制不住地落在珀珥的尾勾之上。


    在短暂的沉默,以及对于厄加自己来说近乎震耳欲聋的吞咽声后,这位向来沉默寡言,似乎没有明显存在感的蝎组首席忍不住下黑色的眼睫,哑声道:


    “妈妈,我……能不能……”


    “嗯?能不能什么?”


    厄加的声音太轻了,珀珥没听清,于是他双腿环着02的腰腹,放松后靠,整个人都躺在了被厄加支撑住的怀抱里。


    这个角度,厄加只要低头,就能看见小虫母不设防地仰躺着,眉眼精致、眼眸清澈,正充满好奇心地询问他那肮脏又下流的渴望。


    厄加牙关颤抖着紧咬,他身后的尾勾有些控制不住地兴奋摆动,似乎在催促主人快点提出他的渴求。


    几秒钟的静默无声后,厄加哑声道:“妈妈,我能不能,和您……缠一缠尾巴。”


    珀珥眨了眨眼,他忽然伸手轻轻抬起了覆盖在厄加脸上的面具。


    伴随那截深色覆面的远离,仰着脑袋的珀珥看到了厄加那张苍白、俊秀,却被大片红晕占据的面庞。


    似乎是因为先前的训练,以及某些小虫母尾勾抽动在身上的隐忍,厄加面具下的黑色发丝是被汗液打湿,粘连于鬓角两侧,即便他的眼眸再怎么流露出阴沉的情绪,但还是有一种濒临破碎的不安。


    像是藏在垃圾桶后方的卑微小狗。


    珀珥笑了一下,双腿圈着02的腰腹又把自己撑了起来。


    他很灵活地从02身上跳下来,能控制许多的尾勾翘着晃着。


    总是心软且纵容子嗣们一切欲/望的小虫母对厄加说,当然可以呀。


    甚至掌握端水技能的他同样转头,询问02说:“那02呢?02也想和我缠尾巴吗?”


    02藏在高领之下的喉结缓缓滑动,他无声吞咽,然后哑声道:“只要是妈妈……怎么都可以。”


    ……


    战舰内的训练室向来一应俱全,当有训练格斗需求的时候,这里宽敞开阔,足以承受那尔迦人原始形态下的重击。


    但在休息期间,这里同样具有简易式的休息垫,可以满足闲暇时的消遣需求。


    02半靠在休息垫上,珀珥如小骑士一般,骑跨在这匹黑色的骏马身上。


    而他的身后,则是半跪在那里,低头小心翼翼吻了一下珀珥虫翼根部的厄加。


    敏感的虫翼颤了颤,扫过厄加的面庞,留下一道很轻的红印,他并不会为此感到被羞辱,甚至满是甘之如饴的渴望。


    晃动于厄加身后的尾勾更加强壮,如盘踞于沼泽深处的巨型森蚺,自生长部分延伸向下,由粗到细,最终聚集为一抹尖尖的弯钩,闪烁冷光。


    在得到小虫母的应允后,这条粗壮如蟒蛇的黑色尾勾大胆了很多,它从厄加的身侧绕过来,一寸一寸靠近珀珥那条覆盖有武装的白色尾勾。


    最初只是试探性地碰触,但见小虫母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后,它愈发大胆亲昵,开始灵活地盘旋、缠绕,近乎将珀珥那条更小、更细、更漂亮的尾勾包裹在自己的身体与温度之下。


    ——就好像从密林而来的巨蟒发现了最令它满意的猎物。


    此刻,属于厄加那雄性粗重发紧的鼻息,散落在珀珥的虫翼生长的敏感位置,他轻颤着向前躲闪,然后被前方的02抱了个满怀。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动作,在前后都被蝎组成员包围的情况下,变成夹心饼干的小虫母几乎无处可躲。


    甚至眼下,珀珥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骑得位置太过靠上了,以至于当他被02抱住后腰的同时,也将02的脑袋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就像是棕熊一脑袋扎进了蜜罐,也像是小狗扑到了骨头堆里。


    已经摘掉了面具的02低头,比之厄加更显凌厉的面孔有种冷冰冰的疏离感,却因为那层诡异的潮红,而令他多了一种可以被随意对待,似乎乞求被主人玩/弄的男奴气质。


    02用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小虫母的胸膛,哑声询问:“妈妈,我……可以吗?”


    我可以吻您吗?


    “可、可以。”


    虫翼颤抖的珀珥下意识抱住了02的脑袋,而被巨蟒缠死的尾勾,也一点一点失去自由活动的能力,彻彻底底被厄加桎梏。


    02全身紧绷,被作战服包裹的雄性躯干本身便强壮有力,尤其在此刻会凸显出一种很有张力的气息与轮廓。


    他双臂环绕至珀珥的后腰,任由那对轻薄的虫翼担在小臂之上,尾勾鳞甲炸开,几乎将全部滚烫的呼吸都落在了珀珥柔软的胸膛之间。


    那张容貌出色的苍白面庞埋在珀珥的怀里乱蹭着。


    额头、鼻梁,甚至是轻微张合的唇,它们隔着贴身的作战服布料,亲吻汲取着小虫母身上甜蜜的气息。


    前方,珀珥被这份亲昵弄得有些呼吸发紧。


    漂亮的脸颊浮现出红晕,像是被雨水浸透的小花苞,有些舒服地下意识伸展开肩胛处的虫翼,绽放出流动有月辉和珍珠母贝一般的漂亮色泽。


    后方,厄加半跪着,喘息发沉、眼尾通红,如黑曜石的眼瞳潮湿一片,脸侧沁出细碎的汗珠。


    他似是在隐忍克制着什么,只任由那微潮的湿痕划过下颌,然后“吧嗒”一声砸落在小虫母的虫翼边缘,顺着弧度最终洇湿厄加的作战裤。


    在这近乎潮闷,蒸发出腾腾热气的氛围里,珀珥那条莹白色的尾勾,已经被另一条黑色巨蟒缠绕到不露任何一寸痕迹。


    从根部到末端,从每一寸藏匿在武装之下的白色鳞甲之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厄加的气息。


    阴冷变得炽热、潮湿变得燥热。


    也有赖于比约恩送给珀珥的这份礼物,让小虫母免受超越阈值的刺激——


    若是未经武装的尾勾被厄加这般充满缱绻地死死缠着,恐怕他们可怜又可爱的小妈咪,都要因为这份刺激与战栗,而痉挛到脱水晕厥了。


    是会淹了整个休息垫的程度。


    甚至连带着整个战舰走廊都飘动有缠人蜜香的效果。


    当厄加被这股湿漉漉的蜜香勾缠着想要彻底俯身,将鼻梁埋在小虫母肩胛部位生长出虫翼的皮肤上时,训练室的门忽然被从外侧拉开,传来一声有些烦躁,偾张着汹涌热意的询问——


    “啧,我训练的时候,你们在这儿交尾呢?”


    “还三个一起吗?”


    说着,夏盖有种燥热地捋了一把微硬的发茬,那巧克力色的胸膛撑在深色的训练背心里颤了颤,让他带有几分挑衅的意味询问:


    “妈妈,您可要小心被这群阴湿的家伙拖进巢穴里,哄着、骗着把那尾勾都塞进去。”


    珀珥慢吞吞眨了眨眼,余光落在厄加以及02那条粗壮有力、分布着狰狞黑色鳞甲的尾勾,下意识因为夏盖的话而重重一抖。


    那么长、那么粗……


    塞进去的话,就算是小妈咪,也是会死掉的吧?!!


    珀珥:珍珠惊恐.jpg


    厄加背脊微弓,摘掉面具的面孔冲着夏盖流露出几分阴鸷的凶狠,可缠绕着小虫母尾勾上的尾巴却不曾放松,反而收得更紧了。


    而02则眼瞳茫然,喘息略急,鼻梁终于从珀珥那抹满是蜜香的怀抱中分离,有种后知后觉的无措与焦躁。


    夏盖咧了咧嘴,才刚刚结束训练的他浑身热气,就那么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越是靠近,便越能感知到那股甜蜜的香气。


    他双肘搭在膝盖,像是一头巨型犬一般蹲在小虫母身侧,很明显地抽动鼻头嗅了嗅。


    夏盖说:“妈妈,您浑身都是他们的味道。”


    阴沉的,冷然的,像是某种蛇类般黏腻,带有几分诱哄着交尾对象更进一步的气息。


    都说蝎组是一群不善言辞的迟钝货,他可不觉得……


    越是这种沉默阴湿的家伙,才越容易干出把懵懂的小虫母拖进巢穴深处,然后用那下流十足的尾勾将人欺负到神志不清,只能痉挛打颤着缩到他们怀里。


    夏盖那高大的雄性躯干极具有压迫性,尤其他只穿着最简单的训练背心,丰厚的胸膛氤氲热气,几乎是在珀珥眼前晃动着。


    好不容易面颊褪去热度的小虫母又脸红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夏盖的胸肌,试图从属于夏盖的气息中远离。


    那是一种很清爽却又很燥热的味道,像是身处一座被火山包围的岛屿,即便海风吹拂,也无法掩盖火山口涌动的


    珀珥小声道:“夏盖,太近啦,都要挤到我脸上啦。”


    而且这个角度,他都能看到夏盖胸膛处那枚长着翅膀和尾勾的珍珠印记了!


    真的好近好近!也好大好大呀!


    “妈妈喜欢吗?”


    向来自傲于本身雄性资本的夏盖,在厄加和02的注视中挺了挺胸,难得不嘴硬地摆出一副茶言茶语的姿态——


    “妈妈喜欢的话随时可以埋进来,很解压的。”


    “不像有的人,都没有这个资本给您享受,啧……小气啊。”


    厄加/02:拳头硬了.jpg


    一时间,前面、后边、侧面都被子嗣们包围的小虫母蒸红了面庞。


    他小心把被厄加缠起来的尾勾抽了抽,同时将怀里02的脑袋推出去,又伸出手指,小心翼翼把夏盖那触感柔韧有劲的胸肌给搡远了一点。


    那对轻薄的虫翼似是此刻感受到了小虫母的窘迫,难得配合地抬了起来,如挡板一般将珀珥与夏盖、厄加和02隔离。


    瞅准时机的珀珥则瞬间从休息垫旁侧爬了出来,尾勾翘着、翅膀张扬,正好露出了藏匿在作战服之下的腰腿线条。


    很漂亮。


    本身比例就优越,尤其在被蓄养出几分软肉后,更是显露出了属于虫巢之母的腴润,以及浸染并诠释了美学的髀罅。


    厄加不自在地偏头,02垂下眼睫,夏盖咬着牙根感觉后脊发麻。


    三个人,都下意识想要把小虫母从休息垫上抱起来。


    只是还不等他们动手,训练室外的长廊发出一道用于提醒的机械铃声——


    “提醒!提醒!”


    “战舰已位于艾瑟瑞恩星球上方,请战舰上的人员做好换乘飞行器的准备。”


    猛然反应过来的什么珀珥立马起来,晃动着虫翼尾勾扒在拉了半截窗帘的窗上。


    透过那结实的玻璃,他看向下方,于交错的云层间窥见了一抹雪白的大地。


    他们的目的地,艾瑟瑞恩星,到了。


    ……


    与此同时,艾瑟瑞恩星北地的雪原之上——


    几头通体苍白,身侧生长有狰狞骨刺,并缀连有血肉的巨兽停下了向前奔跑的脚步。


    其中领头的那位最为壮硕,复眼暗红无光,他仰头嗅闻着散落有雪花的空气,随即动着可以纵向裂开的口器,哑声道:


    “你们……闻到了吗?”


    他后侧的那头白色巨兽复眼微闪,在片刻的沉默后,嗓音喑哑,有种长时间不曾说过话的艰涩古怪,慢吞却僵硬十足。


    他说,那是虫巢之母的味道。


    甜的,香的,腻人的。


    在基因和灵魂的选择上,虫巢之母是他们的主人。


    但在他们本身意志的选择上,他们……


    并不打算乖乖当狗。


    第108章 复生白银种


    艾瑟瑞恩星球上四季分明到像是四个位于不同地域、气候下的国度, 而诞生、埋葬白银种的目的地,则是那寒冬之地的雪域深处,在远古时期被笼统称之为“北地”。


    当巨大的战舰悬浮于高空,于下方打开通道, 飞出数十架飞行器的时候, 珀珥正坐在其中一艘上。


    他紧贴窗户, 手掌抚着玻璃, 将目光落在那片遥远又过于纯白的大地上。


    这片区域无愧于雪域北地的称号, 那灰蓝色的天空显得有些阴沉, 远方白茫茫一片,正飘着鹅毛似的大雪。


    但在抵达星球陆地的高空——同样也是飞行器所在的高位置上,珀珥甚至能看到南方的盛夏之地依旧绿茵茵一片, 山体泛青、天空晴朗, 对比与之接壤的北地,突兀地像是两块硬凑在一起的拼图。


    “……好神奇啊!”


    珀珥喃喃道。


    “这是属于艾瑟瑞恩的魅力。”


    坐在他身侧的阿斯兰低声道, 同时目光越过珀珥,落在了飞行器下方的雪白上。


    云海之下,寒冬之地的北地是一片终年冰雪不化的天地。


    灰蓝色的天空辽阔无垠,散落着星星点点的雪花。


    下方群山绵延数千万里, 高耸入云霄,均被积雪层覆盖着;山峦之间浓雾萦绕, 弥漫着那片充满神秘气息的白色,几乎无法看清。


    这片诞生有白银种, 同时也埋葬着白银种的大地瑰丽十足, 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寂空灵感,恍若一座横卧于北地深处的祭坛,藏匿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古老又苍凉。


    所以……阿斯兰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诞生的吗?


    珀珥歪头, 视线扫过阿斯兰那优越的下颌线,在被发现并与之对视后,他看到了阿斯兰银白色眼瞳中询问的意味。


    温和沉稳,带有几分纯天然的冷淡,可珀珥又能看清那些只留给他的温柔。


    可也是这样如冰川积雪般的人,竟然也会因为忍耐与克制,给自己戴上那充满惩罚性质的……金属笼吗?


    阿斯兰:“珀珥,在想什么?”


    “没什么,”珀珥摇摇头,轻声道:“阿斯兰,你的家乡,好漂亮呀。”


    顿了顿,他问:“你会思念这里吗?”


    阿斯兰微怔,那张轮廓深邃、五官俊美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恍惚。


    思念……艾瑟瑞恩星球吗?


    阿斯兰很缓慢地点点头,回答着小虫母的疑问:“有的时候,会思念这里。”


    当初那尔迦人选择离开母星,去往中央帝星将其定为帝国的首都星,主要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因为这颗古老的星球,似乎向来擅长孕育强大的生命,那尔迦人如此,受辐射影响的异兽更是如此。


    成群活动、智商极高的巨型雪狼,一定程度可以屏蔽精神力影响的冰川猛犸,可以模仿孩童哭闹声的极地人面熊,善于伪装、可以潜伏在积雪下各个角落的剧毒青环蛇兽……


    即便受神明眷顾、拥有第二形态的那尔迦是天生的战斗强者,可到底种群成员的数量有限,诞生在野外的异兽却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就好像在这颗星球的深处,藏有一座异兽制造厂一般。


    永无止境的异兽潮对那尔迦种族的影响过于巨大,因此搬离艾瑟瑞恩星球,是远古时代他们很早就存在并且深思过的决定。


    其二,便是因为艾瑟瑞恩星成为了埋葬白银种的地方——


    从前抗击兽潮、守卫同类的战士们被狂化因子侵蚀,如异兽一般,冲着同类露出了最凶残的一面,令尚还清醒的那尔迦人在种族延续之下,要同时面对异兽和白银种同时带来的危险。


    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同类相残的局面。


    那场久远的、名为“处决”的惨烈战役中,是无数迫不得已而自相残杀的局面。


    同类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土地,喑哑嘶鸣响彻四季之地,那股血腥气久久不散,几乎成了那尔迦人数个深夜里都难以忘记的阴影。


    当属于白银种的尸首被镇压在冰川之下,彻彻底底失去声息后,经过那场恶战的阿斯兰面对当时那尔迦众人的移民邀请,于短暂的思索后答应了。


    他本就是虫巢物质的守护者,是那时候现存的唯一一个白银种成员,那么属于白银种的使命,也应该由他延续。


    而在使命之外,则是阿斯兰肩扛处决同族的重压。


    他需要离开这片故土透透气。


    即便那群狗崽子再怎么叛逆不逊、疯狂偏执,可对于阿斯兰来说,他们到底是他一手养大、教导出来的,是徒弟、是学生、是朋友,也是异兽潮中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


    ……可是最后,他亲手杀了他们。


    珀珥慢吞吞眨了眨眼,他忽然抬手,用自己白皙且小了一号的手掌,轻轻盖住了阿斯兰安静放在扶手上的手背。


    体型上的巨大差距同时造就了珀珥与阿斯兰在肢体上的明显对比,上方那只纤细的手几乎只能盖住下方深麦色手的三分之二,可它所能传递的温度,却是成倍的。


    正当珀珥想要说什么时,原本被他盖着手背的阿斯兰瞳芯骤然一缩——


    在阿斯兰反手握住珀珥的手掌,并用另一只手臂将其拢着往自己怀里抱的同时,那些萦绕于白银种战神身侧的菌丝也瞬间紧绷如刀刃,“咔嚓”一声绞断了原本缚于小虫母腰间的安全带。


    原本悬于高空的飞行器在云层间剧烈抖动,珀珥被阿斯兰护在怀里免受侵扰。


    他从阿斯兰的臂弯中探出脑袋,看向那寸寸皲裂出痕迹的玻璃窗时,借由反光,珀珥窥见了交错缠绕于飞行器上的银白色。


    很眼熟,就像是……


    阿斯兰曾使用过的菌丝。


    站在飞行器中间过道上的阿斯兰下颌紧绷,其他乘坐这艘飞行器的那尔迦人也聚集过来,将小虫母围在身侧。


    “是他们。”


    这群已经复生的白银种……来得速度很快,他们大抵也料到一旦自己复生,就会迎来那尔迦帝国的“故人”吧。


    几乎是在阿斯兰话落的同时,飞行器又一次剧烈颤抖。


    盘绕于这座金属飞行器上的菌丝寸寸紧收,在刺耳的“滋啦”声中,竟生生勒进那层金属皮,引发了极其尖锐的警报蜂鸣。


    混乱一触即发。


    受损的飞行器不可控制地倾斜下坠,在机械元件彻底报废失灵的警报中,夏盖拧眉徒手卸了旁侧的金属门板。


    当外侧夹杂有雪花的冷风瞬间充斥进来时,他直接异化了半截手臂,用锋利的钳足缠开从舱门外袭来的菌丝,硬生生扯到另一侧。


    菌丝与鳞甲摩擦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十足刺耳。


    比约恩的手臂瞬间被鳞甲包裹,显露出明晃晃的非人特性,他低声道:


    “恐怕我们是没法正常落地了,所以直接跳下去吧!燃血组的小子们,都给我做好战斗准备!仔细着点儿自己的小命,这次的敌人可不一般 !”


    厄加哑声开口:“蝎组全员,进入战斗状态。”


    风雪灌入的簌簌声让珀珥有些听不清子嗣们在说什么,但先前连接有的精神力标记却又令他安心无比。


    他抬手保护阿斯兰的脖颈,低声道:“阿斯兰,我会抱住你的,所以——”


    已经能被珀珥控制大半的虫翼安静垂下,尾勾也环绕在阿斯兰的大腿上,做出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珀珥说:“不用分神照顾我啦!”


    ——他的精神力,足够保护好自己的。


    阿斯兰眼眸微柔,宽大的手掌握住珀珥的后颈。


    在外侧又一次袭来菌丝挑衅的同时,原本属于白银种战神的精神力暴涨,同时他身后的菌丝汹涌而出,几乎编织成了一道铺天盖地的白毯,不过一个照面,便将外侧源源不断进行试探的菌丝彻底压制。


    烈烈风声之下,不少窗户因为下方复生白银种菌丝的突袭而接连破碎。


    能够做到高空骤降的那尔迦人则侧身从舱门出来,跳跃下坠的同时异化一部分肢体,同那自下方而来的菌丝缠斗。


    白茫茫的高空躁动着凛冽的寒风,周围几艘被下方菌丝伏击而变得破损的飞行器摇摇欲坠,却骤然被另一抹更为银白、蓬勃的菌丝包裹。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阿斯兰,怀中单手抱着戴有兜帽的小虫母,站在飞行器顶上,被寒风吹得发丝、衣摆猎猎作响。


    他为珀珥挡去冷风的同时,身后汹涌有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菌丝。


    银白、暴虐的菌丝与下方更为年轻的同类抗衡。


    在暂时压制了下方的突袭后,阿斯兰借由柔软且韧劲极大的银白菌丝操控这几艘被毁坏的飞行器,为其余身处飞行器内部的那尔迦人提供跳离、下降的时间。


    就连此行一同而来的星云犬和巨型沙蜥也瞅到空隙,乘着风雪和阿斯兰递出的菌丝下落,一左一右落于积雪之中,极有灵性地与下方的那尔迦人进行配合。


    簌簌。


    狂风肆虐,下方被雪雾包围的大地发出低哑的嘶鸣,那是一处近似被两边雪峰包围的山谷。


    珀珥坐在阿斯兰的臂弯上。


    他眯眼看向下方,但白雾过于浓重,以至于除了自然光下反射出银白色的菌丝,他什么都看不清。


    但已然成熟的精神力为珀珥创造了更大的便利。


    他将脑袋埋于白色的兜帽中,避免脸颊被寒风吹得生冷甚至发疼的情况,随后深呼吸,闭上眼睛,大方而自然地向外开始扩散属于虫巢之母的精神力。


    站在飞行器上,控制所有大型金属器械下降的阿斯兰轻微讶然,勇敢坚强的小虫母,远比他以为得更快投入到这场战斗之中。


    磅礴却十足柔和的莹白色精神力以珀珥为中心,向四周逸散,它们分开成千丝万缕,破开缭绕并影响视线的云雾,一寸寸落于骤降状态中的子嗣身上。


    于是,那些烙印在那尔迦人左胸心口处的小珍珠印记也随之一热,驱散了高空降落时的寒潮。


    即便那尔迦人并不畏惧这样的寒冷,但有虫巢之母的精神力做支撑,将会成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砰!


    垂着半异化手臂的夏盖,带着左胸膛上轻柔的热度率先落地。


    在砸出一片巨大积雪的同时,他猛然后撤,布满深红色鳞甲的钳足于“滋啦”一声刺耳的响声后,挡开了从雪雾后方袭来如镰刀一般尖锐锋利的苍白色前肢。


    攻击下的飓风吹开了蒙蒙的雾气,当这片浓郁的白色向两侧散开时,夏盖瞳孔遽然紧缩。


    那是一只外形与那尔迦人第二形态有一部分相似,但却并不相同的怪物。


    四肢着地,目测撑起身体站立将超过七八米,甚至可能更高,巍峨可怖,通体泛滥着苍白色的光泽,几乎与周围皑皑白雪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生着倒三角状的脑袋,近似螳螂与鳄鱼的结合体,口器纵着向两侧裂开,牙齿尖锐,探出一截猩红的蛇信。


    那双与那尔迦人原始形态相同的复眼无瞳孔结构,闪烁有冰冷无机质的寒光,非人性十足,正倒映出半异化肢体情况下夏盖那并不算庞大的身形。


    “还真是……大家伙啊。”


    夏盖抹了一把脸上的雪花,他抖了抖钳足,转动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几乎是其话音刚刚被风吹散、对面的苍白色怪物突然发动攻击的同时,原先包裹在夏盖身上的作战服被寸寸崩裂,在血肉抽动生长的动静里,裸/露出了另一头高达七米,壮硕如坦克的猩红色巨兽。


    砰!


    是两头巨型怪物于雪峰之下相互碰撞在一起的巨响。


    当夏盖以原始形态加入战斗的时候,落后一步的比约恩、德米特里同样恢复第二形态。


    雪雾被掀动、近乎天崩地裂的震颤中,他们抬起猩红且布有锯齿状倒钩的钳足,加入到了这场对抗原始白银种的混乱之中。


    白银种的原始形态比那尔迦人的形态更大一圈,他们所具有的体能、力量,以及精神力影响也都更胜一筹。


    再加上通体雪白,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声息、心跳几近于无的潜伏特质,一时间即便燃血组成员的数量再多,也没能占到几分好处。


    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是一场年轻小狗们与数千年前祖宗辈们的战斗。


    即便第二形态的那尔迦人在整个宇宙时代都算是强者,具有多次与异兽对战的经验加持,但是眼下,他们所面对的是复生的白银种——


    是一群天生的战斗疯子,是从前被白银种战神阿斯兰一手教导出来、抗击远古时代异兽潮的冰川战士。


    他们所具有的战斗本能与经验,也将是成倍存在的。


    好在前方有燃血组做主力攻击,同样善于潜伏的蝎组从两侧突袭、辅助,哑光黑的尾勾闪避于片刻间又一次浓郁的雪雾之中,来去急速,余光中只能抓捕到晃眼的残影。


    借由雪雾遮挡身形的星云犬与巨型沙蜥也交错掠过,在掀出巨大雪浪的同时,用尖牙、利齿影响敌人的进攻态势。


    下方雪粒弥散,混乱失序。


    而上方,当最后一个那尔迦从飞行器内出来后,来源于地表袭击的菌丝正好挣脱了阿斯兰的压制,力道强大,瞬间将浑身披满金属皮的飞行器卷成一个压扁的易拉罐样。


    这个空隙里,阿斯兰抱着怀里的小虫母迅速下落。


    空中交错的菌丝并不在少数,显然这群复生的白银种有自己的战略,一部分成员在陆地上拦击燃血组和蝎组的成员,另一层则藏匿在冰雪浓雾之下,将攻击的苗头对准了阿斯兰。


    白银种们很清楚,年轻的那尔迦人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数千年仅凭单人就能压制他们的战神阿斯兰,就不好说了。


    ……恐怕就是围攻,他们都不一定能在老师的手底下讨到几分好处。


    浓郁的雪雾之下,一双森的暗红色眼睛盯着下落轻盈,甚至不曾在雪地上落下痕迹的阿斯兰。


    他摇摆着身后的菌丝,在片刻的思索后,又转头看向远方因为此间战斗轻微震颤的雪峰。


    要用什么办法,暂时把阿斯兰隔开……


    雪峰,雪崩,亦或是某些更能拦住白银种战神的外界助力?


    他想到了沉睡在这片雪域深处的异兽冰川猛犸,那是一群暴躁易怒的生物,它们多数情况下不会主动攻击人,但却极容易被挑衅。


    最重要的是……它们那过于笨拙庞大的躯干,足以抵消一部分来自高精神力者的威慑警示。


    暗红色眼瞳的主人偏转脑袋,猩红的蛇信蹭过吻部,在短暂的沉默后,他发出极其低的嘶鸣,同时向自己身侧的同伴使了个眼色,转身向雪峰的方向急速奔去。


    交错的混战与浓郁的雪雾掩盖了他的行踪。


    而阿斯兰也未曾注意到远方那微不可察的异动。


    在白银种战神加入战场的瞬间,珀珥的精神力也顷刻扩张到更远的地方——


    原始形态下的燃血组、蝎组成员得到了虫巢之母精神力的辅助与加强,原本被白银种压着打的颓势瞬间扭转,爆发出了让这群复生虫种为之侧目的战斗力。


    几头战斗在最前方的银白色怪物相互对视一眼。


    数千年前他们常年合作抗击异兽,战斗默契十足,不过眼神交替的瞬间,属于白银种的精神力优势瞬间倾泻而出。


    冰冷刺骨的精神力从另一个方向而来,带有千钧的重量砸向珀珥撑开的莹白色屏障。


    只是还不到来势汹汹的撞击落下,便被属于阿斯兰的暴虐精神力逐一破开,好似是一群被狮王掀翻、压制的亚成年雄狮,各个暴躁嘶吼,却又无法掀开这头成年狮王的利爪。


    珀珥专心致志,他无暇顾及雪雾中的其他,只小心环抱着阿斯兰的脖颈,操控着精神力,令各种加持效果降落在子嗣们的身上。


    狂化因子的安抚、治愈效果,战斗辅助中的功能性加强,以及用剩余精神力影响外围白银种的进攻速度……


    但后者的效果微乎其微。


    似乎当白银种不受虫巢之母精神力安抚的作用后,他们也将脱离那源自于虫母的精神力威慑与影响。


    积雪四溅、山体崩裂。


    在这样失序的混乱里,本就脆弱的雪峰受声响、震颤影响,终于发出一道近乎布帛撕裂的“咔嚓”声——


    终年不化、蔓延数千米的积雪层从顶峰破开,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下滑,同时掀开数百米高的雪浪。


    强大的冲击力骤然从远方袭来,中小型雪崩对于原始形态的那尔迦人来说本不算什么,但真正令他们意外的是伴随崩裂积雪后,奔腾而来的异兽——冰川猛犸。


    早在之前克拉肯的幻境中,珀珥曾见过活动在雪原之上的雪象,庞大如横卧山峦,比原始形态的那尔迦人大出几倍。


    而作为与雪象在千万年前同源,甚至算作是它们祖先的冰川猛犸,这类异兽远比普通雪象更为巨大、凶残。


    远方近乎与雪峰并排的冰川猛犸不过四肢交错,迈开跑动两步,便顷刻间引得天昏地暗、山体崩裂,那庞大笨重的躯干瞬息向前奔涌数千米,连带着灰蒙蒙的天空被阴影笼罩,瞬间暗沉如黑夜。


    一头、两头、三头……


    这是一群被惊扰了沉眠的冰川猛犸,愤怒的S级异兽首领带着身后大大小小的同族,冲着天空咆哮嘶鸣,巨大如弯刀似的象牙直戳天空,准备将打扰了它们休息的那尔迦人踏碎。


    珀珥的精神力感受到了这份来自体型差距上的威胁,他试图将精神力继续向外扩展,驱散这群S级的冰川猛犸。


    但或许是因为体型太大、脑子太小,远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异兽依旧来势汹汹,哪怕精神力被虫巢之母压制着瑟瑟发抖,可迟钝又过于巨大的肉/体,却依旧能凭借肌肉力量奔跑而来。


    “阿斯兰,我赶不走它们!”


    珀珥有些着急,他下意识地加重精神力的驱散力道。


    即便冰川猛犸的精神力已然表现出“屈服”,但是它们的身体依旧在向前,甚至因为那过于庞大的体型,每秒钟以千米的程度缩短它们与混战中那尔迦人的距离。


    以这群异兽的速度和暴怒程度,原始形态的那尔迦人很难避开这场横冲直撞的冲击——它们的数量极大,甚至填充满了砸落有飞行器残骸的雪谷。


    这是冰川猛犸的优势。


    它们皮糙肉厚、神经粗糙。


    也正是因为这种近乎“迟钝”的特性,令这群身高几十米的异兽可以最大限度消除精神力的威慑和杀伤力——


    作为艾瑟瑞恩星球上的特色异兽,某种程度上来说,冰川猛犸的特点,就是暂时性的精神力绝缘体的特质。


    甚至等它们的肉/体接收到来自神经的压制反馈后,很有可能已经是十几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冰川猛犸:超绝钝感力.jpg


    而在战场上,别说是十几分钟了,就是几秒钟,都足以翻转局面,创造奇迹。


    阿斯兰神情发冷。


    看来这群家伙为了困住他,是真的下了狠劲……


    他抬手将兜帽覆盖在小虫母的脑袋上,低声道:“珀珥,跟好那群狗崽子,保护好自己。”


    珀珥着急问道:“那你呢?”


    阿斯兰抬手之际银白色菌丝汹涌,将一头准备后侧袭击的苍白色怪物重击出去。


    他说:“我去拦住它们。”


    如果不加以阻拦,那尔迦人的损失必将极其重大,一旦来源于子嗣们的保护屏障破裂,那么此行一定会危及小虫母的存在。


    显然,这是一个阿斯兰清楚知道,却又不得不踏入进去的阳谋。


    只能说,不愧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学生……


    拿起武器对付自己曾经的老师,也是狠辣且直击要点的。


    珀珥紧紧抿着嘴巴,神色严肃,初显几分属于小国王的威严和冷静,“好,阿斯兰会回来找我的,对吗?”


    身后菌丝已经聚集到一个可怕地步的白银种战神颔首,他抚了一下小虫母冰冷的脸侧,承诺道:“很快就会找到你的。”


    话落,阿斯兰伸开手臂,身形迅速逆流向前,只身往冰川猛犸的兽潮中冲,而灵活的菌丝则裹着珀珥,将他交付到了自旁侧袭来的厄加怀中。


    整个行动不过发生在两秒钟内,等珀珥被厄加的钳足拢在怀里,再睁眼看向远方时,那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原始形态的阿斯兰——


    一头巨大、巍峨的苍白色怪物出现在暴风雪下,苍白色的外骨骼森然冰冷,交错覆盖鳞甲,自脊背后侧延伸的菌丝膨胀向四周,几乎构成一张蛛网。


    但在其背脊两侧,却是珀珥曾在精神力世界中所见过的骨刺。


    锋利,狰狞,刺穿皮肉,尤其因为怪物的动作而向下落有细碎、滚烫的血珠。


    看起来好痛,但是奔跑间的苍白色巨兽却不曾为此放缓脚步,就好像他已经无数次习惯了这些。


    那一瞬间,珀珥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似乎是一种微妙的干涩与细微的刺痛。


    前方,阿斯兰的第二形态后肢肌肉发达,膝关节反曲近似鸟类,奔跑速度极快,跳跃能力也极强。


    只是一个蓄力前冲的动作,便已经伸开锋利的前爪死死抓住令他冰川猛犸的一对牙,硬生生抗下那足以撞裂山峦的冲击,后肢陷入积雪向后滑蹭数米,最终卡着力道,将其固定在原地。


    但冰川猛犸后方的同类依旧在向前拥挤着。


    这群迟钝笨拙的大家伙似乎只会单线思考,认定了向前冲,便不会再进行第二种选择。


    ——咔嚓。


    是阿斯兰后肢陷入雪地,生生踩裂冻土的声音。


    与此同时,雪峰之上的崩裂声不停咆哮,向下滚落着时速超过数百公里、重量足足几十万吨的皑皑白雪。


    阿斯兰脊背上的菌丝穿越积雪,如蛛网一般将冰川猛犸拦在前方。


    雪雾弥散的另一侧,厄加抱着怀里的小虫母后撤,同时伴随有两侧挡开复生白银种追击的燃血组、蝎组成员。


    剧烈的晃动中,珀珥拉扯着脸侧的兜帽,眼睛被风雪迷得很难睁开。


    在大片混沌空茫的白色视角中,珀珥的神经忽然有种刺刺的感觉,比起思维的反应,更快的是来源于小虫母本身的、想要保护自己子嗣的本能——


    砰!


    从珀珥周身炸开的精神力瞬间将抱着他的厄加,以及旁侧过来协助的夏盖推开。


    在那不到半个呼吸的时间里,后方浓重雪雾中冲出来的、拥有一双暗红色复眼的巨型复生白银种扑了个空,同时被虫巢之母的精神力掀翻,砸向雪山。


    如果珀珥再慢一秒,那截苍白色如镰刀般尖锐的前肢,大抵会直接刺向他。


    可珀珥又很清楚,距离他最近的厄加与夏盖,一定会用身体去挡开这份已经闪躲不及的攻击。


    子嗣刻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就是保护他们的小妈咪。


    即便代价是他们自己也会受伤。


    那是一种叫珀珥后颈发凉的后怕。


    于是下意识流动的精神力被催发出更大的力量,扭转局面;但也因精神力是从小虫母自身溢出,并且向外震开的,这导致珀珥从厄加的怀抱中脱离,直直下坠。


    【妈妈——】


    着急与暴虐的情愫直接炸开在子嗣们的精神力喃语中,被精神力推开的厄加、夏盖滑出数米。


    他们迅速翻身而起想要重回小虫母的身边,可旁侧被那头复生白银种重重砸向雪峰的剧颤又一次引发新的雪崩,正好助力这头苍白色的怪物以更快的速度靠近下坠的珀珥。


    这是目前所有复生白银种里原始形态最大的一只,仅次于阿斯兰,复眼暗红,即便无瞳,都流露有十分凶戾慑人的气势,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


    显然,他是这群复生白银种现在的领头人。


    而此刻,他正死死盯着珀珥。


    身体下坠失重的同时,珀珥快速用精神力包裹住自己。


    他忽然反应过来一个事实——


    这群复生白银种的真实目的,不是第一个为阻止冰川猛犸而远离的阿斯兰,也不是刚才抱着他撤退的厄加,以及旁侧来援助的夏盖。


    他们每一个举动、每一个反应,似乎都是为了调离阿斯兰和那尔迦人,然后……让虫巢之母落单?


    他们的目的,是他。


    四周越过落雪的白银种再聚集着。


    而不远处的那尔迦人也同样向小虫母下坠的方向赶来。


    珀珥身后的虫翼微动,隐隐有种奇妙的操控感在他的体内苏醒。


    但心里冒出另一个想法的珀珥并不曾理会虫翼的嗡鸣,只在坠落的同时伸开手臂,如暴雨倾泻、洪水开闸一般,让消耗剩余的精神力汹涌而出,重重砸向整个山谷两侧的雪峰。


    他要借助雪崩的力量,冲散聚集在一起的复生白银种。


    一旦复生的白银种被各自分散,那么那尔迦人再直面这群“老祖宗”时的压力就会降低不少,最重要的是,这样难以被预料的“意外”,也同样能打破复生白银种们原先的行动节奏,给他们一点出其不意的感觉。


    精神力对雪山的肆虐远比普通重击影响更大。


    在那只暗红色复眼的白银种反应过来,仰头嘶鸣想要探身抓住珀珥时,比他更快的是从山谷两侧滑下来的积雪。


    这是一场由虫巢之母的精神力所引发的超大型雪崩。


    白雪吞没了这头复生白银种锋利的前肢,让其彻底失去抓捕虫巢之母的机会。


    而被精神力包裹着的珀珥则砸向另一侧方向,同时通过精神力印记安抚子嗣,传递“一会儿见”的信号;混乱中他还记得给星云犬、巨型沙蜥分了两缕用于感知的精神力。


    只要有小珍珠印记,即便暴风雪再大,他们也不会失联的。


    轰隆隆!


    几秒钟的时间,那纯白色的巨大浪潮向中央的山谷砸下,冲散了一切。


    这是一场如海啸一般的冰雪。


    足以让所有人都迷失于白茫茫的雪域北地,扰乱白银种们的伏击节奏。


    ……


    这场极度强烈的雪崩整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流动的积雪漫过整个山谷,以每秒钟几千米的速度,又分别自山谷口四散流出,将被积雪埋住的那尔迦人、复生白银种,甚至是原先成群奔来的冰川猛犸完全冲散。


    等珀珥掸掉长发间的雪粒,撑着精神力薄膜从融融的雪地里爬起来时,他环顾四周,只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


    刺得人眼睛生疼。


    用精神力搅动整个山谷雪崩,对进入成熟期的珀珥来说也是个大消耗。


    在大脑有些空白的间隙里,他慢吞吞蛄蛹出来,跪坐在雪地上轻轻喘气,试图缓过这阵感觉。


    只是还不等小虫母气息喘匀,一股古怪的危机感从他的尾勾末端炸开。


    珀珥立马想翻身起来,却被一截瞬间来袭的力道,抓着与作战服肩胛位置连接的斗篷,将他提了起来。


    就像是铲屎官单手拎起小猫崽子似的。


    后方来得悄无声息的身影很高大,几乎和阿斯兰不相上下。


    双脚被迫悬空的小虫母被提着晃悠了几下。


    随即,他被卡着抱住膝弯,整个人被举起拢向那人影的脑袋。


    珀珥抬手挣扎,但一截笔挺的鼻梁,却在他面红耳赤、近乎头顶冒烟的情况下,抵着蹭在了他被白色作战裤包裹、戴有皮质束带,轻微溢出几分腴润软肉的髀罅,轻轻蹭了一下,甚至还抽动鼻头嗅闻着什么。


    像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那距离很近很近,珀珥甚至透过贴肤的作战服,感受到了对方滚烫的呼吸。


    珀珥紧抿着唇,为着陌生人的冒犯而不满,伸手扯着那人银白色的半卷发试图推拒。


    谁知这一次对方顺从了力道,在远离小虫母的腹下后,露出了一张冷峻的深麦色脸庞,额间盘绕银白虫纹,自左边侧脸延伸出大片诡秘的图腾,近乎与其白色的虹膜融为一体,如同半截面罩。


    应当是复生白银种的某位成员。


    给人一种森冷的野兽气质。


    他的视线很冷,很空。


    然后仰头注视着被自己抱住膝弯的小虫母,抽动鼻头,侧歪脑袋,哑声道——


    “好浓的味道。”


    “你是老师的……小妻子?”


    随后,他似乎有些困惑,在珀珥羞愤的神情中,又一次以纯粹好奇的目光注视着小虫母那张过于漂亮的面孔,以及对比他来说实在娇小的身体——


    “这么小……你不会被老师,弄坏的吗?”


    第109章 套上项圈


    “这么小……你不会被老师, 弄坏的吗?”


    面对眼前这位大概率似敌非友的白银种,珀珥眼眸微转,才想趁着空隙从自己腰间将软鞭抽出来,却被另一只手抓住了腕子。


    伴随这股桎梏力道的还有另一个后侧方传来的嗓音, 有种略哑的看戏意味——


    “阿克戎, 别那么粗鲁, 小心吓到老师的小妻子。”


    来人懒洋洋出声, 说着“别粗鲁”、“小心吓到”, 可实际他握着珀珥手腕的力道并不轻, 明显只是说说而已。


    “真的好小啊……所以你就是老师能遏制狂化的秘密武器?”


    后方的脚步转变了位置,等珀珥偏头看过去时,同样看到了一张深邃又俊美的面孔。


    山根笔挺、眼瞳苍白, 银白色的头发编了满头的小辫子, 垂落于身侧,有种异域部落的粗犷与神秘。


    甚至就连他面孔上的虫纹也更偏向图腾的样式, 额心、太阳穴、眼尾下方均交缠有花纹诡秘的银白,有种生命力流动的古怪感,穿过脖颈、锁骨,最终他的左胸部位聚集成一片有些混乱、紊乱的痕迹。


    毫无疑问, 白银种的每一个成员都有绝对出色的五官。


    他们确实是清一色的深麦皮肤、银白发色,虹膜颜色大多都很浅, 皮肤上交错有不同程度的银白虫纹。


    ……不过在窥见他们眼瞳颜色的同时,珀珥忽然想到了先前混乱中看到的那双阴沉、冷冽的暗红色复眼。


    或许是种族习惯, 这两个白银种的打扮同阿斯兰第一次出现在辐射荒星上是近似的——


    白色露有一侧肩膀、胸膛的简易长袍, 那更像是一截长长的白布裹起来的,大大方方于冰天雪地之下裸露着皮肤、四肢,丝毫不畏惧严寒, 苍凉神秘犹如瑰丽雪域大地的部落祭祀。


    珀珥的视线扫过他们,带有很明显的警惕。


    那位卡着他的膝弯将他抱起来,被同伴称作是“阿克戎”的家伙看起来目光空而冷,思维反应似乎并不是那么灵敏;至于后一步出现的白银种……


    “小家伙,你是在观察我们吗?”


    握着珀珥手腕的白银种忽然开口,他咧嘴笑了笑,眼尾那近乎勾勒出一条长长眼线的银白虫纹微挑,显露出几分古怪的气质。


    他慢吞吞道:“忘记自我介绍了——”


    说着,他抬手先指了指抱着珀珥的白银种,“他是阿克戎·尤因,一个不太会说话、有些粗鲁的大块头,不过相信我,他可能是最没心眼的那一个。”


    “至于我嘛……”


    他松开了珀珥的手腕,笑了笑,轻声道:“我同样姓尤因,你可以叫我洛瑟兰,老师的小妻子。”


    珀珥抿唇,“我不是阿斯兰的妻子。”


    说话的同时,珀珥偷偷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力,发觉自蜕变期后的完全成熟后,他精神力消耗之后的恢复速度,简直猛烈、快速到了一种堪称奇迹。


    只要能再多坚持几分钟,他完全可以用精神力传送,让自己远离这两个奇奇怪怪的白银种!


    “竟然不是吗?”


    洛瑟兰有些惊讶,他抽动鼻头,也如先前阿克戎的举动一般,带有几分野兽的气质,凑近在珀珥羞愤的神情中闻了闻他的小腹。


    洛瑟兰歪头,浅色的眼瞳直直盯着珀珥,“说谎可不是好习惯哦,你浑身上下——”


    他伸手悬空点了点珀珥的小腹,慢条斯理道:“你都要被老师的味道,浸透了。”


    从身体到精神力。


    如果这小东西被带到暗棘的面前,恐怕会被直接杀掉的吧?毕竟暗棘应该是最恨老师、最恨所谓虫巢之母的那一个了……


    珀珥一边摸索感受身体逐渐被精神力充盈的感觉,一边声色清亮、带有几分拖延时间的胡言乱语反驳道:


    “谁说沾了味道就是伴侣了?那要是我现在抱你们一下,让你们身上有我的味道,岂不是你们都是我的伴侣啦?”


    洛瑟兰愣了一下。


    一侧沉默片刻的阿克戎忽然低头嗅了嗅自己手掌,“……沾上了,好甜。”


    顿了顿,他有些困惑地看向珀珥,声音有一丝很轻微地扬起,却又带着自信的结论,“所以,我是你的伴侣。”


    这完全就是肯定句。


    珀珥伸手抵着阿克戎那头银白色的半卷发,不高兴道:“我才不是你的伴侣呢!我和你很熟吗?我认识你吗?你们刚刚还想伤害我,凭什么给我当伴侣?”


    现在的他可不会被这几句话都给骗到!


    说着,珀珥偏头看向更容易交流的洛瑟兰。


    他提了口气,给自己撞了撞胆子道:“所以你们想要做什么?”


    “我们吗?”


    洛瑟兰回神,他盯着珀珥若有所思,随即道:“我们要把你带给暗棘。”


    珀珥大大方方地问:“暗棘是谁?也是阿斯兰的学生吗?”


    洛瑟兰:“当然,我们所有白银种都是阿斯兰教出来的。”


    身后尾勾轻晃如小恶魔似的珀珥歪头,有种好奇与单纯的结合,“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听他的呢?你们打不过他吗?”


    珀珥想到了雪雾中那只体型更为巨大、拥有暗红色复眼的怪物,会是他吗?


    听到这话的洛瑟兰嗤笑一声,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珀珥看了一眼,有些好笑道:


    “你这是想从我这里打探消息,再挑拨一下离间吗?怎么做得这么明显,阿斯兰没教过你这些吗?”


    珀珥很自然道:“这不算是打探,只能说是光明正大地问,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至于挑拨离间……”


    被阿克戎用手臂圈起来的小虫母弯了弯眼睛,露出了一个很漂亮的笑容,灿烂到同时令两个白银种都有些晃眼。


    珀珥说:“我其实只是在拖延时间啦。”


    几乎是小虫母话音刚落,蓄满的莹白色精神力瞬间从他周身爆发,在洛瑟兰和阿克戎同时瞳孔紧缩的防备神情中,那股膨胀的精神力带来一种纯粹又强大的压迫性——


    不曾分割、辅助那尔迦人,不曾用作环境的探索,也不曾借此去影响异兽的行动,而是铺天盖地,积蓄着全部,将100%的力道重重砸向了两个站在冰天雪地之下的白银种身上。


    最初珀珥确实发现精神力对白银种不管用。


    但这种不管用的前提是,他将自己80%的精神力用作于安抚、辅助子嗣,15%去影响当时狂暴状态下奔跑而来的冰川猛犸,只剩下了5%去感应白银种的动态。


    那种联系很少很少,到了一种忽略不计的地步,可当珀珥被磅礴的雪崩卷着与子嗣们失散时,被精神力保护着的小虫母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先前他用精神力去影响整个山谷雪峰上的积雪崩裂、造成雪崩时,因为地域遥远广袤,珀珥几乎是把自己剩余的全部精神力都压上去的。


    因为消耗得大,所以造成的影响也大,这才导致了能够同时将冰川猛犸、那尔迦人以及白银种冲散的,足足持续了几十分钟的巨型雪崩。


    那么……


    用精神力对待更为远古、能力更加强盛的白银种,或许也是相同的道理——消耗越大,效果越大?


    这是珀珥在拖延时间,空荡荡的身体被逐渐积蓄起来的精神力填充时的猜测。


    只是阿斯兰从未在他这里接受过精神力安抚,因此珀珥无从得到考证,可那流动于精神力深处的直觉,却又劝导着他努力去试一试。


    这或许是自克拉肯幻境之后,那尔迦的小国王做出的第二个重大选择?


    珀珥不知道,也不确定,但他对此跃跃欲试,充满了想要迎接挑战的心绪。


    他似乎确实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呢。


    珀珥:珍珠膨胀.jpg


    于是,在那短暂的几秒钟思索中,珀珥放弃借助精神力将自己传递到子嗣们的身边、享有他们的保护,而是听从自己心底的判断与本能感知,豪赌一场,将自己刚刚恢复之后全部的精神力倾泻至阿克戎与洛瑟兰的身上。


    ——他想要得到复生白银种的臣服,就像是当初获得那尔迦人的信仰与忠诚一般。


    轰隆隆!


    那是响彻在精神力世界中的轰鸣声。


    那是白银种阿克戎与洛瑟兰都不曾料到的意外情况。


    在整个复生白银种的计划里,他们的目的一是为了将作为老师的阿斯兰限制远离,二则是为了掳走虫巢之母,完成暗棘·尤因交代的任务。


    ——他们想要杀掉他,挣脱基因与精神之上来源于虫母的束缚;想要去除那名为“子嗣 ”的烙印,彻彻底底脱离种族特性的束缚,成为完全的自由身。


    白银种于千万年前为那尔迦的延续不停抗击着异兽,可作为同样受到狂化因子侵蚀的同类,凭什么他们无法接收到来自虫巢之母的安抚?


    凭什么他们只能忍受狂化症的痛苦与折磨,凭什么他们最终的选择只能是在不人不鬼的情况下,求得死亡来得到永远的安宁。


    在这场过往的远古历史中,他们付出与得到的向来不成正比,阿斯兰肩负使命,甘愿接受一切落于他身上的不公,可他们不愿意。


    如果最初那场死亡是永恒的,即便再不甘心,他们也只能将其代入无尽的黑暗之下,可偏偏在千年之后的现在,白银种们又复生了……那是不是可以说明,这是宇宙神明给他们的第二次选择?


    ——一个可以挣脱基因与信仰束缚的选择?


    现在的白银种,就像是当初在星髓叛乱后选择背离信仰的堕落种,但比起那群其实只是渴望得到小虫母爱怜的流浪狗,白银种则更凶、更恶、更极端。


    他们不是普通的流浪狗,而是一群于荒野聚集的恶兽,试图杀死那盏永远不会照向他们的灯。


    正如瓶中的恶魔一般,如果说以尤利西斯为首的堕落种是小恶魔,可以被来自小妈咪的亲亲抱抱感化驯服,从流浪狗转变为凶恶的忠犬。


    那么,此刻被暗棘·尤因领导的白银种,那就是被仇恨与偏执填充的超级大恶魔。


    单纯的糖果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需得辅以鞭笞与疼痛,让他们惧、让他们怕,更让他们眷恋被管束的感觉,才能有驯服恶兽的效果。


    如今阿斯兰因冰川猛犸和雪崩的缘故,暂时与珀珥失散,后者虽然没有强大的武力做支撑,也没有在体质、体能上可以依赖的子嗣。


    但是,珀珥拥有精神力——


    拥有超越那尔迦历史上历任虫巢之母的强盛且全能的精神力,这是他的后盾,也是他眼下依仗的信心。


    轰隆隆的震颤持续回响在洛瑟兰和阿克戎的精神力世界中,扰得他们神经紧绷,有种从心底和灵魂深处冒出来的不妙,就好像是一群野外的疯兽骤然面对猎人的围堵,那是来源于身体本能的警惕。


    至少他们很难想象,如此磅礴、甚至是超越阿斯兰全盛时期的精神力,竟然会从一个漂亮小家伙的身体里冒出来,将他们压得此刻动弹不了分毫。


    白银种:也没人告诉我们现在的虫巢之母都这么厉害了啊?!!


    汹涌的精神力威压下,珀珥身形灵活,柔韧的腰肢后弯,同时被白色作战裤包裹的双腿弯曲,在力道紧绷的瞬间用膝盖重重顶上了阿克戎的下颌。


    被精神力压得无法动弹的阿克戎被迫向后仰头,放开了手里抓着的虫巢之母。


    珀珥则借力后仰,虫翼、尾勾微动,进行了一个漂亮完美到极致的后空翻。


    如果比约恩在这里,一定会狠狠夸他的!


    自觉行动力满分的小虫母脚步轻盈,悬空落于浮动的冰雪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与之连通意识、可以被自由操控的虫翼震颤于身后,扇动出了近乎流光溢彩的微茫。


    他被虫翼带着悬空起来了。


    在那近乎居高临下,俯视两个复生白银种的角度里,来源于虫巢之母的精神力威压越发严苛、磅礴。


    身处下方,原先还能直立的阿克戎和洛瑟兰,则被一寸一寸压着。


    当那股被珀珥操控着的精神力,不停超越他们所能承受的阈值后,伴随一道“砰”的动静,两个白银种以臣服的姿态,半跪于地。


    冰冷的积雪被他们的膝盖压出深深的烙印,又因为他们心中的不甘,而向外侧蔓延出如蛛网一般的裂痕。


    珀珥头一次做这种强迫压制人的事情,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轻轻歪头,看向两个咬紧牙根、半跪在地上的白银种,小声道——


    “不好意思呀,我第一次这样做,可能有点控制不住力道,下次我肯定会轻点的。”


    正说着,汹涌的精神力因为小虫母分神时的羞怯与不好意思,有些晃动地又向下压了一瞬间,惹得两个白银种不得不撑起手臂,支撑住自己不停颤抖的身体。


    珀珥瞪圆了眼睛,身后的尾勾心虚似的圈着小腿蹭了蹭,他立马说:“抱歉抱歉,我再放小点力道,刚刚真的不是我故意的……”


    珍珠:说着最软的话,做着最狠的事.jpg


    半跪在地上,深麦色脖颈上绷出根根青筋的洛瑟兰哑声道:“你……你做了什么?”


    虫巢之母的精神力,不是对他们白银种并没有任何效果吗?


    珀珥听懂了洛瑟兰未尽之言下的疑惑。


    他最初作为人造人转变为虫巢之母后,身体、精神力所呈现出的变化都与虫巢之母大有不同,现在能实现压制白银种的效果,或许也是情有可原的?


    珀珥慢吞吞道:“我就是用精神力压制了一下你们,没做别的呢。”


    现在的发展正如珀珥最初所猜测的那样,消耗更大的精神力,也确实能够压制住比子嗣们更为强盛的白银种。


    至于为什么从前的虫巢之母无法与白银种进行精神力交互……


    如果将他们的精神力储量,比作是一片平静无波的小湖泊,那么全身上下具有太多特殊性的珀珥,他的精神力储量大概是整个大海了。


    小湖泊里活不了鲸鱼,但是大海可以,甚至能活很多、很多头鲸鱼。


    洛瑟兰拧眉,“你真的是虫巢之母?”


    他无法不对珀珥的身份进行质疑,什么时候那尔迦的虫巢之母出现过攻击力这么强的?


    “是哦。”


    珀珥扇动虫翼,身体微微降低。


    才拉近了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原本一直垂着头的阿克戎骤然抬头,他白色的虹膜中闪烁着野兽似的光泽,凶戾野性,竟是硬生生撑起手臂,直接抓向浮在不远处空中的小虫母。


    珀珥瞳孔微缩,扎起来的柔顺马尾在半空中晃动弧度。


    伴随着其身体后撤的同时,他掀起那截戴有银白色金属链条的尾勾,回忆着厄加和02的教学内容——先蓄力!再瞄准,随后摆动!最后重击!


    甚至害怕自己力气不够,珀珥还在抽动的同时,注入了一点点精神力。


    看似单薄的尾勾并不曾在阿克戎眼中构成威胁。


    他或许在别的方面看起来有些迟钝,但却有着超强的战斗本能,如果说其他白银种在战斗状态中是本能与思考的结合,那么阿克戎——他的所有攻击均为本能。


    但是,此刻意外出现了——


    在洛瑟兰震惊的目光中,那条看起来单薄、脆弱,似乎一击就断的尾勾,直接将撑着一口气、硬扛起虫巢之母精神力的阿克戎抽得踉跄后退。


    甚至,就连阿克戎那半裸露在冰冷空气里的深麦色胸膛,也被抽得肌肉颤动,于隐隐的痉挛后绽出一道深红色的倾斜痕迹。


    那痕迹,清晰到能窥见珀珥武装尾勾上银白链条与金属交错的精美花纹,宛若某种带有隐秘意味的暗示,彰显着那片经受鞭笞与烙印的肌理是谁的所有物。


    如同跪坐在主人脚边,饥渴至极、主动挺着那被鞭笞过的胸膛,祈求主人再奖励他一下的男奴一般。


    阿克戎迟钝的神经重重跳动着。


    但还不等他细细思考这份令人羞耻又古怪兴奋的感觉,经过这一遭而警惕心空前强盛的小虫母没给两个白银种继续说话的机会,而是干脆利索地把自己剩余的精神力,报复性地席卷他们全身。


    他们太危险、太难控了。


    而现在,珀珥要做的就是用自己全部的精神力,给这两头被暂时驯养的恶兽套上止咬器。


    他要他们听自己的话。


    而且……


    比约恩说,第一次揍人的时候,就是要狠狠揍、往死里揍,只有把他们揍疼、揍怕了,他们才会听话。


    比约恩还说,穿鞋的怕不穿鞋的、要命的怕不要命的,只要你足够狠,哪怕看起来没那么强,但也一定能恐吓住自己的敌人。


    珀珥:学以致用中.jpg


    昆汀:???


    不是朋友?!你到底在给小虫母教什么啊?!!


    于是此刻,珀珥的决策与他的能力,再加上比约恩的教导,它们彼此具体在一起形成了奇妙的化学反应,误打误撞让精神力如洪水泄闸的小虫母变成了珍珠导弹,直愣愣砸到了两个白银种的精神力世界深处。


    那一瞬间,神色凶戾古怪的阿克戎、神情惊讶充满思索的洛瑟兰均全身重重打了个颤,他们的大脑陷入不可避免的空白,似乎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在逐渐远离。


    他们撑着手臂半跪在地低喘着。


    那深邃的眉眼间浮现出诡异又暧昧的潮红,大片蔓延至深麦色的肌理上;鼻翼翕动、唇瓣颤抖,甚至止不住地如渴水的男奴般吐出舌尖,抬起腰身迎接来自主人的恩泽。


    一种极度扭曲的兴奋感出现在他们僵直的躯干上。


    而在阿克戎与洛瑟兰失态的同时,如珍珠导弹一般的小虫母则被精神力裹挟着横冲直撞,深入至这两个白银种的精神力世界深处——


    那是一如阿斯兰般被冰雪覆盖的天地,与寒冬之地的雪域北地一般无二。


    珀珥那股温暖又浩瀚的精神力,游荡在洛瑟兰和阿克戎的精神力深处。


    它们于飘落着雪花的高空凝聚成巨大白色锁链,轻而易举便追踪到了那两只脊背飘动菌丝、身侧生有狰狞骨刺的苍白色怪物。


    精神力世界中,怪物嘶吼躲避着。


    可在蜕变期后的虫巢之母倾尽全部的精神力重压之下,即便是精神力占有优势的白银种,此刻也没能讨到好处。


    以精神力姿态存在的小虫母站在苍白色怪物包围的中间,明明那么单薄、脆弱,却凛然十足,有种让人想要臣服的气质。


    珀珥手臂抬起、落下。


    白色的锁链交错向两头怪物攻击,纵然他们之间的体型差超过数米,可珀珥的操控与锁链的灵活程度完美适配,令他看起来游刃有余。


    精神力世界中的暴风雪在咆哮着,小虫母银白色的长发被肆虐着吹向四周,他纤细的手臂和薄薄的脊背似乎因寒冷而发抖,可那双浅蓝色的眼瞳却明亮至极,夺目至极。


    专心战斗的小妈咪耀眼而夺目。


    两头生有骨刺的怪物被白色锁链逼得节节败退,又如缠绕住毛线的猫科动物,于一番挣扎之后筋疲力尽、丧失抵抗的能力。


    它们重重卧倒在地方,那双发白的复眼中则正好倒映出来一步一步越过风雪,艰难走向它们的小虫母。


    终于,珀珥在精神力世界中的风雪下站定,如骄傲的国王一般扬声道:“低头。”


    被锁链束缚的怪物不情不愿俯身低下头颅,随后被套上了由虫巢之母精神力凝聚而成的项圈,以及……止咬器。


    那一瞬间,珀珥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吸力。


    在他试图用精神力锁链暂时性驯服两头复生白银种的同时,所需要付出的精神力是成倍的——是安抚子嗣时所需的十几倍。


    原本雪崩之后珀珥恢复迅速的精神力不过转瞬之间,便再次被消耗一空,甚至强烈的吸力之下依旧叫嚣着“不够”,迫使珀珥不得不咬牙撑着一口气,在这场拉锯战中继续坚持、拖延时间,好让一边恢复、一边被消耗的精神力再多支撑一会。


    终于,当珀珥凝聚在白银种精神力深处的身影开始虚晃、变淡,濒临消失的同时,那束缚在怪物脖颈上的项圈终于彻底聚拢而成,闪烁着充满胜利气息的莹白。


    珀珥松了一口气,他的精神力已经完全被……消耗干净了。


    于是,原属于他的精神力虚影也晃动一下,彻底消失在两头巨型怪物的面前,就好像从未来过一般。


    这是发生在精神力世界深处的交互,而在冰天雪地的现实世界里——


    阿克戎脊背紧绷,在被套上项圈的同时发出低沉的喘息,他那浅色的瞳孔有些失焦,微厚的唇微微张开,溢出滚烫又急促的气息。


    另一侧的洛瑟兰也没找到哪儿去,他几乎蜷缩跪俯在雪地之上,皮肤滚烫,大片银白虫纹流动紊乱,在那张俊美的面孔上同时显露出迷醉与屈辱,还有几分成为失败者的不忿。


    ……是他们小看了这位虫巢之母。


    从最初准备抓住这个漂亮的小家伙开始,复生白银种中的任何一个成员,都不曾将其看在眼里。


    一个无法用精神力控制、安抚他们的虫巢之母,能有什么威胁?大概还是被子嗣们保护在温室里的娇气宝宝吧?


    然而此刻,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他们却被精神力硬生生压制在地上,被屈辱地戴上精神力脖圈和嘴套,像个狗一般,跪在虫巢之母的脚下。


    啧,还真是讽刺啊……


    翅膀扇动的风声靠近,珀珥悬空着的作战靴轻盈地踩到地面上,在映出一截小小的脚印。


    他掩下精神力被消耗一空的虚弱,只双手背后、半俯着身体,尾勾轻微翘起,并于那张过分漂亮、精致的面庞上露出一个故意伪装出来的甜滋滋的笑容。


    珀珥说——


    “好啦,现在是愿意听话的乖狗狗了吗?”


    第110章 烈性犬


    驯兽的精髓在于建立信任和条件反射。


    珀珥或许并不了解理论知识, 但他一定本能地知道要怎么去做——


    从他遇见以尤利西斯为首的堕落种开始,以及后来克拉肯幻境中被放大了阴暗面的影子,他们身上都具有流浪狗与恶兽的特质,或许不比白银种这么浓郁, 但也算是给小虫母在驯兽这一方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而今, 将先前蓄满的精神力消耗一空的珀珥双脚彻底踩实在雪地上。


    配合武装尾勾的银白色作战靴被积雪埋至脚踝, 伴随走动而散落出几枚脚印。


    漂亮的人, 连脚印也是好看的。


    其实现阶段的珀珥浑身无力, 连虫翼与尾勾都有点抬不起来, 这是精神力消耗过量的标志——


    就是珀珥自己也没想到,在试图暂时性彻底压制两个复生白银种的过程里,会反向吸走他那么多、那么多精神力!


    如果是从前的小妈咪, 早就被吸成珍珠干然后成为白银种的俘虏了!还好经过蜕变期彻底成熟的小妈咪扛住了, 不然他这一次的勇敢尝试恐怕要大失败!


    不愧是远古白银种,杀伤力是真的大。


    心里生出一点点后怕情绪的珀珥努力藏下自己的真实想法, 比约恩和阿斯兰都教过他,千万、千万、千万不能在敌人面前露怯!


    就是再害怕、再无措,也得装出来一副放松且游刃有余的样子!


    那时候珀珥曾认真问过,到底哪种才算是真正的“游刃有余”, 他需要一个参照物学习一下。


    靠坐在沙发上的比约恩咧嘴笑了笑,分别抬手指了几个休息室内的同行成员——


    可以像阿斯兰那样, 神情冷漠,眼底情绪淡薄, 像是座终年不化的冰川,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以像夏盖那样,凶巴巴绷着一张脸,瞧着似乎很不好惹, 但实际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幼稚鬼。


    当然也可以像是奥洛维金那样,笑意盈盈,可谁知道那笑容底下藏着的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夏盖/奥洛维金:除了阿斯兰,怎么感觉形容咱俩的话这么不对劲呢?


    而此刻,学以致用,甚至青出于蓝的小虫母忍着精神力消耗后的无力,浅浅吸了一口气。


    他腰背紧绷,虫翼、尾勾佯装自然状态缓缓垂下,那张被纷纷扬扬落雪冻得微红的面颊,则为他疲累状态下轻微苍白的面孔增添了几分血色,看起来似乎气色不差。


    ——唇红齿白的,像是个被冰雪孕育出来的天使、精灵一般。


    这是落在洛瑟兰眼里的形象。


    可精神力世界深处被狠狠压制的怪物又令他很清楚,出现在他面前的可不是什么纯善、柔软的天使、精灵,而是晃动着尾巴、可恶至极的恶魔!


    洛瑟兰低低喘着气,他的身体还跪俯在雪地间,深麦色的肌理氤氲热气,那是一种在精神力交互后被刺激到的生理反应。


    他无法自控,甚至对此充满厌恶。


    毕竟……谁会愿意当被套上脖圈和止咬器的狗呢?


    珀珥不知道洛瑟兰心中所想,但看对方那阴沉愤愤的神情,他也能猜到几分。


    心里提着气的小虫母拿捏姿态、慢条斯理地走到了阿克戎和洛瑟兰的面前,他尽可能学着奥洛维金的样子,歪头轻笑着,似乎友好至极地询问:


    “好啦,现在是愿意听话的乖狗狗了吗?”


    洛瑟兰哑声质问:“你做……唔。”


    “梦”之一字还没说出口,精神力世界深处的白色锁链、项圈便猛地拉着一扯。


    当那头苍白色怪物不得不继续俯身臣服的同时,洛瑟兰也在剧烈的粗喘中,侧身蜷倒在地,几乎将半围在肩上的白色衣衫蹭掉。


    他看起来好狼狈。


    深麦色的皮肤上蔓延着红色,似乎是出现了某种异状,以至于洛瑟兰不得不紧紧抿着嘴,手臂有些欲盖弥彰地半拢在腹侧,露出一副极其屈辱又压抑的神情,死死盯着珀珥。


    像是从主人手底下逃走、又被抓到的男奴,大概只有真正的“疼痛”才能令他长记性。


    珀珥体内其实已经没有可以继续调用的精神力了。


    从制造大范围雪崩、压制两个复生白银种,这样超负荷的精神力消耗让珀珥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来休养生息。


    因此珀珥需要一次性震慑到两个白银种,让他们在自己的恢复期间里更乖、更老实一点,以及暂时充当他的“保护者”,毕竟艾瑟瑞恩星球上的异兽……可向来不少。


    珀珥眼睫微颤,又一次忍着身体上的疲累,在这场近乎熬鹰的拉锯战中再一次询问:


    “你们会听话的,对吗?”


    这一次,身体战栗的洛瑟兰屈服了。


    他撑着身体,最终半跪在地,似乎是摆出了臣民臣服的姿态,哑声道:“放心,我会听话的。”


    说着,他伸手,似乎是想要亲吻主人的手背。


    但珀珥后退一步,在洛瑟兰阴沉的目光里,躲开了那只手。


    随后,他看向另一侧一直沉默的阿克戎。


    阿克戎咬着下唇,他的力道很大,看起来很尖的犬齿在下唇咬出血印,落下一抹殷红。


    他没说话,仅仅沉默地粗喘着,但在偶尔一两个瞬间里,阿克戎会抬起那双白色的眼瞳,浅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瞳芯锁定在珀珥的身上,给他一种被烈性肉食性野兽盯上的森然。


    阿克戎的行为性情,近乎如彻头彻尾的野兽,比起最初见面时古怪多变、看起笑意盈盈的洛瑟兰更加危险,但这样特质……似乎也更好被驯服。


    某种想法如流星一般快速滑过珀珥的大脑,隐隐留下了一点点痕迹,让他忍不住将目光同时放在了洛瑟兰和阿克戎之间流转着。


    ……他似乎,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是珀珥又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站定在阿克戎的面前,问道:“那么你呢?阿克戎也会听我的话,对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克戎觉得这个小虫母在询问他的时候,声线好像更软?


    兽性思维的阿克戎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精神力世界深处的怪物依旧被桎梏着,那股流动于神经与躯干的战栗交错不停,令他根本无法挣脱甚至是反抗。


    因此,在短暂的沉默后,阿克戎学着同伴洛瑟兰的姿态,低声道:“……会听话的。”


    珀珥满意地露出一个漂亮的面容。


    他又往前了一步,将被冰雪浸润得干干净净的白色作战靴伸在阿克戎面前,脚背微绷,展露出一片柔软又流畅的弧度。


    然后,在洛瑟兰惊讶且充满探究的视线中,珀珥轻轻踩在了阿克戎的膝盖上。


    当对比白银种来说过于小的足尖,彻底踩实在阿克戎半埋在雪地里的膝盖上时,那一瞬间,洛瑟兰的神经狠狠抽了一下,让他根本无法挪开落在小虫母脚上的目光。


    ……拒绝了他,却更青睐于阿克戎吗?


    洛瑟兰眯眼,撑在积雪地里的手却不自觉地紧紧抓起,握了满手融化速度极快的雪水。


    另一侧——


    作战靴的靴底并不算很厚,但因为周围的冰雪环境,它很干净,交错的白色束带从脚踝延伸至珀珥的小腿,以至于当阿克戎稍微低头垂眸,便能很清晰地窥见那抹弧度。


    虫巢之母单薄脆弱的躯干,并没有练就出强壮有力的肌肉,甚至在那柔软的小腿肉上蓄有一部分绵软的脂肪,是手掌落上去握住,指缝间可以被填满的感觉。


    很弱、很弱,却在这具身体内贮存有强大而磅礴的精神力。


    这种反差,让阿克戎有些急促地吞咽了一下唾沫。


    他仰头,注视着这位冰天雪地内,属于那尔迦虫巢意志帝国的小国王,有些诡异地期待着对方接下来将有什么行为。


    野兽的本性,让阿克戎对这种看起来娇小孱弱,实则深藏不露的猎物充满了好奇。


    意外点亮某些新型驯兽天赋的小虫母笑意盈盈,于风雪之下藏匿着心里气虚和疲累,说到——


    “阿克戎,如果你能好好完成我的命令,我可以让你吻一下脚尖。”


    或许最初被驯养的恶兽桀骜不驯,可若是将香喷喷的血肉送到他们面前,即便是再凶恶的野兽,恐怕也会忍不住错动利齿、分泌唾液吧?


    而对于任何一个烙印有那尔迦血统的生命,珀珥就是那份“血肉”。


    “哈……”


    洛瑟兰发出嗤笑,他想要出声讥讽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虫巢之母,想要嘲弄地说对方在白日作梦。


    在复生白银种洛瑟兰的认知里,他觉得自己的同伴必然会拒绝,可现实却正好相反。


    向来只对战斗、狩猎有兴趣的阿克戎,就像是被魅魔蛊惑了心神的可怜蠢货,他竟然连具体是什么命令都不问,就沙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好”。


    那一刻 ,洛瑟兰的心胸几乎完全被怒火充斥。


    如果是他被那所谓的虫巢之母踩着,他至少会多问一句什么命令!!!该死又愚蠢的阿克戎!!!


    阿克戎可没时间搭理洛瑟兰心里的想法,他只是遵循自己的渴望,在一种古怪思维的驱使下,慢吞吞俯身,然后有些小心又奇妙地握起虫巢之母那过于绵软的小腿,轻轻抬起了一点点。


    他被银白虫纹覆盖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珀珥说:“阿克戎,我允许了。”


    下一秒,阿克戎如俯身舔舐湖水的野兽一般,彻底低头,风雪之下依旧滚烫的唇落在了小虫母的作战靴鞋面上。


    同一时间,洛瑟兰扭曲了神情。


    ……


    来自虫巢之母的命令很简单。


    这位似乎是被那尔迦人养得过于骄纵的小虫母,说他不喜欢踩在雪地上的感觉,因此要求阿克戎将他抱起来——坐在阿克戎肩头上的那种抱,就好像是被轿子抬起来的国王一般,高高在上。


    已经亲吻过虫巢之母鞋面的阿克戎,很轻易地就将珀珥抱在肩头。


    像是异域野兽与美人国王的对比。


    白银种的身量在整个那尔迦人内部都是极其优越的,超越一米九的大块头宽肩窄腰、身高腿长,极具有异度风情的深麦色皮肤肌肉遒劲有力。


    再搭配有银白色如图腾的虫纹,以及侧搭在肩头、裸/露出大片肌理的长袍,当他们行动在暴风雪之下时,便如北地雪域中的古老守护者,压迫感极强。


    活跃在风雪之下的中低等级异兽并不敢招惹这群复生的白银种,来源于基因上的恐惧令它们远远散去,只能不甘心地放弃那个坐在白银种肩头的猎物。


    很香、很香。


    抱着手臂走在旁侧的洛瑟兰眸光微动,他扫视过远方躲闪起来的异兽,若有所思地冲着虫巢之母道:“怎么?精神力那么强,还震慑不了那群异兽吗?”


    珀珥垂落下来,正好蹭在阿克戎腹部的足尖微僵。


    讨厌的家伙,就知道试探他!!!


    珍珠:暗戳戳生气并且拿小本本记仇.jpg


    珀珥不着痕迹地偏头看向洛瑟兰,慢吞吞道:“可我现在是你们的主人呀,狗狗的使命不就是保护主人吗?”


    说着,珀珥露出了一个有些骄傲,可落在洛瑟兰眼里就像是小恶魔一样的笑容。


    他说:“如果我什么都做了,那还要你们有什么用呀?要不是想使唤你们伺候我,我刚才会直接用精神力把你们都处理掉哦。”


    比约恩说,面对敌人的时候,说话也是一门艺术,真真假假、威逼利诱,在震慑过敌人并且不露怯的情况下,很多不可能的“威胁”都会被敌人误以为是可能的。


    这种错觉,便需要拿所谓游刃有余的态度去支撑了。


    听到这话,同时想到精神力世界深处依旧被束缚着的苍白色野兽,又想到了那鞭笞至精神力上令人完全战栗、失态的感觉,洛瑟兰咬紧牙根,神情变得有些难看。


    这任虫巢之母的精神力确实深不可测,如果他想要用精神力杀死谁……似乎也是轻而易举的。


    洛瑟兰掩下眉眼中的忌惮与防备,当他又一次阴沉沉瞥向坐在阿克戎肩头上的小虫母时,却得到了对方一个很自然、轻松的笑。


    看起来毫无杀伤力,但是……


    简直就是个小恶魔!


    他一定是试图用这种办法,引诱我屈服成为低贱且没有尊严的男奴!果然是心思歹毒的虫巢之母!


    珀珥:试图笑得自然压住这两个白银种。


    洛瑟兰:心思深沉!手段了得!必须防备!


    珀珥没继续理会洛瑟兰脸上多变的神情,他只指挥阿克戎在这片被风雪包围的雪域里,找到一处暂时可以休息栖身的地方。


    那是个冰洞。


    也是在艾瑟瑞恩星球的寒冬之地最为常见的地质景象。


    和白银种精神力世界中休息有苍白色怪物的冰洞很相近,颜色是大片交错的白色,导致透进来的光是有些泛着蓝绿色的。


    珀珥从阿克戎的怀里滑下来,靴底踩上地面,轻轻跳了两下。


    因为目的地是艾瑟瑞恩星球上的雪域北地,这里的冰雪终年不化,到处都是银白一片,为了避免成为雪地里的靶子,此行之中小虫母的作战服是一套纯白色的。


    大抵是因为雪肤银白长发的缘故,珀珥穿深色的衣服很好看,穿浅色的衣服则更好看,有种神性的圣洁感。


    修身的作战服包裹在珀珥单薄又柔韧的躯干上,肩头披着半截斗篷,后方延伸出如艺术品般的虫翼和武装尾勾,当他缓步扫视这片冰洞的同时,落后几步站定的白银种也在观察着他。


    对于阿克戎和洛瑟兰的观察,珀珥没放在心上。


    他估计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精神力情况,最早也要明天傍晚的时候才能全部恢复,在此期间他既无法大幅度使用精神力、也无法联系到被雪崩冲散的子嗣。


    而现在距离彻底天黑也就两个小时,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必须和这两个复生的白银种一起度过。


    感觉……像是在走独木桥,前有狼后有虎,下面的水塘里还有张着嘴巴的大鳄鱼。


    狼是洛瑟兰,虎是阿克戎,至于鳄鱼则是冰洞之外转悠在远方的异兽。


    珀珥鼓了鼓腮帮子。


    他对自己最初选择压制白银种的鲁莽选择只后悔了一秒钟,紧接着,他又戴上那副近似奥洛维金的面具,有些小矜贵地转身看向洛瑟兰和阿克戎,要求道:“我饿了。”


    洛瑟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有些前奏地问道:“怎么?吃饭也需要我们来伺候吗?”


    “难道不需要吗?”


    骄傲的小虫母理所应当道:“你们现在应该要服务我。”


    “……想吃什么?”


    沉默寡言的阿克戎忽然开口。


    珀珥眼眸里闪烁着略微惊讶的光泽,他靠近阿克戎,扯住这位白银种大块头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的身边,转而把视线放在了洛瑟兰身上。


    洛瑟兰怪笑了一声。


    他指了指自己,“——你不会是指望我去给你找吃的吧?”


    珀珥慢吞吞道:“为什么不呢?我更喜欢和阿克戎待在一起,你去不是应该的吗?”


    还不等洛瑟兰开口反驳,珀珥便看向阿克戎,“你也有菌丝对吗?给我织一张床吧,阿克戎,你能做到的,对吗?”


    就像是教导小狗执行握手的命令一般。


    珀珥的声线很柔和,甚至带有几分期待与鼓励,即便他未曾拿出真正的奖励,可思维简单、心性偏向兽性的阿克戎却手指微颤,似乎又一次被战栗袭上脊背。


    阿克戎问:“奖励……”


    似乎完全忽略掉洛瑟兰存在的珀珥点头,“奖励当然会有啦,这一次如果阿克戎做得好的话……”


    阿克戎歪头,喉头微动。


    睁着一双浅蓝色眼瞳的小虫母踮脚、抬手,用指腹轻轻点了点阿克戎那同样被竖着的一道银白虫纹穿越过的下巴,柔软道:“……这一次,可以给阿克戎舔一舔我的手哦。”


    显然,被主人偏爱的烈性犬被这份饵食钓住了。


    但另一只被忽略了个彻底的恶犬,却忍不住龇牙发出不满的低吼。


    心脏被屈辱和烦躁填充满的洛瑟兰握紧拳头,原本藏于体内的菌丝无声浮动,却又因为对虫巢之母精神力压制的忌惮而被迫收敛。


    最终,他只是冷冷地瞪视了珀珥一眼,转身如飓风般瞬间消失于冰洞之外白茫茫的天地。


    一直用余光观察着洛瑟兰的小虫母松了一口气。


    但同时,有着野兽思维的阿克戎忽然掐着腰将珀珥抱起来,举过头顶,用那双白色的眼瞳盯着他。


    又是那种被野兽盯上的战栗感。


    珀珥故作冷静,面上学着奥洛维金那副姿态几乎熟练到滴水不漏。


    他自然问:“阿克戎,怎么了?”


    在驯服野兽的过程中,珀珥会很经常地呼唤这些烈性犬的名字,为的就是加深主人发出命令后的联系感和执行性,以及让他们习惯这份来自主人的调/教。


    近似巴甫洛夫的实验。


    它们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作是同一个道理。


    又一次被叫到名字的阿克戎耳廓微颤,他歪头,声音嘶哑磁性,很低很沉,像是从喉咙最深处发出来的,“你刚才在紧张。”


    依旧是陈述句,带有野兽一般的敏锐感,但他却选择在洛瑟兰离开后才询问。


    珀珥说:“我不想洛瑟兰留下来。”


    这样的答案让阿克戎微微蹙眉,但心脏深处却又有种古怪的饱胀。


    他又一次问:“为什么?”


    被举高高的珀珥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阿克戎的发顶。


    看起来如野兽般凶戾的阿克戎有一头很柔软的银白色半卷发,像是小羊羔的绒毛,摸在手里软软的,也很容易就能摸到阿克戎藏在发丝下的耳廓。


    就像是试探着触摸某种危险的大型猛兽一般。


    也像是在安抚刚刚捡来的小狗。


    被摸到耳朵的阿克戎呼吸微沉,半掩在衣袍下的胸膛颤动着,伴随喉头缩动的同时,他眼眸略阖,似是有种沉溺于温暖的失神。


    被妈妈抚摸……竟然是这种感觉吗……


    是妈、妈妈么……


    珀珥慢吞吞道:“因为我更想和阿克戎待在一起。”


    珍珠可没有说谎!这是大实话!


    比起心眼子多的洛瑟兰,他宁愿和野兽直觉的阿克戎相处,至少阿克戎不会时时刻刻试探他的精神力到底能不能继续使用!


    珍珠:洛瑟兰,坏!


    恶兽凶猛,但若是能挠到对方的痒点,就算是再凶再烈的兽,也有软化的时候。


    即便现在阿克戎不会躺平任由珀珥揉他的肚子,但很明显,他吃这一套。


    珀珥抿唇,心底有些小小的成就感。


    他既因这份走钢丝的体验而感到紧张,同时也隐隐生出了另一种面对挑战的兴奋。


    于是,珀珥尝试反思了一下,觉得这种情绪和尤利西斯以及影子们绝对脱不开关系!他好像要变成s珍珠了诶?!


    尤利西斯/影子:我们的荣幸.jpg


    此刻——


    被举起的小虫母重新站回到地面上,浮动在阿克戎身后的菌丝交错而成,在冰洞内暂时编织出一张柔软的吊床。


    在阿克戎工作的同时,珀珥则不遗余力地试图打听有关于那位疑似复生白银种领袖的家伙——


    他其实做得很明显,但这头野兽似的家伙似乎也很愿意配合。


    珀珥:“阿克戎,你们白银种的成员很多吗?”


    阿克戎:“……现在苏醒的只有全部的五分之一。”


    远古时代的白银种本身数量并不算多,如果是他们的五分之一,那大概估算现在已经复生的白银种数量估计在二三十个。


    珀珥继续问:“你们是怎么醒过来的呀?”


    阿克戎:“……我,不知道。”


    “不知道?”


    “之前,在我们还没复生苏醒的时候,曾听到过很柔软的呼唤。”


    那是一种很轻柔的声音,似乎来源于很远、很远的地方,从天空的上方飘荡而来,让死亡之后被冰封在严寒深处的白银种骤然感知到了一抹极其稀有的温暖。


    甚至那道声音还曾与他们打过招呼……


    在那一次轻柔的呼唤后,白银种那死寂了上千年的心脏,忽然开始重新跳动了。


    砰,砰,砰。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隐隐有股力量在积蓄着,直到前不久的某一天,力量冲破阈值,也让他们拥有了破开冰封、重新复生的机会。


    珀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又问道:“那暗棘为什么要我呀?我对他会有什么用吗?”


    阿克戎:“……他想杀了虫巢之母,为了自由。”


    顿了顿,他忽然转头,目光直直落在珀珥的身上。


    明明没说什么话,但珀珥就是懂了这只烈性犬的需求。


    乖巧回答问题,是需要奖励的。


    珀珥伸手,与作战服相连的白色半指手套下是修长纤细的指尖,肌理白皙,指甲、指腹的部位泛着很轻的红,漂亮如雪峰上绽开的花,稀有又娇嫩。


    阿克戎俯身,有些焦渴地探出舌尖舔过小虫母的手指。


    连皮肉都是香的,那一刻他甚至想要更使劲一点,想要咬下去……用犬齿刺破皮肉,吸吮着将那甜美的甘霖喝到喉咙里……


    “唔。”


    正当阿克戎有些控制不住用牙齿垫住珀珥的指尖时,小虫母身后的武装尾勾瞬间袭来,“啪”的一声打在了阿克戎半俯着身的胸膛上。


    尾勾甩来的速度很快,甚至在冰冷的空气中发出有些清脆的猎猎声,落于复生白银种身上的力道也是实打实的。


    只那一下,阿克戎不可遏制地半跪在地,沙哑着低喘,周身附着的银白虫纹有一瞬间的失序,连带着他的胸膛剧颤,随后裸/露出半截的深麦色肌理上出现另一道红痕。


    正好与先前珀珥抽的那截相互交错,形成了一个“×”的形状。


    阿克戎半张着唇,额间氤氲汗水,半跪于地仰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虫巢之母。


    珀珥收回那被牙齿硌红的手指,温温吞吞说:“阿克戎,好狗狗是不能这样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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