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焱被带走后,扶摇宗宗主又以此事为警醒说了一会,再转头关心问候青容几句,这公审便差不多结束了。
几大掌门先行离开,弟子们紧随其后,同时伴随着窃窃私语。
有骂季焱手段卑劣的,有说他当年如何惊艳如今又如何落寞的,更多是惋惜青容的。
毕竟才十三岁,不出意外便是小组第一,很有希望进八强甚至继续向前,随便什么结果都能载入仙门史册,如今却就这样半道而止。
青容自己也很惋惜,低着头瞧着蔫巴巴的,鎏虹还在安慰她:“没事啊容容,护教在大殿上已经说了你就是小组第一了,众弟子也都认同,下届再努力,到时候直接拿个魁首迷死所有人,别伤心了。”
“不是……”青容顿了顿,脚下险些拌蒜,“我不是在伤心,我是有点没劲。”
那毒素虽然被排出,但经脉已受影响,短时间内也没法完全恢复,慕砚恒说她参加不了后面的大比,她一开始还微微有点想抵抗的心,现在是彻底没了。
站这么一会就走不动道,回头过两招得原地晕厥。
“怎么了?”
慕砚恒就行于她身侧,可能注意到她一瞬间的趔趄,便问了一句。
青容没吭声,但没过两步,她就左脚踩右脚往旁边一倒,然后再自己撑住,愣是没倒下去。
瞧起来很倔,又很可怜。
鎏虹:“……”
都分不清是演的还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确实很凄惨,如果是演的……
慕砚恒停步,一言不发似是有所思考,片刻后,他背对着青容,缓缓蹲了下来。
这个动作直接让周围能看到这幕的弟子集体噤声,紧接着好像扶摇宗的山雾带着日月精华一样,又猛吸了几口气。
因为要参加公审,慕砚恒穿的很正式,和仙门大比那身差不多,显得人端肃而庄严,以至于这一蹲的视觉冲击更大。
连青容也被冲了一下。
老实说,腿软不是演的,但也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她本想着慕砚恒最多御剑把她送回去,却没想到选择了这么朴素的方式。
她略有些僵硬地上前两步,把手搭在慕砚恒肩上,秉承着豁出去的心,闭着眼,往前一趴。
慕砚恒没说什么,很淡然的将她背了起来,只是他没怎么弯腰,青容总感觉自己要掉下去,本能用手臂环住他的肩。
远看像挂了个变异成壁虎的背篓子。
“出气了?”慕砚恒冷不丁问。
青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嗯,多谢师父。”
“无妨,为人师者,本应如此。”
这已经不是人情味了,她想。
这简直是火炉子味。
大概是背着不好御剑,慕砚恒干脆就这么一步步走了回去,步履平稳缓慢,周遭也是鸦雀无声。正是晌午,太阳悬于头顶,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青容安静的趴在背上,免不了生出几分困意。
然而,与温暖的困倦一并滋生的,还有短暂宁静后,心中愈发生出的寒凉。
“为人师者”四个字,后知后觉给了她当头一棒。
过往慕砚恒虽然也做着师父该做的事,譬如悉心教导,或偶尔护个短,但大部分时候没什么为师做派,毕竟黑心样摆在那,偶尔都能下脚绊她,灌酒整她,以至于她感受不到这种严肃的“辈分差”。
甚至记忆差造成的心理年龄优势,她有时看慕砚恒还有几分毛头小子的感觉,例如找季焱讨债,就是典型残存的少年心性。
但是刚刚不一样。
那是一种摧枯拉朽的,七老八十的,逢年过节问她今年科举成绩如何的,感叹她现在好高啊小时候还抱过她的长辈感。
她忽的想起有一日路过石道,瞥到了不远处纪苍华的身影,因鎏虹提醒不要与此人过多交集,她便只作没看到,脚步未停。
但她隐约听到了纪苍华与人交谈的声音。
“徒弟喜欢上师父有什么?师父喜欢上徒弟才是见鬼呢,根本没有缘由的。”
她那会过个耳朵没往心里去,此时骤然想起这句话,才明白其中意思。
在被关心爱护的前提下,阅历尚浅的徒弟确实可能对自己的师父生出些异样情愫,但仅限于单箭头。
因为哪怕抛去伦理纲常,另一方也没有任何缘由产生同样的悸动。
——雏鸟情节,慕强,所有在徒弟身上可以成立的动机解释,在师父身上都是悖论。
就像夏扶笙不可能喜欢自己亲手带大的纪苍华,这样下去,慕砚恒对她也至多只有师徒之情。
她可以赌慕砚恒不在意道德伦理,但她赌不了慕砚恒未来的心之所向。
青容缓缓闭上眼,心情有些沉重,她还趴在慕砚恒的背上,双臂环住他的肩,这是相识六年来他们最亲近的一个动作,本应该找鎏虹庆祝一番感情上升一大步。
然而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得离开一阵了。
为了不让亲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还挺荒谬的,她想。
…
未来数日,她挪到了观众席,围观最后的十六强淘汰赛。
由于季焱那一出,现在的仙门弟子又是敬重她年轻有为,又是可怜她就此退出,哄也不知道怎么哄,便选择了疯狂投喂。
青容就去透了个气,回来看着一箩筐的甜点,头都大了一圈。
她咽了口唾沫,艰难解释:“其实……我没那么难过,反正下一届还能参加,不差这四年。”
其余弟子一副“天哪她好坚强真是个好孩子”的神情。
陆怀夕也是手帕拭泪样:“没事,不用忍着,有委屈就说出来,大家都会支持你。”
青容:“……”
这种集体因她发癫的情况直到大比结束才有所好转。
结果很不错,江溪闻不负众望拿了魁首,龚柏清得了第三,陆怀夕这一次也是全力以赴,挤进八强行列。
只有个倒霉蛋,十六强直接抽签抽到了江溪闻。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欧阳晔连着几天都耸拉着头,魂被抽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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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时就蹦出这句话。
青容本来还挺同情他连着两届十六强撞魁首,但回想起自己的遭遇似乎更惨,这安慰的话便怎么都说不出口。
“没事。”陆怀夕替她道,“下届你不也就二十岁出头,总不能再抽到魁首了,学学小师妹的心态,不差这四年!”
欧阳晔僵硬回头,心如死灰:“我上一届结束也是这么想的。”
他都要能理解一点季焱了,年纪轻轻惊艳众人,结果过了八年还是这个排名,万一四年后再被十三四岁小孩打的十六强都没进去,换他他也得崩溃。
不行不行,他摇摇头,回去一定得好好练剑,绝不能让英才陨落这种事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小师妹,以后多约约切磋。”他真诚的向青容发出邀请。
青容很敷衍:“有空一定。”
欧阳晔忍不住翻白眼:“你天天待在栖星阁,闲的发昏了都,但也不主动找我打,呵,你的伤好了没?”
青容心想着我都快跑路了谁跟你打啊,她晃晃胳膊:“好了,毒性早过了。”
“是问你之前的伤。”
被程嘉不小心打伤的那次?慕砚恒的药效倒挺管用,她点点头:“也好了。”
因为这伤,程嘉这几日没少给她送吃的,若非知道这位半月谷亲传弟子是个跋扈性格,青容都快以为是来巴结她的。
欧阳晔忍着当众发出切磋邀请的想法,忽的看到青容的袖口似乎露出什么东西:“哎?你袖子里是什么?”
青容微微一愣,将袖口的纸往里塞了塞:“师父给的。”
她这一说,加上往袖口塞的动作,自然没人再敢继续追问。
直到大比宣布结束,人群彻底散去,青容婉拒了其他人送她回府的想法,独自在山腰的林间石道处晃了晃。
见四下无人,她抽出了袖口的东西,缓缓翻开。
这确实是慕砚恒给的纸。
但纸上的笔墨源于她自己。
“你想要什么样的剑,大致画出来,过些时日帮你铸。”
慕砚恒之前答应过她大比结束后给她铸剑,虽然当时听起来很鸡肋像糊弄人,但倒没有食言的意思。
青容不会设计,又怕慕砚恒放飞审美造出什么丑玩意,干脆凭着记忆,把鎏虹剑长剑的样式画了出来。
“像不像?”她对自己的画功很满意。
鎏虹沉默片刻:“这棍子挺好看的。”
“凑合吧,随便铸个能用的轻剑就行,我是不想用发霉的木剑了,参与大比人家都笑话我。”
不过铸剑需要一些时日,如果慕砚恒动作够快,她是不是还能在请求下山之前看到盗版鎏虹剑也说不准,这样下山历练还有剑用,不然木剑发霉又得被嘲笑几年。
不知道的还以为护教欠债了。
图纸越看越满意,她难得心生期待,甚至想着要不等剑铸出来再走吧,反正不差这点时间,也就找机会和缘由比较困难,慕砚恒大概不会轻易放她走。
只是她没想到。
机会会来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