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虽然这个试探简直莫名其妙,可慕砚恒刚刚也确实有所收手——此人性子向来阴晴不定,令人捉摸不透,但还不至于到疯癫的地步,她也不是担心自己被痛下杀手,只是怕又要来一波什么幺蛾子。
于是她道:“我的剑断了。”
“我正想问你,若不是剑断了,你是打算带着这个木剑上场?”
临霜教贵为如今修真界第一门派,自然也不会扣扣搜搜,弟子们入门第一天就可以领一柄上乘铁剑,后续拜师更是可以拥有专属于自己的剑,像欧阳晔他们几个顶尖弟子,早早的连剑名都取好了。
青容这种算是例外。
她入门方式特殊,没有正式的拜师大典,慕砚恒也就没按照仪式流程赐予她武器,弟子们统一用的铁剑她又嫌重,就干脆自己削了把木剑,结果还挺趁手,这么多年便一直未换,也未曾和慕砚恒提过没配剑的事。
陆怀夕他们叨叨了好多回她这武器属实寒碜,可鎏虹属轻剑,她千年来用惯了,木剑是和她出招习性最为相似的,反而比寻常铁剑要好上许多。
如今断了,倒是有几分惋惜。
“徒儿觉得……木剑挺好,其实不用铁剑也没事。”她说。
这本是实话,然而在慕砚恒听来,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他缄口不言,本凌厉的神色忽的柔和了些,拿在手上的昆吾被他默不作声收了回去。短暂犹豫后,他捡起地上一根刚刚掉落不久的树枝,剥去残叶,转而递给青容。
“今天先用这个,近期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等半个月后仙门大比结束,为师给你造把剑。”
青容闻言微惊,居然只剩半个月了,她这没日没夜的修炼当真有些顾不得日月交替,只是慕砚恒这个承诺,乍一听还行,但……
等仙门大比……结束?
回头等剑送到她手上,她估计已经因为没武器用让人踹下擂台好几天了,这个饼画的简直十分不令人期待。
不过她面上还是恭维的,勉强挤出些笑意:“多谢师父。”
“嗯。”慕砚恒又捡起一根树枝,只是这次懒得再剥叶,“那现在,为师教你些起手招式,看好。”
临霜教本就地处优越,栖星阁更是常年仙云缭绕,正午的阳光并不刺眼,照在身上令山顶的寒凉中带着些许暖意。青容就这么坐在石阶上,晒着太阳,看慕砚恒舞剑。
可准确来说,并不是舞剑。
和晨练的那些一招一式不一样,慕砚恒出招很快,动作行云流水却总是带着几分时刻置人于死地的狠厉。青容托着腮,胳膊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目不转睛盯着慕砚恒的手腕。
她在仙界向来都是看书自学,自己杂糅出一套乱七八糟的剑法,如今细看这些传承千百年的名家标准剑术,确实是能学到点东西的。
慕砚恒自己示范了一套,便让她跟着也练一次,这些招数其实晨练都有教过,只是慕砚恒使得攻击性更重些,青容晨练再怎么浑水摸鱼,这些大致招式也早就记住了。
她以树枝为剑,仿着慕砚恒的剑术习惯开始挥舞手腕,只是没几秒便被接二连三打断。
“这里偏了一寸,再往上抬点。”
“力气大了,收一些,否则下一式前会有停滞。”
“力气又小了,这点力会被震,小心被夺剑。”
“……”
青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剑术有这么多毛病,还都是这些吹毛求疵的细节,若不是慕砚恒面色端肃,她简直要怀疑这人是故意找茬。
这段“找茬”持续了近两个时辰,青容已经感受到了手臂的酸痛,里衣也已因出汗黏在身上,慕砚恒这才点点头:“嗯,重复了几次,目前已无问题,你明日可以找你师兄师姐再对练。”
对练个头啊,剑都没了,用树枝吗?
青容累得微微喘气,将树枝扔到一边,目光幽怨——这慕砚恒纯粹口头指导,人坐在树下喝凉茶,惬意得很,留她晒太阳晒到太阳落山。
也不想起来给她倒一杯。
哎。
她叹了口气,将衣袖撩了起来,拇指摁在酸痛的地方揉了揉,指腹也接触到了皮肤上轻微的崎岖。
那是六年前在火海里留下的伤口,因为第一时间没处理好,还是留下了浅浅的疤痕。
她揣了点故意为之的心思,就是想让慕砚恒瞄两眼,指望他良心发现,起码劳驾给她倒杯茶水也是好的,她都要渴死了。
谁知,慕砚恒起身,抖抖衣袖,头也不回便走,甚至步履带风,赶着回去吃饭似的,半点不搭理她的暗示。
青容:“……”
也就她身上揣了个任务,外加心态强大,这要换个人当他徒弟,迟早心理抑郁,指不定未来有一天就走火入魔欺师灭祖。
她将地上的树枝又捡了起来,发泄一般对着空气挥了两下,又觉得无趣,想着还不如回去早早洗个澡,谁知刚一转身,便猛的对上了去而复返的慕砚恒。
暮色夕光下,青年向来清冷的身影似乎被晕上一层柔和,他手里拿着个青瓷杯子,杯口有一圈萦绕的白雾,一如栖星阁周遭经年缥缈的雾岚。
“出了汗,喝点温的。”他将杯子递了过来。
青容盯着他的指尖,难得愣了愣。
这本是极为正常的长辈关怀,然而出现在慕砚恒身上便显得十分稀有,青容接过水杯,话音卡在嗓子里转了几圈轱辘,终于滚出几个字:“……谢谢师父。”
以往她装成嘴甜模样的时候不少,可真的心存感激时,她反而有些别扭。
但这稀罕的感激之情并没有存在太久,尤其是仙门大比开始前三天,她拿着一柄些许残破的木剑被迫上场时,便彻底荡然无存。
慕砚恒确实说话算话,说大比之后给她铸剑,那大比前就绝对没有,这木剑还是她自己削出来的。
青容恨不得捂着心脏直接倒在擂台上。
“哎?师妹怎么了?不舒服吗?”站在她对面的弟子面色颇为担忧。
青容深吸一口气:“啊,无妨的,师兄请出招吧。”
五大仙门联合举行的仙门大比是有一定参赛名额限制的,每个门派仅有三十二个报名名次,自然不可能人人都能参与。例如临霜教,便是三位执教在百余名弟子中挑选出合适人选参加大比,而被挑选中的三十二人也只是初定名额。
因为,为了公平起见,没有被选中的弟子拥有一次机会,可以指定挑战任何一位初定名额中的弟子,如果取胜,便能取而代之。
这个机会固然珍贵,因此人选中实力相对弱一点的弟子就成了香饽饽,是个人就想啃一口。
青容就是那个倒霉的香饽饽。
她倒不是因为公认实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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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确实是这一批人选里年纪最小入门时间也最短的,平日里晨练更是出了名的浑水摸鱼,一定程度上来说确实相对好欺负。
只是她毕竟是慕砚恒唯一的弟子,近些年慕砚恒又明显护着她,弟子们都怕得罪护教,一开始并没人对她出剑。
直到挑战的弟子轮了大半,实在找不到软柿子捏,终于有个胆大的人战战兢兢开口:“弟子……弟子想要挑战青容师妹。”
这是所有弟子心照不宣也期待已久的热闹。
话音落下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慕砚恒身上,带着些许试探之意。欧阳晔和龚柏清对视一眼,两人又同时看向陆怀夕,陆怀夕也是摇摇头,和他们一样神色颇为担忧。
只有青容自顾自叹了口气,瞥了眼她寒碜的木剑。
她清楚得很,慕砚恒是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护短的,她也并不想走这个捷径,否则不仅是对他人的不公,也是对护教弟子身份的侮辱。
果然,慕砚恒没有吭声。
青容拿起这柄坑坑洼洼的木剑,接了战,一跃登上擂台时,很显然,她对面的师兄对她的武器十分震惊,仿佛是在思考门派何时穷成这个地步,以至于青容面色不大好看,才有了刚刚的对话。
但她既说了无妨,弟子自然也不好再问什么,简单行礼后,伴随着拔剑的鸣响,青容的左手同时捏紧剑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犀利。
说不紧张是假的。
这是她入门六年以来,第一次同人正式交手,且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但说过于紧张倒也不至于,她对自己的剑术还是颇为自信,用左手只是为了匹配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涩,真到了一定程度……那就换手呗。
反正都是她自己练出来的,也不算作弊。
两人快速过招,青容求稳起见,一开始是防守姿态,想要试探一番,然而她很快发现对面的招式在她眼中宛如慢动作,好避的很,甚至有无数可以以此就地反击的漏洞。
她本来还担心这是故意显露的破绽,直到随着时间推移,对方进攻剑招中的急躁之意愈发明显,她终于意识到一点不对。
她似乎有些谨慎过头了。
欧阳晔那小子虽然看起来傻乎乎,但毕竟是掌教亲传弟子,剑术水平隶属上游,和这小子打多了,她险些忘记寻常弟子本不该有如此水准。
若真能和欧阳晔争个高下,也不至于落选大比。
念及于此,青容暗自运转内力,对面攻势再度袭来,招式依旧犀利而凌乱,只是这一次她没有避开。
在旁人眼中,青容几乎是被压着打到了现在,至今没有反手转势的迹象,已有不少人暗自感慨护教这破例收的徒弟委实一般,居然能被一个普通弟子打成这样,哪怕入门时间尚短,但这也着实差了些。
她还身份特殊,这要是放去仙门大比,不得把门派的脸丢尽。
忧愁之意开始浮现在长老们的脸上,只是这忧愁还没浮个彻底,便听到台上突然间“铮”的一声响,紧接着在一片惊呼声中,一柄铁剑就这么摔在了地上。
嘈杂过后,便是鸦雀无声。
只瞬息之间,形势天翻地覆,连陵渊都瞪大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青容的木剑就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她笑得恣意而明媚,一如晨间乍破云层的暖阳。
“师兄,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