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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暴戾

作者:半勺咖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公主殿下您醒了,奴婢们服侍您洗漱更衣吧,陛下吩咐让您中午同陛下一起用午膳。”沈知柔从噩梦中惊醒,刺目的阳光突然隔着纱帷渗进来。


    她睁开眼,几个宫女在床边极其恭敬却面无表情地站着。


    承明殿的宫人全好似提线木偶一般,神情麻木却动作勤快。在帝王身边侍奉的人,向来是绝不允许有耳目口舌不安分的。


    她费力地坐起身,身上仅围了一层从床幔上扯下来的轻纱。


    雪白肌肤上,腿间和肩膀布满了淤青,身下那方金色床纱被一小滩鲜红的血洇染,看上去无比刺目……


    朝堂之上,赵太尉跪在龙椅前,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之色,拱手道:“启禀陛下,前锋营指挥使与骠骑大将军已遵密旨行事,成功将北狄一族尽数歼灭。”


    “该族本已强弩之末,此前又屡屡挑衅我大雍。陛下圣明,暗调三万精兵突袭其营,其新首领当场授首,北狄一族再也无力回天,从此绝迹矣!”


    沈寂抬手示意他平身:“此番指挥使和大将军差事办得极好,立了大功。赵太尉也在暗中为朕精心谋划,朕必有重赏。”


    “陛下英明!”众臣皆跪地恭贺此捷报。


    前列的三朝元老冯异却面带犹豫,见今日沈寂似乎龙颜大悦,便斗胆开口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此事虽属大喜,却略显……莽撞。”


    “毕竟若兴兵戈,我军将士难免伤亡人数较多,况且北狄现今本就掀不起大浪,无需过于在意。若按之前的旨意遣公主和亲,方为上策,能免去更多损耗。”


    沈寂闻言抬了抬眼,语气平平:“哦?那依冯老的意思,是朕莽撞了?既然冯老这么惦念战士们……”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来人,把冯尚书带到驯马场去,让马练练脚力。等冯尚书咽了气,剩下的也别浪费了,混进草料里喂马吧。”


    冯异如遭雷击,瘫软在地。众臣噤若寒蝉,无一人敢替冯异求情。沈寂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从龙椅上起身退了朝……


    “坐那发什么呆呢?陪朕一起用膳吧。”沈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慌忙站起身行礼,他穿着一身暗黑龙纹朝服,冕旒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动,遮住了他棱角分明的脸,看不清神情。


    沈寂素无口腹之欲,他每日三餐,更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从前她贪吃又爱玩,经常缠着沈寂偷偷带她出宫,去玉鸾街上的夜市吃上一整晚。


    他对街上那些口口相传的美食皆毫无兴趣,便只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逛。


    等她吃得太多时,他便会伸手拍拍她的头,边笑她边提醒她别撑坏了。


    御膳房每日为沈寂呈上的满桌珍馐,皆是八珍玉食。


    可此刻坐在他对面,沈知柔只觉得恐惧无比,毫无食欲,嘴里的饭菜仿佛都变成了难以下咽的砒霜。


    “怎么?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沈寂见她久久不动筷,面色沉了下来,开口训斥,“还不快点陪朕好好用膳。”


    人有时的情绪堆积和委屈,往往会因最微小的事情爆发而出。


    就好似此刻,她被沈寂厉声训斥,帝王不悦,她本应立即跪下行礼认错。


    可自母妃走后这些时日桩桩件件的心事堆叠,昨夜又被沈寂折辱了一整夜,此刻积压的委屈如同暴雨前的闷雷,再也抑制不住,瞬间喷薄而出。


    沈知柔垂着眼皮,双手死死攥着衣裙下摆,哽咽着冲他道:“我不吃……我想回自己宫里……我不想跟你一起用膳,更不愿看见你……”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瞪向他,“我觉得恶心!”


    沈寂握着筷子的手骤然一顿,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她,脸色阴沉得可怕,未及她反应,一记耳光便狠狠落在她的脸上。


    她捂着脸颊,痛得低垂下头,不敢再看他,只一味地掉着无助又无能的眼泪。自我记事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被人掌掴。


    他用力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抬起头迎上他冰冷的视线:“你倒是越发的厉害了。”


    “去床边跪着,一直跪到朕晚上回宫!来人!看住公主,朕不回来,不准她起来!”


    殿门外,笼中饲养着由西域上贡而来的鸟雀,叫声如凤鸣清越般悦耳,可却总透着一丝失去自由的哀凄感…


    沈寂坐于案前批阅奏折,如今正值休明盛世,从前唯一爱挑起事端的北狄一族又被尽数歼灭。


    文臣们上书的皆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多半都在劝他充实后宫,延绵子嗣。


    他看得心烦,将奏折掷在一旁,起身去了母后从前的故居。


    宝庆殿乃昔日先帝皇后所居,自荣安皇后离世,沈寂登基后除却差人定时洒扫外,从不许人踏足。


    殿前院里栽着的合欢树开得郁郁葱葱,映着午后的阳光,恍若岁月静好,可殊不知,他的母后便是用一根白绫悬在这棵树上殒了命……


    沈寂步入殿内,坐于椅上,望着母后床前悬着的大红色婚服——那是他父皇与母后大婚时的礼服,她一直悬在床头,视若珍宝。


    荣安皇后出身尊贵、品貌端方,父为殿阁大学士,母家显赫,因而被指婚给先帝,在先帝登基后被册立为后。


    先帝对她虽非情深,却也敬重她,在登基次年诞下嫡长子沈寂。


    直到那年,教坊司舞姬许婉音花朝节御前献舞,先帝端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失魂般看着眼前的舞姬,一见倾心。


    许婉音一入宫便被封了昭仪,赐了琼华楼独居。


    珠玉贡品日日如流水般送往琼华楼,更免了她每日向皇后的问安,椒房专宠,让人羡艳不已。


    不过月余,许昭仪便有孕,并在腊月早产,生下了沈知柔,封号乐宁公主,寓意其多喜乐,长安宁……


    自沈寂记事起,父皇便专宠许氏,与母后早已形同陌路。


    母后困锁深宫,父皇的冷漠让她从端庄闺秀熬成了满目怨毒的妇人,她日日咒骂许氏,恨毒了她。


    可他觉得,错的并非许氏,而是父皇不爱母后,却为权位娶了她。


    因着不爱母后的缘故,父皇待他,也只有严苛,从未给过他半分应得的父爱。


    虽一岁被立储,可他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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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功课骑射稍逊,轻则鞭笞,重则幽禁断食,甚至不准他睡觉…


    母后虽心疼,可却不敢顶撞父皇,只在一旁默默的掉眼泪,叮嘱他道要理解父皇的苦心……


    沈知柔幼时体弱,许氏护得紧,鲜少带她出琼华楼。


    沈寂亦与她们素不往来,十六岁时,他便被父皇以磨练心性为由,远遣边关,这一去便是四年之久。


    初见沈知柔,是他刚回到长安那年的除夕夜。


    十三岁的沈知柔裹在粉缎袄裙里,眼睛亮亮的望着他:“皇兄生得真好看,像话本子里的神仙一样。”他冷眼掠过,未置一词…


    自除夕夜后,沈知柔便三天两头的往东宫跑,揣着些孩童爱吃的糕点,或绣工稚拙的帕子给他送来。


    每每见他得空时,便跟在他身后,细声细气的说着她遇见的趣事,他觉得她甚是扰人。


    可忽然半月有余,沈知柔在没来过,殿外空寂,没了她的聒噪,他竟突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直到那天在御花园,他瞧见她小小的身影蹲在湖边喂鱼。沈知柔见他走来,眸子倏地亮了:“皇兄!”


    他驻足,盯了她片刻道:“近日为何不来东宫了?”


    沈知柔笑意凝在唇边,声音低若蚊呐:“那日听皇兄宫里的宫女姐姐们说,我总来,吵的皇兄烦躁,皇兄有许多事要忙,我却日日来打扰……”


    闻言,他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攥紧,回宫后命人押了那两个宫女到琼华楼道歉,拔了舌头,拖到乱葬岗打死了。


    不知何时起,厌烦或许早已化作习惯。


    他从小浸在父皇的暴戾、母后的怨毒里……唯有沈知柔的出现,捧来了一丝他从未感受到过的笨拙暖意。


    沈知柔渐渐长大,容色日益清艳,惹得许多长安子弟心驰神往。


    做为兄长,他本应替她感到高兴,可瞥见她在宫宴上偷偷看着世家公子时颊边飞起的薄红,他只觉得心头又冷又堵。


    他非耽于声色之人,可每当沈知柔扯着他袖角摇晃,仰起那张不谙世事的脸冲他笑时,一股狂暴的暗火便在体内止不住的翻涌而来……


    每当邪念翻腾后,他便用刀划伤自己的手臂,用冷水反复的浇自己,他想,肖想自己的妹妹,是何其的可怖。


    直到那日父皇病重,母后披发闯殿,目眦尽裂地质问父皇,为何她查明了沈知柔乃许氏和外男所生后,他依旧不对许氏做出任何惩戒,依旧如此偏袒。


    他立在殿外,闻言怔愣了良久,内心竟生出了一丝阴暗的欣喜……


    可他未料到,第二日,母后竟自缢了,他赶回时,母后尸身已悬于枯枝,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母后宫里的掌事宫女匍匐爬来,十指抠地,冲他哭诉到:“今日许昭仪和乐宁公主刻意来此羞辱!字字剜心!娘娘受了激,支开奴婢们,等奴婢回来时……娘娘她就………殿下您可一定要替娘娘报仇啊!”


    ………………


    待沈寂回过神,门外的天色已暗了大半。他起身,眼里凝着散不尽的戾气,瞥了眼门外的合欢树,缓步走出宝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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