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了他一天饮食，许尽欢实在很好奇：“你为什么宁愿吃泡面都不点外卖？”
沈听澜很坦然：“忘了，意识到饿的时候没有耐心等下去。”
好奇特的脑回路，许尽欢倒吸一口冷气：“那下楼去吃呢？”
沈听澜盯着锅里的炖鸡，把泡面丢到旁边的桌上：“如果刚好在外面就随便找家店。”
他生活寡淡，不缺钱也很少去找一些评价很高的店铺，往往碰到什么吃什么，对他来说食物只是解决口腹之欲。
不懂得享受美食的家伙。
许尽欢听完他的解释，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但是我做菜也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吃不上。”
沉默几秒，沈听澜说：“你做的菜很香，我可以等。”
许尽欢正打算从冰箱拿水果准备调个饮料，闻言动作一顿。她捧着青提，定定看着男生：“你愿意为了我做的菜等？”
沈听澜再次重申：“是。”
“客厅坐着，十分钟开饭。”
许尽欢压碎水果时，嘴角快压不住，甚至哼起了小曲。
她在心里默默否认了刚才的话，也不是完全不懂嘛，当然肯定是因为自己的手艺太好了。
十分钟后，饭菜端上桌。
小鸡炖蘑菇摆在桌中心，微微金黄的汤底散发浓郁的鲜香味，鸡肉炖得恰到好处，肉质软烂脱骨。榛蘑裹着汤汁，口感鲜嫩，咬上一口，汁水在口中迸发，融合山菌浓缩的鲜香，层次丰富。
许尽欢端着姿态，尽量让自己显得不在意，只是随口一问：“怎么样？”
男生吃相很好，慢吞吞嚼着，表情很淡：“好吃。”
许尽欢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然后呢？”
沈听澜疑惑：“什么然后？”
许尽欢：“……”
她无语了，咬牙切齿：“感受啊，你好歹是个大学生，大学生词语这么匮乏的吗？”
沈听澜微微皱起眉，似乎觉得这个要求有些为难：“我是理科生，不会天花乱坠地描述，只说事实。”
许尽欢：“……”
不懂得享受美食的家伙！
“所以，我下午还能吃你做的菜吗？”沈听澜诚恳发问，他的确觉得好吃，比姑姑家请的阿姨做菜要好吃的多，之前无意间听到姑姑和认提起过阿姨的薪资，他在这基础上加了一些，“一个月三万，够吗？”
许尽欢手里的筷子啪一声掉到桌上：“多少？”
沈听澜以为她嫌少，面无表情又加了两万：“五万？”
许尽欢：“……”
那瞬间，她很想直接应下来，一个月五万，到高档酒店也没这么轻松赚钱的活。
许尽欢深吸一口气，咬咬牙拒绝了金钱的诱惑：“不行。”
静默半晌，沈听澜觉得她有一手好厨艺，坐地起价也正常：“还是少了？”
“不，是你给的太多了，一天只做两三道家常菜，不值这个价钱。”她连忙打断。
沈听澜不解：“为什么？”
多了不好吗，在他的理解中，钱越多越能使人高兴地做事。从来没有人这样信誓旦旦地跟他说，她做的事不值这个价钱。
许尽欢注视着他的眼睛，青年人的眼眸干净纯净，没经受过社会的敲打。良好的家境让他没有意识到赚钱的艰难，也让他产生了挥霍的傲慢。
如果许尽欢现在缺钱，她一定会答应。可她暂时并不拮据，银行卡里的余额足够支撑她创业还有富余。
她说：“并不是所有人的时间都能用钱来买，我们可以交换。”
遭到拒绝，沈听澜觉得眼前女人的脾气摸不透又古怪，可低下头，碗里的鸡汤香味飘来，他问：“怎么交换？”
许尽欢提议：“做饭属于家务，我做饭，你刷碗拖地，今天起公共区域的卫生由你打扫。”
这是她最讨厌的两样家务，她更喜欢待在厨房。
家里常年有阿姨，沈听澜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但这两样活不难，他没思考太长时间，便应下来：“好，可以。”
“还有，帮我搬东西。”
许尽欢伸出食指晃了晃，她买的厨房设备到了，东西多又沉，需要找个苦力。
-
来到海市快一周，许尽欢接到了好友梁青梧的电话。
“一切都顺利吗，出差回来你人不见了，这也太迅速了，想到以后不能去你那儿蹭饭，我吃不好睡不好。”说到后面，她幽幽叹了口气。
两人是大学同学兼前同事，她们曾一同工作过一段时间，不久前许尽欢辞职，而梁青梧仍然留在原单位。
许尽欢被她的语气逗笑：“想蹭饭欢迎来海市，不过我现在跟人合租，家里不方便招待你，来的话只能辛苦你住酒店了。”
好友抓到重点：“合租，怎么回事，你不是在海市有房子吗？”
她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
得知她目前和一名陌生男性合租，梁青梧先是担心好友的安全问题：“那男生人什么样，确定没问题？”
脑海里浮现出男生淡漠的脸，许尽欢回想两天发生的事：“他是我表弟同学，我表弟虽然有时人咋咋呼呼的，但在这种事情上他不会开玩笑。而且那男生两天相处下来，人还可以，就是挺怪的。”
梁青梧问：“哪怪了？”
许尽欢把沈听澜吃泡面的事添油加醋讲了一遍：“你说怪不怪？”
“可能有些人对吃没有追求，吃什么都一样，你特意做菜跟人对着干在他看来可能也挺怪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对食物要求那么高。”刚下班的梁青梧坐在电脑前，捧着桶面客观分析。
许尽欢不屑地哼了声：“那他还要吃我做的菜。”
梁青梧认真琢磨着事件起因：“没有追求和吃不吃的出好坏，是两码事。”
许尽欢握着刀狠狠往菜板一剁，辣椒头与身体分离：“梁大记者，麻烦看在你蹭过我百八十顿饭的份上，收收您的公平审视，好吗？”
梁青梧顿了顿，肯定道：“他肯定有毛病！”
安静片刻，她忽然意识到不对，贴着手机：“梁青梧，你在吃什么？”
梁青梧：“……”
她连忙吞下嘴里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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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话说回来，他一个北城人，放假不回家留在海市，而且他租了三年房子，就这么确定毕业后一定留在海市？这比吃泡面奇怪多了。”
“他好像在打听什么。”许尽欢想起前天她在养老院的门口碰到了沈听澜在路边与人交谈。
那天下午，许尽欢去看了几家黄油、芝士经销商，完事后发现位置离养老院很近，准备去看看外婆。
刚到养老院门口，就跟沈听澜打了个照面。她抬起手，招呼还没打完，看见他面无表情转过了头，继续跟面前的老头说话。
许尽欢默默放下手。
装什么装。
对面老头听力不好，听他说了半天，扯着嗓子喊：“啊？你说什么，什么饼？门口那油酥饼挺好吃的！”
沈听澜：“……”
看见他那副憋屈无语的模样，许尽欢差点笑出声，从养老院大门走进去时还被人白了一眼。
走出不远，身后响起沈听澜的声音：“我问你认不认识陈斌。”
陈斌。
这名有点熟。
老头又喊道：“我说了门口那油酥饼好吃，芝麻放得多，香！”
许尽欢扑哧笑出声来。笑完便感觉身后灼热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她回过神，跟沈听澜视线对上。
他穿着简单的白T，头上戴了顶棒球帽，脊背挺直，身形优越。帽檐下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却多了点恼怒的意味，抿唇，皱眉，直勾勾盯着她。
别说，还挺帅。
许尽欢挑了挑眉，转身走了。
她懒得掺和别人的私事，更何况自己家情况都一团糟。她在养老院大厅等了快一个小时，没见到人，外婆不肯见她。
老太太姓王，一直不待见她，当初她还在许如燕肚子里时，就动过好几次打掉她的心思。
二十岁如花似玉的年纪，未婚先孕，孩子的父亲不知所踪，做妈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往火坑跳。王老太千言万语说了好多遍，那男人不是好人，却偏偏拗不过女儿一头热，到后来许如燕从北城失魂落魄回来，她见女儿第一句话：“现在该去把孩子打了吧。”
许如燕终于应下了，结果几天后去医院做检查，她听着孩子的胎动，忽然泪流满面，说她不打了，她要留下这个孩子。
王老太气得在医院给了她两巴掌。
这话是许如燕跟她说的。
王老太一直怨她，乃至连看她妈都不顺眼起来。见面就吵，没一次消停的，厉害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
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发生在许尽欢十四岁那年除夕，母女俩拎着东西回家过年，王老太刚跟邻居吵完架，正气头上，说话口无遮拦：“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东西。”
许如燕站在那里，很久才说了一句：“妈，您要真这么嫌弃我，以后我就不来碍您眼了。”
黑夜沉沉，大厅明灯如昼，街道昏暗朦胧，几盏路灯影影绰绰。
许尽欢在一楼大厅等到快八点。
护工又一次回来，跟她说：“抱歉，王老太太还是不愿意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