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迢迢不过眨个眼的功夫,眼前五光十色的法术交汇就变成了一幅幽寂的风景画。
眼前是一条静谧的石板路,四周低矮花树粉色轻雾似的漂浮,路的尽头是正红色的高墙,隐隐能瞧见院里高耸的钟塔。
幽魂是没有五感的,可此刻竟然有风吹拂起她的发丝。
煦风温和,发丝是浅浅的痒。
清甜的花香像一张网,宋迢迢脱口而出:“蓉城?”
那股风继续向前跑去,“哗啦”一声,枝丫乱晃,鼓起万千花瓣涌向天空,仿佛黄昏天幕上的一道粉色霞光。
远处飘来激荡的钟声,一声一声与她的记忆重合。
蓉城。
尚在人间、宋迢迢还活着时的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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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城之难已平,剩下的收尾秦衣不愿再多透露,寒玉心里也装不下其他。
陪伴宋迢迢成了头等大事,早日找天地宝物炼出躯体,还有带她在如今的蓉城转一转。
这几日去了蓉城的很多地方,迢迢的灵魂状态并不稳定,寒玉的脖子仿佛捆上丝线,每时每刻悄无声息地收紧。
打开门看到几近透明的身影时,透明的丝线几近绞断她的脖颈。
下一瞬眼前爆发一阵耀眼的白光,寒玉下意识闭上眼。
“花香?”
过于浓郁的花香突现异样,这里的的确确是幻境,寒玉即刻要封闭五感以免沉溺太过。
那颗露水就是此时落下的,正正砸在眉心。
宛若梦境的开端,或是梦境的结束。
灵力释放又消散,寒玉失魂落魄地抬起头,白光褪去。亦如那年那日——
她跪坐在青山寺的寺门外,朱红色寺门敞开,穿着青灰色袍子的姑子们慈眉善目,拥着一位姑娘缓缓走来。
姑娘的眉眼极淡,仿佛几笔轻描写意的山水画,看着温温柔柔,动作也温温柔柔的,慢条斯理地蹭去她脸上的血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只是手冰凉极了,比她的还要冷,简直不像个活人。
寒玉想打个哈欠,这还是下山第一遭。
从前只有她被男人握住手,说她皮肤冰凉,活不像个人。等寒玉听了话皱眉,他们又改口说这是绝色美人才有的冰肌玉骨。
“干净了。”
白云般柔软的声音唤回寒玉的思绪,眼前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似乎想拉她起来。
寒玉有些好笑,就这样的小身板,到底是拉起来还是一起坐在这地上。
她还是礼貌地冲好心的小美人笑一笑,至少她的脸如今不再骇人。
方扯起嘴角,眼前天旋地转,寒玉的脸直直向那只手歪倒。
那只瘦弱的、只剩皮包骨的手稳稳地接住她,即使冰冷似深冬。
耳边传来慌忙的惊呼:“小姐!!!您快放手,奴婢来!”
“小姐,您身体弱,万万不能逞强!!”
不受控制地倒向那位姑娘,寒玉心中哀叹一声,彻底昏死过去。
她怎么忘了,除了脸上的血迹,背后还有血洞正在汩汩冒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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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城四时皆有花,百姓们也喜欢用自家的花装点住宅,秦衣和韩武所在的这间屋子也不例外。
方才的灵力碰撞摧残不少花朵,颜色绮丽的花瓣纷飞,悠然散落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应问果的话语回荡在耳边,即使韩武有所补充,却依然令人毛骨悚然。
“本尊料到碎片早有耗尽这一日。此物名为灵源石,效用与结界碎片无二。只是,此物是魔气在修士丹田所炼成。”
“诸位敬请放心,此物乃战死修士丹田中偶然所得……”
秦衣望着落在窗台上花蕊散开,凄楚衰败的其中一枝,茫然起来。
她仔细回想短短的几十年,从未察觉过应问果有什么异样,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师尊有了这样的心思。
将修士物尽其用,死后也不曾放过;而这些被剖开丹田的修士真的是战死在魔物的战场,还是被人所害。
哪怕知晓以修士为器淬炼灵源石,可此刻真正面对,秦衣心中又陡然生起一股怒火,两种情绪同时煎烤着,她几乎想要立刻杀到应问果面前问个清楚。
应问果也未完全信任这个徒弟啊,韩武冷眼望着面露痛苦之色的秦衣,又想起她曾经消失的三年,脑海中冒出奇异的想法。
秦衣天赋卓然,这类修士炼出的灵源石必定是上品,成功的机率也大一些,难道应问果后来不舍得,便又放了她么。
可惜如今秦衣知晓真相,恐怕不会如应问果所愿乖乖呆着,也得让那女人也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
哪怕他没有机会看到!
韩武的手悬在秦衣头顶,似乎想安慰她,又叹息一声收回。
“长老?”
韩武:“我如今才知道自己犯下多大的罪业,竟然轻易就接受这样血腥的灵源石。”
他摇摇头再次落下一声叹息,秦衣却瞬间从痛苦中抽离。
韩武真的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么?不,她在内心肯定道,那他必定日日受道心的拷打与折磨,并非直到此刻才幡然悔悟。
他是明白韩落的死与灵源石有莫大的联系。
秦衣迅速察觉韩武想要利用自己报复应问果的心思,不动声色道:“长老爱子之心日月可鉴,却未想过被我师尊……”
她垂下眼帘,停顿许久:“被应问果利用,误入歧途。可怜韩落师弟从始至终都成了算计的一环,最终被灵源石反噬,堕落成为魔物。”
韩武:“子衿也觉得落儿是被灵源石反噬?”
“灵源石能够驱除魔气,韩落却入魔,恐怕是吸收太多灵源石的结果。他依赖灵源石存活,修仙界恐怕再无第二个人比他吸收得更多了。”
韩武颤抖的手按在丹田处,无法封存的灵力无时无刻不在逃逸。他自嘲地笑了笑,面上又浮现几分庆幸。
韩武:“子衿你说,应问果知晓此事么。”
温热茶水暖身,秦衣开口:“是否知晓并不重要,韩长老并无选择不是么?”
韩落的命是向天道借来的。
这是一个针对韩家父子的死局,世上再无比灵源石更好用的药材了,哪怕提前知晓结局,韩武还是会选择接受,而韩落一旦好转,又是一个放出灵源石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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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秦衣急急抓住一闪而过的思绪,出口的话语说得又急又快,每个字都含糊起来。
韩武:“子衿?”
秦衣急切地站起身,轻轻拍拍自己的嘴唇,第二遍与门外传来的话语相重叠:“修仙世家是不是都看见韩落了?”
百里景熙:“她说,‘修仙世家是不是都看见韩落了’。”
秦衣闻声转头望去,方才大开的屋门未来得及关闭,百里景熙倚着门框站立,身上披着深色的外袍,一道窄窄的光束映在他寒若冰霜的面目中央,照亮高挺鼻梁和依旧苍白的薄唇。
她打量他病恹恹的模样,开口质问:“百里道长不请自来,最好是有要事。”
秦衣凝神感受门口设下的符咒,并未有用过的痕迹,她又瞥一眼百里,心中生疑。
这人如何做到的。
打败韩落后秦衣虽未晋升,灵力却却越发充盈,按理说高阶防御符咒,不应该一点触发的痕迹都未留下。
“是你不曾在门口设下阵法。”百里景熙皱眉,“寒玉与宋迢迢不见了,城主要见你。”
秦衣此时也顾不上纠结门口的阵法:“不见了?!”
灵芳点点头,担忧道:“今日我想寻寒玉与迢迢姑娘一起吃顿饭。等打开门,屋子里一个人也不在。”
秦衣:“您先别急。魔物已除,寻常妖物是打不过寒玉的。”
但不放过一丝可能,秦衣喊来柳合珺感知屋内的灵力波动,她随意找了个理由,师弟乖乖照做。
秦衣扫视过屋内的陈设,“咦”了一声,踏进去的脚步又收回来,抬头望去,头顶的光圈尽职地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这是蓉城内一座不起眼的低矮院落,并非寒玉有高台楼阁的城主府。
灵芳看出秦衣所想,解答道:“当年与迢迢小姐在青山寺的时候什么样子,寒玉大人的屋子便是什么样子,百年来不曾改过。迢迢小姐这里也是大人亲自收拾的。”
秦衣:“您对寒玉的经历很是清楚,除去城主与守护神,您是寒玉什么人?”
灵芳摇摇头,叹息一声:“我们知晓的唯有这些。若是论起来,我的外祖母是小姐与大人之事的亲历者。”
“师姐,这里有很强的灵力波动,源头就在屋内。”柳合珺缓缓睁开眼,手中法力已收回,环视一圈四周摆设,大步走向内室。
秦衣快步赶上,内室只有一处床榻,床榻上并未有被子,只有一半书籍四零八落地散布在床头,另一半整整齐齐地摆放。
她从杂乱一堆中的某页移开目光,书页侧边画着一盘盘佳肴,精致而诱人。
柳合珺正站在床边,手上拿着一块圆形白玉佩,玉佩镂空,雕刻成两条衔尾游动的锦鲤,其中一只通体白玉,另一只身上一点朱红妖异。
“没想到这好东西竟是在此处。”他嗤笑了一声,“不怪那妖狐要进天牢。师姐认得吗?”
首尾相连的游鱼旋转不停,片片鱼鳞反射出微弱的金光。
秦衣想起来了。
鱼灵佩。
出现在珍宝册前几页,能够温养已死之人魂魄的天地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