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公仪邪晚来几日。
——
公仪邪和姬宣辞来到人间正是人间第一场春雨。
但是人间没有春天的样子。没有政权,大地上到处都是自立为王的人。更不要提什么修仙界,大门紧闭生怕受到波及。
来了人间到处都是焦土。
天空被魔剑开出一道口子,最初只是一线暗红,像谁用小刀在红色的天空上划开一道口子。
随之而来的是一整片穹顶如同烧红的铁片,噼啪炸出蛛网一般的裂纹。黑色的雨浆从天上的裂痕里倾泻而下落在屋脊、落在田埂、还有焦黑的土地上。
空气里处处是带着铁锈与腐肉的味道,落雨点砸出的坑洞并不积水,反而嗤嗤冒烟,像是把本就焦黑的土地烧得更旺。
两人是来找有关“剑”的有缘人的。来人间一打听,也不做他想,两个人扮作医师背一筐草药,寻着江湖诏令从中原的焦土走进江南小镇的水乡。
他们要见的就是“寂雪剑”的主人刘乌苏。
人人都知道这刘乌苏是江南国的暴君,不少人私下也嘀咕他就是个疯子。
人人都知道刘乌苏会妖法,娶了一把剑为妻,那把怪剑时不时就会发出女人的声音。
他们来是为了刘乌苏。这个男人快撑不住了。
今里城左看右看都像小镇子,城又不大,人间不知道修士,只把刘乌苏当做神通广大的神仙。
进了城,两人四处问遍,还是没找到一个人知道揭了榜该如何进刘乌苏的家。最后问到一个摆渡人,才知道这刘乌苏唯独和打铁的张家关系好,虽然不知为何,但是去找张家准没错。
老艄公吐着烟圈笑,“你们要是想治刘皇帝可以找我,我儿子在他家做管家。”
人人知道刘乌苏是个疯子,他来江南前把中原杀了个遍,一把火烧了整个大地粮仓。
或许是中原无水了,他来今里这江南水乡靠着秦淮河,处处是水。
也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人们私下这样说,这刘乌苏看起来活不了几天了。
城镇在雨中模糊了。
先是飞檐上的走兽开始流泪,石狮子眼眶里淌出红彤彤的炙热融化的铁水,把青砖烫得冒起青烟。
接着是城门楼,包铁的城门浇灌成了软塌塌的和着铁水变成了一堆铁泥。
护城河漂满翻肚皮白的熟鱼,鱼眼白生生地凸起。岸上逃难的人只能扛着大木头,他们跑得急忙,但也没有火着得快。碰到铁水的肉都开始泛白。
在刘府外,公仪邪清晰听见,一个苍老的男声声嘶力竭地喊着,“你要下去陪朕,阿霁,你永远是朕的人。”
今里变成了个半死的城。
刘乌苏死了。算起来才三十多。
顺着老艄公的指示,公仪邪和姬宣辞夜半潜至府里,院子里刘乌苏的尸体焦黑,像是被吸干了一般,怀里抱着那把剑。
剑刚抽出来,魔气顺着刘乌苏的血腐蚀出的锈迹就爬进公仪邪的袖口。
姬宣辞猛的把那剑从公仪邪手里打掉。
尖锐刺耳的女声一下子响起来:“去死吧,为什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去死?”
姬宣辞扣指弹剑脊,剑身嗡鸣,竟吐出一截凡人记忆:
一个少年撑着油纸伞,在檐下递伞给一个姑娘,说:“阿霁,如果能和你一起,我怎么样都可以。”
姑娘低头微笑。
记忆戛然而止。
没有其他的,两个人都不知道那个姑娘是谁,因为当地人没有人敢过问刘乌苏有什么过往。
他们只知道,刘乌苏的魔剑就是他们要找的。
剑是怎么变成魔剑的?
不知道。
他们现在要搞清楚的就是剑的魔气已经感染了多少人了。他们需要一个个治疗。
很少的人活了下来。比如张家人。
公仪邪和姬宣辞依旧是扮成了医士,临走前听见张家的老太爷在和身边人讲话。
“早知今日,就不该让妞妞赘他,如今连个悼念的地方都没有,恶名都让妞妞受了......”
处理好今里城,他们要带着剑往回走。
目的地是地处中原的剑冢。地名是刘乌苏改的,原来就叫梨花镇。
一路上走回去,人间满目疮痍。
没人知道刘乌苏为什么发疯,也许他只是一个疯子也说不定。他突然冲出来砍人,那把像是怪物一样的剑砍到的人伤口冒着黑气,治也治不好,每个人都像被抽干了一样死去。
走在原来的官道上能看见曾经田野的痕迹。
枯成干丝的植物都被挖走去吃,木头风一过就折断,原本是农夫的人跪在龟裂的田里试图在这片土地上种出什么来。
没有吃的,集市上是两只脚的羊。
山林无时无刻不在燃烧。树木都变成了铁疙瘩,反反复复经历凝固和重塑。
人间的声音断开了,这里是地狱。
最早只是鸡犬之声消失了,接着是水轮停下了转动,铁匠铺的风箱、厨师的烟囱、绣娘的织机,最后连自然吹拂的风也哑了。
最后灭的是火。整个王朝燃尽了。大量的金矿裸露在外,但是没有生机了。金块是不会填饱肚子的。
在剑冢,一踏入这片土地,脚下全是堆成山的头颅。战场上的是抵抗的人民,后来是国家的军队,没人知道为什么这个对着剑喊娘子的疯子为什么这么厉害。
每走一步,脚下响起了带着细碎的、骨头摩擦的声响。
剑冢,顾名思义是一座坟墓。
公仪邪拿着剑,姬宣辞挖开中心那座坟。碑上刻着“爱妻张寂雪之墓”。
张寂雪是谁?没人知道,知情者已经全都死在了十年前的灾难里了。
公仪邪对姬宣辞讲,“这个张寂雪是不是和今里的张家有关系?”
“大概是吧,看来这是刘乌苏前妻?”
两个人只是推测,这附近也没有游魂,看墓碑也很旧了,厚厚的灰铺满了整个碑面。
除了魔气从墓碑里散发出来。
“莫怪莫怪。”姬宣辞说着念诀打开了墓室。
什么也没有,只是放着一张破破烂烂的纸。
公仪邪伸手去碰,眼前一段画面浮现。
一个素净的女人魂体咳着血,她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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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浮着,她在受苦,那个明显是刘乌苏的人抱着剑,叫着剑“阿霁”,冲出门外,再也没有回来。
刘乌苏说着:
我都是为了你啊,阿霁,只要我杀了足够多的人你就能回来了。
阿霁,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就该陪我。
阿霁,你是属于我的,你自然是属于我的。天下人可以骂我,你不可以。
阿霁,说什么,你累了,只不过是你自私的借口,你想摆脱我。
阿霁,我会永永远远留住你。
阿霁,你怎么让我这么痛苦,我的一生全被你毁了。
姬宣辞手里的剑突然发出大笑。
“原来是这个蠢女人,阿苏后来再也没见过他,这墓碑也是找人立的,刻上爱妻二字真是便宜她了。”
魔剑自己悬在空中,“你们知道吗,这个女人就只会自作多情,大家都知道,阿苏最喜欢我,甚至愿意为我杀人。我能有今天的实力都是阿苏的功劳。”
“我劝你们快点把我放了,死之前,我还能给你们留一个全尸,不然就等着碎尸万段吧。”
魔剑得意扬扬,在空中乱舞。
公仪邪和姬宣辞猜到一些,但也不太在意,毕竟,时间的答案已然摆在了眼前。
姬宣辞毁了那破纸上的契约,顺势把这魔剑击的粉碎。魔气散去。
墓碑被移出了那个逼仄的地方。
大部分居民的尸体都藏在了一起。张寂雪的墓里是一个剑穗。
这中原大地上深受魔气影响已深,只靠他们二人处理魔气时间漫长,姬宣辞已经找来专门处理的神仙,他们二人还要去赶下一个事件。
之后的日子里,起初只是草籽开始发芽,它们深藏在烧过的灰烬下面随着水的到来根须悄悄顶破结块的土层,春风吹过荒原响起了伤痕愈合的新声。
雨水不再是烧红的铁水,而是又长新绿润物无声的软雨。它落在干涸的河床上,眨眼间,岸芷汀兰,郁郁青青,枯骨深深地埋在了河底。
新的政权开始建立,死去的王朝又改旧换新。
新生的孩子已经不知道战争了,在曾经的战场上放牛。牛蹄踩过的地方,结结实实的,土壤垒高了好多层,没人知道脚下就是白骨。
剑冢这个名字没有保留下来,改回了梨花镇。
新生的炊烟在曾经的废墟里飘起来,来的第一家是姓张的人家。
新生的稻田上奔跑着新生的孩子,而大地在哭声、厮杀声到笑声与欢呼声里,终于翻完了最后一页焦黑的旧史。
它把那一页深深埋进黑土,用整片新绿作封。
小镇重建起来,熙熙攘攘都是人群,街口又卖起了桂花糕。
没人记得刘乌苏,在史书上也不过是一笔疯子,没有人会把大旱安在他头上,他和他的怪物一样的剑都不会在历史的书页上有存在感。
人们只知道在大旱灾前有个疯子乘机屠城,然后跑到江南当土皇帝。
人们不会知道梨花镇的旧墓埋着谁的妻子,张寂雪终于只是张寂雪她自己。
所以说啊刘乌苏,你什么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