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不长,那张小姐竟然染了重病很快就死了,这姑爷一个人搬进了附近的山里,成天神神叨叨的。这位客人是个采药工时不时进山里采药,前几日进山里看见这刘剑客自己一个人在一片空地上对着剑说话。就把这事当谈资说了出来。
本来这张家面对痛失爱女这事情就大有一蹶不振的架势,本来这家人就低调,现如今城里都不怎么提起了,可能已经离开这伤心之地了。若不是这位客人看见刘剑客可能根本想不起来。
公仪邪看向姬宣辞,两人一对视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有了那位客人先生的指路,两人很快到了山中,一入眼一个颓废的男人就与他们四目相对。
公仪邪一眼就看出这个男人竟然是有修为的,虽然只是练气二阶但是显然不是城里居民说的喜欢演戏的疯子。
那男人手里抱着一把剑,魔气就汹汹萦绕在剑上。在这四周处处是被魔气侵蚀的痕迹。
看来这就是第一个有缘人。
那男人看见他们两个,“你们,是修仙的人?”
姬宣辞接话,“是,你知道你这剑有问题吗?”
那刘剑客没说话只是示意两人进屋里来。
那小木屋一眼就能看完,墙板是没长几年的新木,风一吹倒不至于散架,只是屋脊低低的,瓦片还缺了几片,草草用茅草塞住了洞口。
近些日没有下雨,一切都烤的干干的,进屋就是一股木头干燥的气味,显然刚装修没多久。
堂屋只有一掌见方,地上却讲究的铺着严丝合缝的木板。屋子正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搁着一把壶身磕裂的陶壶只用麻绳捆了几匝勉强还在用。旁边倒扣着两个冰裂瓷的茶碗,上面已经落了灰显然已经一段时间不用了。旁边虚掩的房间像是他用来供着什么东西的屋子。隐约能看见一匹兰绒从桌子上垂下来。
前几日姬宣辞在城里唯一一家供应兰绒的布匹店见过比这匹品相差一些的,这兰绒是出了名的“揩面如丝帛”一匹的价格已经是一两银,没想到被刘剑客当垫布。
左边是卧房的样子,一个几块木头架起来的勉强算是床的物体铺着普通的苇编,一床没有被套的棉被团成一坨放在被子上。右边是一个有灶台的房间,墙面也熏得黑漆漆的,吹膛里稀稀拉拉放着几块已经烧了的木头。
也没有见到城里居民说的铸刀房,看来搬来这里后刘剑客再也没有去炼刀。
刘剑客请他们两人坐下,“我第一次见到修仙者。请坐,恕我招待不周。”
“看来你知道?”公仪邪直接开口。
刘剑客回忆似得,“当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和我交易的人,他问我想不想把阿霁留下来,只要在我百年后付出我的灵魂就能实现。那个时候我就知道那个人应该不是什么好人了。”
刘剑客或说是刘乌苏自嘲笑笑,“本来以为在我死前都不会见到修仙的人,你们要把我怎么样?是要提前送我上路吗?”他似乎一点不在意这一点。
这时剑的魔气摇摇晃晃悬停在空中,竟然发出人声,“两位仙人,妾身姓张,闺名寂雪,夫君给二位添麻烦了。”
刘乌苏倒是坦然,指着那剑说:“这是我夫人,阿霁。”
公仪邪和姬宣辞倒是没有料到这充满了魔气的凡铁里面住着一个灵的。或者说是刘乌苏不知用了什么邪术把他夫人的灵魂困在了这冷冰冰的铁器里,甚至说他妻子的灵已经完全染上了魔气,已经非人非鬼,甚至只是一缕执念。
“昔日妾身不过一深闺专于女红(gong)的普通凡妇,夫君以血为契把我困在这方寸间,还望仙人救我夫君,毁了这剑,莫要让他欲入歧途。”
“阿霁!你在说什么!”刘乌苏扬声,“你不要在这里闹了。”
“夫君,你且让我走吧。”
“阿霁,你在说什么啊”刘乌苏红着眼,“不要闹了。”他枯瘦的身躯不停颤抖。
“夫君,你把我交给这两位仙人然后就毁了那契约吧。”
“好。”姬宣辞郑重回道。
刘乌苏开始恼怒,“你为什么总是想离开我,为什么你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像是对姬宣辞的回复,那剑里面仅存的在挣扎中的灵气从里间运出来一卷卷起来的文书。
刘乌苏伸手就要拦,被姬宣辞一把夺过来,打开是用魔语写的契约书,刘乌苏自愿以一灵魂为抵押,将张寂雪的灵魂困在寂雪剑中作为人柱供奉魔界封印削弱,并长期供奉魔神,在刘乌苏死后将自愿祭祀魔神。以本契约为誓,契在则本誓言成立。
在把契约交给姬宣辞的一瞬间,那灵力像是结束了使命终于熄灭了。
“还给我!”刘乌苏作势要抢。
公仪邪冷冷开口,“你留下的不过是一缕属于你自己的执念,你的妻子已经在魔气侵蚀下灰飞烟灭了。”
刘乌苏怔住,“你说什么?”
“你是以你妻子肉身为基铸的剑吧,你用了这阴邪的法子,你妻子的神魂已经不在了。她因为你,已经完全消散于天地间了。”公仪邪补充道。
“你试图困住她,本质上谁也没有困住,你困住的是你自己罢了。”
“你骗我的对吧,我不信!”
姬宣辞看着文书里阴邪的阵法,抬手烧掉了那张破纸。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谢谢。
最后一点灰烬飘到刘乌苏手上,像是一个故事的告别。
“你们!你们不该对我下手吗?关我的阿霁有什么事!”
公仪邪看着既生气又于心不忍,看着他简直是自作自受,”你明明知道这契约有问题为何要签?“
刘乌苏也不回话只是一直叫着张寂雪的乳名。但是怎么可能有回音。
“她怎么能留我一个人?她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刘乌苏喉结滚动不再发得出声音,双膝砸向地面,怔怔的碎声混着呜咽,“阿霁,别走——”
别让我一个人面对这残酷的人间。
填满了魔气的声音终于从剑里挤出来,讥诮的女声随之响起,“你就是个懦夫罢了,你只是害怕自己一个人面对余生,胆小鬼,胆小鬼——”
声音环绕在刘乌苏耳畔,“快点去死吧,快点去陪她,哈哈哈哈哈哈。夫君,你怎么不去死啊?”
这不是他的阿霁,刘乌苏终于明白自己造出来的是个什么怪物。
“我错了吗?”刘乌苏声音低到只有气音,喃喃两句,“那我该怎么办?”
刘乌苏踉跄站起来,轻轻托住剑柄,失魂落魄的看向,公仪邪两人。
下一秒,刘剑客抬手抛来什么,登时在空中炸成一片。
姬宣辞急忙护住公仪邪。
噗呲一声,鲜红色的雾喷溅到房顶和姬宣辞的宽袖上。
滴答滴答——顺着袖子,一半洇在姬宣辞来到人间买的天水碧罗袍的大袖上,一半流淌到地上,甚至溅在他那张面若桃花的脸上。未及转睫,那腥气就散满了整个空间。
刘乌苏是下定了决心,甚至考虑到会被拦下,他是故意的。甚至自曝了丹田。
大概是身体里的血已经溅空了,那人躺在地上,手里还抱着那用来刎颈的剑,面如缟素,两颊微微透着灰白的青。腹部大开着。哪怕知道公仪邪不是小孩,姬宣辞还是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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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
大罗金仙来了都救不了了。这人使了很大的劲,很难想象这人把自己喉脉近乎全部割断了。
公仪邪不免受了很大的惊吓。神的那一面告诉他大惊小怪,人的那部分却全是对亲眼见证生命飞逝在眼前的惊恐。
武神的他在战场是切瓜砍菜,初出茅庐的小少爷也就杀过鸡。
哪怕知道自己是神躯也不免急促的呼吸。
“为什么?”公仪邪眼眶蓄起泪,“他明明只需要把剑给我们——”
“阿阳!”姬宣辞打断他,“他在张氏死去的那一刻就随她去了。他的‘筋骨’被抽去了。”
公仪邪沉默,半响,“可他明明是个人才,若不是这一遭步入长生大道也未可知。”
姬宣辞用干净的那只手抹掉公仪邪堪堪流下的泪,“有时候长生的孤寂比长生本身更可怕。”
血痕干涸在地上,一座碑竖起。
风把房门合上,顺便带走了刘乌苏在世间最后的余温。
刘剑客在这世间没有留恋去地府偿还他的罪孽,而这天地间不会再有一个张寂雪再爱他。
姬宣辞手虚空一握,剑中魔气灰飞烟灭,把剑递给公仪邪。
起身,把剑死死插进墓旁,两人默默离开。
剑穗随风轻抚着碑面的名字。后人都知道这个合葬墓。
——
“阿阳,阿阳,你等等我嘛。”
公仪邪看向他,“你说这世间情爱是什么?真的有这么重要吗?这世间人千千万万总会分离为何纠结那不过须臾的情?”
姬宣辞先是一愣,然后笑着开口,”世间情爱如春夜微灯,灯芯愈短,风来则颤。若是有人为它剪灯添烛,他也能如长明灯一般。或者人远未归,人愈远,思愈切,哪怕山高水长,仍有人留窗待月。”
公仪邪无语,“你别说这些文绉绉的。”
“好吧好吧。最简单的元好问曾说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人类啊,不就是因为有情才有言红尘滚滚。左右不过一句若你死了,我也不独活。”姬宣辞抬眼望来眸光软软一扫最后落到公仪邪的唇瓣,眼神灼灼,像是月光开了一个玩笑,掬起一捧带了度数的酒,未饮先醉。
姬宣辞眸似晓星倦时犹带三分情,公仪邪慌忙垂下眼,避他那一睇。面上不显,耳根悄悄染上霞晕。最后那句他就像是对着自己说的。
“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拙见。”姬宣辞话锋一转,“这世间大有并栖之鸾大难临头劳燕分飞的。这世间人千千万万,有人有幸与你同路,也有人与你分道扬镳。‘情’之一字,你要先有‘情’,才能为‘情’之所困。不过吧我又不是夫子,这些话你听听就过哈。”
公仪邪无语,这人正经不了多久。
夜色像是浓墨倒进了大量清水,漫天的星光哪怕在小城中也闪闪发亮。街角那卖花和甜糕的人家刚好拿出一屉新出炉的桂花糕。甜甜的桂花香和白生生的软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姬宣辞走过去,“老板来一两桂花糕。”
“好嘞公子您又来了。这是您的,那好慢走嘞。”
姬宣辞趁四下无人看他们,悄悄给两人使了一个清洁术,拿出来一块色相最好最大的一块吹了吹,递给了公仪邪。
公仪邪接过来小小咬了一口,含在嘴里呼了呼气,才咽下去。
“阿阳,还烫吗,我帮你吹。”姬宣辞笑着,公仪邪看着他那张脸上竟然觉得傻兮兮的。
“吃你的。”
“哦——”
今晚的月亮是圆的。天朗气清。就算明天离开这里大概也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