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没有将拾到耳饰之事告诉旁人。
待到万珍儿稍微缓过来后,她留少央在旁帮扶,自己叫上少昭,亲自去了趟御膳房。
宫道上,少昭注意到知微神色凝重,问:“阿姐,你可是有了一定猜测?”
“难不成又是下毒,是有人想杀了侧妃?”
少昭跟随知微时日不短,自是知晓知微探案上颇有一番能力。
只是此次知微也不敢断定,摇了摇头:“不像是下毒。”
知微用银针验过那碗杏仁羹,无毒。
且杏仁羹是御膳房每天都会往万珍儿处送的羹汤,万珍儿吃了有些时日,阿寿也不是第一回尝食,先前都没事,这才放松了戒备。
要说疑点,除却因条件有限,可能查不出所用毒外,倒是还有一个值得注目的地方。
知微抽了抽鼻,又想起之前在阿寿口中闻到的那点苦味,心里隐隐有了揣测。
到了御膳房门口,知微停下脚步。
说来惭愧,知微入宫当尚食也有小半旬,可都是学规矩流程居多,对于这御膳房也不甚熟络。
她出示自己的腰牌,没说什么事,只唤了个管事的宫女带自己进去。
一进去,知微傻了眼。
御膳房很大,厨子以男性居多,几乎要负责宫内所有贵人多饮食。
眼下,所有人正井然有序,各自准备着晚膳的食材。
“每一项膳食都是有专人负责的吗?”知微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宫女领着知微穿过灶台:“是的,御膳房分工精细,毕竟是为各个主子服务,怠慢不得。”
知微被带到专供各宫汤羹的灶台旁,灶台上蛊很多,羊肉汤咕嘟翻滚,蒸腾的浓白水汽裹着膻味,混在油烟和汗气里,闷得人发晕。
只见一个小太监跪在正中间,才十五六岁,身子抖得像筛子,两只手绞在一处。
见了小太监,管事宫女蹙起了眉:“都什么时辰了,还跪着,不怕耽误了贵人的吃食。”
“是,是师傅叫我跪下的,我、我犯了错,要、要听话。”小太监磕绊回道。
“那也不能影响贵人的汤羹啊!”管事宫女瞥了知微一眼,知微嘴角下压,面色发沉,想来是这小子扰了大人的心情。
管事宫女“啧”了一声:“什么眼色,还不快站起来做工。”她提脚,直接从侧面踹过去,狠狠踢了他一下。
“起开啊。”
“是、是……”
知微瞧见小太监脸色惨白,汗珠滚进他因恐惧而睁大的眼睛里,火辣辣的,疼也不敢擦。
她不由得想起前世,初入厨房帮工的第一天她便摔了碗,后怕到抬不起头,好在师傅脾气好,反过来安慰失魂的她。
知微摆手,扶起小太监,安慰道:“别怕,只是问你些事。”
“这汤羹的煲煮可都是由你负责?平日做些什么工作?”
“大部分是小的负责,小的人笨,也就只能将食材处理一下,做点看火候的死活。”
知微点头:“那甜羹呢,这种羹汤可同肉羹不同,放在一起熬煮,不怕串了味?”
“自然怕,所以我都会在前一天夜里提前备好甜羹的材料,第二天肉羹食材未到便开始制作,之后将做好的甜羹放到冰窖保存,后期再去其他灶台加热。”
小太监总算恢复了精神,有条不紊地解释。
知微继续探问。
“如此说来,什么南瓜羹、杏仁羹都是这般?”
“正是如此,小的会打的不多,也就只能勤奋些,想想别的法子保障羹食味道。”
“比如说?”知微挑眉,缓缓引导小太监。
“杏仁羹加多糖易过甜,加少了又无味,你是如何处理的?”
“小的有个极好的法子。”小太监眼睛发闪,“用松木炭慢烤杏仁半炷香,如此,杏仁经烘烤后油脂释放更充分,口感更酥脆,本身清甜也出来了,有种天然香甜。”
“便像这般。”
太监起身,寻了个簸箕装了些新烘烤的杏仁,知微伸手,从簸箕里挑起几粒烤得焦黄的杏仁,指甲一掐,露出微黄的内瓤。
知微将烤杏仁丢进嘴里,舌尖碾过,果真有杏仁的清甜混着炭火气弥漫开。
“味道不错。”知微拍手,眼光却往下觑,盯着灶台底下的炭火,“从何时起,你改用的橡木碳。”
“大概是半月以前,我发现橡木煮羹汤升温更快,效率更高,这样便有利于缩短做羹时间……”
“都是些小聪明法子,上不得台面的。”
小太监似是第一次受到知微这般直白的赞扬,嘴角咧得很上,连手发颤的程度都减轻不少。
他重跪下身,朝着知微磕头,道:“总之,多谢尚宫的称赞!”
“不必言谢。”
知微笑了笑,像是看到从前做出些成就便心跳不止的自己。
这小太监倒是个喜欢钻研的人。
只可惜。
知微的目光冷下。
只可惜,他处事不足,竟悄无声息地制了份慢性毒药。
——
临水轩榭内。
“你是说,是御膳房新换的炭火猛了半寸,时间多燎了几息,导致烤杏仁过焦,其苦素生了燥毒。”
“这毒素对人体微不足道,但日积月累下来,却足以夺取我阿寿的命?”万珍儿躺在榻上,紧握知微的手。
“怎么会有这等事,御膳房那些人,他们是吃白饭的吗。犯事人在哪,我要他们陪葬!”万珍儿杏眼红肿,恨道。
知微躲闪过万珍儿的眼神。
万珍儿想来不知,那些她眼中的犯事人,他们吃不起白饭,吃的是残羹粗食。
知微默默回握住万珍儿的手。
“这也是一个意外,犯事的太监已被我下令打了二十大板,去了半条命。现在,他已是皮开肉绽,怕是好些时日不得下榻。”她劝道。
万珍儿不接她话。
“不得下榻又如何,他死了才好!一个太监,不过命如蝼蚁,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再说了,他只是暂时受伤……”
“可我的阿寿去了整整一条命!”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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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儿的声音陡然拔尖,言语带着些难以置信的怨恨,“阿寿的性名,难道比不得这些腌臜贱奴?”
知微指尖一凉。
她眨了眨眼,原本攥在手上、预备为万珍儿拭去眼泪的帕子滑落。
万珍儿瞧见知微眼底的惶恐,立马捂住了嘴。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万珍儿的头埋到被里:“阿寿是我、是我自幼的玩伴送我的,我打小没什么朋友,只有它是我的依托,它陪着我出嫁,跟着我长大,我对它感情之深,你懂得我的感受吗?”
万珍儿捂紧心脏:“它是我的家人啊。”
“抱歉,是我失语了……”万珍儿后面的话碎成听不清的哽咽。她未梳好的几缕发丝粘在泪水斑驳的脸颊上,像只颓唐的垂耳兔。
知微不忍见万珍儿沮丧,将她拥入怀:“过去了,都过去了,今天的苦,便忘了吧。”
苦。苦?
万珍儿咂了咂嘴,舔过自己的唇,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从知微的怀中挣脱。
“是了。下午、下午的杏仁羹,它比平常熬的更苦,我以为是火大了些,没在意,却仍是哄着阿寿吃了几口……”
“原来,阿寿早就意识到了危险,是我不懂,是我这个做主人的愚蠢!”
万珍儿压抑着呜咽,她张了张嘴,嗓子里火烧火燎般的疼,只能更用力地握住知微的手,寻找一份倚靠。
知微贴在她身上的手止住了。
“是什么苦。”知微正色问。
“今天下午的苦,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试着回想一下,全面的!”
万珍儿眼露茫然,但还是试图努力回想:“之前的苦,是轻微的,只在舌尖,隐隐伴有焦香。而今天的苦,更像是,像是……”
万珍儿话哽在喉间,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似玉悄悄推了门,端来一碗药膳,闻着熟悉的味道,万珍儿茅塞顿开。
“是了,是药!今天的羹汤,是苦药味!”
有丝线自知微的脑海漫出,一根根延伸开,它们排列成束,串联起一切线索。
苦杏仁!
今天的羹汤里的毒,兴许不是碳焦而成的,而是苦杏仁本身具有的毒素。
呼吸困难、四肢抽搐、头部震颤……
对上了!全是该有的反应。
苦杏仁服下后生成的毒无色无味,在这个时代几乎很难检验。
要达到成年人的致死量,一碗汤羹是显然不够,可阿寿作为乌龟,代谢慢、体型小,中毒阈值远低于人类。
更何况,阿寿的体内本含有其余毒素。
如此这般,阿寿,是被人存心谋害?
可谁有闲心谋害一只宠物龟呢?
万珍儿的仇人,可,万珍儿隐居度日,又能结下几个仇家呢?
电光火石间,知微脑中闪过那串金色的赤金莲纹耳饰。
难不成……
“阿姐,阿姐!”少昭喘着粗气,闯入轩榭。
“有人寻你。”
“长公主,要传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