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气候宜人。
最适合三两友人结伴出游,相约踏青。
这日黄芩得闲,便准备来城北的黄氏药铺查看一番店中刚到的新药材。
自前日薛霁告知她,致使中原官吏身死的药材不是真阿魏后,她便好似卸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不过,即使那些官员的身故是由于假的阿魏,明面上看牵扯不到西域。但未雨绸缪,她还是想要查上一查。
同时也不枉她来中原一趟。
若是就此回去,那多没趣?少不得还要被她爹娘骂上几顿、关上一阵。
有始有终,方能圆满。
所以,她打算等这个案子结案后再回西域。
“小姐,李府来人了!”
黄芩心中正想事,忽听青竹的声音从外间传来,便立马放下手中的药材走出屋子。
出来后只见青竹和阿大阿二围在院子中间的石桌边,桌上还放着两封未署名的空白信封。
原来恰逢阿二正准备外出觅食,却碰上一个小厮打扮、自称是李府来送信的人。待他确认阿二是黄氏药铺的人后,便叮嘱他务必要将这两封信交给黄芩黄公子。
阿二听的一头雾水,却也知道这是给黄芩的信,当下便打消了外出觅食的念头,立马赶来黄芩这边送信。
正好又碰上正在切磋招式、消磨时间的青竹和阿大两人,三人一合计索性便一道来了黄芩这处。
见此情况,黄芩眉头一挑,她走过去拿起桌上的两封信件,一一拆开。
原来这其中一份是黄芩要的城中药铺名单,另一份则是李青的亲笔书信。
随后黄芩便把名单交予了青竹他们,转而先看起了这封亲笔信。
李青信上说,这建安城中约有大大小小几十家药铺,其中只有十几家售卖过来自西域的药材,但售卖药材中包含了阿魏的却仅有五家。
分别是崔氏药铺、胡氏药铺、钱氏药铺、周氏药铺以及吴氏药铺。
经过他暗中查访、仔细勘察,基本已确定除了这五家药铺外,其余药铺皆未与阿魏有过接触。
最后,李青让黄芩一定要小心行事,注意自身安危。若是有什么难事,可派人去李府找他,他定尽力而为。
黄芩看完后,便将手中的信件与青竹她们交换,拿来了那张药铺名单。
她看了眼上面被标记的五家药铺,以及有关它们的信息,继而又思索起下一步行动。
自黄芩准备在建安城开药铺时,便已打听清楚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若是她凭借着之前伪造的药材运送商之女的身份以及雄厚的财力,自是可以在这城北一隅稳稳当当地做她的小生意。
可若是要与城中其他药铺东家往来贸易、打入他们的圈子,跟他们做做生意,却是不行的。
他们不会接纳她的。
不过,却也不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她还可以‘曲线救国’。
建安城中有个药商行会,由崔、胡、钱氏三大药商把控,总管着建安城中大大小小多个药铺。若是黄芩能进入药商行会,与那些东家接触便可事半功倍。
而她可以凭借自己黄氏药铺东家的身份先加入药商行会,再找机会接近那几家药铺的东家,把握好与他们的关系,随后再探查有关阿魏案的消息。
以她目前的药商身份,这亦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待黄芩心中思索完毕,便抬头看向在场三人,他们都是跟着她从西域来到中原的心腹下属。
青竹、阿大、阿二,以及还在路上的青莲和其余三个护卫,他们七人都是自小跟在黄芩身边,与她一同长大的伙伴们。
随后她走至石桌前坐了下来,把两张信纸放在一起让他们一一过目,再向他们娓娓道来她的想法以及日后的一应安排。
众人聚精会神,不敢有半点分心。
待黄芩说完后,边上的青竹有些疑惑地问她,“小姐,为何我们一边要去接触那个大理寺少卿,一边又要去接近那些药铺东家呢?”
“若是被他们知晓我们与这两方皆有牵扯,那岂不是很麻烦?”
阿大阿二亦是不解,皆是看向黄芩神情疑惑,为何不能只接触其中一方呢?
黄芩听后,勾唇一笑,她舒展了下身子,便继续跟他们解释其中缘由。
“青竹你说的在理,可我们来到中原的时间短暂,根基也不深厚,若是只接触他们其中一方,那么就只能得到一部分信息。”
“薛霁是大理寺少卿,阿魏一案的主审官员,他所能掌握的信息绝不是我们可比的。”
“所以我们最主要的还是从他这里下手。”
青竹似懂非懂,更别说后面那两个蛮汉子了,往日他们最喜舞刀弄枪,最厌烦的便是动脑筋。
青竹又问,“那小姐只接触薛少卿不就好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去加入那什么药商行会,与那些臭男人们打交道呢?”
黄芩抚额叹息,心下觉得有些无奈。
青竹性子耿直单纯,不比青莲稳重多思。她自小跟在黄芩身边,黄芩在西域身份尊贵,旁人见了青竹也都敬她三分,自是不用思虑这其中弯弯绕绕。
但如今这里是中原,不是西域,黄芩现在只是建安城中一个外来的药铺东家,不是西域郡主,自不会有人来为她分忧解难、周全万事。
所幸今日清闲,黄芩也有耐心为她一一分析,她便道,“经过前段时日的接触,你应当知晓了那位薛少卿性子果决冷硬,处事公正严明。”
“先不说他会不会怀疑我们的身份,再则他绝不会主动告知我们有关阿魏一案的消息。”
“我若想从他手里获取消息,那唯有一个办法。”
三人听此,纷纷忙问黄芩,“小姐,是什么办法。”
黄芩缓缓道,“交换。”
没错,便是交换。
黄芩若想从他薛霁手中拿到消息,那唯有她自己掌握到了她知而薛霁不知的消息。
突破点便在药商行会。
而她比之于他,拥有着天然的优势。
黄芩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拥有西域药材运输渠道、财力雄厚的药铺东家。
而薛霁是调查阿魏一案的官府人员,那些药商天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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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近黄芩而疏远薛霁。
这也是黄芩为什么一开始选择开药铺的原因,让她在与城中药商接触时减少怀疑。
青竹几人并非真正愚蠢,黄芩看他们几人似乎都明白了过来,便继续说着。
“我之所以去找李青拿名单,准备加入药商行会接触那些药铺东家,都是为了获得一些薛霁没有的筹码,从而与他交换。”
“若是我没有能打动他的筹码,达到与他交换案件线索的资格,他又为何要平白无故地告诉我这个不知身份来历的外族女子呢?”
“所以,若是所掌握的信息有限,你家小姐岂不是要受制于他?任他搓揉捏扁,毫无还手之力。”
“唯有两方同时接触,掌握到更全面、完整的信息,才能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黄芩的声音清清冷冷,掷地有声,让对面几人再一次陷入深深思索。
*
宁静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自黄芩确定好行动计划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去实施。
她来中原的时间短暂,关于这个药商行会的信息知道的并不多。待把思绪理清后,黄芩便准备去药铺大堂找孙大夫问问。
所幸孙大夫在城中生活的够久,且还是药铺大夫,有关注过药商行会的消息。
他告诉黄芩,若想要加入建安城的药商行会,那便得通过三个‘入会资格’。
一是得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担保人进行举荐;二是要有技术过硬的药理知识,或是交予行会一份独家药方;三则是需要财力雄厚,给行会缴纳“入会金”以及年费,用于行会公共支出。
三个条件一个都不简单,可见这药商行会一般人还真进不去。
但黄芩显然不是一般人,她敢想敢干,并且还有实力去干。
不过黄芩在中原还真不认识什么德高望重的人,既然李青坦言日后若有难处可去找他,那这‘入会资格’的第一条便只能麻烦他去办了。
至于这第二条嘛,那就再辛苦翠鸟一次好了。
虽说翡鸟已经随着青莲一行赶来中原,但翡翠鸟记忆力极佳,只要飞过一次的路就绝不会再忘。
只需把小翠派往西域王庭去寻舅舅,让舅舅给她送来一份独家药方不就好了,西域王宫里应该藏有不少药方子。
第三条就更简单了,她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大功告成,只需静候了。
待黄芩解决了这些问题,还只稍稍过了晌午,她可没有什么过午不食的习惯,肚子饿了就得吃东西,随后便让阿大他们去珍宝楼买吃食。
又想到已经有几日未见着那薛霁,黄芩便决定下午再去大理寺碰碰运气,好与那薛少卿多接触接触。
至于他所说的‘大理寺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的屁话,她可没放在心上。
只是若他一直待在大理寺府衙内避而不出,那她又该如何进去找他呢?
莫非真如阿二所说,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绑了他、揍一顿?
不好不好,那少卿瞧着细皮嫩肉的,又不像阿大阿二他们那般皮糙肉厚。
还是等吃完午膳再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