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格教廷内。
白金建筑圣洁威严,完美传承了至高教廷一派严肃端正的风格,自从进入罗兰格境内,叶斯莉塔还是第一次前来拜访。
阿尔洛斯安静地跟在她身侧,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在她们出发前,刚刚得知消息的罗伯特公爵十分不理解她的行为:明知教皇对海妖阿尔洛斯感兴趣的时候,主动带着阿尔洛斯前来拜访,那不就是在送死吗?
出于对自己合作伙伴的善意,也是更担心他们的计划受到影响,罗伯特公爵头疼地劝道:“事情没有那么糟糕,教皇虽然已经是大魔法师,但整个罗兰格全在我的掌控之下,我的骑士们并非完全无法打败魔法师。”近战打远程,有人数上的优势,就没什么好害怕的。
而且他能保证,罗兰格的民心在他罗伯特公爵身上,而非教廷。尤其是发生了尤拉夫人的事情之后。
因此在罗伯特眼中实在没必要为了争取一点时间,就主动献上阿尔洛斯作为礼物。
叶斯莉塔笑笑,没有过多解释,反而当着罗伯特的面,望向阿尔洛斯,询问:“艾尔,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单纯的海妖眼睛都不眨就连连点头。
叶斯莉塔主动低头凑近阿尔洛斯的脸,在侧边落下一吻,看到那张漂亮的脸变成粉红色,她的眼中笑意加深。
罗伯特见此情景也不再多说什么,主人决定宠物的生死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只有一个要求,“叶斯莉塔殿下,如果你死在了罗兰格教廷,那么我也无法再坚持我们的约定。”
“请放心吧,罗伯特大公爵。”叶斯莉塔从容地说道。
于是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幕:身穿白袍的神父在前面带路,指引着装华丽的红发公主穿过长廊,前往教皇暂住的房间。
厚重的复古大门无声地打开,房间内的布局一览无遗。四周高耸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阿弗列德正坐在一张巨大的长桌前,光线沿着他身后彩色高窗投入室内。
叶斯莉塔望过去,正好对上阿弗列德惯用的伪装,一张温和仁慈的面孔。
“叶塔,你来了。”教皇的视线从叶斯莉塔转到她身后的海妖身上,语气中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我一直在等你。”
叶斯莉塔颔首,姿态优雅地提起裙摆缓步走上前。阿尔洛斯沉默地紧随其后。
教皇的目光在阿尔洛斯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再次回到叶斯莉塔身上,“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的孩子,作为你的教父,我会原谅你的鲁莽。”说着他将桌上一张精致的,绘有白百合纹样的信封推过来,上面的火漆完好无损,“但在你彻底醒悟之前,你应该看看这封信,你的哥哥西格蒙德十分关心你的近况。”
叶斯莉塔顺从地拿起信封,拆开,阅读其中的内容。
信件之中大致分为三点:
西利兰国王的身体尚未好转,如今得知了叶斯莉塔在罗兰格公国背弃神明的行为,病情再次加重。
王储西格蒙德私下联系阿翁内公爵,对方也为叶斯莉塔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已经严重威胁到整个帝国稳定,如果她执迷不悟,西利兰王室与阿翁内公国将剥夺她的一切权力,不会再提供任何庇护。
唯一的办法就是叶斯莉塔在教皇面前忏悔,供述自己的所有罪行,乖乖回到王城接受教廷圣骑士的监管。
整个信件内容丝毫没有作为兄长对妹妹的关心,只有指责与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嘲笑。
也正因如此,叶斯莉塔能够断定,这的确是她的哥哥,王储西格蒙德·西利兰的亲笔。
如果是一个在乎亲情的人,看到这样的信件大概会感到绝望吧,可是,单第二条内容就能确信,这只是西格蒙德用来威胁她臣服的手段而已。
叶斯莉塔将信纸折回原样,重新放到桌面上,她没有露出任何阿弗列德所预料的任何反应,崩溃或是颤抖,统统没有。
出乎意料的,她红唇勾起,露出一个清晰的笑容。
笑声使得阿弗列德皱眉,差点难以伪装自己的仁慈。
“教父。”叶斯莉塔抬眸,灰色眼睛中看不到任何绝望的情绪,“谢谢您为我带来了哥哥的信件,这让我回忆起待在王城的日子,尤其是,待在教廷里的那段时间。”
她的语气中满是怀念,听得阿弗列德不禁皱眉。
“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将我从王宫里带出来后是如何对待我的。幸好我身上西利兰的血脉让您想起了我的价值。”
“我熟读教廷的《圣约法典》,熟知教廷的建筑布局,自然也能找到您隐藏在地下的秘密图书馆。”说着,她转头看向房间四周的书架,“可惜,我曾经看过的东西,在这里都无法找到。”
“魔法的来源,至高神的名讳,教廷的第一位教皇……都将永远存在于我的记忆之中。”
气氛陷入凝滞,教皇原本的轻松荡然无存,几乎是叶斯莉塔每说一句,阿弗列德脸上的神情就崩坏一分,他的眼神变得阴挚。他没想到,一直处在他掌控之中的教女,有一天能在他面前轻描淡写地揭露教廷存在的真相。
这还是他眼中那只迷路的羔羊吗?
“真是小看你了,叶斯莉塔,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让你敢在一位大魔法师面前装模做样?”阿弗列德猛地起身,无需权杖,空气中金光闪烁,化作无形的大手,带着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直直抓向叶斯莉塔。
今天,罗兰格教廷必须成为叶斯莉塔的死亡之地。
可叶斯莉塔的动作更快,教皇抬手的瞬间,灰眸中溢出一抹金色流光,眨眼间取代了那点灰色。一股热浪以她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荡开,空气仿佛也因为这热量而扭曲,一道虚影从她身后闪过,被在场的几人精准捕捉到。
她的魔法同样不需要咒语,也不需要魔杖。
那只金色的大手在对上绝对的温度后,眨眼间仿佛融化了一般破碎消散,巨大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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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将阿弗列德推倒,砸向地面,连带着他身后的椅子也瞬间四分五裂。
向来仁慈的教皇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神色,“你也是大魔法师?不可能,没有圣约酒你根本无法掌握教廷魔法!”
很快他又反驳了自己,“不对你不是魔法师,那道虚影是怎么回事?”
阿弗列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大魔法师的实力突然间变得脆弱不堪。
与此同时,阿尔洛斯也并非无事可做,海妖尖利的音波爆发,彩色高窗上的玻璃承受不住,直接碎裂,尽数砸在教皇身后,而原本守候在外的圣骑士们也因为这音波陷入了昏迷,无法进来拯救阿弗列德。
阿弗列德脸色铁青,他抬手尝试再次汇集周围的元素之力,却仿佛被什么狠狠压制着,让他想要念诵魔咒也无法出声。
眼看着叶斯莉塔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时,望着那双金瞳,阿弗列德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教父,别害怕,我不会杀您的。”叶斯莉塔面露无辜,声音中带着惋惜,“如果您死了,教廷很快就会出现下一任教皇。”
相比一位陌生的对手,她更希望阿弗列德活着,“还是您这位,清楚地知道无法打败我,知道我能随时取走你的性命的老教皇在任,对我更有用一些。”
叶斯莉塔直起身子,头颅微微扬起,如同一位打了胜仗的国王。她不再看阿弗列德,事实上,她对抗的从来都不是阿弗列德。
“记住今天的感受吧,教父。”叶斯莉塔转身,带着阿尔洛斯准备离开,“现在,是你阿弗列德活在我的手里,如果你安分一点,我保证你仍然是一位活着的教皇。”
瘫软在地的阿弗列德至今想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的情形。
繁杂高大的白金色大门在叶斯莉塔身后缓缓合上,阿弗列德也将永远困在今天的失败之中。
对于叶斯莉塔来说,今日只剩下了一件事还没有完成。
她侧目看向阿尔洛斯,对方的紫眸中是红发公主的倒影,“艾尔……”
不等她说完,就看见阿尔洛斯眼睛亮亮地盯着她,语气中只有崇拜与喜爱,“叶塔,你好厉害,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族。”
叶斯莉塔失笑,习惯性地想摸它的脑袋,却被阿尔洛斯躲了过去。
“叶塔,你不能摸我的头。”阿尔洛斯显得很纠结,它解释道:“罗伯特和米莉恩不会摸对方的头,他们会……”后半句阿尔洛斯说不出来,偏偏叶斯莉塔正安静地注视它,等待它的下文。
甚至追问它,“他们会怎么样?”
他们会靠得很近,脸颊相贴,像今天叶塔亲吻它的脸颊那样……好像又不太一样……阿尔洛斯迷迷糊糊地想着,可本能地它不敢说出来。
看着海妖迷茫又夹杂着一丝害羞的神色,叶斯莉塔无奈,试探地问:“艾尔,你是不是要分化了。”
她期待它会分化成什么样子,期待见证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