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崖在沧澜海岸。
沧澜海联系着整个尘缘大陆,毫不夸张地说,沧澜海是九洲命脉。风声通过沧澜海将生息吹遍大陆。
海面上还有渔船几只,摇摆不定。
潮汐呼唤,白浪卷沙,在渐渐黯淡的天色下,一切竟是有了冷意。
“共生崖到底是……”姜涟清跟着笙墨走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时,却见海浪拍岸。
潮水不息,甚至有些躁动。
而此时四人面前,惊险一条地缝。
姜涟清:“这是……”
笙墨迎着海风,不咸不淡道:“第一次昼夜同天,崩裂的地面,共生崖就在这条地缝之后。”
他歪头思考片刻,又补充:“不过,共生崖下面,不是地面哦。”
不是地面,是沧澜海。
几人皆是修士,要跨过这条地缝并不艰难,然而地缝之后却非沙滩,而是断崖一截。
日色将尽,炽热日光不似日升时那般滚烫。姜涟清收了夜阑珊,站在断崖边沿,俯瞰浩瀚海洋。
哗啦哗啦……
日渐西移时分,潮汐声声不绝。
沧澜海采样了晴空的色彩,随着光线黯淡,也这般黯然下去。
笙墨又一次撤掉了意图缠绕他脆弱脖颈的丝线,显然已经习惯了。
楚逢生站在一旁看着他动作,很快移开了视线。
风拂过姜涟清的发丝,吹动了朱红飘带,青色衣裙随风飘扬,背影略有萧瑟之意。
但楚逢生知道,她并未伤感。
姜涟清看着这见不得底的深海,的确是感慨与震撼更多。
她第一次看到海。
共生崖拔地而起,抬头不见其顶,像是直接凭空冒出来的山崖,硬生生与极夜洲接壤,理所应当成了它的一部分。
笙墨:“这就是共生崖了,一点也不夸张哦。”
笙墨示意海水不停拍打的峭壁。
他抬头浅笑:“沧澜海岸。我自是有法子上去的,三位要如何登顶,便各凭本事了。”
说罢,他身形一闪,腕上黑丝瞬间抓住崖边石壁,身影如魅,不多时便成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章窈漪:“……天要黑了,今日没有黄昏。”
姜涟清转身时,夜风突然大了,青丝微乱,遮挡住眼睛,看不太真切:“今日没有黄昏,不就是代表着,没有昼夜同天?那我们运气还挺好的。”
她拨开脸上的头发,莞尔一笑。
姜涟清:“我有法子上去,可这共生崖有点太高了,不一定能一下子带你们两个上去。”
楚逢生走到她身边,上下估量了一番,细细回想了雪淞谷的峭壁。犹豫半晌,他说:“我可以试试一个人?感觉除了比雪淞谷高一点,也差不了太多。”
姜涟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别是不行硬逞能,你们医修很少有体能好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楚逢生撸起袖子:“那我不是那些人。”
他解了胸前小辫子的发带,将一头墨发成一个高马尾。
要说攀岩,那他还真有点门路,否则也不可能三天两头带云蘅草回宗门,成为青虚谷唯一云蘅草大户。
见他如此自信,姜涟清还是选择相信他,又问章窈漪:“那,窈窈呢?”
章窈漪抽出截昙剑,清了清嗓子:“咳咳,我们剑修是会御剑飞行的。”
这才叫真正的能放下心来的理由,现在她只需要担心楚逢生就好了。
章窈漪不在废话,一脚踏上截昙,稳稳向崖顶飞去。
楚逢生扎完头发,将两边衣袖全部挽起,往后推了好几步,随后深吸一口气,咬咬牙跑起来,一跃攀上崖壁。
情况比他想象的要糟糕,但只有没有太多意外,那爬上去倒也不难,只是要花些时间。
他抬头又低头,观察崖壁凹起部分,稳稳攀上,整个人挂在共生崖壁之上。
若是远处去看,恐怕是要为他捏一把汗,上是不见顶的山崖,下是不见底的深海。
暮色到来时分,姜涟清忽然觉得开始冷了。
阴冷的月爬上天边,苍然怵人的月芒撒向大地,并不温婉,而是刺骨的寒凉。
潮水莫名躁动起来,频率越来越频繁,楚逢生向下看去,可以看见海水一丈更比一丈高。
如同猛追不舍的凶兽。
他轻微蹙眉,深呼吸,继续向上攀岩。
不过是海浪,还能真的把他扑下来不成?这无风无雨的,晾它再能耐都扑不到这个高度。
这样想着,他方才升起的一丝畏惧之意又消散。
姜涟清并不完全放心楚逢生一个人爬上去,但这样的高度要她带着飞,绝对是不容易的。
毕竟她不是剑修,不会御剑飞行,只会凌空,升不了多高,还需找个垫脚的地方借力。
她望月,寒芒明亮,不似日光灼烫,却如冬日飘雪,一片寒凉。
一抹幽蓝的寒气莫名从地底渗出,姜涟清心一提起,即刻觉着双脚要凝结成冰。
她看向陡峭悬崖,同样冒着幽蓝色的寒烟,丝缕寒意由壁上生出。
姜涟清不再等待,一步凌空,踩上峭壁,直直往楚逢生身边去,一把捞起他胳膊,借力再起!
月色之下,青衣少女在峭壁上借力攀崖,携着一黑衣少年跃上了共生崖。
到了崖顶时,楚逢生一下子跪坐在地,小口喘着气:“我的天呐涟清姐姐,你吓死我了。”
“我爬的好好的,突然感觉手要变成冰了,你还突然把我拎起来了,我这都不是累的,是硬生生被吓的啊!”
姜涟清提起裙摆,看向鞋上凝起的薄冰,抬脚在地上敲了两下,抖落冰碎。
姜涟清往楚逢生额头敲了一下:“我不拎你,你不就冻成冰了吗?”
这便是极夜洲的夜,夜如鬼魅。
如同碧落黄泉的鬼魂借月光迷惑人心,从地底伸出鬼手,要将人拖入地狱。
楚逢生从地上爬起来,放下了头发,细致地重新扎起了小辫:“嘿嘿,这倒也是,谢涟清姐姐出手相救。”
姜涟清脚边抖落的碎冰,在月下反射的光芒都是冰冷的。
笙墨看着那抹光,苦涩一笑,心中茫然。
章窈漪提着截昙站在他身侧:“你很奇怪,知道吗?”
笙墨转头,笑意盈盈:“我哪里奇怪了?”
章窈漪:“你一点都不像个人,你对这些情况都太淡然了,没有情绪。”
“还有你的笑。”章窈漪墨黑的瞳孔直勾勾地对上他的眼睛,“你的笑没有温度。”
“你表现得,像是对这些情况熟视无睹,心中却起不了一圈涟漪,你真的在乎你的家吗?”
笙墨听了她的话,沉默了好久,最终在姜涟清与楚逢生到来前,他说。
“在乎的。”
他的声音轻渺如烟,随风散去。
寒风凛凛,遍地摇曳生花,蔚蓝与绛红连成一片,霜华之下是灵动的花海。
一支双花,互为解药。
极夜洲的解药是什么呢?
笙墨随手折下一支绛霜花,递给姜涟清:“姜姑娘,这便是你要寻的花了,但是……”
他欲言又止。
姜涟清接过花枝:“道友还有何事?若是有事需要帮助,我可一试,就当报了带路的恩情。”
笙墨摇摇头,又点点头,黑丝徐徐不断,从他的手腕开始,一点点缠到心口,隔着衣服见不到真相。
寒风未息,一层薄霜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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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顺着风的指引,结上他的发丝。
沉着的眸子突然显露出一丝懵懂。
笙墨:“要怎么样才能救它呢?”
姜涟清眉头一蹙:“救谁?”
笙墨别开视线,垂眸:“脚下的这片大地。”
脚下的绛霜花瓣结上了一层寒霜,像是被薄雾阻挡了视线,看不清它真实的样貌。
天空明明不暗,可笙墨恰巧落在阴影处。
“极夜洲的宿命,就是绛霜花的真意,一醉方休,至此不渝,同死共生……果真至此不渝吗?”笙墨低声道,语气确实说不出的平淡。
“极夜洲的修士,能走的都已经走了,却犹有凡人停留原地,无谓滚烫日光,无惧寒凉月色。”
“说真的,我的的确确希望他们都离开这里,起码要活下去吧?按人的话来说,活着才对吧?”
“为什么呢?当真至此不渝吗?”
此话问姜涟清,她只会有一个答案。归谕门惨灭,独留她一个孤女,她为什么要活下来,为什么想前往妄洲复仇呢?
只为一字。
那个字涵盖了太多种令人不解的复杂心绪。
笙墨继续说:“三年前昼夜同天时,有两个人类修士,一个执剑一个挥扇,救下不知多少冥顽不灵不愿离开之人。我的名字还是他们起的,嘿~”
“我当时问他们原因,他们说。”
那两个少年模样的修道者,一个点燃温火驱散寒烟,一个一剑飘雪斩碎流火。
他当时不懂,现在仍然不懂。
为什么?
“不,是其中一人说:‘因为想,所以就做了’。”
“好吧,我还是不懂。”他苦笑扶额,似是为自己的愚钝懊恼,“如此随性洒脱之人,其中真意想必也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理解的。”
“算了吧,我还是说点别的。我不是说,世间烦恼源源不尽吗?”
“楚医师,你的愁思真的很多,我全都听见了。”
楚逢生没想到这样也能拐到他身上,一颗心咯噔一下:“什么听见?”
笙墨摆手:“你爱认不认吧,我反正不会把这些忧虑说出去的。你在这里,这烦恼丝长的比平时快多了,够能忍的,或者说你嘴够硬。”
楚逢生:“?”
姜涟清:“?”
章窈漪:“话题转这么快吗?你们大人能不能不要欲盖弥彰了啊?”
“嘻嘻~”笙墨背过身蹲下,吹去花上寒霜。
“我要的答案你们就是给了,我也理解不了啊。”
“生亦相随,死亦相随,怎么救这片大地的答案尽在此言中,我只是有点不理解而已。”他轻轻抚过花瓣,私语般:“我会的。”
“同死共生,至此不渝,一醉方休。”姜涟清轻笑一声,复述绛霜真意,“与谁同死与谁同生?”
句句话语皆不似食过人间烟火,坦然道出自己的家在沧澜海岸共生崖。
姜涟清很难不想起那个传闻。
传闻说,极夜洲之灵诞生于绛霜生长地。
“你不叫笙墨,或者说你原来的名字不是笙墨。”
“你是极夜洲之灵。”
极夜洲灵与极夜洲,同死共生。
天地活时孕育出灵,死时就要携着自己的孩子安然入眠,而日渐学会思考的孩子有权拒绝。
这就是极夜洲的法则。
这法则太过柔情,柔情到一个逻辑漏洞完全无法倚靠外力填补的地步。
灵不死则天地无法归寂重生,伤口经年不愈。
他不死,便是昼夜同天的罪魁祸首。
他死,便是昼夜同天的解法。
一切解法尽在此言中。
生亦相随,死亦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