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洲距离沧洲倒是不远,可一路上遇到了太多其他从极夜洲逃出来的人。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士,都在远离极夜洲。
而姜涟清与楚逢生带着章窈漪,与之逆行,见了不知多少人的惊诧目光。
到了极夜洲与沧洲接壤处的客栈时,三人才有空思考,即墨逾到底为何要寻一株绛霜花。
夜色将至,黄昏已逝,极夜洲上方那轮明月冰冷阴森,肃杀苍然。
走进客栈前,看着天边那轮冰玉似的月,姜涟清心中顿觉不妙。
三人坐在客栈楼下,叫了些小菜,顺时规划接下来的行程。
楚逢生剥了颗花生扔进嘴里,咀嚼着:“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一株绛霜花。”
即便城门大开,那即墨逾最终也未让三人进城,反倒是听了他们的目的后,作为机关城开城的交换,要他们寻一株绛霜花来。
楚逢生一脚踩着凳子,大咧咧的。好在夜色已深,客栈楼下人不多,否则就他这德行,指不定被谁谈论。
事实上现在也有人在看他们。
楚逢生微微撇头,看着姜涟清身后那红衣男子。
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先是一愣,而后满含歉意得笑了笑。
姜涟清要了碗清茶,茶未尽,危机感愈来愈强。从踏进极夜洲起,她便觉着危险非常。
不是沧洲那般魔气四溢的危险,而是一种……死气。
她总觉得,这片土地要死了。
听楚逢生疑惑,姜涟清从愁思中剥离:“天知道即墨先生在想些什么呢?他只说了这事关沧洲之灾。”
楚逢生:“那和绛霜花什么关系?”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了,这种剧毒草药怎么就成了破局关键。
绛霜花毒连云蘅草都解不了,要怎样用此救沧洲于水火?
*
那即墨先生,黑红衣衫,眸深似潭水,一眼看去,谁都不相信这是个心系天下之人,看着着实太过冷漠。
他当时立于城前,手持一把黑红的机关扇,做做样子地扇着,说出的话听不出他是何心情。
可是即墨逾开口便说:“我知沧洲之灾是为哪一邪祟所为,先已捉拿归案,但他寄生之人并非穷凶极恶者,我必须,让他活下来。”
章窈漪:“我只想知道,我大师兄是不是在这里?”
寄生之人是谁,他不说,章窈漪的问题,他也不答。
姜涟清执红伞,站在最前方:“所以机关城为何不开?您也知道,沧洲之灾祸患无穷,机关城人的的确确安全了,那沧洲其他百姓和修士该当如何?”
即墨逾机关扇一收:“我自然知道,可有心无力,要杀尽沧洲所有妖邪是不可能的,自元婴之下修士到沧洲后灵力尽失的消息传出,姜姑娘,你又知,有多少妖邪源源不断地来到这里?”
“在下做不到,这也不现实,我只能先护好机关城中的百姓,再隔段时间点一次魔雾。”
姜涟清没想到他竟知晓自己是谁,自城门开启,她还未报上过自己的名讳。
似是看出她有些惊讶,即墨逾随即道:“你的二师兄,吴云贺,在盈洲时经常提起你,加之你师尊托我做了三枚梨花钱赠予你,姜姑娘之名,在下自然知道。”
姜涟清垂眸。
吴云贺在盈洲的时候会经常提起她?也是,二师兄是再重情义不过之人,恐怕不只是她,连同大师兄与整个宗门,都被他挂在嘴边。
姜涟清:“既然已找到罪魁祸首,你经过盈洲乱,也知道吧?杀死邪祟的方法便是寄生之人死亡。”
即墨逾:“外面是这样说的?”
姜涟清点头。
即墨逾沉默了好一会,居然讽刺地笑了一下:“此话是假,是追迹溯源。”
楚逢生出声:“什么意思?”
即墨逾看向声音来处,明明神色未曾有变,楚逢生却有种被看穿的窘迫感,好在他下一刻便移开了视线。
即墨逾:“意思是,若是寄生之人身死,妄洲邪祟便会回到妄洲,与本源融为一体。”
“当时掀起盈洲乱的并非秋许也并非春望。”即墨逾突然觉得,那刺耳哀戚的童声又在耳侧,怒斥着他的虚伪寡言。
“那邪祟现在就在妄洲,等着她其余四分之三的寄生者死去,盼着这些不完整的灵归到妄洲。”
“假若你们日后去到初日洲,定然可能梦见她在梦中哭泣。”
“所以。”即墨逾一抬眼,“夏期最初不敢寄生,他玩不够。”
“如若你们便是为了杀死邪祟而来,那,在下可否请你们帮个小忙?算是为除去邪祟,保下无辜之人所做贡献。”
“事成之后,在下必将开启机关城。”说着,即墨逾拱手行礼。
见他如此认真,姜涟清犹豫良久,最终,尘灰飞扬间,她应允了。
*
可这极夜洲真不是那么好闯的。
昼夜同天的现象并未解决,甚至不知何时会有下一次。
楚逢生又剥了几颗花生,递给姜涟清:“我不是说过,绛霜花作用最明了的说法就是同死共生吗?”
姜涟清接过花生:“嗯哼,我当时还说和沙红姬很像,你还反驳我。”
章窈漪坐在一边,细细擦拭截昙剑,头也不抬一下:“确实很像啊,同死共生,和不能同生那就同死,到头来都是一个死字。”
“不过我还是觉得绛霜恶心一点。”章窈漪吹了一下双生昙花穗,“同死共生,禁锢感好强,而且通过绛霜,真能搞出一个同死共生咒。”
姜涟清吃花生的动作一顿:“同死共生咒?字面意思的同生共死?”
章窈漪蹙着眉头点头:“对啊,好强的束缚感,听到就觉得窒息。”
“即墨逾要绛霜花干什么?这东西除了当解药毒药就只有同死共生咒了,同生共死咒是什么好东西似的。”
她一下子趴在桌上,声音闷闷的,好不委屈:“他都不回答我大师兄在不在……我大师兄还说他是唯一挚友呢。”
“我大师兄的去向在他心中就这般不重要……果然是冷酷无情的男人……”
“唉……自作多情是很可怜啦。”姜涟清摸摸小姑娘的头,“但也没办法,谁还能强求在对方心中,和对方在自己心中是同种地位?”
章窈漪:“话是这样说啦……但要是我和姐姐,姐姐心中的我与我心中的她不在同等地位,我定是要难过伤心的。”
楚逢生听到同死共生咒的时候,觉着茅塞顿开。
抛开它最开始出现的意义,用在妄洲邪祟上,简直是个绝佳的点子。
可前提是,它要只同生不同死。
其次就是,绝对会有人代替寄生者死去。
这要如何调解?
即墨逾想要绛霜花肯定不是因为其解药毒药同体,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楚逢生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到答案了,可不是灵修,该如何处理灵魂上的事?同死共生咒虽听着险恶,但一点毋庸置疑。
若非灵修,绝无可能办到。
同死共生本就是绑定生死,牵系灵魂之事。
楚逢生:“绛霜花和沙红姬还是很不一样的,窈窈小道友不要太有偏见啊。”
章窈漪:“怎么很不一样?反正都是要死的。”
“不是这样哦。”
温润尔雅的声音在姜涟清背后响起,那红衣人薇颜浅笑,几根红线简单扎起几缕青丝。
姜涟清一惊,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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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位置,坐到楚逢生身边。
红衣人见此情形,镇定自若地在姜涟清原先的位置坐下了,支着个下巴,饶有兴致地扫视三人。
章窈漪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右手够到截昙剑柄上。
红衣人手上缠了黑丝,面容如白瓷般,一眼便觉这人是个病人,而眼角却带着桃花般的绯色。
“三位好,我叫笙墨。”
笙墨说完,看着章窈漪警惕的模样,不由好笑:“小道友不要担心啊,我又不是坏人。”
章窈漪心中戒备不减,纹丝不动。
笙墨瞧她这样,笑了一声:“算啦。不过这绛霜和妄洲玫瑰不一样哦。”
“同死共生是多浪漫的誓言啊。”他低声道。
姜涟清:“哦?说到底不过是带着别人一起死,浪漫在哪里?”
笙墨漂亮的眸子移到姜涟清身上,也不似恼怒:“外来人果真不懂。”
“就如妄洲那沙漠玫瑰沙红姬,浮洲有棠溪萱花,极夜洲有共生崖绛霜。”
“同死共生,至此不渝,一醉方休。”
他一字一句道。
“这便是绛霜最初的意义。”
笙墨自然地从花生盘子里抓出一把花生,开始剥起来:“几位是要去极夜洲寻绛霜?现在的极夜洲可不安全哦。”
“我便是思考着是否要离开这里,才于客栈停留多日的。”
姜涟清于楚逢生对视一下,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与自己同样的心思。
姜涟清取过自己原先那杯清茶:“不得不来罢了,这位道友有何高见?”
笙墨娴熟地将花生丢进嘴里,玩游戏似的,咀嚼下肚后才再度开口。
“高见倒是没有,但若是想寻绛霜,我可以给你们带路。”笙墨又抓了一把花生,“昼夜同天事发,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极夜洲了。”
黑色的丝线缠在他手腕上,不止地盘绕着,如黑蛇蜿蜒,莫名头皮发麻,心生烦躁。
楚逢生:“你为何想帮我们?”
笙墨:“我只是正好决定回去看看啊。”他无辜地眨眨眼:“好说歹说那是我家,我想回家看看怎么了?只是顺路而已,绛霜谁想要都可以去采,又不是什么名贵之物。”
“比起初日洲稀少的,通体雪白的枯木逢春,绛霜开遍共生崖,只要爬上去就行。”
楚逢生一听到初日洲就想开口,被姜涟清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后背,那句“云蘅草怎么你了要这样举例”就连同花生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姜涟清淡笑,不忘又拍楚逢生的后背:“道友有心了,那届时遍麻烦道友相助。”
楚逢生纳闷了,一把抓住姜涟清的手,在她手心写道。
——拍我干嘛?
姜涟清写回去。
——闭嘴。
——你不觉得很诡异吗?运气这么好,一出门一个大善人。
——他说的爬,是就着悬崖爬上去。
楚逢生:“……”
他明显想少了,前有姜涟清打开后有笙墨爬上去。
姜涟清不欲和他在手上辩嘴,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们三个就先回房间歇息了。”
笙墨:“这倒是提醒我了,确实该回去休息了。”
他也站了起来,比姜涟清还先有动作,直直往楼梯方向走去:“诸位,明日再见。”
章窈漪在笙墨到来期间一直一言不发,待他走后,才幽幽开口:“好怪。”
姜涟清再次落座:“哪里好怪?”
章窈漪:“同死共生,至此不渝,一醉方休。”
她重复了一遍笙墨所述的绛霜花之意。
“那,极夜洲现在这样。”
“是极夜洲之灵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