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涟清带着楚逢生回到归谕门后,去灵药堂里翻了几株助疗伤的药草来。
她不太懂药理,但她知道大师兄出门回来后要是受伤了,用到的几种草药肯定能让伤口快速愈合。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翻出一堆五颜六色的灵草,往晨雾苑去。
一地梨白无人扫,白色的花瓣颜色愈发暗沉,一点点腐烂着,要与大地融为一体。
楚逢生坐在石桌上,拿着一棵银白色的草细细观察着,看起来已无大碍,可他的脸色依旧惨白。
说起来或许很冒犯,但姜涟清觉得,他的皮肤就和尸体的皮肤状态一样。
她心中叹息,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能一味沉浸在悲伤中,可每每联想时,就不可控得回忆起那满地尸首。
正因见过太多,她才觉得楚逢生的状态真的很怪,已经不太像个活人了。
姜涟清把一堆草放在桌子上,戳了戳楚逢生的肩膀:“楚逢生,你看看有没有你用得到的,我不太懂灵草。”
楚逢生被戳得身体一僵,缓缓转头,入目即是各种五花八门的草药,粗略看了下,有补血的,有补灵力的,有疗愈所需的……
这些都算了。
可为什么有一朵淡蓝绛霜花?
楚逢生吞了一口口水。
谁不知道绛霜花是同生共死一词最好的代表,形似月见,一支双花,红蓝并蒂,单朵剧毒,两朵花互为解药。
而眼下这一桌花草里,寻不到另一朵淡红的花朵。
他背后一凉。
“呃,姜门主。”楚逢生从这堆草里挑出了绛霜花,“虽然我说话是难听了那么点,但是不至于要毒死我吧?”
姜涟清:“?”
姜涟清不解:“什么啊,我没有要毒死你啊?”
楚逢生:“这个叫绛霜,单朵花剧毒啊!我只是说话难听而已我罪不至死!”
姜涟清接过这朵花,细细辨认了一番,发现这淡蓝色渐变的花确实没在谢砚声的草药里看到过。
应该是灵草太多,她混淆了。
她轻咳几声,将花背在身后:“东西太多了,一不小心拿错了,其他的应该有用吧?”
楚逢生点头:“不完全没用,但确实不是很需要,我只是要缓缓而已,抱歉啊,我没说清楚。”
姜涟清狐疑:“你吐血欸?还只需要缓缓?脸白的和尸体一样。”
她立刻后悔了,自己就这样把冒犯的想法脱口而出,是熟人还好,偏偏是个还认识不到半天的。
当时遇到棠溪迟她就没给人留个好印象,现在遇到楚逢生又没有!
这就是她两百年不出山门的弊端啊!
天色突然暗下来,太阳藏匿于云层,消失不见,阴凉的风随之而来,将桌上的几株灵草吹落。
姜涟清一愣,又要下雨了。
“先进屋吧。”她低头,捡起灵草,“等雨停了我还要下山,到时候你就在这里休息,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好啊。”楚逢生应声,完全不在意姜涟清失言之事。
倒不是他觉得这话不算难听,只是他自己也知道这具身体暂时还是个死人样。
姜涟清不过陈述事实罢了。
他的灵魂在这具身体里住的再久一些,或许就该有活人样了。
他该谢谢吐出去的那几口死血。
灵脉疏通,温和的灵力在身体里流转,借这株云蘅草也够恢复如初。
大兄弟,用你的草恢复你自己的身体总不能怪我吧?
*
沉闷的雷声带来急促的雨点,清明时节多雨,空气间都有股黏腻潮湿的气息。
天色晦暗,窗户还开着。
白色的纱帘飘扬,卷着清凉的雨丝,尽数带到屋内来。
“楚逢生,窗户关一下。”
“好。”
姜涟清掏出一颗长明珠摆在书案上,周围突然亮堂起来。
咔哒——
窗户紧锁,风雨拦于屋外。
落雨时总有思绪万千,姜涟清突然想起,一月之前的那场清雨。
清雨亦难逃过被染红的命运,汇起的血海历历在目。
同时,也是那场雨,把四处飞溅的血渍悉数稀释,最后归于平常,仿佛血流成河只是幻觉。
雨水带走了红月夜的痕迹。
谁曾想呢,吴云贺会被一个十恶不赦的邪祟附身?谁曾想呢,命运无常至此,捉摸不透。
姜涟清无法忘记,春望说这是归谕门的天命,是命运要他们死去。
如果,就像楚逢生惨遭毒手前遇上她一样,在红月升空前有谁提前告知这场劫难,会有机会避开吗?
要是她能看见命运的丝线就好了,要是那夜的星星看得清就好了,要是她更早察觉到异常就好了。
可如果她真的能做到,结果会不一样吗?
不知道了。
已经发生的事,再多如果都无法挽回。
只有活着的人,带着死者的爱与希望想要去到一个美好的以后。
就当是为了他们。
为了他们,姜涟清一定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去妄洲,向邪祟复仇。
哪怕是孤身一人。
“姜门主。”
听到楚逢生喊她,姜涟清从愁绪中回过神来。
姜涟清忽得想起今日运势未算,三枚梨花钱落于掌中。她若无其事地掷了钱币:“有事吗?”
“有。”
楚逢生还拿着那株银白的灵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这样拿着。
这株灵草有股淡淡的幽香,光是闻着便觉格外惬意。
“方才我便想问了。”楚逢生将眼一抬,桃花般潋滟的双眸满含严肃,“我一进来这里,就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发生了什么?”
姜涟清被问得一愣,如鲠在喉。
她要以什么样的语气再提起那晚的经历,又要以什么样的语气描述那人山血海?
她垂下眼眸,试图隐藏情绪:“约莫一月前,变故横生,我归谕门子弟皆命丧黄泉,单留我一人。”
“……抱歉。”楚逢生没想到,真真是他预想过的答案。
他本还觉得是巧合,可情节始初已经对上了。
他穿越到了一千年前。
“抱歉,姜门主,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但嗅到血腥味之事绝非作假,他们医修的嗅觉比一般人灵敏,很容易能闻出空气中与众不同的气息。
“没关系,我会报仇的。”姜涟清坚定道。她看着那株银白的灵草。
这株草她倒是在古籍中见过,隐约记得它好像叫“枯木逢春”?楚逢生已经拿着它许久了,却迟迟没有其他动作。
姜涟清问:“你拿着的,是什么?”
意识到她问的是云蘅草,楚逢生回道:“云蘅草啊,初日洲雪淞谷最难采摘的灵草,素有起死回生之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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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绛霜花风评完全反着来!”
云蘅草?
这名字又是哪里来的,完全没听过。
姜涟清:“为什么叫云蘅草?它不是叫枯木逢春吗?”
“哼哼~”涉及到自己精通的领域,楚逢生如数家珍,“‘轻盈如浮云,幽香如杜蘅’,从它本身特点取出来的名字啊,它的香味就是和杜蘅很像,而且它长在雪淞谷深处的峭崖壁上,成天和云似的飘。”
“雪淞谷知道吗?它总有风雪相伴。和云上洲这处处是雪的地方有个四季常青的飘飖山一样,初日洲独独出了这么个一年四季都是冬天的雪淞谷。”
姜涟清:“这样啊。”
桌面上的梨花钱扔出了三个正面。
姜涟清:“那我是不是可以猜一下,那妖修想杀你,是为了从你手中拿到云蘅草?你不是说了嘛,起死回生之盛名呢。”
“哇塞。”
楚逢生没想到这都让姜涟清猜到了,他也没提过被追杀的原因啊?
不愧是传闻中的女子,慧眼识真相。
“怎么猜到的?”
姜涟清收了梨花钱,哦了一声:“你不是说你一穷二白浑身上下只有几棵草吗?那还能图你什么,图你人?”
楚逢生:“……”
楚逢生:“图我人就算了,有点恶心。虽然我长得不差,但还不如图草呢。”
他决定换个话题,妖修图他什么听起来和话本似的,还不如打探点别的。
他咳嗽两声:“我有个问题啊,姜门主。”
姜涟清:“你说呗,反正现在下雨,还有点时间和你聊,等雨停我就要下山了。”
楚逢生好奇:“下山干什么?”
姜涟清:“惩恶扬善啊,一个人待在宗门里太难熬了。”她顿了一下,问:“等我武艺练成我就南下,届时你要是不打算走的话,可以帮我看一下归谕门吗?”
“你要南下?为什么?”
“我不是说过吗?我要报仇。我归谕门三千弟子皆死于邪祟之手,此仇不报谈何复兴?我的长辈、同门,在地下看着呢。”
楚逢生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关于她的传闻,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姜涟清继续说:“在你之前,归谕门来过其他客人,算是我朋友。他临行之前说,我若是想去妄洲复仇,必先破化神,而后就是精进武艺。”
“这些话不无道理,毕竟卜修在武艺上向来弱些乃是不争的事实。本来我今日就要往南方去了,昨日才改变主意决定下山历练一番。”
“谁曾想就遇到你被妖修所害?许是命运使然吧,人只能把这些说不清缘由的东西归于命运。”
“而我们卜修是绝不可能质疑天命的。”
归于命运?
楚逢生摇头:“不,命运什么的谁敢说有固定走向?就算是观天象窥天机,的确是预言,可事情发生的原因是因为看见的未来吗?”
“如果就个人而言,自身秉性才决定自身命运吧?”
他神色淡淡,对上姜涟清的眼睛。
“姜门主,好比你决定复仇,这是命运而不是你所想吗?”
“你想,所以你做。”
“这是你为自己书写的命运。”
血海骨峦破云来。
他心中默念。
这是姜涟清传闻的前一句,她走上救世之旅的原因便在此处总结。
后世称她的旅途,为救世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