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薇明眼里，孟燃真大部分时候还是靠得住的，这种低级错误就不太像他的作风。
她自然地将原因归结在他的身体上。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他闷闷地回答，伸手把门锁解开，在林薇明前头走了出去。
室内还是原先的模样，林薇明的目光掠过人们各异的神色，酒吧的灯光映照着他们手中各色的酒水，靠近楼梯的地方有一对情侣正旁若无人地亲昵，她飞速地瞥了一眼，与他们擦肩而过。
抬眼一看，孟燃真已经走出老远，要到达一楼的门口了。
她觉得他有些异常，但又无法准确地描述，只能先加快步子往前追，却撞上了几个微醺的人。
“你说，米斯特里奇会不会变成一个巨大的污染区？”
“也许总有一天就会到来，那时候我们怎么办啊？说不定都会变成畸变物。”
“管那么多干嘛！谁能预料到明天会发生什么？先把手里这杯喝了再说！”
原来还是有人在乎近在眼前的灾难的，林薇明看着酒吧里的氛围，还以为这里的人类都忘了这件事。
她打开门，清新的空气吹拂在她周身。
“孟燃真？”
林薇明一面走着，一面向前方的那个背影呼唤道。
孟燃真听见了她的声音，缓缓停下脚步，回过头。
他的眼里藏着什么东西，林薇明看得不真切。
“现在不用担心被布兰温发现了。”林薇明说。
意思是他身体不舒服的话，不用走得那么急。
孟燃真的目光飘忽不定，从她脸上掠过，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我只是想，这么晚了我们该早点回去。”
这之后他们物理上的距离拉近了，但在感觉上又莫名其妙地变得疏远。
好在林薇明并非爱说话的类型，她配合地保持了沉默。她打量着孟燃真的侧脸，想着孟燃真的情绪变得太快，分明之前他还好好的呢。
这样的状态一路维持到了酒店的一楼大厅，下行的电梯巧合地与他们同时到达。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是位老熟人。
“嗯？一起出门了？”周星晓看到眼前的组合，“你们两个的关系比我想象的要好。”
蓝可颜的事情，是可以和她说一部分的，林薇明正想简单提一下这件事，孟燃真却抢在她之前开口：“只是巧遇……组长这么晚出来有事吗？”
“我出来买点东西。”
周星晓平时不太八卦，所以没太把他们的“巧遇”放在心上，话题就这样转移了。
等到同她道了别，电梯里只剩下林薇明和孟燃真两个人，林薇明看着孟燃真按下了楼层按钮，不解地问他：“向组长汇报辉光的事还是你先提的，为什么刚才要对她隐瞒？”
“我……”孟燃真没看她，“事情比较复杂不是吗？你还是好好梳理一遍再说吧。”
“我回来的路上已经理顺了。”林薇明说。
“我的脑子没有那么快，是我需要时间。到时候我们说的话对不上就麻烦了吧？”
“也是。”
楼层持续上升，孟燃真看着电梯门，那里映出他们两个模糊的身影。
其实辉光的野心他们早有察觉，想要说明白也很简单，他想理清楚的是别的事。
一定都是他零点恋爱经验造成的！林薇明和他挨得那样近，想不手足无措都很难吧！尴尬也是正常的。
也许一觉醒来到了明早，一切就恢复正常了。从电梯回到房间的路上，孟燃真想了无数种安慰自己的话。
他没有办法忽略身后林薇明的存在，总觉得她随时都可能看着他，因此更加不愿回头，到了房间门口，飞快地开门钻了进去。
然而林薇明全然不知孟燃真此刻复杂的心理，她同路北嘉联系过，报了平安，这会对方正期待她能多聊聊布兰温的技术。
可惜林薇明只能让路北嘉失望。
【林薇明：这大概是他自身的功能，还得利用虚晶，恐怕你没有办法做到。而且……他还嫌弃说我的硬件软件都急需升级。】
【路北嘉：我也很想帮助你成为一个更高级的机器人啊！啊，我不是天才机械师吗？为什么我做不到呢？】
【林薇明：慢慢来吧。话说回来，你能给我弄一块更好的电池来吗？最近用上新功能，我的电量好像支撑不住了。价钱好说，组长说回去可以领奖金。】
【路北嘉：你本身的电池就已经很不错啦……再找高级一些的，难道要军用电池吗？这个有些难办啊，我只能去黑市问问了，到了那里，你就准备好拿出所有的奖金吧！】
看来升级之路还是太不容易了……林薇明盘算起来，接下来又得砸进去多少钱？
再低头，路北嘉的话题已经转变，跑到了孟燃真身上。
【路北嘉：对了！那个叫孟燃真的特防官也知道你是机器人？你怎么都没有跟我说过？】
因为当初的委托涉及到的事情不简单，林薇明对路北嘉提起时就有所保留，时间一久，两人都没再聊过那时的事。
【林薇明：这事说起来太长，起因就是一个委托……都是意外。】
【路北嘉：他找到我的时候可给我吓了一跳！我差点就想让他试试把你强制关机，但是仔细想想，那里是你的弱点，我就打算找找别的方法。我应该没做错吧？】
【林薇明：多谢。如果我那时候被强制关机了，就没法和布兰温他们交流了。】
她想了想，又打了一行字。
【不过孟燃真他人还挺好的。】
除了遵守了替她隐瞒身份的承诺，当初追踪假温彦时遇到了危险，他还顾及到她是个普通市民，提出终止委托。
至少他是个称职的特防官，对得起他身上的职责。林薇明在内心评价道。
【路北嘉：可难得听到你这么说别人，你要是能交到值得信赖的朋友，也挺不错的。只是你们认识的时间还不长，也得小心哦。】
朋友？她和孟燃真能算得上朋友吗？林薇明忽地因为这个词愣怔了片刻。
她的目光落在房间内的桌上，那里还放着前一天出去玩时孟燃真给她拍的那张照片。
她不知该如何界定这种关系。
在她思索人际关系的时候，路北嘉又发来消息同她告别。
【有个修复机械的委托！我先干活了！你是不是快回来了？到时候可得好好聊聊那边的事！】
闲聊到此为止，林薇明查看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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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界面，没有她期盼的布兰温的来信。
于是她给自己设定了一段休眠时间。
林薇明在黎明时分醒来，手机上仍是零个消息通知。
她几乎想主动发消息问一问布兰温。
正犹豫的时候，弹窗闪了出来。
【坐标给你，这件事决不允许让其他人知道，也不许再带人类来。这几天随便你什么时候过去，被发现了我管不着，走的时候说一声就行，我会去那边找你。】
比起他先前的沉默，这句话还真够长的。
林薇明查了坐标地址，在污染区范顿利姆——也许该说是新百相之内。
白天她几乎都得和零号小组一起去特防局，偶尔帮助缺乏人手的他们处理点工作，更多的时间则是接受叶其卓的训练计划，在训练室里度过。
林薇明也更倾向于晚间出行，夜色就是一种掩护，她现在拥有了投影功能，想避人耳目也更加方便了。
她没有一丝犹豫，夜深时分，她听着住在左右的两位队友似乎都没了声息，立刻给布兰温回了短信，也不走正门，直接从窗户离开了酒店。
百相吞并范顿利姆、神降派引发灾难之后，除了原先的巡逻机器人，特防局还增派了人手换班巡逻。
林薇明在污染区边缘观察着，悄悄接近了巡逻的队伍，启用了投影。
她对那些特防官们都没有印象，来不及观察，但巡逻机器人还是见过多次，它们都是同一副模样。
她摇身一变，穿过阴影，走上它们巡逻的轨迹，大摇大摆地从特防官们面前走了过去。
有位特防官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阵，皱了皱眉，但仅此而已，很快她就打了个哈欠，转过头去。
成功进入范顿利姆！
范顿利姆内部一片死寂，林薇明耳边仅有一阵阵夜风。
她向布兰温给的坐标走去。
那里接近曾经范顿利姆的核心，随着污染区重心偏移，这一片区域早就没有那样危险，她只遇到几只低危畸变物，它们已经不能阻拦现在的她。
林薇明轻松穿越范顿利姆，到达了几座摇摇欲坠的建筑物跟前。
她从上面仅剩的标志上，判断出这里曾是一个研究所。
它的大门与其说是敞开着，不如说是根本无法关闭，正张着漆黑的口子，等待她探索它的内部。
林薇明在破损的大厅里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
手机震动了一声。
【快点，来负一层。】
负一层的通道竟完好无损，维持了灾变之前的模样，墙壁上的装饰也仅有时间留下的锈痕。
林薇明看见走廊尽头有隐隐的光线。
等她推开门，见到布兰温正靠在某个大型装置边上站着，双手抱胸，脸上是等得不耐烦的神情。
林薇明把目光向那个装置上移去，瞪大了眼。
这似乎是一个维生舱，其中躺着一个年迈的女人，除了各类维持生命的装置，她的脑袋上还戴着一个白色的头盔，头盔正面有一个小小的显示屏，其上是持续不断的波形纹路。
“可终于到了。”布兰温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女士是曾经厄里克研究所的一员，叫做晏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