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雨支着木椅扶手站起来,身子晃了晃。
周围的烛光燃得充足,坐着的时候没有过多感觉,起身才觉得眼前景似乎随摇曳的烛火虚了一瞬。
也没人告诉她三杯果酒下肚就有点来劲呀。
刚才裴郁逍喝了多少杯来着,步伐怎么如此稳健。
裴郁逍没有第一时间转身,只是侧了下半边身子,回眸望来。
那姑娘将将站定,将手一扬,手心展开,食指间的桃花佩饰随着她掌心的开合垂下,银纹下的流苏轻轻摇摆,很快趋于平稳。
穗子是白红交织的,衬得她的手白嫩如玉。
他腰间原本悬挂佩饰的地方空空如也,结扣不知何时松了,如今到了她的手上。
越雨稍稍歪了下头,下巴一仰,用微小的动作向他示意,不知她想到什么,平淡的脸色多了一丝生动,意有所指地启唇:“少卿面若桃花,身上佩的香却冷冰冰的,不如改换其他芳草,多点人情味。”
越雨记仇似的回应他先前的话。
裴郁逍听出话中暗讽之意,只觉好笑,正想取回香囊,一只手才伸到半空,不远处一道劲风径直朝他袭来。
他眼尾一扫,眸光凌厉起来,那只手一扯一拽,修长的指顺势拢过越雨的手,大掌连同桃花佩坠一起,几乎包裹住她纤细的手指。
越雨一怔。
薄茧刮过光洁的手背,少年的掌心干燥而温和,传来一缕不属于她的温热。
紧接着,她受到外力的推动,脚步被迫后退,身子往后一跌,坐回了原位。
与此同时,手背上的温度偏离,裴郁逍挡在了她面前,隔绝了横扫而来的疾风。
风静了一瞬,越雨跌坐下来时,晃悠了一下,脑袋撞向身前人的腰间,额角扑至浅粉的锦袍。乌发从他肩头滑至腰后,扫过越雨的面颊。
衣料和发丝同时带来冰冰凉凉的触感和痒意,激得她一颤,清醒了不少。
越雨挪开脸。
行动时,鬓间芙蓉坠地,取代的是簌簌花雨,在空中漫开,有几瓣自少年高束的马尾划过,降落在她的掌心。
少年的衣袍微曳,袖摆翻飞,掠过腰后,细微冷香侵入越雨的鼻端。
与桃花佩如出一辙,但稍显浅淡。
只是少许,却冲淡了残花的余芳,反倒有点沁人心脾。
越雨默默将花瓣蹭掉。
薄沂收了势,开合的伞旋转时,伞面的画艺溶成流水,花瓣满天,晃晕人眼,此时闭合起来,伞尖正对着裴郁逍。
他的伞有点讲究,平日用的油纸伞多是圆钝,这柄却略显尖锐。
转瞬间全场寂静,针落可闻。由于这边的动静,众人的视线齐聚,一时间多余的动作也停住。
越雨睨了一眼,没被帘子遮住的一座当中,有人喂葡萄的手一抖,葡萄自小郎君衣领滑入。
……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享乐。
“这是做什么?”片刻,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诸如此类场馆不乏有公子哥大打出手的,有的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有的是红颜做的不足遭人甩脸子。
说话那人刚一出口便否定了。
这里显然是蓝颜先动的手,在场的小郎君几乎没有近过裴郁逍身,哪里像服务不周的模样?
薄沂忽然出手,可能众人看不清楚,但越雨和萩儿都注意到了,与跳舞不同,明摆着是练武的姿态。若不是裴郁逍拉着越雨骤退,回到座椅,可能真的会被锋利的伞尖伤到。
事情是在越雨喊了裴郁逍一声后才发生的,在此之前薄沂一切行动如常,说明他是认出裴郁逍的身份才会动手。
薄沂一言未发,直直将伞朝裴郁逍刺来,紧阖的伞仿佛像一把利刃。
裴郁逍闲散自然地静立着,直到伞尖够到他只差三尺时,他抬腿勾住摆放酒饮的小台桌腿,往前一甩,小台和杯杯盏盏都尽数砸向薄沂。
见此,薄沂将伞撑开,挡住杯盏。而台面也发挥了作用,隔开了伞的攻势。
桌台摔在地面,发出一声脆响,杯盏四散,打落到周围其他宾客的座位,酒水在空中划出一条线,浇湿隔壁离得最近的男客。
厢内男客不多,一个打起了架,一个却无辜被殃及,酒洒了一脸,沾湿衣衫,但是他刚想发作,左看右看,对峙的两人一人神色严肃,一人面上悠闲。
显然不是他能插入的氛围。
他责怪的言语卡在喉头不上不下,抖了抖衣上的水渍,快步远离二人的对峙范围。
其他人也幡然醒悟,纷纷逃离座位,生怕被牵连其中。
“就这么急不可耐啊?”裴郁逍拖着散漫的腔调,声音在屋内清晰可闻。
众人步履一顿,小心翼翼地回头,却见裴郁逍环着臂,唇角噙着轻笑。一刹那亮光骤闪,薄沂空着的右手从腰带中抽出一柄软剑。
泠泠剑光破空而出,剑身弯如蛇,掠过一道弧,直奔裴郁逍。
原来是对薄沂说的,不是指他们溜得快。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越雨没有多言,这显然不是还东西的好时间,她比旁人反应更快一步,移到长椅另一角,然后站起来,迈着略显虚浮的步子往外走。
有好事的人充当观众,扒着门缝看,越雨的意识已经初显朦胧,而且她对打架斗殴兴趣缺缺,没有看热闹的心思。
奈何身边倏地传来一道惊呼。
是萩儿。
她看出越雨状态不对,一路扶着她,但是分心关注着战况。这不看到高潮,就差鼓掌叫好。
原本知道薄沂伞舞厉害,没想到剑术也这么高超,只是他面前的少年,貌似更胜一筹。
越雨鬼使神差地驻足,微侧了下身子,足以看清厢内的情形。
薄沂一手软剑,一手纸伞,双重攻击下,赤手空拳的少年眼中仍是毫无畏惧,轻而易举躲开,手无寸铁明明应是处于下风,可他后退的动作却不显狼狈,反倒像是在自家院子闲庭散步似的,松弛得当,偶尔还能以手格挡住伞身。
又一道剑光袭来,裴郁逍弯腰险险避开,坐到了椅子上,滑开一段距离,踢开再次迎来的伞柄。那把伞在空中飞了好一会,摔在角落里。
“我这不是想好好陪少卿玩会吗?”薄沂只瞄了一眼那把伞,碍手的东西丢掉了,他反而更能专注使剑。
裴郁逍手放到桌上,支着下颌,不紧不慢地开口:“要一块玩的话,是不是应该袒露下身份?”
他闲适的姿态一敛,眼底锋芒乍泄,冷厉逼人,“你说呢,薄浔?”
“薄沂”眸色闪了闪,“我不知道少卿在说什么。”
随后“薄沂”出招更为果断,软剑如银蛇吐信,锐芒所至,烛台上的烛芯被折作两截。眼见剑刃就要劈向裴郁逍的右肩,他侧身闪过,颈项偏了偏,软剑横过他的肩上。
一道丝绸撕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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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响传来。
在他身畔,自悬梁垂下的绸缎被撕开一角。
少年挑了下眉梢,长指攥住丝绸,只是轻轻一扯,细长的绸缎尽数收落在他掌中。
他绕了几步,手肘用力,绸缎舒张,卷起孤零零的伞,接着朝薄沂砸去。
原先作装饰用的杏色丝绸被风吹一下就动,但在他手上,直如枪,动若云,听凭他的心意而变幻,偶尔击到薄沂身上,发出近似鞭笞的声响。
远程杀伤力竟然这般大。
薄沂用剑格挡,这一空隙被人捕获,长缎猛的飞向他。那一刻,薄沂竟觉得有种气吞山河的壮势朝他袭卷而来。
杏红的丝绸在少年指间缠绕了两圈,另一端卷过薄沂的手,层层攀咬上银白的剑身。
少年眉梢轻扬,暖黄的烛光影影绰绰映在他的面容,浅粉的锦袍,杏色的长绸,无不为那上挑的眼尾染上一丝艳色。
越雨仿佛能从他脸上看出胜算已定。
她收回眼,绕过旁人,转身向楼梯走去。
刚出了悬烛馆,便见绿迢迎来,语调扬高,不乏焦躁:“小姐,你可算出来了。”
她边说,边将手头的披风挂到越雨的肩上。若不是瞧见越雨出来了,她便忍不住进去寻人。
绿迢问:“方才我见有巡捕闯入悬烛馆,小姐你没受伤吧?”
越雨揉了下大阳穴,“估计是抓捕犯人的,我又不是,能受什么伤。”
此时馆内估计乱成一片了,她仓促离开时,有个小伙计抬着一堆盒子正好从她起初待过的雅间出来,越雨问了才知是她抽到的那堆玩意,便让伙计帮忙抬出来。
绿迢见怪不怪地帮忙把东西搬到马车上安置好,越雨谢过伙计,回到马车上。
车夫驾车驶离。
越雨胳膊放在床边,手撑着脑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小姐你喝酒了?”绿迢离得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香。
越雨平常和虞酌他们一块出行几乎不会饮酒,今日居然灌了酒。
越雨简短回应:“小酌而已。”
小姐本就不胜酒力,小酌之后有点昏睡也是正常,绿迢不疑有他,垂头间瞧见她指间攥着什么,一串流苏自掌心坠下。绿迢开口:“小姐手上拿的是何物?需不需要我先帮你收好?”
回程还要点时间,若是越雨途中睡着了,难免不会掉下来。
闻言,越雨忽然撑开眼帘,垂眸看向自己的膝头,她的手自然地置于膝上,手掌翻了个面。
结扣上的锦丝缠绕着她的食指,一颗佩坠安详地躺在她手心,银质烧刻的花纹栩栩如生。
难怪这么硌手。
越雨脑门一热,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遭了,她把人家东西顺走了。
马车走的有点远了,掉头好像也挺麻烦的。而且那边的架势看起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估计人家也没有空闲。
越雨默了默,悬烛馆分走了她太多心力,回家路上,越雨只觉自己燃尽了,实在没空想旁的事。
算了,就先这样吧。
“回去后帮我装起来。”越雨把东西给了绿迢,颇像一个甩手掌柜。
绿迢点头,了然于胸。
在绿迢的视角看来,小姐今天领了许多个香囊,但是手里唯独只拿了这个,方才一直紧紧攥着,想来是珍惜极了。
她回去定要寻个好点的匣子装起来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