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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穆海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冯才之死(捉虫)……


    话说冯才这几日总板着个脸,好像人人都欠了他钱似的。有同僚看他郁郁寡欢便提议去采绣楼。这采绣楼明面上是个酒肆,实则挂羊头卖狗肉,实实在在是个风月场所,好似遮遮掩掩便能添更多趣味似的。实则京都里谁人不知这里弯弯绕绕的买卖?这遮羞布做的也是极为透明敞亮,像极了皇帝的新衣。


    冯才低着头默许了,心下想着要好好泄泄火才行。他进了采绣楼里的男风馆,却不知闹了什么不愉快,不过半响便出来了,还白白费了好些银子。进馆时是个面瘫脸,出馆时却更显戾气十足。在这找乐子的场所,这样的脸色委实是罕见,更何况,他见的可是往日里最宠爱的那个。


    那个同僚当然是在别处馆内,完事后出馆,听人说起此事只觉得稀奇,正打算明日再去问问,却不知,他再也见不到冯才了。


    此时尚微微入夜,正是天色半暗不暗的时候。林铮换了身布衣,将换下的内侍服藏好,便脚底生风出了宫。他当然知道有人正监视着他,还故意放慢了轻功速度,让身后那人好勉强跟得上。即使是这样,也是一般人压根察觉不到有人从身前掠过的程度,只当是刮了阵风。


    他身后的人暗叹,此人好深的功力。明知道肯定是被发现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去。


    林铮正需要这人跟着,昭妃在试探他,他也顺便借着这个机会试探昭妃。这些日子,他虽地处偏僻却耳目格外的清明。对于这福阳宫上上下下都了解了个透彻。这个明面上普通的昭妃,暗中的迎来送往一波接一波的,他本无意洞悉,偏生昭妃还派人监视了他,也许是保护?总之,这么大的动静他就是不想知道也约莫猜到了些。


    许是这福阳宫藏着些秘密。


    他这次出宫是准备解决那冯才的。现如今的他可是不会再委屈自己的性子。早前就说了,这人头他先寄放几天,抽空就会出来取。现下是时候该让自己安心了。


    林铮咧嘴笑了笑,在暗中格外渗人,还好没人看见他这仿若厉鬼的模样,怕能吓得小儿哭啼三日不止。只身后监视尾随他的人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脊梁骨一凉,身形顿了顿差点就从房梁上栽了下来。好在前头的人似是察觉到,还好心的放慢了


    速度让身后的人能跟上。身后的人看他刚好慢了下来,心里陡然生出荒谬之感。应该不是他先前想的那样吧?是吧?


    哪有这样将将巧的事,看来这林铮肯定是发现他了,还默许了他的尾随。暗卫咬了咬牙梆子,犹豫了再三,还是跟了上去。他是这几届暗卫中的翘楚,心里对自己的能力也是颇为自信的,谁知这不过是第二次执行任务便被人察觉了身形。这脸打的啪啪直响。


    林铮看身后那人停顿数秒,还想着要不要再等等,好在那人又追了上来。他心想着,这届暗卫可真不好带。多疑是个什么毛病?


    他就是想让昭妃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才好出头啊。谁乐意当真去做个洒扫太监?忒丢人现眼了。


    正正好他今天做的事情也是给昭妃递个把柄,这样上位者才好放心用人不是?人生在世难免不秃头。好在他毛发旺盛。


    思维发散想的有点多。一路过来各种墙角八卦被他听了个遍。正逛到永乐侯府,便想到宫里人闲聊时说这个永乐侯和功高震主的陈大将军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残害忠良,鱼肉百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永乐侯的嫡子居然还是个好男风的,只走旱道不走水道,折腾起来貌似还很厉害?


    林铮听到惨叫声,蹲在房梁上,拿起块砖瓦。那永乐侯嫡子曾琦正压着一个人,那个人看着便是个活不久的模样。他的心思转了又转,心里便有了好主意。说来这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将砖瓦放置原处,适才毫不停留的加速,动身去到了那冯才府上,不过是个三进的小院子,格局的确小,刚过前厅便到了冯才的主卧。不过,转眼想想,他林铮自己是一间茅草屋都没有的,瞬间就不悦起来。


    那冯才看到眼前来人,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原来这冯才在男风馆就是因为做那事时总想着他在牢里看到的那个美绝的内侍,对着往日的可人儿也起不了兴致,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当然戾气十足,恼自己,闹昭妃,也恼那个内侍没有早点乖乖随他的心意。


    此刻冯才正肖想宫中那个他得不到的内侍自渎着。渐入佳境时看到肖想的美人儿出现在自己面前,可不就瞬间激动得一泻千里。


    林铮倒是没想那么多,他是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只以为自己扰了这人的兴致。要是他知道这人脑子里想的是怎么与他一度春风,怕是会恶心的当场将这人砍成肉沫。所以他尚且淡定的点了冯才的哑穴,将这人的披风用一旁挑床帐的杆子扫到这人身上。最后再利落的折断此人的四肢,看着冯才痛到狰狞,几乎突出眼眶带着红血丝的眼球,张着嘴想要发出痛苦的嚎叫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心里才略微好受了些。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总要师“冯”长技以制“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好,不是吗?


    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他捆着破布一样的冯才。只一根食指不费力的勾着冯才的后领,来到永乐侯嫡子曾琦的窗前,将冯才身上的麻绳卸掉,用巧劲扔到了曾琦的床榻上,又往里面吹了剂七日销魂散,顾名思义,需合欢七日方可解。


    啧啧,林铮摸了摸下巴,又拢了拢怀间的横财,看到窗里的人如他所愿的缠绕在了一起,终于心满意足的帮忙关上窗,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回到福阳宫,可不是一副肆无忌惮的模样?


    跟在他身后的暗卫莫名其妙觉得菊花一紧,确定了眼前这人是他惹不起的大佬后蔫耷耷的回去向昭妃复命,并且将林铮很可能是故意让他跟着的揣测举例认证说了出来。


    昭妃听罢,沉默了半响又冲着暗卫下了道指令。便是叫暗卫再去趟永乐侯府将那冯才杀了以绝后患。暗卫领命心想,好吧,他就是个跑腿的命。不过他心里也清楚,此等识时务的高手必将得到昭妃的重用。


    林铮看着眼前一进一出的暗卫心想,成了。说那冯才三更会死,便绝不留他到五更。他是故意做的不周全让昭妃帮他善后的。他要是得了高超的武艺还心思缜密,那对于昭妃来说,就不是重用,而是忌惮了。


    就算昭妃不帮他善后,也没事,他自己再去那永乐侯府让冯才消失便是。左右不会让人白白抓住他的把柄。这京都的失踪人口多了去,不缺这一个两个的,君不见前段时间给人去势的内侍也失踪了么,不也不了了之?


    林铮嘲讽的撇撇嘴,打算回去睡个囫囵觉。皇宫里的人向来活的糊涂,现如今的朝堂更甚,从他那从前在的小兵营各种欺上瞒下勾心斗角便能窥得一二。朝堂上要是正气凛然,那认命的将领也不会治下如此不堪。


    这一世虽开局不大如意,他心底却是打定主意想办法让此间河海清宴,中外乐康。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从前他能力不够便独善其身,现在自觉能力尚可便想着多为自己谋些福祉,越是接近天道,他越是能察觉到功德一说其实很重要。总该为自己留条后路不是?


    林铮是个十足的利己主义者。没好处的事从来不干。所以,没认识鸢歌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其实不是个好人,也对那些陷入感情里不可自拔只一心为对方付出的人嗤之以鼻。只没想到,真香。


    冥冥中,这次虽没了感情的牵绊,却总觉得自己好像变了。心里有块地方空空的。


    不再多想,他躺在草做成的榻上却像是在温床软枕上躺着般,兀自睡了个香甜。丝毫不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忘记寻找什么人?


    可怜的暗卫,在永乐侯府足足守了七天,听了一肚子的靡靡之音,才在曾琦昏死过去后将冯才捂死,虽然这厮早就被折腾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正应了,活也风流死也风流,死得其所,呜呼哀哉。


    再看永乐侯嫡子曾琦,也就是虚了些,死不了,毒也解了。暗卫才松了口气,回去交差。他觉得这一遭下来他也差点没了半条命,估计以后都可以长久的清心寡欲了。呵、呵。


    至于曾琦醒后发现床榻上睡着个死人?这都是常规操作,死在他床上的人多了去了,这位大爷绝不会多想,顶多叫人拖去乱葬岗了事。就算知道这人恐怕是个京官,他也是不怕的。长乐侯府,就是可以在京都横着走。他们背后可是有手握重兵的陈大将军撑腰哩,有时候就是陛下,不也得暂避锋芒?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林铮将将到了上值的地方,掌事太监余庆海余公公正准备给他安排活计。殿内便有昭妃娘娘近前的嬷嬷唤林铮前去觐见。


    余公公默然,大约是早已经有了预料,不阻拦还友好的提点了两句,林铮自是装作感激涕零的模样偷偷往余公公手里塞了个荷包,谢过嬷嬷便不紧不慢的进了福阳宫主殿。


    余公公摸了摸荷包的重量,心里笑开了花。他就说这林公公是个有大造化的。


    林铮全然不知此前他从冯才家抄出银子,发了笔横财,所以出手略大方了些,让他结了个善缘。


    宫里的人失了自由,而内侍,更是失去尊严,自然比旁人要爱财一些。颇有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也没有香火不用管身后死的破罐子破摔之感。


    而现下,他正遭遇昭妃的盘问,且得小心应对着。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宫中左藏(捉虫)……


    上首的昭妃永远是正襟危坐,据林铮所知,她不仅仅是个普通的宫妃,不然陛下也不会将查案这样的事交给她,而不是掌管后宫凤印的皇后娘娘。


    或许上首的人已经查出了他的来历。那又如何?


    “本宫听说,一个月前,曾有一孤卒当了陇戍卫的逃兵。”昭妃娘娘开门见山,当头第一句便是个惊雷砸下。她紧盯着林铮的情绪,却见他毫无波澜。可能真不是他,又或者是藏得深。她确定她的情报是没问题的,也并不急着让他就此回应什么,“本宫倒不知,竟带回来了一头狼……或许本宫应该将你交出去,按律处置。”


    “娘娘实在过虑了,当初奴才实乃无奈之举,其中有莫大冤屈。吾不过乱世一浮萍,现下只是想择一个栖息之地。万望娘娘明鉴。”能屈能伸,林铮大拜,并以头怼地。看着激动,实际并未伤到自己额头分毫。他心里清楚,真要将他交出去,又怎会召见他。当初对于原主来说天大的事,在这些上位者看来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哦?”昭妃疑问的语句婉转,势在给他增压。她将一旁晾好的茶盏拿起,用杯盖轻拂过茶面,喝了一口茶后,感觉底下这人也晾的差不多了才继续问道,“你意欲何为?”


    “娘娘洞若观火,想必早已明了奴才心中所向。”林铮其实不


    喜欢这样弯弯绕绕的说话,可这才是宫中常态。他想为陛下所用。想必昭妃心中也清楚。可是他不确定她会不会帮他。虽然她手中已经有了他的两个把柄,就算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想要在陛下身边安插人手,他也算不错的人选。


    “这就是你故意暴露的原因?”昭妃沉思着。这样的人不会甘于一个在后宫妇人手下,必然是想要去陛下身边的。可……这人孑然一身,并无软肋,“本宫能相信你?万一你是要做对陛下不利的事情怎么办?到时候必然会牵连到本宫。”


    “奴才有把柄在娘娘手中,不敢妄动。”


    “那两个把柄真到关键时候,也桎梏不了你。”昭妃叹了口气,谁叫她身边最强的暗卫都说,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怕是连陛下那边的暗卫都可能打不过这人。到时候这人想逃离皇宫,轻而易举。当然,这只是猜测。


    “那就看娘娘想不想赌,敢不敢赌?”林铮赌昭妃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就算此刻犹豫不决,在利益面前还是会偏向赌一把。他抬头看向昭妃,实属大不敬。


    好一双清澈的眼。昭妃心下感叹。林铮用了些小伎俩,用了“势”去影响了昭妃的判断。当然,他并不会去伤害她,只要她没有做对整个国家不利的事,为了先前的些许恩情,他也会保她。现在端看她最后的决定了。他有九分把握她会帮他。


    九分靠打拼,一分天注定。


    最后,昭妃挥挥手叫他退下,说是还要再考虑。


    林铮拱手退下。握紧了拳头,不急,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他虽可挡千军万马,却仍旧只能按照此间规矩办事,按照他的推算。他必须得徐徐图之才能在这过程中找到信物。


    这今天,他将假山里藏着的粮食拖了出来,全部供给了小厨房,倒是得了几天较好的伙食。只是食物做的再精细,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不如鸢歌做的好吃。一想到这个女人,他心中空荡荡的缺了一块似的,却不疼,仅惆怅。


    等了几天昭妃都未再召见他,他心想要不要再做些什么来让她早点下决心。还未定下计划,陛下要去西山猎场春猎的事便传开了。随行名单里就有昭妃。林铮心想,这倒是他进入陛下眼帘的好机会。


    只是不知道昭妃愿不愿意帮他。


    只要他在猎场力压众人,绝对会受陛下赏识。要知道,现在陛下极度缺人。永乐侯和陈大将军把持朝政积威渐盛。陛下当初是年少继位,朝堂上大部分官员以永乐侯马首是瞻。新提拔的官员过于年轻,且不在关键位置上。可以说朝堂是永乐侯的天下决不为过。


    而陈大将军是永乐侯一手提拔上来的,可以说对永乐侯言听计从,就是永乐侯府的一条狗。呵,想想,朝廷利器为一臣子所用,迟早会天下大乱。


    当今陛下年仅弱冠,正是年轻气盛想要干一番伟业的时候。林铮不信他不会暗中偷偷积蓄力量。当见到他可以以一敌百时,定然会见猎心切想把他收为麾下。


    可林铮没想到,他想的这些都没有用上。


    昭妃再次召见了他。这一次的对话颠覆了他以往狭隘的认知。


    “本宫想让你去陛下身边,保护好陛下。并非是为了本宫的一己私欲。”昭妃叹息道,眼神似透过他看向了远方,那是带着悲哀无奈怜悯的神情,“这一个多月,你从陇戍卫驻地一路徒步走到京都,看到的民生如何?”


    林铮回忆了下原主的记忆,才拱手道:“京都外民生凋敝,大多食不果腹,贫富悬殊,京都内却一片歌舞升平……”


    “是啊!你说的没错。如今奸臣当道,小人作祟,朝堂成了永乐侯的一言堂,以后的百姓只会更苦。所以本宫想让你去帮助陛下,匡扶正道,还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至于至于本宫,如果有哪天做了这危害社稷的事,无须任何人保,谨遵国法处置便是了!只要本宫有生之年能看到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便无憾了……”


    昭妃紧握扶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有泪花闪动。口中说的全然是国家大义。林铮见她不似做伪。说这段话的时候仿佛沐浴着金光,让人心生敬佩。这世间的小人如此之多,才显得无私的人这般珍贵。


    越是坐在高位上,越要肩负起重任。这样的道理人人都懂。又有谁能真正做到?


    “娘娘高义,奴才自弗不如。”是他此前狭隘了。不该那样想她。


    昭妃沉重的摆了摆手,双眼像鹰隼般盯着他,一瞬间无数威压扑面而来,虽说在林铮这边如小溪入海般被屏蔽掉了,却仍是感到气氛格外肃穆,他皱着眉头,只听见昭妃一字一顿说道:“本宫可以相信你吗?你,林铮,曾经陇戍卫的兵,本宫可以将陛下托付给你吗?”


    昭妃比陛下年长三岁,是丞相嫡女,和陛下青梅竹马,原本陛下是想将她迎进宫当皇后的。可是永乐侯势大,昭妃不得不为了陛下忍让,甘愿退居人后,现如今的皇后是永乐侯的嫡女。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是捧杀。可是“捧”起来了,如今却并没有足够的把握杀之,所以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看见陛下一日比一日憔悴,昭妃如何不心疼如何不焦急?是,林铮诚然是高手,但是她真的能信任他吗?万一他是永乐侯安插的人?万一他对朝廷愤恨?万一她看错了他……这一个个万一都让昭妃踟蹰。她现下想用大义去束缚住他,用知遇之恩感化与他,用把柄警醒着他……


    希望,她今日的选择日后不会后悔吧。她终于下定决心。毕竟,这个朝堂渐渐撑不了多久了,陛下和她也渐渐不堪重负,特别是这次宫中左藏的暴露,让他们意识到,他们必须得反击了。不然,总有一天永乐侯便敢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昭妃闭了闭眼,紧握住扶手的手指泛白,像是想到了什么,隐忍到了极点。她还在等林铮的回话。她不知道什么样的回答会让她安心。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但是口头上的保证,她……其实也觉得不能让她心安。这一瞬间,她有些茫然。


    “娘娘,永乐侯府还没有那个能耐驱使得了我。我林铮,一诺千金,必不负娘娘厚望。”


    昭妃听得此言,忽视了他话语中的自称,她眼里迸发出希望,这一刻,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一步她没有错。她要相信自己,不会信错人!


    林铮卸掉虚伪的假面,不再一口一个奴才,他说“我”便是打算信守诺言,更何况,这也是他原先计划想做的事。只是,原先他是为了完成任务而计划,现在是他自己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昭妃小声的这样说着,转念像更坚定了一般说道:“这京都看似一片和乐,实则暗里波诡云涌。最近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实则都是永乐侯在背后推波助澜。而他此次的目的,是为了宫中左藏。”


    “宫中左藏?”永乐侯的手伸的也太长了。宫中左藏是皇帝的内库之一,现下一个朝臣竟然敢伸手去内库捞钱,真勇士。不知道是不知无谓,还是明知故拿,料定皇上奈何不了他。


    “是的,现如今宫中左藏陛下私底下交给本宫在保管。原本


    这个事是秘而不宣的。可本宫身边出了奸细。既然事情已经暴露,就要想办法补救。本宫……怕保不住宫中左藏,所以,希望你能做些什么来牵制和转移永乐侯的注意力,让他放弃宫中左藏……本宫知道这件事很难,你尽力而为……


    现在你知道了,你乘坐的是艘随时都可能会覆灭的船。现在想要下船还来的急。”昭妃仍旧是心软了,就算林铮再怎么武功高强,他单枪匹马,也定然抵不过永乐侯背后的势力。这条路,在她看来就是送死,就是炮灰,就是用来拖延这个王朝覆灭的工具。


    可是昭妃还是将利害反复说明给到林铮,表明他还有得选,他还可以退缩。要知道,永乐侯可是皇上都忌惮,甚至让皇上节节败退的人。说的再多,其实昭妃心里其实也并不怎么看好林铮。只是他们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想办法聚拢一切能聚集的力量,就算是微弱,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林铮会怕吗?他怎么可能会怕?!虽千万人,吾往矣。


    一往无前!就算前面没有路,也需得杀出一条血路!


    他要回家。


    这次不能退缩,任何情况都不允许他退缩!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重设龙骧卫谁瞧……


    龙骧卫大堂内。


    林铮本性就不是开朗圆滑的人,连日来的繁忙,错综复杂的朝堂势力,光是了解细想渗透之法便让他眉头紧蹙。故,端坐在案几后方,仅些微气势散发出来便显得戾气十足,让他下首的人双腿发颤,整个人紧绷得像刚上好了发条一般。整个空间凝滞静谧,徒留下竹简翻动的声音,沉闷,像砸在心头上的鼓点。


    “龙骧卫”直隶于陛下,可早在三朝前便不再设有龙骧卫,后更是统一称为禁军。直至如今朝堂由永乐侯只手遮天,禁军也早已形同虚设,更有甚者私下议论,只要永乐侯想要,说不定明日这龙椅上就能换一个人。


    虽然大多数人明面上不想承认,想要维护正统。可是所有人心里都明了,军权一日不能收回来,这皇帝的龙椅便一日坐不安稳,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大家都想着维持明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假象,谁曾想,懦弱了十几年的皇帝陛下居然开始想要反抗了?!如果是真正的十几年磨剑亮剑必见血还好,居然是如同小儿玩笑般叫嚣着要重设龙骧卫?重设龙骧卫尚且在理解范围内,毕竟谁被压制了那么久都会有点血性想要搞点事情来……可是,君上居然认命了一个宦官为龙骧卫统领???


    哈哈,简直笑掉大牙,永乐侯连动动手指头的兴趣都没有,只想着坐看笑话。看着那高座在龙椅上的人,原本还有中庸守成的名声可取,现在怎么样将自己剩余的威望一点一点的消耗殆尽。


    是以,当皇帝在早朝时提出重设龙骧卫,并让林铮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听说才十六岁的宦官当羽林卫统领(正三品)时,永乐侯不仅没有反对,还极力促成。呵,颇有瞌睡还收到了枕头的喜悦感。


    部分维护正统的朝臣再想痛哭流涕的苦求陛下不要信奸臣,宠小人,可大势已去,除了呜呼哀哉,也没有哪个迂腐的真正的去撞柱死谏。十几年过去,还留在朝堂上的大多数都是永乐侯一党,剩余的要不就是中立圆滑,要不就是苟且自保为主,保皇派的荧荧之火,早已无法与永乐侯相抗衡。


    不止是永乐侯觉得皇帝落幕的反扑,不过是破罐子破摔,许多真正忠心皇室的人退朝后也只得痛饮三杯,祭奠死去的效忠之心,想着要不要开始摆动起来,毕竟还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活。


    而此时,不管外界的流言蜚语,林铮好端端的坐在刚修好的龙骧卫大堂之上,此地简陋,但是谁都不会嫌弃自己的家丑不是?显而易见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在此地扎根。


    他虽然名义上是龙骧卫统领,实际上暂时还是光杆司令。此前,皇上赐给了他一百两黄金的启动资金,一座原龙骧卫旧办公场地。


    前大堂一堆破桌椅,大堂后是荒芜的大片空地,和偏僻处三进的院落。他一个人转悠很久甚是空旷。


    本来皇上有安排说遣人来这里给他随便挑人手,他本想等人手来了再遣人帮忙打扫一番,可谁曾想,他向皇上要的关于朝堂的文案都已经全部到位,这人手却影子都未见着一个。


    仔细想想也就明悟了,就算他领着龙骧卫统领一职,可谁又真的想当这宦官的手下?人肯定是会送来的,但是来的是什么人……有待商榷。其实,按照他的想法,不是他自己看中的人,他反倒觉得不要也罢。


    这般想着,便开始自己打扫这荒了很多年的龙骧卫旧址。好在昭妃心细如尘,给他送来了两个人,想来是她手下的暗卫。其中一个还是他的老熟人,正是之前跟踪他去处理冯才时的那个人,叫余晋。另一个叫傅方。


    两人对他倒是没有什么偏见,许是曾经见识过他的武功,余晋打理起整个旧址时尽心尽力,林铮在心里给了此人一个好评,甚至觉得接下来也可以倚重此人一些。


    好不容易一切打理妥当,终于可以静心坐在大堂翻看关于朝堂的文案,那批皇上说要给他的人手的领头人才姗姗来迟。呵,他这里是收容所吗?什么香的臭的他都要?


    现在不是下方人拿乔的时候,而是他并不打算要一批不服管教的人。他自己的人,他想自己选。下方这人带领的人,他有点不太想要了。有实力,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下首的人虽然有些骇然林铮的气势,心头对林铮却很是不屑。这姓林的宦官,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陛下的青眼,他才不会服气,心里打定了主意阳奉阴违。可偏偏林铮从头到尾都在看文案,一眼多余的都没有给到他。


    他也是皇上倚重的暗卫,凭什么他要低上方人一头?越想越是不服气,不过是没了根的东西,他心里唾弃着梗着脖子也不拜见,就直愣愣的表明身份,瞪大眼睛看着林铮,好大的一股怨念扑面而来,林铮愣是头也未抬,只当视而不见。


    呵,给谁脸色看呢。见多了伪善的人,乍然看到一个二愣子,什么情绪都放在表明,这样的人,反而要比那些明面上笑眯眯,背后插刀的人要来得讨喜。


    但这也并不代表林铮好欺。不搭理就是了,反正他也不稀罕那些人手。他想要的人,他自己会想办法弄来。不缺这些三瓜两枣的。


    初次见面,两人明晃晃的表明了对彼此的不屑一顾。


    “卑职龙骧卫副统领李硕。”李硕站在堂前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见林铮仍不搭腔,只得再次大声吼道。


    他观林铮看竹简,哗啦啦飞快,丝毫不信林铮是真的在认真看竹简,不过是想晾着他而已。呵,他这么大声聋子也该被吵醒了吧?就是不知道为何,这人抬首的那一眼气势,便将他惊到了,不由得退后一步。明明不过是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罢了,怎的那眼神像是从尸海里爬出来一般。让他心惊。


    林铮起初还想着晾着李硕,后头倒真的是看文案看入迷了,忘记了时间,他本来就过目不忘,自然是看得极快,不一会右手已经看完了一整摞文案。想着休息片刻,便抬了头。


    “你手下有多少人,此刻在何处待命?”林铮也不想追究此人对他不敬,看过文案,对现如今的朝堂局面稍有了解,也越发有把握,心情好转,便想着,先看看这些人手再说。


    “卑职手下共计一百零八人,现……”虽然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卑职,李硕面上却无任何恭敬姿态,仍梗着脖子,待说道这些人的去向,他支支吾吾,叫林铮等得心烦。人数倒是不少,但是没有一点纪律,就怕是一群乌合之众……难怪这皇帝到现在仍被永乐侯压着打,手底下的人这副模样,败局已显。


    林铮捏了捏眉头,有点怀念第一世他那些令


    行禁止,军纪严明的手下,还有江夏,也不知道这厮现如今在何处。他兄弟没几个,江夏或许算唯一过命交情的了。


    “行了,多的借口我不想再听,现在命这一百零八人,包括你,一个时辰内后院集合。”自觉一个时辰很是宽裕,说完林铮便低下头继续查看文案。


    当然,他能这么得空,盖因余晋和傅方仍然在偏院帮他收拾屋子,这两人算是拿着暗卫的工资,还兼着生活助理的活,林铮心里想着以后给他们酌情加薪,两厢对比,更显得那两个人称心一些,这心不自觉便偏了。


    “哼!”李硕呆立好一会自觉没趣,便捏着鼻子转身离去。有皇帝的口谕,在这样的事情上他也不敢过分为难,毕竟林铮明面上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人,他会叫来,但是来了之后听不听话……呵,他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副统领不是?底下的人不听这个统领的话,他也没办法,谁叫新任统领无法服众呢?


    说不得,他还能将这个宦官拉下马。一时的荣宠算什么?


    相比李硕的不服管教,第二波人便识相了许多。


    曹云墨,原羽林军统领官居从三品,现龙骧卫副统领,依旧是从三品,但是这前面多了个副,明面上是平调,实则暗贬。心里唏嘘不已,但接受度良好。


    他不像李硕是暗卫钉子户,接连的调任让他有些麻木了,只想着能给他个痛快的,他不是个莽撞的人,为官只想求稳。表面上只想着在皇帝和永乐侯的夹缝中好好生存,暗地里实则是坚定的保皇派。虽然皇帝现在出了昏招,他却仍然不死心,想着一条道走到黑。


    也正因如此,皇帝也算是孤注一掷,力排众议,只希望林铮真的能带给他惊喜。他是真的很相信昭妃了。


    林铮看到曹云墨的时候,心里不是不震撼的。为着皇帝和昭妃之间的感情,为着这份压在他身上的信任,他不能失败。他也决不可能失败。这是实力带给他的底气。旁人不知道,他做给那些人看便是。


    曹云墨手下的人不多,才六十五人。原本有八十余人,这折损的部分便是近期和永乐侯手下暗中较量时牺牲的。就算如此,剩下的人也是整个大沥朝的顶尖战力了。


    先不说曹云墨内心里是否服气,但明面上他做的的确让人挑不出毛病。对比李硕光杆一个人大咧咧的过来了,曹云墨是带着六十五人整队来的,走的是偏僻小径,并不惹人注意。且这六十五人在后院集合后并无喧闹,面上对林铮这个宦官也没表现出不敬。


    听说这个曹大人掌管羽林军才月余,其能力两厢比较立见高低。更不用说,好不容易一个时辰将过,李硕才堪堪将那一百零八人凑齐,来的时候如同几百只鸭子。两方人马站定,经纬分明。


    李硕看曹云墨竟也在此,原本对林铮的轻视之心稍减,皱眉想这林铮到底是什么来头?竟得陛下如此信任?


    罢了,暂时不跟此人别苗头,先观望再说。他心里有数,他们这些人,和羽林军还是有些差距的。没看羽林军都好好在这站着么?他们也得夹着尾巴。不过,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甘。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武力镇压不服?……


    龙骧卫的重设如一石激千浪,不管外界如何议论纷纷,林铮只想着如何将龙骧卫的基础打好。


    原羽林军现在也归为他管辖,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他没想到皇帝是个这么敢赌的人,他自己知道自己行,但是他设想中是自己挑大梁从无到有。既然皇帝如此厚待,他便放手去做。此次剑指永乐侯,必叫他伤筋动骨,也让龙骧卫无人再敢看轻。


    这般想着,林铮站在内院,看着面前的一百七十五人,拿出了从前征战沙场的气势。想当初他也是统领过千军万马,这些人,哪有他见过的血多?自然是被他的气势所摄。


    他不想整什么虚的,也不会说太多好听的话,不服?那就打到服为止!


    “我左手边这一百零九位。我知道你们对我林铮很不服气!甚至在想,我一个宦官,左不过是靠着巧言令色,谗言媚上才让陛下昏了头。


    呵,原也不想解释些什么,但是,既然你们一天归我管,我也得负责任的叫你们知道,什么叫坐井观天,什么叫井底之蛙!


    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我林铮就将话尥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可以伤到我分毫。


    不要以为你们被层层挑选出来当上所谓的暗卫就有多了不起,在我眼里,你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垃圾至少还能回收利用,在你们身上我看不到任何价值……”林铮话还没说完,李硕便猩红了眼。这林铮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说他?!


    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李硕名字就倒过来写,他为皇上卖命十几年怎么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容这无名之辈如此叫嚣!


    眼见双方火药味十足,曹云墨右手一挥,身后的六十五人便往旁边挪去,让出场地,他知道林铮是在杀鸡儆猴,他也想看看这林铮的本事,是不是真的值得他追随左右。


    “汰!休得胡言!咱们手底下见真章!”说着李硕便率先冲林铮扑了上去。他身后的人早就被话刺得急眼了,眼见头头一马当先冲上去,前一秒心里正暗爽,想着李大人一定会把那姓林的小子按在地上摩擦!


    只不过一个眨眼,那林铮竟然一个闪身,侧踢,那力道竟然将李大人砸在墙。砸出了个深凹的人形,煞是骇人。


    还来不及细想李大人是死是活,就有平时和李硕交情好的人大喊着:“个龟儿子的!一起上!为李大人报仇!”


    看着身边的人都一个个冲上去,热血上涌的一百零八人便一窝蜂的冲了上去。


    过程很轰动,结局很惨烈。


    不过顷刻间便结束了群殴……呃,是一个人欧一群人。场面一度啼笑皆非。这一百零八人连林铮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便全部被打倒在地。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甚至很多人不是被他打到的,而是被他结界撞飞的,这简直不是人的力量!


    围观了全程的其余六十六人(包括曹云墨),全部心下骇然,心里都清楚,自己不是对方一招之合。原来如此,这就是陛下要认命他为龙骧卫统领的原因吗?有此等高手在侧,何愁大业不兴?!


    幸好,是个宦官。


    曹云墨心绪不过瞬间,便再无不甘,弱肉强食,有此等实力便值得尊敬。原本站立的六十五人随了曹云墨的动作,单膝着地低下头颅,这是对强者的妥协。


    林铮用实际行动傲视全场,莫敢不从!


    原本,这么大的动静永乐侯那边应该能很快收到消息,只可惜,永乐侯过于轻视林铮,也就没有去探查林铮的实际实力。也由于皇帝从前的示弱,而让他更加的轻忽。当真觉得自己可以一手遮天,早就将皇位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要不是嫡子过于无能,再加上时机不够成熟,他早就夺权篡位了……


    林铮整合这一百七十五人花了四个时辰,其中剔除了五十二个直觉心术不正之人,剩下的一百二十三人是他算过还算靠谱的,所费心力何其庞大,头部隐隐传来阵痛时不时都要歇息片刻缓缓才能继续。所幸平白得了人手,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这般折腾过后已至黄昏。好在此前林铮已经向上申请过驻地,这群人便暂且在后院及附近扎营,待明日林铮一对一统计好后再转移至驻地。


    练兵肯定是不会在这里的。练兵的地点是林铮实地考察过后并卜算出来的,连皇帝都不知道具体地址,更何况毫无警觉的永乐侯乎。


    傅方开完荒便去后厨做菜,整个龙骧卫连杂役丫鬟都是没有的。这是林铮自己要求的,他怕这些杂役丫鬟里面会混进奸细。所以昭妃才派了两个身边的人过来,虽然不担心林铮的安危,却也可以照顾他日常起居,以及方便联络。


    这厢林铮刚写完奏折,阐明剔除那五十二人原委,李硕只是轻伤,看着吓人,实际他下手心里有数,这些人明面上看着惨不忍睹,实际都没受多少伤,好歹是自己手下的人,无须用上对敌的手段。


    余晋接过奏折便马不停蹄的将其传回了宫内,林铮在奏折上写明,一个月内,会让陛下看到成果,具体是怎么样的成果,他没有细说。可是皇帝信了。余晋也信了。


    晚饭的时候,林铮是有些食不下咽的。不是他不饿,他只是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饭菜了。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心头总是划过一个人的名字。


    等他腾出空来才能去找她。以后的事……不知道。也许这一世他不会去见她。暗中护她无虞即可。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知道曾经那个人很


    重要,可现在,却是惆怅茫然的,就像看一场电影一般,明知道有些事发生过,却感受不到那些喜怒哀乐的心境。


    于是,罢了。先放下,缓缓再说。


    龙骧卫后院下是有密道的,离他选的驻地还有些许距离,一整个晚上的时间他都用来打通密道,中间故意七拐八拐做了不少迷惑人的通道,然后又放了五个迷幻阵,整个人累并快乐着。


    忙碌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让他无暇去想旁的。几乎是一睁眼便到了第二天。


    他静下心来一对一的去对话,核实这一百二十三人的信息和特长,他能探查到对方是否在撒谎,虽然耗费些许功力,好在成果喜人。


    将这些人按照特长区分开,他按照现代的练兵模式制定了详细的训练计划。当然,接下来的一个月,他想做的事并不需要用上这些人,他一个人足以。


    这些琐碎的事终于整理完毕,他才亲自带着这些人穿过密道里的迷幻阵,到达驻地。出密道的不止有人手,还有训练需要的军需补给。这些暗卫跟着阵法绕过来绕过去,转悠了好几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至此,曹云墨和李硕早就被林铮缜密的心思折服。


    不仅武功好,会奇门遁甲还颇有才智,也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找来的怪物。真的才十六岁吗?在林铮的面前,他们总会下意识忽略他的年龄。是真真正正开始拿他将上位者看待了。


    李硕本就是个莽夫,谁厉害就服谁,心思写在脸上,林铮用着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曹云墨至少现在还算老实。所以林铮待这些人驻扎完毕后便寻了个空帐篷当主营,和这二人细细的说起了这训练计划。


    二人看着厚厚的一叠竹简都快变成了星星眼,他们的林大人可真能折腾:“这负重长跑、骑射我们懂……可是这蛙跳、俯卧撑、深蹲、障碍、战术动作、识图、测距……??”都是些什么玩意?!!


    “暂时先教你们练体能,午时前负重长跑,未时和申时练习骑和射,其他的一个月后我在教你们。”


    长跑的具体路径圈定好,后期要设置的障碍物林铮也早已拿着图纸叫工匠开始打造了,骑射方面,在他们原本的训练基础上再加以改良,这个倒不用林铮过于指手画脚。一套详细的方案在二位大人的配合下便成型。


    至于其它的项目……在现代,林铮也曾经在部队呆过,所以想着慢慢照搬部分过来,待百废俱兴,倒可以在军队里推广,现在只是实验下看是否适合这里的军队。他是想练出一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的奇兵!


    倒是这一手将曹李二位大人惊到了。他们这位林大人可真是宝藏……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宦官呢?两人不敢往深了想。


    如果不是宦官,也许皇上也不会如此信任此人吧?反正是绝了后,后继无人,不会担心有非分之想,也不会担心功高震主……


    林铮不知道面前两人的真实想法,只按着自己心里的计划一一施展,看曹李二人乖乖的去按着刚刚说好的去忙碌了,随后他留下傅方暗地里看着这些人,便带着余晋离开这里回到了龙骧卫办公的地方。


    其实,那些暗卫暂时也排不上大用场,先练着,他最缺的,还是情报网,可是这些只能他自己去琢磨,皇上手里的情报人员,他只能暂时借用。他需要打造属于他龙骧卫自己的情报网。


    这个略有些头疼,不过也算不上多为难。平地建新房当然不容易,但是抢别人建好的房子才是真的空手套白狼,比如现在,他就看上了永乐侯的情报网。


    还好,医毒不分家。他会医,也会毒。虽然有些有伤天和,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他想要信物,迟早会跟永乐侯对上。还不如主动出击。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掠夺情报网(捉虫)……


    这一晚林铮原以为身体的疲惫会令他倒头就睡,特别是他知道,组建情报网的事情急不来。想法是有了,具体的章程还没有想好。能做到如今这个地位的永乐侯绝对是不可小觑的,要在战略上轻视他,在战术上重视他……


    在现代,小时候他想过去当兵。像他这样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性格孤僻,不懂交际,也许只有在军队没有那么多人情世故的环境下才能更好的生活吧?真要出了什么事,也还有战友能帮忙收尸。也不至于变成孤魂野鬼。运气好,还能有个烈士碑,呵呵……可惜,当初军校没考上,有军队来他就读的大学去招人时,又因为从小营养没有跟上,身体素质差了些,也没有如愿以偿。


    这一直是他的遗憾,没想到,现在在这里反而有了了却遗憾之感。


    当初,他正是因为这遗憾,才开始业余写写小说,现实当不成,那就在梦里,在小说里当一回。他幻想自己是那些主角,在军队里抛头颅洒热血。


    在他的小说里,从来没有CP。他不是不想写,是不会写。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感情。内心孤僻,也没有朋友,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工作上也是比较轴,少说多做,好几年的程序员,也没有秃头,算是整个公司屈指可数的女同事之一。因此,就算不懂交际,还不算难熬。好在,他的专业能力也不算差,不上不下这么混着。原本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直到,他的小说被别人抄袭。


    原本,他是不知道的。说来也算那个抄袭者倒霉,那个人还将小说版权卖出,被拍成了电视剧,刚好里面演男主的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佬,不停的被爆出负面新闻。


    就这样持续着,又不知道是谁,扒出了男主拍的那部电视剧小说是抄袭的,然后上了几天热搜。


    于是,只要看过热搜的都知道了林铮,又顺着网络找到了他写的小说。就这样,他莫名其妙的,也火了。


    其实,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网传得沸沸扬扬的抄袭者那本小说,他也摸过去看了,严格意义上只能说是撞梗。但是突如其来得了一笔赔偿金他也不可能就这样往外送不是?他没那么高尚的情操,所以,他收了。他也担心,这背后的水深着呢,万一拒收了,让哪个大佬不高兴了咋办。他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再然后,阴差阳错的,他的另一本小说被买下了版权,就这样运道开始好了起来,有如神助般他开始一本接一本的出新作,也许是钱带来的动力和灵感,他越来越顺,直到成为了真正的被承认的剧作家。手上的钱不愁生活的时候,他辞职当起了职业作家,后来成了剧作家,穿越前他正在认真学习当导演的课程……不知道,当他再回去又会是什么样了?


    他就是在某一次签售会上认识的鸢歌。当时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后来会有那样的交集。没了感情后,再度回忆那些日子,却好像被针扎过一般,密密麻麻细碎的难受。他想,他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所有的东西,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他不信命。又觉得,是老天觉得他不配拥有感情,所以就都剥夺了。好在他也并不迷茫。


    他试图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他也有这种能力。人们常说,医者不能自医,他闭上双眼想要推算自己命运的轨迹,却看到了无数次轮回,居然不止他穿越的这六世?


    心下的骇然促使他往深处看去,潜意识又在阻止他。再探查会伤及他的灵魂根本。


    好在,他及时刹住了。除了部分功力,并没有损失什么。


    他突然想到更深层次的问题。假如,他们集齐了信物,回到了现代。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去?现代的时间会在哪一刻?


    车祸前?还是他们穿越这么久的时间总和?如果,他们在现代的身体已经死亡,灵魂回去,他们真的算是活着回去了吗?


    也许,他们不只是穿越了六世,而是真的有很多世,他失忆过吗?从前发生过什么?他的记忆骗了他?


    难怪,他使用起自己的这些能力起来得心应手……如果这些本来就是他原本就会的能力,那……


    他不敢再想下去。也许,集齐了所有的信物,一切将拨云见日。既然这一次他能推算探查到过去,以后随着他能力的提高,问题将不再是问题。


    既然现在睡不着,就推算下有关永乐侯情报网的事,希望能多少有些帮助。


    不过片刻,他便又风轻云淡了起来。


    他好似看到了异常残忍的一幕。


    暗黄的陶灯下,有鲜血喷溅而出,那是一健壮的男子正在剖解残尸,眼神嗜血兴奋异常,场景叫人观之欲吐。可偏偏从画框旁闯进一个瘦弱的人,那脸竟然和那正在施暴的人一模一样。


    来人进入房间后打破了只留有“噗嗤”声的宁静。


    “大哥,你在做什么?”说话的人声音懦弱到孱弱,不细听还听不出有些微的颤抖,再细看下去,那人似乎是有眼疾。


    施暴者仅停顿了下,笑了,而后仿佛被刺激了一般挥刀的动作越发的用力,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惬意甚至是愉悦。让林铮看着心中发寒。


    “我在宰猪肉啊,你摸摸这猪头,还有温度,新鲜着呢!哈哈!”说着,那个施暴者,就拉着那个瘦弱点的人儿的右手臂去摸尸体的右脸。然后,他细细看着他弟弟的反应,就像是捏住了他弟弟命运的颈脖。


    他弟弟闻言不敢动也不敢反抗,僵硬着甚至是被拖拽着。右手摸到了尸体的右脸。却不敢惊叫不敢反抗,甚至不敢发抖。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异样,明明他心里清楚自己摸到的是人的脸,还得强装镇定回答道:“是,是挺新鲜……”


    他原本以为自己进来后,大哥会收手,至少留这个人一个全尸,是他低估了大哥的暴虐程度。也是……要不是因为他是他的弟弟,他活着被虐更能满足他的变态心理,他也许早就和这尸体一个模样了。


    他只是想好好活着……可活着好难,为了活着,他不惜刺瞎了自己的双眼。他看过太多大哥的秘密了。甚至很多都是大哥主动给他看的,为了满足大哥的恶趣味,他甚至被大哥要求拿人头当蹴鞠踢。


    可是他不敢不做。大哥是永乐侯的人。他不敢反抗,也逃不了,大哥手里掌握的情报网,足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更可笑的是,他的目力竟然有了渐渐恢复的趋势,懵懵懂懂的光明,失而复得的狂喜,却又在这潭深不见底的深渊里被压抑成一滩死水,他不可能得到救赎了。


    与再一次失去光明相比,他更希望自己一直是瞎子,没有希望也不会有绝望。


    当初,他不是没有逃过。多少次了?因为同情他而死过的人不计其数。他不能再连累旁人。就让他永远当个瞎子,在这里苟延残喘到最后一丝呼吸吧。今日,大哥明显是在怀疑了,明显是在试探他,他不能有一丝的异样。这个人,连父母都可以无缘无故的杀害,是没有人性的。


    他真的,好不甘心。


    右街东向。


    林铮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模模糊糊得到这样的线索。双胞胎吗?


    他思忖着,隐约有了些头绪,随后便叫来余晋去探查右街东向有血腥味的地方,那里应该成了地狱,绝对有浓厚的血腥味,就算用花草掩盖这股腥味,也应该瞒不过余晋。能做皇家的暗卫,不该没有一点本事。


    将最近做的事复盘,再想了下未来的计划,林铮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至于余晋的睡眠质量,呵呵,林铮这个低情商的人能想到才怪。


    此时的永乐侯府却是灯火通明。永乐侯正在和陈大将军密会。


    说起这陈大将军,此刻正是与大余两军交战之际。圣上并没有召回的旨意,没想到他竟然趁着战场稍有缓和之际秘密回京,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永乐侯府。当真是胆大包天视君上为无物。


    “我要你查的事你可查到了?不是说了,叫人传信回来便是,何必亲自跑回来一趟?虽说上头那位已然是睁眼瞎,我们也最好不要真的授人以柄才是。”


    永乐侯背手而立,面前正是一副雄鹰展翅图,是他自己经五年时间细细画就,单看此图便有厉兵秣马,雄鹰傲视之锋利感,只觉图上的飞鹰像要突破画框暴起择人而噬,却又能隐隐看出克制。能画出这般画之人,绝对只会比表面上的还要暴虐。


    可单只看永乐侯能用五年的时间去画一幅画,也充分显露出他的耐力和毅力。他绝对不会像表面上的那般张狂外露,他转过身,面对对他俯首帖耳单膝跪地的陈大将军,雷厉风行般坐下,却并没有叫他对面的人直起身来,边端起茶盏边说:“陈大将军?你最好有更重要的事禀报。”


    “禀主上,除了林铮那贼子的来历外,末将还收到了少主的消息。少主说,只待一个月之期,余天将变。”这样的消息,陈大将军不敢用密信,只有当面告知永乐侯才能心安,更何况,在大沥部署了十年,整整十年他们都没能回归故土,眼见大功即将告成,他怎么能不心潮澎湃,实在压抑不住便亲自来到了京都。


    闻言,永乐侯沉默了,只有拿着茶盏颤抖的手完全的诠释出了他不平静的心。


    明明最后的石头将要落定,为何他除却喜悦,还有隐隐的不安和茫然。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大胤余孽(捉虫)……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这是永乐侯在雄鹰展翅图上的题字,竟是十足的沉稳内敛。将所有的煞气尽收于八字之下,仿佛镇压着那欲冲破画卷的雄鹰。是克制,让它老实的沉静下来。细细去看,仿佛是雄鹰成了精。


    放下茶盏,永乐侯下意识的用右手食指轻敲桌面,笃笃笃,一声声撞击像敲在了陈大将军的心上。他不明白,明明大局将定一切都尽在掌握,为何主上反而愈显凝重。


    他们用了整整十年,在大余和大沥布局,就像是黑暗慢慢吞噬掉光明。现在两边的布局都到了收尾的时候,已然是成功了大半的表象。那些所谓的皇室在他们的筹谋下内里早已腐朽不堪一击。他们只要最后的一击,这天下将成为他们的天下。


    为了复仇,为了这个目标,这些年他们有家不能回,如履薄冰,在悬崖边上试探,现在终于不用苟着,可以站起来一锤定音的时候,主上竟然叫他们不要妄动。他不懂,所以他回来想知道原因。原本他以为主上听过消息会高兴,可看情况……有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吗?


    永乐侯一向重视直觉,这直觉为他免过无数次灾祸,明面上大余和大沥,大厦将倾……虽说他们慢慢浸透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侵入,然后挑拨,让两方敌对,一辈辈下来,再渗透到朝堂,搅乱风云,一步步可谓稳扎稳打,用几辈人的鲜血铺平道路,基底平稳踏实,大概率是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可他为何仍旧会不安,心惊?


    当初覆灭他们国家的那些利器到底是什么?一直到现在他仍旧没有查出来,明面上的确是他占上风,可他一直防备着皇室的反扑,那些是可以覆灭一个泱泱大国的利器,就在这两家皇室的手中,他仍旧不可敢掉以轻心。


    这也是为何大余和大沥虽然敌对,但总是小打小闹,相互试探,根本未动摇国之根基的原因。双方都在忌惮,忌惮对方手中的底牌,那些未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利器,当初两国还交好时建造的,用于对抗大胤的被封存于历史中的利器。


    他们这些大胤的亡国之奴,竟然到了现在仍旧未查明那些利器的名字。甚至他并未见过那利器,仅在老一辈口中听过,用那些利器的军队,仅用了五天就一路从边境打到了他们的主城,一路碾压,可怜他们大胤


    自诩泱泱大国,竟然在五天之内亡国。


    之后便是坑杀,数千万民众被坑杀,皇室朝臣一人不留,血流成河,平民千千万,逃掉的十不存一。他小时候不懂,为什么?就算是他们皇族残暴,可是为什么连平民也不留?千千万的人就这样坑杀焚烧,无数人在大火中哀嚎……每每听先辈讲诉这段血泪历史,他便忍不住悲从中来,呼吸都提不上气,那在血中肆虐的是流淌在血脉里的仇恨。


    就算外面传着他的暴虐之名又如何,较之这两个国家从前所做的烧杀抢掠,他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这些大余和大沥的人都该死!这天下合该是他们大胤的,他们只是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一个怀有仇恨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心怀仇恨还沉着冷静,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有耐心有毅力的敌人。


    永乐侯并不急于求成,当为枭雄。


    陈大将军多次欲言又止,是他不知道,两国还有那样的利器存在。只五天就被打上了主城是耻辱,是不可言说的事实,大部分大胤的后代都不知道有那样的利器的存在,不是为了遮掩耻辱,而是为了稳定人心。


    毕竟他们势单力薄,要是说了有那样的东西,这些后辈会畏惧,会觉得是这老天不容他们才降下惩罚,毕竟以前的大胤……也不是什么好名声,所以不说为罢。先辈们传下来的只有大余和大沥的残暴,却模糊掉了当初大胤的一些真实情况。只有他这样的皇族血脉才知道有那样的利器存在。这也是为了预防他们被两国暴起的底蕴打个措手不及。


    所以,永乐侯的态度仍旧是再细细斟酌,完善计划,他必须得先找出那些利器。他要保证必须万无一失才行。


    相比永乐侯的小心谨慎,林铮简直就像是个挂比,一世世默默积攒实力,遇到释空和殷旭能苟就苟,前期在释空手中学了不少东西,后面也不和那些人硬碰硬,表现出懦弱善良的好品质。让旁人轻忽他,直到现在有了对抗释空和殷旭的底蕴。


    除了受了些气,他失去了什么?并没有,相反,他在前三世便掌握了这世界的规律和生存法则,又在鸢歌为桃树的那一世在释空那里利用他的不设防,学了很多对方的玄学术法,后面才慢慢的谋求自保,厚积薄发,他真的善良吗?


    其实并不。单看他对智谦,也就是当初他在寺院收留的那个皇子的态度来看,他就是个心肠冷漠的人。他唯一的温暖都给了鸢歌,旁人不能在他心上停留半分。少了这个软肋,他就是个内心如石头般的人,连看到有人被残忍的杀害他也没有半分的动容。


    就算是鸢歌,在现代的时候他都能说舍弃就舍弃,他的心过于冷静了,对他们有利的,他决定了就会去做。可以说,直到现在,他才懂得感情,懂得珍惜二字。有些事不是都能用利弊去分析的。


    就像现在他做的这些事。


    他有着独步天下的武功。有着不弱于释空的玄学造诣,更懂奇门遁甲……可以说除了此间器灵和觉醒成长后的武器,一对一,他谁都不怕。


    他可以直接去杀了永乐侯和陈大将军,倒是可以图一时之快。如果他只是在这里呆个几天,他可以这样去做。反正后面大乱起来与他无关。可是,他不能。昭妃对他很好,勉强算得上是知遇之恩。皇上可以称之为赌徒了,算是全力支撑他的行动。让他不得不去考虑更多,更周全些。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杀掉这两个人,难保对方留有后手。说的难听点,杀人还担心对方拉着他自爆呢。这些人背后还有支持者,杀是杀不完的,到时候还要担心各方面莫名的暗算,还不如将这些势力从暗处挖出来,才是真的斩草除根。


    所以,他才从情报下手。谁手上握有足够的情报,谁就占主动权。现在权势他有了,等情报搞到手,就能搞到源源不断的钱财。钱财到手,就能挖掘一堆人给他卖命。没错,他想走军团流。


    比如说,就像他这么强,也怕被一群蚂蚁咬死象。那些高位者虽然惧于他的个人武力,说真的,也不算过于畏惧。真要到了想除掉他的时候,用人海战术,一万人奈他莫何,那就十万,十万不行那就百万,他只有一个人,总有力竭的时候,到时候就是他的死期。一个人又怎么抵得过一个国家。


    同样道理,他手底下有了人,有了军队,就能对抗那些和他一样的挂比。比如释空、殷旭之流,他现在先苟着发展,等到时候遇见他们再用人海战术堆死他们,岂不快哉?等他布下的这些网铺好,再用这些人去对付他的敌人,去找信物,还有什么可愁的?


    要说,他这么嚣张,不担心皇上忌惮他?这也是他身份带来的便利了。他是个宦官。天然的让人觉得他不会有子嗣,可以放心用,是绝了户的,所以就算功高震主也不用担心他造反,宦官要坐那位置是和天下人敌对,是不会有人支持的。


    担心他去支持别人?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别说现在的皇帝没有什么错处,就说林铮是他一手拉拔起来的,他们是天然的一党,林铮昏了头才会去支持旁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少林铮觉得,他在此间停留时间顶多十几年,不会走到那一步。


    前几世,他之所以没有去急着做什么,皆是因为怕自己过于莽撞,而暴露自己。论心机,他可玩不过那些白切黑,直到现在,有了底气,他才真正的冒头抢夺信物。


    就在这一世,将一切都结束,他有预感,到不了下一世,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所以,他不能莽。


    意识混混沉沉,又是一天清晨将至。


    起床自己烧水沐浴洗漱一番。他总觉得最近有些过于洁癖,非得闻到满身的皂角味才觉得舒坦。也许是之前在乞丐堆混过,这是原主的意识在影响他。索性他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便顺应了这些习惯。


    他现在是羽林军统领兼龙骧卫统领。曹云墨原羽林军统领,现龙骧卫副统领。李硕原羽林军副统领,现龙骧卫副统领。


    林铮细细梳理着这些关系,想来皇上早就有意要设龙骧卫了,原本定好的人选便是曹


    云墨和李硕,想来多出了他这个意外之喜,才放这两人过来。说是帮手,也有一定的监视的意思。他不怕被监视,本也不是奸细,来的人靠谱才是最重要的。这两个人的分量和能力足以省去他很多事。


    想来确定他无害后,曹云墨便会回到他原本的位置上,重新去当羽林军统领。所以他跟曹云墨后期不能过于亲近。羽林军是皇宫的屏障,龙骧卫是皇上手中的尖刀,两方关系要是过于好,上位者会担心尖刀反向,屏障会失控。定位要找准,态度决定小命。


    那么李硕这个人得潜移默化为心腹,不行的话趁早换人选。至于余晋和傅方,明摆着是昭妃身边的人,先观察着,暂时还挺好用。他还需要十足十的自己人。


    如果鸢歌在……哎,走着看吧。就算没有了感情,他还是觉得鸢歌很重要。重要到,她不在,他心里仿佛没有了归处。从前在一起不觉得。现在这种空捞捞的感觉越发强烈,他有些恹恹的提不上干劲,只是他自己没有深想,旁人才看的出来,他的状态此刻其实并不太对。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相煎何太急上……


    那是一副在家里宅到死也不想出门的慵懒样,虽不到葛优瘫的程度,但整个人着实没有活力可言。没有骨头似的坐在廊下,顺着他视线看去是杂草和黄土地,眼睛都不带眨的盯了足有大半个时辰,神情变幻莫测。要不是余晋回来复命,他怕是会一直盯下去。


    “林大人……您这是?”余晋先是去了大堂,又去了内院,书房,最后才在走廊上看到林铮,这府里没个下人总归是麻烦了些。远远的就见到林大人在此处发呆,余晋内心复杂起来,要知道,他可是熬了个通宵达旦。这个上司有点不做人怎么破?


    可想到练兵驻地两个单向传送阵(进入和返回)的使用方法,林大人只告诉了他和傅方,想着林大人对他们的信任,还有此人鬼神莫测的手段和功力……本就言语笨拙的余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看蚂蚁搬家。”林铮好半天才似听到人声般,眨眨眼,有些眼酸。没有精神头的模样将余晋的话堵在了嘴边。


    “……”这话叫他怎么接?


    “余晋,你的家在哪?”又是一句跳跃性颇大的话。


    “就是在京都……”余晋知道关于他的卷宗早就给林大人看过,上面就有他详细的住址,却仍旧叙述道,内心多少有些不明所以。上司脑子不太好的样子,怎么破?


    “哦。”林铮半响,闭了闭眼,才说道,“我没有家了……”


    余晋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肚子却不合时宜的传来了“咕噜”声。光忙工作了,他一整晚可什么都没有吃。莫名感到心累怎么破?


    “去做点吃的。”林铮摆了摆手,他差点忘了,他也还没有吃,“缺钱就去库房藏银子的地方取。”


    余晋揉了揉肚子,想起自己那厨艺……有些尴尬:“要不我去外面买点做好的包子?”


    “也行,两个人的。”林铮这是表明自己也没吃,不然余晋这个憨憨怕是真会只买一人份。


    直到早点买回来余晋才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事了。张了张嘴刚想说话。


    那边林铮咬了一口肉包子,叹着气恍恍惚惚的模样又将他的话堵了回去:“你觉不觉得这里缺了点什么?”


    “……”的确缺很多东西,这哪像人住的宅子,把这些墙瓦一扒,便似荒地无疑了,一到晚上便风声鹤唳,安静得没有一丝人气,带着阴冷扑面而来,第一次见到这般不讲究居所环境的人,可偏偏余晋也是个不通庶务的。想开口跟林大人说说,找下人来将这里捯饬捯饬,林大人却又说过,不能让外人涉足此地……余晋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还是个活得精细的人,也是心累。


    林铮总觉得心里很空,缺点什么?他知道是缺了个能将他心填满的人。他也不指望余晋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自言自语罢了。人常说不忘初心。他好像把自己的初心给丢了。


    罢了,这些想也没有用,他打起精神来:“说说你的收获。”


    余晋见上司终于想起正事,不由得松了口气,他这个上司的心思可真是难猜,越是这样,他越是绷紧根弦不敢懈怠。说到收获他面上不由得露出笑容,一看便是满载而归的架势。


    虽然不知道林大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可他昨晚顺着林大人给的线索去查还真查到点东西,那户血腥之地便是一对双胞胎的住处。哥哥叫颜喻,弟弟叫颜承继。一听这名字余晋便觉得里头肯定有事。毕竟“承继”这样的名一般都是给嫡长子的。名字起的不好,一不小心兄弟阋墙,也是乱家之始。


    他询问左右街坊邻里,知道这户人家是十年前搬来,都说这哥哥是个和善的大好人,不惹是生非,也没什么恶习。每每都会接济乞丐,捡些野猫狗回去好生饲养。弟弟是个内向少言语的,有眼疾,还有疯病,是以一直被关在家里,哥哥也精心照料着。


    说是这哥哥为了照顾弟弟都不娶妻了,好些家看中这颜喻,却又碍于他家里有个累赘,便歇了心思。有不介意他家里的情况,看中他这个人的找媒婆上门分说,颜喻也怕拖累了好人家的姑娘,都一一委婉的拒绝了。


    懂事知礼,和善周道,无一人不夸赞这人是个好后生。是颜喻对外的形象。


    真的是如此吗?余晋却觉得不尽然。这颜喻伪装的这般好,图什么呢?余晋越发觉得这里头有事。


    直到他隐匿在这双胞胎家看到了颜喻虐待他弟弟的种种手段,还有虐猫狗,分尸埋尸的整个过程,余晋只觉得不寒而栗。


    这不是人,这是畜生,是鬼怪……颜承继根本就没有病,不过是个被哥哥逼得不得不病的可怜人。饶是作为暗卫余晋已经见过无数生死,也对颜承继生出了那么点怜悯之心。


    可这点怜悯之心并不足以让他暴露自己,余晋清楚的记着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他耐着性子看着颜喻对着颜承继不停的鞭笞,看着那已经骨瘦如柴的人强撑着发抖的身子却直挺着脊梁,被鞭子打得遍体鳞伤却仍一声不吭,不哭,也不求饶。


    或许从前求过,如今只是个心如死灰,心存死志,所以才无知无觉般的人。


    这场景看得余晋狠狠的揪着心,却又不得不继续看下去。同时又心生疑惑。林大人是知道这里的情况所以才叫他来的吗?可是为什么呢?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熬到这颜喻累了,回房休息,他想不明白,只得呼出一口浊气,准备打道回府。他并没有指望这一时半会便能查清楚心中的疑惑。


    就是这口浊气暴露了他,那在地上如死尸般沉沉的颜承继竟在此时翻转了个身,那眼神分明是对着他藏匿的方向。余晋心下骇然,明明他的隐匿功夫是所有暗卫里最好的,除了林大人,这世上少有人能察觉到他。这颜承继可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不是有眼疾吗?


    余晋不知道,正是因为颜承继患有眼疾,便更加依赖于感官,更何况,他天生便感官强过旁人无数倍。只是这点优点如今成了折磨着他的缺点,越是感官强到异于常人,越是对这世间绝望。是以,就算是察觉到一旁有人,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撑起自己仿佛迟暮的身躯向一旁的水缸处缓缓的踽踽而行,每一步都是靠着毅力在拖行。


    他本就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沾染过鲜血的活着,也要干干净净的离开。他知道哥哥为什么会这样对他。原本愧疚过,恨过,如今再也没有恨的力气。活着,于他来说是万分艰难的事。可不是实在是支撑不


    下去了,谁又不想好好的活着。


    也正是惊疑于颜承继是否发现了他?余晋只能死死定在原地,不觉连呼吸也屏住,慢慢的满脸涨红。好在颜承继再未表现出异样他才暗中松了口气。总归不知道林大人的用意前,打草惊蛇不是好事。


    便是这一停留,余晋便发现了华点。此时,有人无声息的潜入了颜喻的房间,看着像是与他密谈,前后不过一刻钟。仿佛是笃定不会被人发现般,那与之密谈的人并没有蒙面,倒叫余晋清清楚楚看到了正脸,正是永乐侯府的管家曾樊。


    余晋被这一发现惊得咯噔一下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乖乖,好一条大鱼,幸好他没走。眼见那颜承继已然去了后厨,他连忙轻身换了个隐匿的地方,离密谈的两人愈发的近,直到听见细碎的交谈声。


    他好像听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事……


    眼见一切顺利,余晋这般一路求索,总算是再也打探不出旁的消息,不敢再细细查探,怕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才带着一肚子的惊天秘密回到龙骧卫所,谁知道他忙死忙活一整夜,他家林大人却是这般悠闲的模样,着实可气。


    “……就是这般,属下已经查探到,这颜喻正是永乐侯其中之一情报网的头领,他十年前来到我们大沥正好对上永乐侯游历回府的时间……”余晋尽职尽责的汇报着,心中狂喜,有了突破口摁下永乐侯指日可待。偏偏那坐在廊下的人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他不知不觉中也平静了下来,怎么林大人没有半分波动的模样?这事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林铮自然是无喜无悲的,余晋知道的是他一早便知道的事,他不过是知道结果,引导着余晋补足这过程罢了,实在是没什么惊喜可言。


    现在的林铮就像是个莫得感情的仪器,只推动着事情的发展,按照他心中的计划一步步来便是。


    他摸了摸肚子……唔……这包子没有鸢歌做的好吃,将就点吧,他被养的有些娇气了。不是说忘却了情意吗?怎么他身体里的每一寸细胞都在叫嚣着……需要她,想念她。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只觉得自己是魔怔了,越发的可笑。


    “这个颜承继……可用。”林铮淡淡的说着,像是天外来音。他没发现这一世,他的声音很是好听,此刻缥缈的如同仙人一般,听在余晋的耳里越发觉得深不可测,“去告诉你们主子,怎么做,怎么用,由她定夺。”


    他可不能喧宾夺主不是吗。这国家是皇帝的,不是他的,凡事有报备,有能力又不妄自尊大,他做好了乖觉的当狗的觉悟,不过,真要杠上,他也不惧任何人便是了,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面上这般说,实际上,林铮心里早已有了成算。


    不管怎样,颜承继这个人,他是要定了。正好他缺心腹。


    “主子说过叫我们凡事听您吩咐……”虽然彼此心里有数,每日他们会写一份邸报传到主子那边,但是……


    “那就传给君上,这情报的事,我可不敢擅专。得谨守本分才是。”他想碰,也得是明面上头让他碰,他才能碰。这可不是他呆过的那个和平民主的时代。他的张狂和恭谨都是恰到好处。


    此刻,余晋听罢,更加高看了他一分。得势仍知本分,又有大能,这样的人……怕是日后定会震惊朝野,并无人敢动他分毫。余晋笃定。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奴隶(捉虫)在……


    是夜,一场骤雨来的急切且迅猛,伴随着响亮的雷鸣声狠狠地砸在地上,将湿软的泥土撞击出一个个玉珠大小的凹陷。曲径上的青石板也不知被哪里来的泥水淹没,满是不堪,让人无处下脚。


    这雨砸在人身上生疼,可余晋听从林大人命令,该走的这遭还是得走。他已经习惯了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毫无怨言的匆匆披上蓑衣去处理那颜家两兄弟的事。


    今上好歹是一国之君,当然不仅仅只有放在明面上林铮看到的那些实力。不出一日,这一整条情报线便被大致摸了出来,上至高官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颜喻掌管的这条脉络极为庞大,庞大到林铮这一方心惊,庞大到君上一个高兴挥手便将这情报网的事宜全权交给了林铮处理,余晋和傅方从旁协助。


    未曾想,转了一圈,这权柄最后还是回到了林铮手里。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明面上没什么份量,足够让人轻看,也足够便宜行事。这是林铮一早便想到的事。余晋带回君上口谕时,他早料到结果,面上自然是风轻云淡。


    余晋已然开始习惯林铮的老成,内心的天平慢慢向林铮倾斜,他不知不觉开始以林大人忠诚的属下自居,全然忘却了,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个才十六岁的少年郎。


    傅方仍在练兵驻地未出,这事宜便落在了余晋的手上。偏生遇上老天爷不高兴,豆大的雨水还算是小事,只这雷声让人心惊。他自觉正气,带着一队人马悄然去了颜家。这雨天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待雨过,一切便了无痕迹。


    落在余晋心里,便觉着这老天也在帮他们,是以恶劣的天气阻挡不了他的好心情,直到将颜家双胞胎控制住关去龙骧卫所的地牢中时,他的心情仍旧是愉悦的。连鞋底沾满泥泞都未曾在意半分。


    颜家那里自然是留了身形和颜喻相仿的人留守。再用模子仿做了颜喻模样的面具。仅瞒得住一时,只盼一切顺利,审出需要的情报,彻底的将这条线神不知鬼不觉的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这些原本都是他们这些暗卫做熟了的,没想到今个碰上了两个硬茬,余晋原本愉悦的心情染上了阴霾。突然觉得这雨下的不是时候,心下烦闷,只不停的让人对颜家双胞胎上刑。


    分开的两间牢房,一间鬼哭狼嚎,另一间无声无息,两人都受着磋磨却无一人松口。这颜喻也就算了,好歹是永乐侯的心腹。可这颜承继又是为何一言未发。他瞧着那活死人的模样……原本还想从这人身上找突破口,没成想这人竟然口风这么紧。


    余晋百思不得其解,他原本以为,按照颜喻对颜承继的狠辣,颜承继应该迫不及待的投向他们这边才是……想不通,想不通。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林铮正在书房喝着热茶,翻看着一些陈年旧案的卷宗。这雨声和烛火噼啪声交织,堪堪让这书房染上些烟火气。只他不慌不忙的模样,让余晋烦躁的心缓缓平静了下来。


    “烦请林大人解惑。”余晋拱手道。只看林大人胸有成竹的模样,怕是内里早有乾坤。


    “永乐侯既然敢放心用他,自然是拿捏着他的把柄……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林铮放下手里的卷宗,卷起袖子,这古人的衣袖就是麻烦,宽大灌风,做什么都有些感觉不方便。


    他也不是精心人,这衣服还是当初昭妃吩咐为他准备的,十余套,渡过这整个春天是不愁的。就是外人看着一套衣服反复穿,总是显得有些寒酸的。好在他模样好,就算批个麻袋,旁人也觉得这人宛若仙人。


    只仙人睁开眼那刹那的寒光骇人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好歹也是在千军万马中厮杀过,趟过血河的人。人的气质从来都不是天成,而在于历练。


    “这……”会是什么样的把柄呢?家人?不,他们没有其他的家人……余晋反复思索着。


    “好了,乱猜也是无用,你先去把湿衣服换了,弄碗姜汤喝,祛祛寒。”林铮摆摆手,余晋退下,至于他有没有听林铮的话去熬姜汤……反正话已经说了,做不做是余晋自己的事,林铮可不当老妈子。


    “沙沙”的脚步声因着是布鞋,原本应该很轻,却又在这空当的地牢里显得格外的刺耳。想想林铮自己住的地方都只是去了尘,活的很粗糙。


    这年久失修的地牢环境又能好到哪里去。又脏又臭才是正常的事。


    似乎是被浊气刺激到,某个牢房内传出粗粝的咳嗽声。声音并不亮堂,如老人迟暮的悲鸣。


    林铮独自一人闻声走去,沿路的守卫半跪复起以示尊重,整个过程训练有素而不发出一点声响,足以看出,这是精兵中的精兵。而林铮也不负君上所托,不过两日便抓来了永乐侯的心腹之一。面对这座大厦林铮选择从基石凿起,一点一点的蚕食,终会倾倒。


    锁着牢门的锁链有三道,开启的时候发出清脆的磕碰声,牢里的那个人只瑟缩在墙角,连头也未抬,他手脚上的指甲早已被扯走,鲜血顺着指缝脚缝向下流淌,整个人像是浸泡在血水中,骇人又心惊。


    牢门终于被拉开,发出笨拙的“吱呀”声,林铮看着眼前的颜承继,神色漠然。


    两人便这般在浑暗的烛光下,一个站立如松,一个如一滩烂泥。静对无言良久。


    林铮想,他不会让自己落到这样的地步。


    “对于你来说,活着是件绝望的事吗?只要你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我会让你活下来。”林铮蹲下身,拂开颜承继眼前的头发,这人才颤动下眼帘,眼中的神情却毫无波动,似乎对林铮的言语无知无觉。


    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有甚区别?他别无所求,只觉得快要解脱了。


    真的毫无所求吗?林铮从袖口抽出一叠纸正对着颜承继的眼。颜承继年幼时进过私塾,是以是认得字的:“这上面记录着那些曾经试图帮助过你的人,虽然基本上都被颜喻弄死了,可他们的家人有些还活着。”


    言罢,只见那早已成一滩烂泥的人儿瞬间便支棱了起来,只身体跟不上意识,疼痛让他喘不过气猛的咳嗽了起来,这咳嗽声也如小猫叫般低哑。


    找到软肋一击即中,这才是林铮真正的行事作风。他心是冷的,如浮萍,自然也眷恋温暖。将心比心。那些曾经帮助过颜承继的人,在他心中的份量自然是不同的。


    鸢歌在林铮心里的份量如何,那些人对颜承继来说就是何种的份量。是可以为其豁出性命的重要。


    “你想做什么?”颜承继终究还是妥协了。选择怎么死,还是不同的。


    “我做什么,取决于你怎么做。”林铮耐心十足。打开了个口子,后面能漏多少风就不是颜承继能控制的了的。


    “有些秘密,我说了就一定会死……只求你能照拂这些人……他们都是好心人,是无辜的。要怪就怪我们,还有我们这些人的身份……呵。”颜承继自嘲道。


    “身份?”林铮挑眉。继续听下去。


    “我们是大胤人。”


    “大胤?”他从原主记忆中根本就没有检索出这个国家,他只知这天下有大沥和大余,大胤又是从何而来?


    “是了,你未及冠,自然是不知道,百年前这片土地上只有大胤这一个国家……而大沥和大余,不过是后来的窃国者罢了。他们平分了大胤的天下,屠戮了大胤的百姓,焚毁了大胤的书籍,历史便这样断层了。


    后世人只知大沥和大余,不知曾经的泱泱大胤。而你们这些大沥和大余的人,原先不过是大胤圈养的奴隶,是用来贩卖的交易品……”说到这里,颜承继原本以为眼前的人会动怒,却正对上一双古井无波的眉眼,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信我说的话?”


    “你继续说。”林铮原也不是属于这片土地上的人,自然不觉得有被冒犯到。他接受到的是人生而平等的教育,自然觉得奴隶什么的,将人划分阶级层次是件可笑的事,不过是上位者为了奴役旁人所使用的手段罢了。想想当初要真是奴隶翻身做主人的情景,他也只会暗赞一句“干得漂亮”。也仅此而已。


    “永乐侯……他也是大胤人,所以才会对我哥信任有加,他们是打小的交情。”


    “那么你呢?他们是打小的交情,你也应该是……怎么就混得这么惨?”林铮对这些话半信半疑,自然眼带审视。


    “……”颜承继面色复杂,连张了几次口,却又仿佛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有些喘不过气,头晕,可以好好休息下明日再说成吗?你也看的出来,以我如今的身体状况,实在是难以为继。”


    难以为继是假,无法启齿是真。再加上他有私心,或许能拖延时日,待等来永乐侯的救兵。毕竟他与他哥长得一模一样。再加上,他为了逃跑,暗自揣摩他哥的言行举止,将他哥的神态习性学了个十成十,他哥知道的秘密,他大多都知道,连那些暗网脉络都探得一清二楚,要是李代桃僵,也未尝不可。


    只一点,他哥会武,他不会,所以一直不敢有所行动,从前想的只是离开是非之地,越远越好。一次次的失败,还牵连到旁人,他便渐渐的歇了心思。他不想再害旁人丧命了。他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活了二十余年,也该去地下陪伴父母了。


    颜承继的身体状况林铮是清楚的,说些话还是有精力的,无非是不想再说罢了。


    林铮却不想给他推脱的机会,又施施然在颜承继心里砸下一颗重雷:“看来,你并不想见你的王家婶婶。”


    “王婶还活着?!真的!!”她可是在他面前断气的呀!颜承继一时间仿佛喜从天降,却又往后一个倒仰,像是被这消息砸中到懵了过去。不知所措,想要上前质问,行止间牵连到全身的伤处,顿时疼得清醒了过来。他想去相信却又不敢去相信。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命运多舛之人偏……


    说起这王婶也是一命运多舛之人,十五岁成婚当日新郎官接亲途中遇到流寇不幸殒命,还未拜堂便成了寡妇。婆婆公公不是个好相与的,再加上新郎官是独子,时人流言便传的沸沸扬扬说这王婶怕不是克夫?


    婆婆公公找不到那流寇的下落,便将仇恨放在了王婶身上,这结亲便成了结仇。这两人不厌其烦的去王家闹,去王家的商铺闹。吃拿嚼用,无所不用其极,俨然两个泼皮。声称没了儿子便叫王婶养老,一副要赖在王家死活不走的模样。


    时人都对女子过多苛刻,而王婶的父母是性情带点懦弱的良善人,王婶性格有刚毅的一面却也困于流言蜚语,她十八岁的哥哥参军未归,王家上下没有个顶梁柱,便在两年内由原本的还算富裕,被这亲家两老百般缠磨唾骂下舍去了一身的钱财,开始变得落魄起来。


    王婶咬牙想反抗的时候,偏一个“孝”字便压垮了她。自从新郎官盖上了棺材板,这婆婆公公便不事生产,还要上好的待遇,王家无法满足,精力被闹得放不到商铺上,败落是正常的事,两年内王婶的父亲神伤过度,来不及救治,一命呜呼,其母伤痛之余也跟着去了。


    至此,留下王婶一个人支撑门楣,还要赡养所谓的婆婆公公。


    好在第三年里,王婶的亲哥哥王钟从前线回来被选中做暗卫,学得了一身的好本事。本想着回家改善家里的生活,谁曾想走时是三个亲人,回来时却只见到了一个妹妹和两个泼皮。不由得怒上心头,借由权利之便,打断了这两个泼皮的腿,将其赶离了京都。


    只死去的亲人再也不能复生,而亲妹妹也成了十八岁还未出嫁的老姑娘。碍得这克夫的名声,也不是什么天香国色,为生活所迫王婶整个人也显得比旁人老态,王钟找了媒婆去门当户对的人家,也没有人愿意娶王婶。如此王婶的亲事便耽搁了下来。


    王钟不懂,明明他妹妹连拜堂都不曾,怎么就成了二嫁还克夫了呢?在一次酒后王钟和同僚诉苦,这同僚是个单身,父母也早已不在人世,因为和王钟交好往日里也见过王婶,有着那么几分好感,便上了心。


    后来……同僚和王婶成了亲,上无长辈,后又得了两个儿子,日子越过越好。本以为苦尽甘来。谁曾想,同僚在为上头办事的时候不小心得罪了永乐侯管事家的幼子。


    那幼子仗着永乐侯的势做的却是伤天害理之事。同僚不过是不小心踩死了他的蛐蛐,赔偿道歉也不要,偏要人偿命。


    出事当天,王婶正好去郊外的庄子,只去去便回所以便没带上两个孩子,王钟知晓的晚,未来得及救援……待王婶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一地的狼藉,找到父子三人时是在乱葬岗里头。


    王婶恨,天不公,整个人都哭得背气过去,也无法。只能和哥哥王钟收敛了父子三人的尸骨,带着仇恨如行尸般活下去。可连当今陛下都拿永乐侯无法,她这一介平民又能怎么办。只能在私下里和王钟利用职务之便收集永乐侯及其管家,管家幼子的罪证。只盼哪天能昭雪,最后在这些恶人身上踩上几脚,以泄心头之恨。


    也许是那次哭背气的经历,让王婶察觉到自己的异于常人之处,她可以屏住呼吸一个时辰之久,只是人呈假死状。可这又如何?仍旧是升斗小民。无法与权贵相抗衡。


    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婶查到了颜家双胞胎身上。或许是有心接近,自然察觉到了颜喻的表面良善暗地里的暴虐。看着颜承继,王婶想到了自己死去的两个儿子,渐渐的将颜承继当亲儿子看待,一心想着帮助他脱离苦海。


    只可惜最后还是被颜喻察觉到,他将颜承继固定在参天大树上,又将王婶手脚绑住,一脚踩在王婶胸前固定住不让其挣扎,然后便笑着实施了加官进爵的刑


    法。桑皮纸就这样在颜承继眼前打湿,然后一层层的慢慢地被颜喻贴在王婶的脸上,这样反复到第五张,王婶终于不再挣扎抽搐。


    这是颜喻第一次当着颜承继的面杀人,颜承继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婶在他面前窒息而亡。也许是这一次的经历,让颜喻打开了心里的潘多拉盒子,他欢喜极了亲弟弟痛苦无助犹如万剑穿心的灰败模样。


    后来,颜喻便常常在颜承继面前残杀那些对颜承继施以援手之人。颜承继越是痛苦异常,颜喻便越能欢心愉悦。这是一种病态的感情。由此,对于哥哥,颜承继由愧疚转为恨,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哥哥背后有永乐侯的支持,而他什么也没有,他尝试过无数次,除了牵连无辜之人,怎么也逃不出去,这里就像是个牢笼,怎么都摆脱不了。他想,死了也好,就当赎罪,为那些枉死之人赎罪……便歇了逃跑的心思。


    王婶是第一个给予颜承继援手的人。她没有死,对于颜承继心里的震动是巨大的。实际上,王婶不仅没有死,还暗中保住了一些人。那些对颜承继施以援手的人有部分也是王婶哥哥暗中派来的,他们摸这条线也已经很久了。


    只是王钟以死相逼,让王婶不要再去见颜承继,对王钟而言,妹妹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最后王婶妥协了,只敢在暗中照料颜承继。王钟见妹妹实在割舍不下,也只好暗地里对颜承继施以援手。


    直到发现上头也在查颜家两兄弟的事,便偷偷将这些事捅到了林铮面前。也多亏了龙骧卫所的荒败,林铮的年幼,永乐侯并没有过多在意此处,让其成功的接上了头。


    在余晋忙碌的时候,林铮也并没有闲着。至此,整件事变得清晰而明了。


    为了王婶,颜承继选择站在了林铮的身后。


    更重要的是,皇室对于大胤人的态度是斩草除根,而林铮答应他,会保住他的性命。当然,他不管他信不信,只要王婶这些人在林铮的手里,颜承继也决不敢有多余的动作。这是阳谋。为着对永乐侯的仇恨颜承继其实也没必要站在林铮的对立面。抛开了大胤人身份的枷锁,颜承继只感到轻松。


    出了地牢,他感到周身通体舒畅,是自由的气息。


    永乐侯为什么对颜承继和对颜喻的态度不同呢?这件事要牵扯到大胤的辛秘。


    大胤人最初也不过是野蛮之人,茹毛饮血,处于最原始的生态环境,后出现了祭司,又衍生出了皇族,祭司后来又成了所谓的国师,一代代国师地位超凡,却也领着众人走向了繁荣兴盛。


    不知道从何时起,国师声称双胎乃不详,需要取其中一人养到双十然后用于祭祀,以求国泰民安。


    其间种种颜承继也是听父母简述,只知结果不知因由。父母也是平凡人,自然也会偏心,选择了哥哥颜喻作为祭品,便不敢再对其放一丝一毫的感情,怕失去这个孩子的时候会痛心。只关在偏远的屋子给予其日常嚼用……


    虽然作为苟延残喘的大胤人,在未被发现时丰衣足食还是不成问题的,毕竟他们的长相和大沥大余人不无差别,只墨绿的眼瞳,服用特制的药水便能隐去,这也是还能保留些大胤薪火的主要原因。


    身为弟弟的颜承继是被宠爱长大的,连同对哥哥的爱一起,是双份的宠爱,他从小甚至以为自己是家中独子,被家人保护的很好,是以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双胞胎哥哥。


    明明同为亲子,差距如同天上地下,怎么能不让身为哥哥的颜喻心生恨意,从未相处过,更谈不上骨肉亲情。明明都是亲子,为何他是被舍弃的那个?!


    不知道怎么的,颜喻竟然投靠上了永乐侯,又因为幼时的经历,永乐侯也是曾经被舍弃的那一个,只是他弄死了父母,将双胞胎兄弟送去祭祀,便好好的活了下来。所以永乐侯对颜喻颇为信任,甚至找人教他读书识字,教他武艺谋略。


    于是颜喻也效仿永乐侯,弄死了他的父母。只是因为恨意仍不消减,便留下了颜承继的性命,好生磋磨,只待腻味后再将这个所谓的弟弟拿去祭祀。颜承继得以存活,却是苟延残喘。朝夕间乾坤颠倒,震碎了他的三观。他甚至不能亲自为父母收尸,听颜喻说是被他一把火给烧了,扬到了江河里。


    颜承继直欲作呕,痛哭流涕,莫奈何。


    明明是封建陋习,却被大胤人一代代奉为圭臬,也是可笑。


    林铮对此不置可否,旁人的悲恸引不起他的共情。只再次感叹,幸好大胤早已被推翻,至少现在身处的大沥人对比起来已经算是作风和善,民风朴实的了。


    林铮将颜承继安置好,便找了大夫替他疗伤,又将王婶叫来,让他们团聚,后面的琐事,自有余晋帮他打理。身后的热闹不属于他,他淡漠的回到了卧室休憩。


    后,颜承继在王婶的照料下,身体渐渐好转,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此事暂且不提。


    有了颜承继的协助,永乐侯手里的这条情报线被悄无声息的易了主。明面上还是永乐侯的情报线,实际上重要的位置都换上了皇帝的人马。那易容成颜喻的暗卫也终于功成身退,由颜承继顶上这个位置。竟然无一人察觉上位易了主。究其缘由,除了上层人员,底下的人全部是单线联系,大多数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为何人效命。


    上层的人慢慢被除掉,换人顶上,水磨的功夫,隐患全消。可见颜承继为了逃跑下的功夫何其深。他也偷偷的在习武。好在他颇有武学天赋,后来居上也还来的及,再加上他又有毅力。是林铮麾下极其重要的一枚棋子。再与皇帝的情报网强强结合,一时间挖出了不少永乐侯的人马。


    林铮这方捷报连连,永乐侯将心神放在大余那边,竟然毫无察觉。还以为大沥尽在掌握之中。仍待一月之期。


    而林铮手里册子上撰写的人名日渐加厚。只等帝王羽翼丰盛后将永乐侯一系人逐步蚕食,连根拔起。


    永乐侯的事已经不再是迫在眉睫。此时,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做完了这些,他便可以初登朝堂,展露自己狰狞的一面显在人前了。


    他始终没有忘记,龙骧卫建立的初衷,是为了做君王手中的刀。


    他不在意权柄,但享受登高的过程。这是他在现代从未拥有过的成就感和野心。和当绝世高手的感觉……是全然不同的,血液沸腾的体验。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老兵(捉虫)三足……


    “您要招募那些退役的老兵?”打开林大人最新的奏折,余晋整个人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一个哆嗦,“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余晋知道,因为常年和大余较劲,每年退役下来的老兵因国库并不充裕而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抚恤,再加上永乐侯手下人的剥削,真正到那些老兵手上的养老银子少之又少。根本没有安享晚年之说。更有甚者,在战场上身残的那些人,回家后因无法从事生产,甚至只能去旁人商铺等地方捣乱。


    这些人怎么想的呢?在战场上保卫了这个国家,却老无所依,受的那些伤是为这些百姓受的,向你要些钱财是理所应当,谁叫你们那么富裕,还不是因为我们保护了你们?


    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些是歪理,最开始的惭愧,到了后来因为身体的疼痛,为了活下去,一步步变得毫无愧疚之心,这些冲天的怨气,让他们做下很多不仁不义之事。最开始大多数人还是怜悯包容他们,也时常接济。直到发现他们理所应当还得寸进尺的嘴脸时。


    他们做过的那些事才变成一个个卷宗呈现在林铮书房的案几上。


    被林铮看到的这些,只是万


    分之一的事件。这些原本保家卫国的人,因为得不到好的赡养,有良知者饱受饥寒交迫的死去,丧失了良知的人则变成了地痞毒瘤,不知凡几。


    其实今上也尝试过帮助这些人,可永乐侯独大,他巴不得这大沥的百姓变得水深火热又怎么肯真的为这些人去做些实事?


    永乐侯只想摧毁这两个国家,然后在废墟上重建大胤。


    林铮对这些暂时不知情。他将目光放在老兵上,一则是因为他当过兵,原主也曾经呆过军营,他知道退役后很多老兵的身不由己,和艰难困苦。二则,他缺人,很缺。既然缺,那就想办法弄一批人回来。


    不管是大沥还是大余,实际上都不富裕。也许是因为他们是奴隶出生。没有底蕴,也……鲜有能人。他们建立起的国家,实际上除了最初的热血冲动上下一心,后面的治国……不提也罢。


    端看永乐侯的猖狂,便可窥见一二。一国之君竟然对着永乐侯也得低头。还是必须保持微笑的低头。


    林铮的提议对于那些有良知的老兵来说,是生的希望。可余晋还是咬牙想要阻止。今上给了林大人极大的自由,可这些自由不包括军权。贸然触碰,他怕林大人会死。死于帝王猜忌。


    这一刻,余晋的内心是滚烫的,他突然觉得林大人有颗赤子之心,可是他必须守护这份纯粹,就算今上对付不了永乐侯,对付林大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算再想为老兵张目,也绝不能碰,这是大忌。出了个永乐侯,绝不能再出一个震主之人。


    “呵……”林铮看着急切跪下想要劝导他的余晋,笨口拙舌抓耳挠腮的模样着实滑稽,还有些……可爱?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笑……您若执意如此,我劝不动您,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上报给昭妃娘娘,让她来劝您。”林铮注意到,余晋此时说的不是主上,而是昭妃娘娘。他怔了一下。心里将余晋划为了“自己人”,他能看的出,这人是真的在担心他。也不再想着逗他一逗。


    “余晋,你有些急躁了……你先想想我是何身份。”林铮说完便继续看案几上的卷宗,想着也许能再找到些趁手的人。


    “身份?您不就是龙骧卫统领……您……”说道一半余晋突然顿住,险些咬了舌头。是了,他怎么忘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宦官。宦官,没有后代……我是陛下手里的剑,必须要磨成最好的利器,必须一往无前,披荆斩棘。所以,只要是为了大沥好的事,我都能做……”林铮淡淡的说着,并不以宦官身份为耻,毕竟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又不是真的宦官,只是披着这层皮罢了。


    是啊,所以林大人根本不用担心震主,那些旁人不能做的,他都能做。只要是对大沥有好处……这不就是陛下重设龙骧卫的初衷?


    可是,他这样戳林大人的痛楚,还让林大人将话说的这般直白……此刻,余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面红耳赤的。林大人这么好,他还揭他的伤疤,是不是有些不做人?越发觉得无地自容。而且林大人竟这么坦然还没有怪罪于他。是真的心胸开阔!


    “林大人……我……我……”


    林铮看他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好笑,并无被冒犯的感觉,也没有怪罪他:“好了。你赶紧的将这份奏折呈上去,我们的事可是还有很多。”


    “是!属下听命!”余晋打了鸡血似的蹦了起来,麻溜的往外冲去,这般鲜活的模样,勾起了林铮的笑容。


    他摇了摇头,继续翻看卷宗,琢磨着如果上头同意他招募老兵,他就从中找些人平常打理下龙骧卫所。余晋这般好用,不能让他把精力全放在他的衣食住行上。


    再就是,他想想看有什么合击阵法可以用,驻地里的那些人也要拎出来用用了。实战才是检验训练成果的唯一标准。


    大沥的皇宫兴建不过百余年,仍旧染上了岁月的痕迹。时有修缮,颇有些新旧交替的美。


    林铮一路被宫人引至“琴政殿”,最开始,他觉得这个殿名很奇怪,用“勤”比“琴”要好的多。后来才知道“琴”是国姓。当今陛下全名琴宸,足以看出先帝对其的希冀与野望。


    先帝子嗣不丰,又因早年操劳越发的体弱而早逝,琴宸并未经历过多少勾心斗角,内心仍旧有着纯粹和天真,因当初年幼登基,成长的速度慢于永乐侯掌权的速度,是以,先帝留下的镇国和辅国大臣竟然被永乐侯死死的压制,以至于到了今上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地步。


    永乐侯以兵权逼迫琴宸娶了他的嫡女为皇后,却行事仍不收敛。先帝留给琴宸的人脉就算是拧成一股劲竟然也只能堪堪与之匹敌。


    后,琴宸顶着压力任性的迎昭妃进宫,昭妃的父亲是镇国大臣,手里掌握着二十万兵马拱卫京都。而永乐侯一党的陈大将军虽手里有五十万大军,但多数留在边境与大余作战,是以,朝堂上的两方势力才在明面上堪堪打了个势均力敌。话虽如此,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三足鼎立才最稳固。昭妃是琴宸最信任的人,琴宸心底残余的纯粹和天真,让他毫无保留的相信昭妃,他相信对于昭妃来说,国家和琴宸比她的娘家镇国公更重要,是以,他选了昭妃举荐的林铮作为这第三足。


    对于一国之君来说,这样的信任有些匪夷所思,在林铮这里却不难理解。正如他毫无保留的信任鸢歌一样。对于国家琴宸或许不是一个好的君王,却是一个对于昭妃来说还算合格的夫君。


    幸而林铮并未辜负琴宸的期待。成功的在永乐侯身上撕下了一个口子,接下来就是将这撕下来的肉狠狠的吞咽下肚的最好时机。便打他个措手不及,只要这只老虎退了,踟蹰不前,收回爪子。他们便取得了一个阶段的小胜利。


    “这些便是永乐侯的拥趸?”琴宸拿着奏折下的册子,手不自觉的有些发抖,青筋暴起。虽然知道永乐侯势大,却仍旧被这百余人的事迹冲击到头晕目眩。听说和直面终究是两回事。他无法再淡定的告诉自己“忍”,或者一笑而过。


    好在他也有自己的人手,仅失神片刻他便镇定了下来。


    琴政殿里。琴宸给林铮赐了座。上好的碧螺春发出淡淡的幽


    香两人却无心茗茶。


    “颜承继只查到这些人。”也就是说,这只是永乐侯势力的冰山一角。


    气氛有些凝重。


    “只……呵,着实可笑……”琴宸喃喃道,用手掩住悲凉的神色。他愧对先帝对他的期许,“你觉得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打草惊蛇。再逐步蚕食……陛下,微臣想要一份抄家圣旨,和尚方宝剑。第一批名单在册子后面有附录。”林铮敛下眼睑。他不能直视天颜。规矩很重要。他和永乐侯是不同的。他想要权利,但不会去触碰底线。


    “打草惊蛇,你不怕永乐侯察觉到你,对你痛下杀手吗?”到底是把林铮当心腹在使,琴宸担心他的安危,“关于老兵的奏折我已经看到了,让他们发挥最后的价值,这是利国的事。朕准了。至于你刚刚说的,朕觉得,还是稳妥着来……虽然朕私心想将这些人一举铲除,但,你的命更重要。”


    林铮听罢,心里有过暖流,也仅一丝:“便让他放马过来又有何惧?就凭永乐侯手里的那些人,还杀不了微臣。”


    “可是,蚁多咬死象,爱卿是不是有些急切了?”琴宸担心林铮过于自负而翻车。言语间皆是劝阻,带着不自觉的惧意,也许是退让习惯了,便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陛下,微臣也是惜命之人,正好拿他来检验微臣这段时间的练兵成果,也算是一箭双雕了。”林铮神情笃定而坚持。


    琴宸不再劝阻,见林铮是真的有把握,言语间去掉了愁绪,带上了些许兴奋:“既如此,朕便做你的后盾,赐予你尚方宝剑,助你斩杀佞臣。见此剑者如朕亲临……如此,朕等着你斩下永乐侯的一只利爪。


    待事成后……待事成后,你想要什么赏赐?”


    琴宸踱步,言语间带着些许为难,他能给的东西,现如今着实不算多。


    “陛下,颜承继此人,堪重用,可他偏偏是大胤人。”关于颜家双胞胎的事,琴宸是知道的,却一直没有下旨意。林铮还不知道今上对于此人的看法。


    “大胤人……他那个哥哥……”


    “已经被他斩杀。”颜承继并没有因为仇恨而折磨颜喻。他只想斩断过去,一了百了,干净利落的斩杀了颜喻为父母报仇便也罢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不能因为一个人而踌躇不前。他还有对他好的王婶,还有新的生活。


    “罢了,看在此次他有功,便待事成后功过相抵,饶他一命又如何。这天下,早就不是大胤的天下了。”


    “谢陛下,陛下大善。”


    琴宸苦笑着摇摇头,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这个人的性命留不留并不影响大局,用来收买人心是有利于他的,他便会同意。


    “你,要牢牢的盯住他,不要让朕失望,也不要辜负朕对你的信任。”


    “诺。”回应他的是林铮的俯首称臣。在林铮看来,这并不算是多难的承诺。


    原本,一切都是尽在掌握的。


    永乐侯没想到只不过一夕之间,局势便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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