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并未离她太近,缓了神色,温言相劝:“锦书,把剑放下。”
他想过她会闹个天翻地覆,或是烧了嫁衣,又甚至砸了整个儿枕流居,却独独未料到她会以死相挟。
林锦书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语气猝然冷厉:“顾昀,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顾昀眉峰紧拧,缓缓道:“事到如今,是你逼的我。”
她逼他?
林锦书只觉好笑,望着眼前胡搅蛮缠的人,再不欲同他多费口舌。
“我告诉你,若要成婚,你便抬着我的尸首成罢!”
顾昀未语,眼帘半垂,面上淡淡的,一副并不顾忌她生死的模样。
可负在腰后的手却青筋毕现,墨玉扳指被硬生生捏出了一条裂缝。
沉默良久,他徐徐抬眸,嗓音不辨情绪:“死?那林老的仇,你不报了么?”
“你总说我狼心狗肺,危急时刻拿林老替了死,那放我活得这般滋润,锦书,你甘心么?”
最后四字,他咬得格外重,似是诱哄,又似是挑衅。
果不其然,他方言罢,便瞧见那双桃花眸底一闪而过的生恨。
他想,他赌赢了。
林锦书恨恨地盯着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双眸泛红,牙关紧咬,握着剑柄的手不住地发颤。
是啊,他凭什么活得好好的,要死也该是他先死。
她喉头滚了滚,艰涩地咽下一口气,缓缓扔下了手中的配剑。
‘咣当’一声响,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隐在屋檐上吉安也放下了弩箭,顾昀负在腰后紧攥的手亦松泛开来。
林锦书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把泪,深呼吸了几口气迫自己平静,随后凉凉地扫了眼神色各异的众人,径自回了屋内,甩手闭上了屋门。
她取出自己的包袱,略过那枚祥云玉佩,直直拿起了那把玄金雕柄的匕首,正是顾昀落在白云山的那把。
剥若水葱般的指尖缓缓抚过那冰冷的刀身,锋利的刀刃,眸光逐渐幽冷。
她那时不该带软骨散出来防身的,应带曼陀罗,抑或是毒箭木。
但眼下也无妨。
等着罢顾昀,我会用你的匕首,要你的命。
沧澜轩,顾昀方坐下喘口气儿,他姨母容宁郡主又来了。
多半是为着他突然大婚的事。
顾昀起身换了件衣裳,方踏进正堂,便瞧见主座上那一脸愠怒的人。
他面无波澜,走过去躬身见礼:“姨母慈安。”
“姨母?你还舍得唤我一声姨母?”
容宁郡主斜目怒视他,忿道:“你父母早亡,宗族叔伯又多为旁支远亲,我是你母亲的嫡亲妹妹!你倒好,定亲不同我打个招呼,成婚也不同我商量!我是你哪门子的姨母?!”
室内鸦雀无声,仆役们皆是大气儿也不敢多喘一口。
顾昀垂首阖眸,缓缓掀袍端跪于地,在郡主愕然的目光下,沉声道:“姨母息怒,此事是我不对,可这婚,我非成不可。”
容宁郡主喟叹,语气稍稍和缓:“我并非是反对你成婚,皇都的名门闺秀比比皆是,你就非要娶那乡野女子为妻么?”
“是。”
简简单单一字,容宁便知晓他铁了心。
罢了罢了,如今,她是再也奈何不得他,他娶个自己中意的也好,起码子嗣一事,她不必操心了。
她重重揉了揉眉心,妥协道:“随你罢,只是这偌大的侯府,高门主母执管起来尚且吃力,更何况你那乡野出身的新妇。”
“你二人成婚后,我每日派柳妈妈来教她规矩礼仪,执掌中馈,你觉着如何?”
顾昀沉吟了片刻,并未拒绝,只是好心提醒:“此事听姨母的,可我那新妇尚且年轻气盛,性子有些犟,若不慎冲撞了姨母的人,还望姨母海涵。”
闻言,容宁郡主展颜一笑,不屑地摆了摆手:“无妨,你瞧着罢,不出一月,我定将你那新妇教成端庄娴雅的侯门主母。”
凭那女子有多气盛,她定将她规训得服服帖帖。
她自傲地想着,笑盈盈地伸手去扶顾昀:“来来,快起来,操持婚事繁琐,姨母便不在这儿碍你手脚了,后日再带你姨父来吃喜酒。”
“是,姨母慢走。”
顾昀浅笑颔首,将容宁郡主送上马车方才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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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当日,满府红绸,盈喜喧天。
原本恢弘肃重的府邸今日格外喜庆热闹,亦如它一向冷肃的主人,今日也染了些亲和的烟火气。
顾昀唇角含笑,一袭织锦暗纹鸳鸯红袍,腰佩坠玉乌带,身似劲竹,立在门外朝来贺宾客作揖见礼。
此时已近黄昏,碎金的残阳打在他清冽英挺的侧脸上,映得他的面容轮廓熠熠生辉。
“贺侯爷新婚大喜!”
“侯爷大喜啊!”
岳令窦玉韬带着几名军中亲属,老远便朝顾昀道贺。
顾昀扯唇轻笑,亦朝他们做礼,将几人弄得浑身不自在,交耳窃窃私语。
“侯爷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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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心情甚佳?”
“嗐,成亲嘛,你成你也佳......”
“说什么呢?”顾昀似笑非笑地瞧着几人,语气又恢复了寻常那股冷冽。
啧,这才对味儿。
窦玉韬咧嘴笑开,扬了扬手中的贺礼:“侯爷您瞧,这是给侯夫人的,上好的珍珠糯米粉,养颜净肤,我夫人日日念着都没舍得给她呢。”
顾昀亦笑,偏首吩咐吉安领他们进去。
几人方进府,容宁郡主的马车也到了,一同下车的还有她丈夫宁国公,及小郡主乔真儿。
一下车她便踉踉跄跄地蹦到顾昀面前,甜甜地唤他清臣哥哥。
顾昀弯腰,单手将她抱起,眉眼温柔,嗓音清雅:“真儿,好久不见,军营好玩么?”
乔真儿欢脱地点头,咯咯笑道:“好玩!爹爹带我骑马,还给我做了小弓箭,我想天天住在军营里头!”
稚嫩的嗓音方落地,宁国公脸色大变,恨不得去捂她的叭叭的小嘴,下一瞬,容宁郡主的纤纤玉指便狠狠掐上了他的腰。
“乔烨!真儿才多大你便带她骑马?!有你这么当父亲的么?!”
宁国公疼得嘶牙咧嘴,还不忘哄道:“夫人!夫人莫气,就骑了一下,走了两步便下马了,下次再不去了!不去了不去了!”
“算你识相!若再我知道你带真儿骑马,我饶不了你!”
顾昀瞧了眼他那妻管严的可怜姨父,正要替他说句话,乔真儿倏而天真地问他。
“清臣哥哥,娘亲说你成了婚,就可以生个小弟弟给真儿作伴了,是真的么?”
顾昀微怔,旋即浅笑:“也许是妹妹。”
“妹妹也好,真儿喜欢妹妹......”
“真儿快下来,今日你清臣哥哥有要紧事,你莫缠着他。”
容宁郡主抱下女儿,又看向顾昀:“吉时快到了,合该拜堂了。”
顾昀仰头望了眼将暗的天色,遣人去了枕流居。
彼时,红绸满梁的内室中,林锦书正一脸麻木地任青叶和紫苏摆弄。
沐浴熏香,描眉上妆,厚重的凤冠霞披着上身,她才有了些反应。
铜镜中的人,格外陌生。
雪肤朱唇,眉若远黛,额间的花钿冶丽夺目,原本清透怡人的芙蓉面被浓妆厚裹,只余一双澄澈的桃花眸,尚能瞧出几分原来熟悉的模样。
她愣愣地望着,直到青叶在耳边唤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夫人,吉时到了,该拜堂了。”